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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血契 第二十三章 青衣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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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跋锋寒一行人离去,升到半空盘旋的秃鹫陡然下降。待赵泽涛等人赶来时,只看到林间秃鹫和趴在一旁不省人事的墨长老。</p>

    赵泽涛率先下马赶到近前,映入眼帘的就是墨乾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面色忡忡的蹲下身子,轻声呼唤:“墨长老?”</p>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p>

    此时,其他力宗弟子已经陆续围拢过来,彼此间面面相觑,眼前的情形让他们有些始料未及,一方面墨长老的惨状带给他们不小的冲击,另一方面则忧心一路追杀的究竟是些什么人,能令擅长毒功的四阶强者落得这般模样。</p>

    对于后者,出发前,那名外门弟子可并未告知他们。</p>

    赵泽涛探出手掌,轻压在墨乾后心,随即陡然缩回,脸色变得苍白如纸。</p>

    刚才那一瞬间,他从墨长老身上感应不到一丝心跳和灵力流转。</p>

    周围众人注意到赵泽涛的变化后,有人出声询问墨长老的情况。</p>

    赵泽涛回头看了一眼那名询问的弟子,却没有理睬,一边继续查看墨乾的伤势一边对众人说道:“将你们身上最好的疗伤药拿出来。”</p>

    话音刚落,立时有弟子质问道:“赵泽涛,为什么不拿出你的那份,偏向我们索取!”</p>

    另一名弟子说道:“那些都是救命药,赵师兄慷他人之慨,此举确实有些不妥。何况出发前,你也未曾告诉我们所追杀之人有将墨长老重创的能力,他们是否还潜藏在附近等待发难,也未可知。”</p>

    言下之意,倘若将疗伤药给你,我们一旦遭受重创该如何?等死么?</p>

    有几名心思活络的弟子已经猜测墨长老大概命不久矣,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谁也不愿倾囊相救。</p>

    赵泽涛的目光始终放在墨乾身上,他缓缓起身道“你们身为内门弟子,身上配发的乃是宗门上等疗药,如今墨长老生死未卜,即便你们分属宗内其他长老,选择对此不管不顾,但别忘了宗内的丹药是出自谁手。若没有墨长老,你们那儿来的保命疗药!”</p>

    他抬起头,蕴含杀气的目光从一众同门身上扫过,“若不乖乖拿出来,就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p>

    慎于赵泽涛的境界,当下就有几名弟子将疗药交出,剩下的几人对望一眼,拿出各自的疗药,打定主意回到宗门后再秋后算账。</p>

    赵泽涛将收拢上来的丹药碾碎撒入伤口的时候,一行数十骑沿着他们走过的路线赶到此地。</p>

    为首一人见到力宗弟子后,翻身下马来到近前,抱拳道:“奉墨城主之命,与贵宗一同捉拿朝廷要犯!”</p>

    那名供奉看到旁边的秃鹫,却没有见到墨乾的身影,“不知墨长老现在何处?”</p>

    力宗众弟子闻言后纷纷侧开身子,露出中间倒地的墨乾和为其敷药的赵泽涛。</p>

    那名供奉见状快步走到近前,待看到墨乾的伤势后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立时转身招呼身后的一名同伴回去通知城主,不曾想喉咙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颤手摸去,入手温热粘稠,竟是沾满了鲜血。</p>

    原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墨乾此时披头散发的站在那名供奉身后,仅剩的半只手掌里握着那把正在滴血的剔骨刀。</p>

    附近的力宗弟子大惊失色,纷纷下意识后退数步,其中赵泽涛更是胆战心惊,双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p>

    他正在敷药,谁曾想在他看来一个原本已死的人此刻却突然站了起来,而且对一名朝廷供奉暴起发难。</p>

    电光火石间,他的思绪也是千回百转。</p>

    回过神的刹那,赵泽涛已上前挡在官府人马和力宗弟子之间,面向那些下意识拔剑出鞘的官府中人沉声道:“墨长老所作所为,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诸位都是奉墨城主之命赶来,莫要轻举妄动。”</p>

