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场冷漠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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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后</p>
五天前</p>
临近王梅忌日，温烨回乡给王梅上坟。</p>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一辆货车在雨里失控侧翻撞上了押解犯人的警车，也撞上了撑着雨伞在路边等车的温烨。</p>
你听过血在身体里奔涌的声音吗，它们挤压着你的内脏从你的五脏六腑里喷涌出来。</p>
黑伞被风吹的乱跑，温烨浸在没过手背的雨水里无人问津。</p>
撞破的警车倒在路边，犯人从裂开的车门里爬出去，趁着这场大雨四处逃逸。</p>
满头血的监警吹着警哨，一手敲着警棍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配枪。</p>
跟暴动的囚犯不一样，警车里一直有一人十分安静，他带着5742的铭牌，冷漠的抿着嘴角，深邃的眉眼带着锐利的攻击性，只一截花臂醒目扎眼的放在膝盖上。</p>
直到……</p>
那被头发盖住的黝黑眸底，看到了那个浸在雨里的温烨。</p>
5742站了起来，监警本想把他踹回去，瞧着他那锐利的眼神，又悻悻的放下了腿。</p>
“5742回去坐好！”</p>
他回去坐好，垂落的目光却一直都在看着温烨的方向。</p>
直到……</p>
他动了。</p>
带着镣铐的脚步，踩着雨水哗啦作响，本以为是逃逸里的擦肩而过，5742却跪在积水里，抱起了满身鲜血的她。</p>
“5742回来！”</p>
监警握着佩枪大喊。</p>
5742视若无睹，顶着大雨抱着温烨，向过往的车辆求救。</p>
囚犯与垂死之人。</p>
像是飘摇在人群里的定时炸弹，人们谈论着，唏嘘着，然后远远绕开。</p>
根本不会有人停下。</p>
身体血液流失，让温烨难以抑制的颤抖。</p>
“别怕。”</p>
他的声音寡淡而沉闷，却一字一句让人安心。</p>
温烨睁着眼睛去看。</p>
漫天大雨里，只瞧到对方被雨打湿的发，还有那双浸着冷漠的眼下，一颗透着少年气的细小红痣。</p>
“很好看？”</p>
瞧见温烨一直看他，他勾着唇笑了，像春光乍泄撒了一地旖旎。</p>
“别看太久啊，怕你爱上……”</p>
枪声还是响起来了，那人嘴里流出的血溅在温野脸上，像一记炸雷将温烨胸口聚起的暖气劈的一干二净。</p>
余下的事她有些记不清了。</p>
像是摔了下去，一半浸在冰凉的雨水里，一半贴在那极速流失温热的胸膛。</p>
脑子里吵的厉害。</p>
她好像听到5742在她身后笑，笑的眉眼弯弯，眼下那颗红痣依旧少年气十足。</p>
她又好像听见护士在讨论她被送来的场面，唏嘘那个被监警开枪的囚犯才28岁。</p>
医生暴躁的一次次拨打家属电话，她几次被推进手术室，又因为无人签字缴费被推出来。</p>
毫无焦距的眼睛一直睁着，活像一个死不瞑目的尸体。</p>
就这样熬了四天，又或者更久，温烨听见一个小实习生弱弱的问，“如果一直没人来付医药费，我们……还救吗？”</p>
“那就不要救了吧。”</p>
温烨默默的想。</p>
可是真等着有人将那呼吸机给她停下的时候，她的心里又升起一种莫大的悲哀。</p>
心脏酸疼的像是破了洞，里面肆无忌惮席卷的是四面八方渗出的凉风。</p>
她就在这风里吹着，被黑暗渐渐淹没。</p>
我还没上坟哪。</p>
闭上眼睛前，温烨如此想。</p>
要是还能再看她妈一眼，她就真的放心了。</p>
然后老天爷真的赏给了她最后一场美梦。</p>
民政局里的电扇呼啦啦的转着，山鸡在信号不好的彩电里一本正经的猥琐，“我叫山鸡，鸡…的鸡。”</p>
“温温你吓死妈妈了。”</p>
王梅哭的眼睛通红，她刚离婚，孩子就晕过去了，温成斌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就扶着刚上位的吴倩走了。</p>
要不是民政局的人帮忙把温烨抬进来，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p>
温烨看着哭哭啼啼的王梅卡住了，不是心愿了了，这会该痛痛快快的上路了吗，怎么还在梦里。</p>
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p>
脸疼，手也疼。</p>
“艹！”</p>
“原来不是梦吗！”</p>
………………</p>
“房子一共租两年，押金300，剩下的房租一块付清。”</p>
温烨把写好的租约递过去，“您看看我写的房租，时间对不对，要是对的话麻烦您写个收据给我。”</p>
租房子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大爷，他戴上断了半条腿的老花镜端详了半天写好的租约。</p>
写下自己的名字前，看了眼坐着哄孩子的王梅，佯装不经意，“那是你妈吧，租房子这种大事怎么是你来，你爸哪？”</p>
“死了。”</p>
