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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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王府的时候,馥容是孤单一个人坐上轿子的。

    老祖宗与王爷不再见她,福晋与德娴也被警告,不能前来送别被休离的女子。

    当轿子被抬出府时,单薄的小轿显得凄凉,而且落寞。

    英珠与舒雅,一见到从轿内走出的女儿那单薄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击倒的身子,不由得伤心地掉下老泪

    “回来就没事了,孩子,阿玛与额娘,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英珠第一个冲上前抱住女儿,悲痛逾恒地喃喃自语,舒雅也奔上前,抱住女儿与丈夫。

    二老哭成一团,然而馥容却无动于衷,神色木然

    因为她的眼泪早已哭干。

    见到女儿如此,英珠更是痛心疾首!他悔恨将女儿嫁进王府,早知如此,不如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嫁给寻常人家!

    很快的,礼亲王府便传出大阿哥即将迎娶新人的消息。

    自女儿回家后,英珠便经常托病或者藉故不上早朝,以避免与王府的人碰面,而今,他更是连大门也不想出了!

    英珠已决心辞官。

    他决定,这两日便呈书给皇上,说明自己辞官归隐的心意,之后他带着妻子与爱女远离京城,从此不再踏上这块令他一家人不堪回首的伤心地。

    英珠离京的决定虽然是正确的。

    然而,馥容孱弱的身体,却经不起连日舟车劳顿的折腾

    很快的,她在下乡第三天的路上便病倒。

    忧心忡忡的双亲,立即找来大夫为女儿诊视。

    “小姐有孕了二位都不知情吗?”

    大夫一句话,吓坏了英珠与舒雅。

    他们原以为女儿是因为过度伤心,所以才会茶饭不思,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有了身孕。

    “她的身子太弱,再加上接连三日舟车劳顿,胎儿在肚腹之内已经不稳,如今不宜再动,否则不仅胎儿不保,母体性命也十分危险。”大夫语重心长地警告。

    听见这话,舒雅吓得浑身颤抖。

    英珠表面上看起来虽然镇定,然而内心却十分震憾!

    因为大夫的警告,老翰林的马车不敢再动,二老草草地命家人在此乡间置办一间房屋,至于将来往何处去,一切皆等女儿产下胎儿之后,再行商议。

    夜深人静。

    馥容孤单地躺在这临时置办、朴素但干净的房间里,心情已渐渐平静下来。

    当她知道自己肚子里已孕有胎儿那刻起,她就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悲伤下去。

    为了孩子她不能再哭,日子要过下去,她得微笑,她还得吃东西

    她要为这个孩子坚强地活下去。

    “小姐,您热吗?我为您把窗子打开好吗?”禀贞不放心地走进屋内,睡了一觉刚醒,她边揉着睡眼边问小姐。

    馥容点头,没有出声。

    禀贞走到窗边,将窗扇推开,窗外夏日的清凉夜风立刻拂进房内

    忽然,几条黑影在窗外晃过

    “啊!”禀贞尖叫一声,吓得她顿时清醒了!

    “怎么了?”馥容从床上坐起,虚弱地问。

    “窗窗窗、窗外窗外有鬼影子!”禀贞吓得牙齿打颤。

    “鬼影子?”强打起精神,馥容转头朝窗外凝望半晌。“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我我,我刚才明明看见了”禀贞硬着脖子慢慢回头,可目光还没触着窗棂,就惊恐地缩回去。

    “你先回房睡吧,一会儿我自己下炕把窗关上。”

    “您、您可以下炕吗?小姐?”禀贞言不由衷地问。

    馥容点头。“可以。”轻声答。

    禀贞吁口气,赶紧跑回她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里,拉高被子蒙住脸直打哆嗦。

    屋内又恢复冷清。

    窗外,凉风徐徐吹拂进来,清透了她的心肝脾肺。

    离开王府,转眼已过一个月,日子过得很慢,每一日都像置身在七月的炎火那样难熬。

    虽然阿玛不敢让她知道,可她已听见家丁们悄悄在廊外说的话

    她知道,他即将娶妻了。

    只不过一个月过去,他已将旧人忘怀,而她

    再过一年,她能忘得掉他吗?

    她凄清地笑了。

    这个问题,不能算是问题。

    她已经被休离,离开王府,永远不可能再回去了。

    将来他还会不会记得她,或者她能不能忘得掉他

    都已经不再重要。

    贝勒爷大婚这日,和硕王府内,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阿哥才刚刚休妻,如此大张旗鼓地举办婚宴,难免惹人非议。

    然而,兆臣却毫不在乎。

    他执意要将留真娶进门,越快越好。

    因为这件事,桂凤与儿子赌气,整整一个月不跟儿子说话,德娴更是对阿哥生气,经过阿哥身边,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然而,任何人的反对,都不能左右兆臣的决定。

    他决定在今日娶妻,对象就是他亲自挑选的留真。

    此时,在王府近郊的大宅内,坐在梳妆镜前费心打扮的留真,在丫头的协助下正将一层层的胭脂拓上双颊与红唇。

    她的唇色已经够红了,但是她还嫌不够,精描细绘,巧扮成另一张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娇艳妆容,目的就是要让她的“夫君”为她神魂颠倒。

    今夜她要让兆臣惊艳,要让他为她痴迷

    她可不像兆臣那迂腐的“前妻”竟然愚蠢到在新婚夜,以一张素颜面对丈夫!