    此时墨乾却一言不发,眼里只有身前那名供奉。</p>

    他一边撕声尖叫着一边倒提剔骨刀将自己后背伤口连皮剜下,丢在一旁,随即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将头埋入那名供奉的喉咙处,拼命允血。</p>

    过了很久,墨乾才心满意足的扔下那具已是死人的供奉,抹去嘴角鲜血,不紧不慢的拿出身上花花绿绿的药物对赵泽涛说道:“你过来,为我敷药。”</p>

    赵泽涛闻言无比恭敬的上前接过药物。</p>

    在他敷药的时候,墨乾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力宗弟子的脸,随后望向对面的官府一行人,“他因我而死,我亦因他而活,待逃犯捉拿归案后,我自会让你们城主给他的家人一笔巨款作为补偿。”</p>

    他,自然是指那名死去的供奉。</p>

    待赵泽涛为其敷药后,墨乾望向跋锋寒一行人逃离的方向,恨不能将他们立即挫骨扬灰。</p>

    若非他早年习得一门邪术,得以通过换血消除后背伤口处沾附的那股诡异灵力,哪怕他如先前那般处于龟息,也只能暂时减缓却无法遏制那股灵力的侵蚀。</p>

    幸好官府的人及时赶来,不然死的就只能是那些宗内弟子。</p>

    “那小子的灵力大有问题,定要将其捉住后好生研究一番,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随着背后传来的剧痛,墨乾又是一股怒气上涌,面目变得无比狰狞。</p>

    ......</p>

    与此同时,跋锋寒一行人已在数里之外。</p>

    随着不断深入,即便释放灵力波动也再难安抚马儿,无论三人如何鞭打,都不肯上前一步。</p>

    而跋锋寒承受的反噬之伤也越来越重。</p>

    就在他准备下马步行的时候,一直走在最后面的青鸾忽然跌落马背。</p>

    离青鸾最近的程雪急忙下马上去搀扶,不曾想漆黑如墨的鲜血从青鸾遮面的薄纱内缓缓滴落,与此同时,她的衣服上原本微不可见的红点,如红墨遇水,快速晕开。</p>

    程雪见状花容失色,就要摘去她的斗篷,却被青鸾抓住手腕,喘息道:“不要。”</p>

    她愠怒道:“你受伤了!”</p>

    青鸾摇了摇头,没有言语。</p>

    跋锋寒忍痛走到近前,伸手搭在青鸾肩头,片刻后收手道:“原本冰魄寒力可以克毒,但你中毒已深,我也无能为力。”</p>

    青鸾点点头,“我想坐会儿。”</p>

    程雪搀扶着她走到就近的一棵树前,而那三匹无人牵引的马儿此时却已经朝森林之外跑去。</p>

    青鸾背靠树干坐在地上,对一旁蹙眉的程雪无力的说道:“干嚒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从我入行开始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p>

    压制灵力的毒自行失效后,我就知道针上之毒是解不了的,恢复灵力后,甚至加速了毒药的扩散,那个老头很不简单,你一定要小心。”</p>

    这句话却是说给跋锋寒的。</p>

    他点了点头,“对不起。”</p>

    之所以道歉,是因为如果在山上的时候就以冰魄寒力压制,或许青鸾可以不死,但为了安危,当时他必须选择马上离开。</p>

    青鸾点了点头,“我接受了,但不会怪你,换成是我,也会那样做,因为我此行任务就是确保你们的安危。”</p>

    她继续说道:“快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p>

    程雪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p>

    她望向跋锋寒,“我们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对吗?”</p>

    跋锋寒缄默不语。</p>

    “尽管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我看得出,他是个理性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青鸾伸手牵住身旁女子的手,继续说道:“你是个好女孩,希望你不要把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你太感性了,并不是说女孩子感性不好,但在眼下这种关头,往往会做出错误的决定。”</p>

