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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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过后的两日，丁三娘都未曾来过自己的院子。倒是府上热闹了许多，说是筹备少爷婚事，丫头婆子进进出出忙碌，好生吵闹。</p>
方言清踏进了母亲的院子里，母亲的院子比自己大些，就在自己院子的旁边，自己的是独院，就一间屋，母亲院子里除了三间屋子，还有一间小厨房，若是饿了，还可以自己煮点东西。</p>
“母亲。”方言清看着消瘦的母亲喊道。</p>
对方身上披着见灰色披肩，眼睛前带的西洋眼镜，这是母亲眼力日渐衰弱后，父亲四处托人从沿海那儿带的。旁边坐着的是自己的小妹，扎着两根辫子，手里拿着针，学着母亲的样子穿针引线。</p>
“嗯，近日怎样，听下人说，你舅母给你找了位…”</p>
母亲说到一般停了话语，大抵是不知道如何称呼丁三娘。方言清顺着母亲的话说道，“舅母称她为丁三娘，是舅母寻来教我规矩的。”</p>
“哦，原是丁三娘，”母亲将线穿进了针头里，“你舅母一心为你，你要念着你舅母的好，这丁三娘在这荣城也是小有名气的婆姨，长袖善舞，与诸多大家关系甚好，你须得敬重，莫要给你舅母一家添事。”</p>
听着母亲的话，方言清欲言又止，几番想张口说话，“母亲，我知道，只是，只是女儿心里还是不想嫁人…我仍想……”</p>
桌上的篮子被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连桌上的茶盏都晃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声，“你不应该想，我知道你打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往日里你父亲在，万事他都可以替你撑着，现在他已故去，我们一家皆靠你舅舅庇佑，你这些想法就不应该有了。”</p>
母亲的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打在方言清的心上，吓的方言清忙低头，开口道，“是女儿不对，母亲息怒。”</p>
“你舅母现在一心为你考虑，又打算为你寻个好人家，这都是为你考虑。”母亲又拿起针线，开始缝了起来，手里缝的应是小妹的衣服，“丁三娘也是个厉害人物，当年跟过宫里娘娘，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你跟着她，学些规矩，对你往后也好。”</p>
“宫里？”方言清重复了一下母亲的话，看着丁三娘年纪也不大，原来这么厉害，不过她为什么待在荣城这么个小地方。</p>
“宫里的人，多半是到了年龄，自然就放出来了，其中的各个缘由也不清楚，你也不须管，只需敬着。”母亲随口说道，旁边的小妹拿着绣好的一朵花，伸手给母亲看。</p>
方言清看着小妹的动作，面上露出柔和的笑，开口说道，“小妹今年满七岁了，应是上学堂的年纪了，是去卫家的正德书院么？”母亲拍了拍小妹的头，权当做夸奖了，指了指旁边的小桌子，让她拿着针线去旁边修钱包，“不去书院，在城里的女红婆姨那儿学女红插花和其他规矩。”</p>
“不……不学识字？”方言清未曾想到母亲会这样做。</p>
“规矩点好，女子识字又无什么用。”母亲停了手上的动作，微微叹了口气，“女人啊，自古只有嫁人才是正道。”</p>
方言清低着头，未发一言。</p>
“这府上最近热闹的很。”母亲开口说道，招招手，让方言清坐在旁边，“说是你舅母为你堂兄谈了门婚事，日子紧的很，就在下月初。”</p>
“听说了，是柳家的柳云芳。”</p>
“哦，是她啊。”母亲听了名字，念道，“那丫头我见过，端正。不过依你舅母的脾气，应是不喜她家中生计的。”</p>
柳云芳的父亲是卖烧饼的，虽也是正当活计，但听起来却不好听。</p>
“堂兄快参加科举了，故寻了生辰八字，说是带点好运什么的。”</p>
“原是如此，倒也是个可怜人，”母亲锤了锤肩，问向方言清，“你可有事，无事就在我这儿行了饭再回去。”</p>
自来到舅舅家，自己和母亲的关系日渐淡了，连说话都是隔着一层人情味，方言清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来看母亲，见母亲这儿一切安好就安心了，舅母吩咐我绣的花鸟图还没有绣好，须得回去快些绣完。”</p>