    女子以色待君,美色当前,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拒绝温香软玉,这个千古不易的道理她不仅了解,而且十分乐于遵从。

    “郡主,吉时将至,花轿已经在屋前等着了。”丫头进屋提醒她。

    为了将她“迎娶进门”兆臣特地命人在京城近郊,为她置办这幢大宅,只为让她在婚前有一处舒服的居所暂住月余,好在新婚当日以十二人大轿,将她正正式式地抬进王府,娶入家门。

    “好,知道了。”她笑盈盈地答,挥手叫身边的丫头退下。

    盖上盖头,她在一众丫头的搀扶下,娉娉袅袅,香雾环绕地走出屋前,登上了花轿

    这是她大喜的日子。

    过了今日,与兆臣合卺之后,她就是和硕礼亲王府的少福晋,未来她得意的日子,现在才正要开始!

    婚礼并没有举行。

    礼亲王府派往迎亲的花轿,并未于吉时将新娘子抬回王府,事实上,这乘花轿是永远也抬不进王府了。

    稍早,良辰吉时未到,一匹铁血快骑已自参场赶回禀明主子

    昨夜安贝子果然起事,一干人犯与传话的奴才已经就伏,唯安贝子趁乱脱逃,已派人加紧追捕。

    大阿哥的人马一得到消息,花轿就在中途被乔装为轿夫的王府近卫调了包,新娘子被直接抬往宗人府大牢,另一乘空轿则被抬进王府。

    空轿一到,礼王府内翻天覆地之前,新郎早已跨上一匹快马奔出了北京城。

    “爷?”

    在贝勒爷新婚夜见到主子,卫济吉脸上的神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人在哪里?!”坐骑未停,兆臣已翻身下马。

    卫济吉捏了把冷汗,凭他武艺高强,也不敢做出如此惊险的动作!

    当然,他的主子不同。

    自小由隐姓埋名的武学宗师亲手调教,兆臣的造诣在卫济吉之上。

    “就在前方那座民宅内。”卫济吉赶紧答,同时伸手指出前方那幢白色大宅。

    他知道,主子问的是少福晋。

    这位“少福晋”自然是三十日前,他被临危授命,必须以生命保护的“前福晋”而非那位连王府的门也未踏入,就被直接送往大牢的“假福晋”

    “人在哪间房?”兆臣已往前走。

    “您现在”卫济吉瞪大眼,主子走得飞快,卫济吉不得不跑步跟上。“现下已夜半,少福晋刚睡下。”

    “人在哪间房?”他再问一遍。

    “东厢四进房。”卫济吉不敢再啰嗦。

    兆臣忽然加快脚程,卫济吉再也跟不上。

    馥容并没有睡着。

    她睡不着,她辗转反侧,她不能入睡。

    今晚,是他的新婚夜。

    王府内必定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如她初嫁那时的风光。

    而今,对着黑暗,她啃蚀苦涩的孤单

    时间没有让她胸口的酸洞缩小,只有腐蚀得更深。

    今生,今世,她要如何收回那已经付出太深的钟情?

    她每一天都在想。

    黑暗中,木然地睁大眸子,她执着地盯住虚空中某一点,直到实在累极了,才慢慢闭上眼睛,让泪水滑出眼角,让自己的身子因为太疲倦而自然入睡。

    房门被无声推开时,她并未发觉。

    男人来到炕前

    叹息。

    她倏地凝大眸子。

    是幻觉吗?

    她坐起来,仔细凝听。

    刚才,她仿佛听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声叹息

    但黑暗中再没有任何音信。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她放弃了。

    然而,虚空中的鬼魅仍又来骚扰

    容儿。

    那低抑的呼唤夹杂着叹息。

    她僵住,身子开始颤抖

    直至一缕幽魂呼出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

    她徒然伸手!

    妄想在黑暗中抓住那虚无飘渺的影子

    她当然抓空了。

    冷汗涔涔而下。

    她决定下炕,到桌前点灯。

    旋即,烛火燃起,小小斗室,烛火亮处,唯有虚空与她自己如鬼魅般的幽影。

    她失笑了。

    那笑苦涩心酸凄凉。

    还期待什么?

    是因为心太痛,所以连幻觉也来捉弄自己吗?

    吹熄灯火,她落寞地回身,重新回到那张孤单的炕床。

    男人藏身在烛火幽微处,灼烈的黑眸忘情地吞噬朝思暮想的小身子。

    她又瘦了。

    那纤细的身子柔弱得让他心痛,更让他憎恨自己对她的残忍

    那夜,留真命人至渚水居掳走馥容,他从头到尾都知情。

    当时他当机立断回到王府,并向留真求婚

    纵然他不能立即对留真采取行动,却要斩断留真伤害她的念头。

    他要保护他的女人,他最爱的女人。

    然而,他也因此惊觉,王府对她来说已经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他不能再留她!