温烨笑眯眯的。</p>
“妹妹还小，这点小事我来就行。”</p>
接过对方送来的钥匙，温野送走了八卦的大爷。</p>
这是棟水泥盖的老房子，后面又在二楼起了二层，房子不大，但胜在宽敞，水电齐全，旁的不说，单单住他们三口是绰绰有余。</p>
而且，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房租，实在是亲民的很。</p>
温烨上了二楼，二楼有些热，不过这个位置却正好能看到白杨林尽头的教学楼。</p>
她地点选的妙，一边临着镇上的第二中学，一边贴着街道小学，两边的距离都不远，即方便她以后上学，也方便王梅以后接送妹妹。</p>
温烨分了屋子，大一点的那间给王梅，小一点的那间留给自己，等王梅哄着小的睡了觉，才发现客厅里亮了灯。</p>
温烨正坐在那里等她。</p>
“房子我租了两年，二楼住人，一楼可以做点小买卖，这样也不耽误你平时照顾孩子。”</p>
王梅拘谨的搓着手，没想到在不吭不响间，自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p>
温烨拿了钥匙下去，“我出去一趟，你要是害怕就锁上门。”</p>
“你去哪？”王梅有些慌的站起来，“是去……”你爸那吗？</p>
“我下去买点饭。”</p>
温烨无奈，“都一天了，你不觉得饿吗。”</p>
王梅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她怎么可能不饿，可是这一天天的事下来，她哪有心思吃。</p>
小的倒是被她喂饱了，温烨可是跟着一整天没吃东西。</p>
“对……对不起，我忘了。”</p>
这天底下的父母大约是没几个会对自家孩子道歉的。</p>
温烨知道今天的事对她来说有些太大了。</p>
王梅认识温成斌的时候才十六，因为太过喜欢，连彩礼都没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温成斌眼高手低一直想做番大事业，她就一直帮扶着，如今好不容易过上点好日子，那个许诺会让她幸福的男人，去许诺别人了。</p>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p>
温烨宽慰的抱了抱王梅。</p>
“你还有我。”</p>
只一句话，王梅的情绪就崩溃了，“温温我怕啊。”</p>
怕别人议论她，瞧不起她，怕她给自己两个女儿丢人，更怕温烨也不要自己了。</p>
“别怕。”</p>
这话一说出来，温烨就觉得心一跳一跳的疼起来。</p>
她突然想起那个素不相识的5742来，那时候抱着自己求救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p>
于万千人中，唯有一人对她伸出了手，告诉她别怕。</p>
至少，我看见你了……</p>
十四年后</p>
五天前</p>
临近王梅忌日，温烨回乡给王梅上坟。</p>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一辆货车在雨里失控侧翻撞上了押解犯人的警车，也撞上了撑着雨伞在路边等车的温烨。</p>
你听过血在身体里奔涌的声音吗，它们挤压着你的内脏从你的五脏六腑里喷涌出来。</p>
黑伞被风吹的乱跑，温烨浸在没过手背的雨水里无人问津。</p>
撞破的警车倒在路边，犯人从裂开的车门里爬出去，趁着这场大雨四处逃逸。</p>
满头血的监警吹着警哨，一手敲着警棍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配枪。</p>
跟暴动的囚犯不一样，警车里一直有一人十分安静，他带着5742的铭牌，冷漠的抿着嘴角，深邃的眉眼带着锐利的攻击性，只一截花臂醒目扎眼的放在膝盖上。</p>
直到……</p>
那被头发盖住的黝黑眸底，看到了那个浸在雨里的温烨。</p>
5742站了起来，监警本想把他踹回去，瞧着他那锐利的眼神，又悻悻的放下了腿。</p>
“5742回去坐好！”</p>
他回去坐好，垂落的目光却一直都在看着温烨的方向。</p>
直到……</p>
他动了。</p>
带着镣铐的脚步，踩着雨水哗啦作响，本以为是逃逸里的擦肩而过，5742却跪在积水里，抱起了满身鲜血的她。</p>
“5742回来！”</p>
监警握着佩枪大喊。</p>
5742视若无睹，顶着大雨抱着温烨，向过往的车辆求救。</p>
囚犯与垂死之人。</p>
像是飘摇在人群里的定时炸弹，人们谈论着，唏嘘着，然后远远绕开。</p>
根本不会有人停下。</p>
身体血液流失，让温烨难以抑制的颤抖。</p>
“别怕。”</p>
他的声音寡淡而沉闷，却一字一句让人安心。</p>
温烨睁着眼睛去看。</p>
漫天大雨里，只瞧到对方被雨打湿的发，还有那双浸着冷漠的眼下，一颗透着少年气的细小红痣。</p>
“很好看？”</p>
瞧见温烨一直看他，他勾着唇笑了，像春光乍泄撒了一地旖旎。</p>
“别看太久啊，怕你爱上……”</p>
枪声还是响起来了，那人嘴里流出的血溅在温野脸上，像一记炸雷将温烨胸口聚起的暖气劈的一干二净。</p>
余下的事她有些记不清了。</p>
像是摔了下去，一半浸在冰凉的雨水里，一半贴在那极速流失温热的胸膛。</p>
脑子里吵的厉害。</p>
她好像听到5742在她身后笑，笑的眉眼弯弯，眼下那颗红痣依旧少年气十足。</p>