方母听到方言清的头，点点头，“有这心是好的，但也需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一日三餐不能落下。”</p>
“这是自然。”</p>
“好了，人也看了，你回你自己的院子吧。”母亲挥了挥手，朝蹲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绣小玩意的丫头说道，“雨青，去送送你姐姐。”</p>
小丫头听到母亲的吩咐，站起身，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搽了搽，小步走到方言清跟前，朗声唤道，“姐姐。”</p>
走在小妹旁边，方言清看着她的发旋，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合上又松开，“雨青，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p>
小丫头摇摇脑袋，“不知道，每日绣花，奉茶，插花，还有做糕点。姐姐，喜欢是何物。”</p>
“喜欢，”方言清张了张嘴，“喜欢就是你做这件事，心里欢喜，一想到，心里就开心。”</p>
“原这就是喜欢，”小丫头在地上蹦蹦跳跳的走着，“那我喜欢玩，每次母亲不让我做事我就心里欢喜，一想到玩我就开心。”</p>
方言清听到小妹的话，有些忍俊不禁，站在门槛上，看着远处母亲所在的屋子，小声说道，“那小妹想要什么小玩意，姐姐下回偷偷给你带。”</p>
父亲离世的时候，小妹只有五岁，对父亲的宠爱没有记忆，方言清看着自己最小的小妹小小年纪就跟着母亲做那些针线活，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自觉得亏欠小妹许多，小弟是男孩子，定是要去书塾学习的，这样，家中就只有小妹是不识字的了。</p>
小妹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微微仰头想了想，“我想要泥塑，我那日在小门，看见一个老爷爷推着小车在卖，上面做的还有孙悟空。”</p>
“小妹喜欢孙悟空？”</p>
“嗯！”小妹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上回路过私塾给母亲端莲子，听到他们说孙悟空可厉害了，还可以闹天宫！”</p>
方言清笑了起来，轻轻用手摸了摸小妹的头发，“好，姐姐下回给你带孙悟空。”</p>
离开了母亲的院子，方言清慢慢的朝自己的院子走着，在要转回廊的地方停了动作，转身看向母亲院子的门，小妹早已经回去，空荡荡的院门显得十分的萧瑟。把身子转了回去，继续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p>
刚回到自己院子，还就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人，面前放了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些瓜子，壳就吐在木盒旁的桌面上。</p>
“不知道你要来，怠慢了。”方言清淡淡的说道，把屋子的门推开，朝那人说道，“进来喝些茶水吧，今日的茶是新到的，舅母昨日才遣人送来的。”</p>
丁三娘一手端着木盒，一手拿起旁边放着的团扇，“是我没打声招呼过来，何谈怠慢。”</p>
方言清用旧茶水洗了洗杯子，在茶盅里摇了一小勺绿叶茶，放进茶壶里，又倒进了新鲜热水。</p>
“你这屋里连个丫头都没有，着实清净。”丁三娘坐在凳子上，撑着脑袋，说道。</p>
“一个人自在些，何苦麻烦别人。”</p>
“嗯，倒是。”</p>
方言清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茶壶，感觉时间应是差不多了，拿起茶壶往茶杯里添上。</p>
“哟，是新上的碧螺春。”丁三娘看端着茶杯闻了一下。</p>
方言清把茶水添好，坐下身问道，“三娘今日得空又来教我些什么？”</p>
丁三娘听到方言清的问话，嘴角上翘，用手指转了转自己的鬓发，“方小姐这是埋怨我前两日晾着你。”</p>
“不敢，三娘是舅妈寻来教我规矩的，自是我的先生，哪有学生埋怨先生的。”</p>
“这几日一直在忙你堂兄的婚事，好不容易才把日子定了，选了下月初三的吉日。”丁三娘端起茶杯，吹了吹向上飘散的热气，“日子定下后，就没我什么事情了。”</p>
“下月初三，这么急。”不到二十多天的日子，临时筹备一场喜宴，难怪家中这几日的忙碌的很。看着专心吹茶叶的丁三娘，方言清伸出手指，轻揉自己的额头</p>