    他必须把她送走,不但要把她送走,还必须用残忍的方法把她送走,以断绝将来留真再加害她的念头。

    狠下心,不看那双令他心痛如绞的泪眸,无情地将她休离后,他未让最得力的助手卫济吉,前往情势紧张的东北参场,却命卫济吉率一队近卫留在她身边保护,就是怕她出意外

    倘若她稍有闪失,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他已经那样狠狠地伤了她的心。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他将休书放在她面前时,她心碎的眼眸没有指控没有责备只有悲伤,那一颗颗坠不完的泪珠,就像凝红的血珠子戳落在他的心坎上

    那时他恨不得拧碎的是他自己!

    但是,他却绝对不能心软。

    因为安贝子是家贼。

    家贼最可憎可恨,却也最不能防备。

    再者,这件大案已经关系到礼亲王府的存危

    安贝子竟然胆大包天到,将偷来的老参直接运往朝鲜,沿途还以礼亲王府的运参车接济,大摇大摆地闯过关哨,安然越过两国边界。

    皇上已经知道此事,要是他不能尽早将偷参的内贼人赃俱获,这窍运皇参贩往邻国的大罪,必将落在他礼亲王府的头上,栽在他阿玛与他这新任理藩院侍郎的身上。

    这件事倘若不能尽早了结,必有后患!

    这是他之所以不得不压抑着情感,甚至将他心爱的女人送走的苦衷。

    黑暗的小房间不再有声息

    他悄声靠近,在黑暗中,依靠过人的目力凝望炕上那纤弱的小人儿。

    受疲倦与幻影的折磨,她终于累极睡去。

    她怀了身孕,如果是生活在丈夫的宠爱与疼惜下,应当会日日贪眠,不该如此难以入睡。

    还是他害了她。

    伸出手,大掌不能克制地颤抖,贪眷地抚摩过那如缎般柔细的乌丝

    月余了,他朝暮渴望,能像现在这样碰触她。

    然一个月却漫长得像是一年。

    这段日子,他只能凭藉那张一直贴在他胸口的小画,睹画思人,一解对她的相思。

    今夜,他会守护在她身边。

    他会用最大的克制忍住将她拥进怀里、揉入胸膛中的冲动,耐心地坐在炕边陪伴她入眠

    他的小人儿累了,困了,倦了。

    她需要休息,她需要睡眠。

    因为明日,他将给她带来一份令她震憾的礼物。

    馥容睁眼醒来的时候,仍然清晰地记得昨夜的幻觉。

    那只是幻觉。

    她不该对幻觉认真。

    然而,昨夜入睡后她难得好眠。

    她睡得既深且沉,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她迷了路,见到一座阴森恐怖的桥梁,幸而被一个孩子牵手带离桥头,跟随天上的云朵漫走,最后还看到朝阳

    真是特殊的梦。

    这梦很长而且很真实,直到她醒来,都还能清楚地记得梦中发生过的事情。

    “小姐!”

    当禀贞喊着,慌慌张张奔进屋的时候,她已经下炕梳洗过、换好衣裳。

    “又急什么?清早就这么慌张?”她笑了笑,淡淡问,不以为意。

    禀贞向来鲁莽,她早已经习惯。

    “不是,那个,我”她结结巴巴,话一起头舌头就打结,仿佛不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笑,摇摇头,准备踏出房门。

    “等一下,小姐,您不能出去!”禀贞突然冲过来拦住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她一愣。

    “那那、那个,”禀贞还是结结巴巴。“老爷吩咐,那个,那个您暂时不要跨出房门!”

    她凝眸盯着自己的丫头。“我阿玛为什么这么吩咐?”

    “因为,”禀贞咽口口水。“因为,这个原因不能说。”

    这是什么理由?

    馥容笑了笑。“我自己出去问阿玛。”她开门出去。

    禀贞吓得追上去。“小姐,您还是快回房里,不要出来了”

    馥容迳自往前走,没有理会禀贞的阻拦。

    绕过廊角来到大厅,她听见厅内传出说话声

    “我要将她带走。”

    “不行!你已立下休书,岂能如此擅作胡为?!”

    “休书不成立。”

    “怎么会不成立?明明是你亲手写下的休书,上头还捺了印”

    阿玛接下去还说了什么话,馥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的脑子只剩下一片嗡嗡炸响。

    因为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个昨夜纠缠她的鬼魅、那个男人

    她身子一晃。

    “小姐!”禀贞忽然尖叫一声。

    厅内的男人在丫头叫出声时已奔出来。

    他在第一时间从丫头手中抱走他的女人。

    禀贞从头到尾不敢抵抗,因为贝勒爷的气势把她给吓住了!

    英珠稍后也奔出来,见到女儿被男人抱在怀中的情景,他也呆住了。

    馥容没有失去意识。

    她的双眸凝得很大,不信地瞠视这个昨夜化身为鬼魅,现在却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容儿。”

    终于,他开口低唤,眸色热沉,声调嘶哑,胸膛与双臂热得烫人

    一股气涌上来,闭住馥容的心脉。

    眼前忽然一黑

    接着她就失去意识,昏倒在男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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