她又好像听见护士在讨论她被送来的场面，唏嘘那个被监警开枪的囚犯才28岁。</p>
医生暴躁的一次次拨打家属电话，她几次被推进手术室，又因为无人签字缴费被推出来。</p>
毫无焦距的眼睛一直睁着，活像一个死不瞑目的尸体。</p>
就这样熬了四天，又或者更久，温烨听见一个小实习生弱弱的问，“如果一直没人来付医药费，我们……还救吗？”</p>
“那就不要救了吧。”</p>
温烨默默的想。</p>
可是真等着有人将那呼吸机给她停下的时候，她的心里又升起一种莫大的悲哀。</p>
心脏酸疼的像是破了洞，里面肆无忌惮席卷的是四面八方渗出的凉风。</p>
她就在这风里吹着，被黑暗渐渐淹没。</p>
我还没上坟哪。</p>
闭上眼睛前，温烨如此想。</p>
要是还能再看她妈一眼，她就真的放心了。</p>
然后老天爷真的赏给了她最后一场美梦。</p>
民政局里的电扇呼啦啦的转着，山鸡在信号不好的彩电里一本正经的猥琐，“我叫山鸡，鸡…的鸡。”</p>
“温温你吓死妈妈了。”</p>
王梅哭的眼睛通红，她刚离婚，孩子就晕过去了，温成斌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就扶着刚上位的吴倩走了。</p>
要不是民政局的人帮忙把温烨抬进来，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p>
温烨看着哭哭啼啼的王梅卡住了，不是心愿了了，这会该痛痛快快的上路了吗，怎么还在梦里。</p>
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p>
脸疼，手也疼。</p>
“艹！”</p>
“原来不是梦吗！”</p>
………………</p>
“房子一共租两年，押金300，剩下的房租一块付清。”</p>
温烨把写好的租约递过去，“您看看我写的房租，时间对不对，要是对的话麻烦您写个收据给我。”</p>
租房子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大爷，他戴上断了半条腿的老花镜端详了半天写好的租约。</p>
写下自己的名字前，看了眼坐着哄孩子的王梅，佯装不经意，“那是你妈吧，租房子这种大事怎么是你来，你爸哪？”</p>
“死了。”</p>
温烨笑眯眯的。</p>
“妹妹还小，这点小事我来就行。”</p>
接过对方送来的钥匙，温野送走了八卦的大爷。</p>
这是棟水泥盖的老房子，后面又在二楼起了二层，房子不大，但胜在宽敞，水电齐全，旁的不说，单单住他们三口是绰绰有余。</p>
而且，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房租，实在是亲民的很。</p>
温烨上了二楼，二楼有些热，不过这个位置却正好能看到白杨林尽头的教学楼。</p>
她地点选的妙，一边临着镇上的第二中学，一边贴着街道小学，两边的距离都不远，即方便她以后上学，也方便王梅以后接送妹妹。</p>
温烨分了屋子，大一点的那间给王梅，小一点的那间留给自己，等王梅哄着小的睡了觉，才发现客厅里亮了灯。</p>
温烨正坐在那里等她。</p>
“房子我租了两年，二楼住人，一楼可以做点小买卖，这样也不耽误你平时照顾孩子。”</p>
王梅拘谨的搓着手，没想到在不吭不响间，自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p>
温烨拿了钥匙下去，“我出去一趟，你要是害怕就锁上门。”</p>
“你去哪？”王梅有些慌的站起来，“是去……”你爸那吗？</p>
“我下去买点饭。”</p>
温烨无奈，“都一天了，你不觉得饿吗。”</p>
王梅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她怎么可能不饿，可是这一天天的事下来，她哪有心思吃。</p>
小的倒是被她喂饱了，温烨可是跟着一整天没吃东西。</p>
“对……对不起，我忘了。”</p>
这天底下的父母大约是没几个会对自家孩子道歉的。</p>
温烨知道今天的事对她来说有些太大了。</p>
王梅认识温成斌的时候才十六，因为太过喜欢，连彩礼都没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温成斌眼高手低一直想做番大事业，她就一直帮扶着，如今好不容易过上点好日子，那个许诺会让她幸福的男人，去许诺别人了。</p>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p>
温烨宽慰的抱了抱王梅。</p>
“你还有我。”</p>
只一句话，王梅的情绪就崩溃了，“温温我怕啊。”</p>
怕别人议论她，瞧不起她，怕她给自己两个女儿丢人，更怕温烨也不要自己了。</p>
“别怕。”</p>
这话一说出来，温烨就觉得心一跳一跳的疼起来。</p>
她突然想起那个素不相识的5742来，那时候抱着自己求救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p>
于万千人中，唯有一人对她伸出了手，告诉她别怕。</p>
至少，我看见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