“姑娘可是头疼？”丁三娘看见方言清的动作，开口问道。</p>
“我为何头疼？”方言清反问道。</p>
丁三娘笑了笑，把茶杯放下，“那柳云芳明儿就搬到你旁处的屋子来，大喜那天再直接送到你堂兄屋里。我原以为你是头疼这个。”</p>
“我院子旁？这还没入门，就到夫家府里，怕是会不合规矩吧。”</p>
“规矩嘛，终究是人定的。”丁三娘染了花色的指甲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放自己宅子里，总要比烧饼铺里娶来的好看。”。</p>
方言清垂下眼帘，原来之前舅母同自己说的多与嫂嫂说说话，解解心，是这个意思。</p>
丁三娘弯弯眼角，撑这下巴看着院子里的鸟，这只麻雀最爱在方言清院子里走，方言清也不赶它，看着它迈着小细腿在院里转。</p>
“明日，我教姑娘插花，刚好你们宅子里备了许多花，为你堂兄结婚用，那么多，拿来些许也无妨，省下来的银子权做你自己的私房钱了。”</p>
“你这不像是教我规矩的先生，倒像是管我过活的婆姨。”</p>
丁三娘笑出了声，“人人称我荣城小有名气的婆姨，这可不就是婆姨了嘛。”</p>
“自都是敬你的。”</p>
丁三娘恍惚点点头，“应是敬我的，”说完，眼睛看着方言清，怜爱的伸手抚了抚方言清的头，“姑娘，人生一世要对自己好些，莫要浑噩度日，莫要。”</p>
方言清看着丁三娘的眼神，心里莫名颤了一下，正想开口唤丁三娘，那人却收回手，轻声笑了起来，低头转了转自己面前的茶杯，然后一饮而尽。</p>
喝完后，看着手里的空茶杯，才出声念道，“是我牛饮了，可惜了这茶。”</p>
方言清看着丁三娘的动作，虽不清楚到底是所谓何事，但莫名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难受，“茶不过是消遣的东西而已，有心时品，无心时解渴，左右都是作用，没什么可惜不可惜。”</p>
丁三娘听着方言清的话，微微偏头，轻声笑了起来，“嗯，是姑娘说的这个理。太太送来的书你可看过了？”</p>
“粗略的通读了一遍。”</p>
丁三娘点点头，“那就好，日后夫人问起来，你数着日子，大抵是一日三页的说与她。”</p>
方言清听到丁三娘的话，眯起了眼，“你之前的哪些个姑娘也是这样教的？”</p>
丁三娘摇头，食指放在唇边，“自是只有你。”</p>
自那日过后的两日，丁三娘都未曾来过自己的院子。倒是府上热闹了许多，说是筹备少爷婚事，丫头婆子进进出出忙碌，好生吵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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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方言清看着消瘦的母亲喊道。</p>
对方身上披着见灰色披肩，眼睛前带的西洋眼镜，这是母亲眼力日渐衰弱后，父亲四处托人从沿海那儿带的。旁边坐着的是自己的小妹，扎着两根辫子，手里拿着针，学着母亲的样子穿针引线。</p>
“嗯，近日怎样，听下人说，你舅母给你找了位…”</p>
母亲说到一般停了话语，大抵是不知道如何称呼丁三娘。方言清顺着母亲的话说道，“舅母称她为丁三娘，是舅母寻来教我规矩的。”</p>
“哦，原是丁三娘，”母亲将线穿进了针头里，“你舅母一心为你，你要念着你舅母的好，这丁三娘在这荣城也是小有名气的婆姨，长袖善舞，与诸多大家关系甚好，你须得敬重，莫要给你舅母一家添事。”</p>
听着母亲的话，方言清欲言又止，几番想张口说话，“母亲，我知道，只是，只是女儿心里还是不想嫁人…我仍想……”</p>
桌上的篮子被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连桌上的茶盏都晃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声，“你不应该想，我知道你打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往日里你父亲在，万事他都可以替你撑着，现在他已故去，我们一家皆靠你舅舅庇佑，你这些想法就不应该有了。”</p>
母亲的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打在方言清的心上，吓的方言清忙低头，开口道，“是女儿不对，母亲息怒。”</p>