    远处林间隐约有杂乱的马蹄声传来。</p>

    “你们该走了。”青鸾说道:“我会尽量为你们拖延时间。”</p>

    跋锋寒点点头,拉起程雪与其道别后,步行离去。</p>

    “我会记得你。”这是程雪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p>

    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青鸾从怀中拿出一块叠放的红布,摊开后是一缕婴儿的胎发。</p>

    青鸾斗篷下的神情此时温柔似水,她一边抚着胎发一边轻声喃唱,“小摇床,轻轻晃,小星星,挂天上,妈妈唱着催眠曲,月儿相伴入梦乡。”</p>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憨厚汉子,那是她的心上人。</p>

    “大个子,你说当苦力就可以养活我们母子,让我好生在家。傻瓜,到现在你都不知道,我可是修灵者啊,对我而言赚钱是多么轻松的事情,原本只想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可真正去做了,才发觉人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p>

    “大个子,你要好生照顾我们的孩子,如果再遇到真心待你的女子,不要辜负了人家。这一次,我恐怕回不去了。”</p>

    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青鸾将红布小心叠好收入怀中,背靠着树干缓缓起身。</p>

    墨乾一马当先,来到青鸾数米开外。</p>

    随着不断深入,林木愈发茂密,在空中根本看不到地面的情况,所以墨乾没有继续搭乘秃鹫。</p>

    此时他见到只有青衣女子一人,不禁笑道:“怎么?那对小杂种把你丢下不管了?”</p>

    “老东西,被一个二境晚辈险些打死的滋味如何?”青鸾用力抬起长剑,指向墨乾,声似寒霜道:“我若走了,谁来杀你?”</p>

    墨乾闻言怒气上涌,随即阴鸷道:“贱人,一心求死!”</p>

    旁边的赵泽涛主动请缨道:“墨长老宽心,我来取她性命。”</p>

    墨乾愠声道:“去吧。”</p>

    已是强弩之末的青鸾动用灵力后,针毒攻心,仅一个回合就被赵泽涛打落长剑,正当他准备下杀手的时候,忽然被墨乾喝住,“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她。”</p>

    墨乾翻身下马,忍着后背的剧痛一边朝青鸾走去一边狞笑道:“好端端的女子偏要戴个斗篷,我倒要看看你这贱人长什么模样。”</p>

    他挥手让赵泽涛退下,随即就要伸手去摘斗篷,不曾想青鸾忽然抬手伸入薄纱,拿出来的时候,手上鲜血淋漓</p>

    墨乾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边将长剑踢远一边缓缓说道:“杀我是奢望,至于求死,中了我的毒,还几次运转灵力,此时你已是个废人,连普通人都不如,想自杀都难。”</p>

    说话间已经摘下斗篷,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但从五官依然可以看出是个绝色美女。</p>

    青鸾笑起来很是凄凉,“老东西,凭你也配看到我的本来面目?”</p>

    女为悦己者容,我赵莹的容貌也只为夫君一人欣赏。</p>

    “嘿嘿,即便你毁容又如何,你觉得如此我就会轻易让你死么?”墨乾一边狞笑一边拿出一副粉红色药散撒向女子,“这是老夫新配的合欢药,上一个试药的女子已经快活致死,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p>

    青鸾脸上毫无表情,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她早已淡然,不过是一具将死之躯罢了。</p>

    墨乾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了禽兽之事。</p>

    待他重新走到众人跟前后,对于青鸾再没有多看一眼,“放心,那个小杂种先前肯定动用了某种手段才让他战力大大提升,但诸如此类,往往是损人不利己,此时他怕是已经重伤,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p>

    墨乾望向众人,继续说道:“马匹已经不敢向前,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分散开来,地毯式搜索前进!”</p>

    随着众人四散,再没有一人留在原地。</p>

    嫩绿的小草上沾染着尚未干涸的鲜血,不远处,一袭青衣随风轻轻飘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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