“你舅母现在一心为你考虑，又打算为你寻个好人家，这都是为你考虑。”母亲又拿起针线，开始缝了起来，手里缝的应是小妹的衣服，“丁三娘也是个厉害人物，当年跟过宫里娘娘，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你跟着她，学些规矩，对你往后也好。”</p>
“宫里？”方言清重复了一下母亲的话，看着丁三娘年纪也不大，原来这么厉害，不过她为什么待在荣城这么个小地方。</p>
“宫里的人，多半是到了年龄，自然就放出来了，其中的各个缘由也不清楚，你也不须管，只需敬着。”母亲随口说道，旁边的小妹拿着绣好的一朵花，伸手给母亲看。</p>
方言清看着小妹的动作，面上露出柔和的笑，开口说道，“小妹今年满七岁了，应是上学堂的年纪了，是去卫家的正德书院么？”母亲拍了拍小妹的头，权当做夸奖了，指了指旁边的小桌子，让她拿着针线去旁边修钱包，“不去书院，在城里的女红婆姨那儿学女红插花和其他规矩。”</p>
“不……不学识字？”方言清未曾想到母亲会这样做。</p>
“规矩点好，女子识字又无什么用。”母亲停了手上的动作，微微叹了口气，“女人啊，自古只有嫁人才是正道。”</p>
方言清低着头，未发一言。</p>
“这府上最近热闹的很。”母亲开口说道，招招手，让方言清坐在旁边，“说是你舅母为你堂兄谈了门婚事，日子紧的很，就在下月初。”</p>
“听说了，是柳家的柳云芳。”</p>
“哦，是她啊。”母亲听了名字，念道，“那丫头我见过，端正。不过依你舅母的脾气，应是不喜她家中生计的。”</p>
柳云芳的父亲是卖烧饼的，虽也是正当活计，但听起来却不好听。</p>
“堂兄快参加科举了，故寻了生辰八字，说是带点好运什么的。”</p>
“原是如此，倒也是个可怜人，”母亲锤了锤肩，问向方言清，“你可有事，无事就在我这儿行了饭再回去。”</p>
自来到舅舅家，自己和母亲的关系日渐淡了，连说话都是隔着一层人情味，方言清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来看母亲，见母亲这儿一切安好就安心了，舅母吩咐我绣的花鸟图还没有绣好，须得回去快些绣完。”</p>
方母听到方言清的头，点点头，“有这心是好的，但也需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一日三餐不能落下。”</p>
“这是自然。”</p>
“好了，人也看了，你回你自己的院子吧。”母亲挥了挥手，朝蹲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绣小玩意的丫头说道，“雨青，去送送你姐姐。”</p>
小丫头听到母亲的吩咐，站起身，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搽了搽，小步走到方言清跟前，朗声唤道，“姐姐。”</p>
走在小妹旁边，方言清看着她的发旋，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合上又松开，“雨青，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p>
小丫头摇摇脑袋，“不知道，每日绣花，奉茶，插花，还有做糕点。姐姐，喜欢是何物。”</p>
“喜欢，”方言清张了张嘴，“喜欢就是你做这件事，心里欢喜，一想到，心里就开心。”</p>
“原这就是喜欢，”小丫头在地上蹦蹦跳跳的走着，“那我喜欢玩，每次母亲不让我做事我就心里欢喜，一想到玩我就开心。”</p>
方言清听到小妹的话，有些忍俊不禁，站在门槛上，看着远处母亲所在的屋子，小声说道，“那小妹想要什么小玩意，姐姐下回偷偷给你带。”</p>
父亲离世的时候，小妹只有五岁，对父亲的宠爱没有记忆，方言清看着自己最小的小妹小小年纪就跟着母亲做那些针线活，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自觉得亏欠小妹许多，小弟是男孩子，定是要去书塾学习的，这样，家中就只有小妹是不识字的了。</p>
小妹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微微仰头想了想，“我想要泥塑，我那日在小门，看见一个老爷爷推着小车在卖，上面做的还有孙悟空。”</p>
“小妹喜欢孙悟空？”</p>
“嗯！”小妹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上回路过私塾给母亲端莲子，听到他们说孙悟空可厉害了，还可以闹天宫！”</p>
方言清笑了起来，轻轻用手摸了摸小妹的头发，“好，姐姐下回给你带孙悟空。”</p>
离开了母亲的院子，方言清慢慢的朝自己的院子走着，在要转回廊的地方停了动作，转身看向母亲院子的门，小妹早已经回去，空荡荡的院门显得十分的萧瑟。把身子转了回去，继续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p>
刚回到自己院子，还就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人，面前放了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些瓜子，壳就吐在木盒旁的桌面上。</p>
“不知道你要来，怠慢了。”方言清淡淡的说道，把屋子的门推开，朝那人说道，“进来喝些茶水吧，今日的茶是新到的，舅母昨日才遣人送来的。”</p>
丁三娘一手端着木盒，一手拿起旁边放着的团扇，“是我没打声招呼过来，何谈怠慢。”</p>
方言清用旧茶水洗了洗杯子，在茶盅里摇了一小勺绿叶茶，放进茶壶里，又倒进了新鲜热水。</p>
“你这屋里连个丫头都没有，着实清净。”丁三娘坐在凳子上，撑着脑袋，说道。</p>
“一个人自在些，何苦麻烦别人。”</p>
“嗯，倒是。”</p>
方言清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茶壶，感觉时间应是差不多了，拿起茶壶往茶杯里添上。</p>
“哟，是新上的碧螺春。”丁三娘看端着茶杯闻了一下。</p>
方言清把茶水添好，坐下身问道，“三娘今日得空又来教我些什么？”</p>
丁三娘听到方言清的问话，嘴角上翘，用手指转了转自己的鬓发，“方小姐这是埋怨我前两日晾着你。”</p>
“不敢，三娘是舅妈寻来教我规矩的，自是我的先生，哪有学生埋怨先生的。”</p>
“这几日一直在忙你堂兄的婚事，好不容易才把日子定了，选了下月初三的吉日。”丁三娘端起茶杯，吹了吹向上飘散的热气，“日子定下后，就没我什么事情了。”</p>
“下月初三，这么急。”不到二十多天的日子，临时筹备一场喜宴，难怪家中这几日的忙碌的很。看着专心吹茶叶的丁三娘，方言清伸出手指，轻揉自己的额头</p>
“姑娘可是头疼？”丁三娘看见方言清的动作，开口问道。</p>
“我为何头疼？”方言清反问道。</p>
丁三娘笑了笑，把茶杯放下，“那柳云芳明儿就搬到你旁处的屋子来，大喜那天再直接送到你堂兄屋里。我原以为你是头疼这个。”</p>
“我院子旁？这还没入门，就到夫家府里，怕是会不合规矩吧。”</p>
“规矩嘛，终究是人定的。”丁三娘染了花色的指甲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放自己宅子里，总要比烧饼铺里娶来的好看。”。</p>
方言清垂下眼帘，原来之前舅母同自己说的多与嫂嫂说说话，解解心，是这个意思。</p>
丁三娘弯弯眼角，撑这下巴看着院子里的鸟，这只麻雀最爱在方言清院子里走，方言清也不赶它，看着它迈着小细腿在院里转。</p>
“明日，我教姑娘插花，刚好你们宅子里备了许多花，为你堂兄结婚用，那么多，拿来些许也无妨，省下来的银子权做你自己的私房钱了。”</p>
“你这不像是教我规矩的先生，倒像是管我过活的婆姨。”</p>
丁三娘笑出了声，“人人称我荣城小有名气的婆姨，这可不就是婆姨了嘛。”</p>
“自都是敬你的。”</p>
丁三娘恍惚点点头，“应是敬我的，”说完，眼睛看着方言清，怜爱的伸手抚了抚方言清的头，“姑娘，人生一世要对自己好些，莫要浑噩度日，莫要。”</p>
方言清看着丁三娘的眼神，心里莫名颤了一下，正想开口唤丁三娘，那人却收回手，轻声笑了起来，低头转了转自己面前的茶杯，然后一饮而尽。</p>
喝完后，看着手里的空茶杯，才出声念道，“是我牛饮了，可惜了这茶。”</p>
方言清看着丁三娘的动作，虽不清楚到底是所谓何事，但莫名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难受，“茶不过是消遣的东西而已，有心时品，无心时解渴，左右都是作用，没什么可惜不可惜。”</p>
丁三娘听着方言清的话，微微偏头，轻声笑了起来，“嗯，是姑娘说的这个理。太太送来的书你可看过了？”</p>
“粗略的通读了一遍。”</p>
丁三娘点点头，“那就好，日后夫人问起来，你数着日子，大抵是一日三页的说与她。”</p>
方言清听到丁三娘的话，眯起了眼，“你之前的哪些个姑娘也是这样教的？”</p>
丁三娘摇头，食指放在唇边，“自是只有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