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一百零七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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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起床了宝贝儿， 我都起来了， 你怎么还睡懒觉呢？好学生是不可以赖床的。宝贝儿起床啦，要是迟到了，小心我打你屁股哦！”忸怩又中二的少年音飘进耳朵， 虽然录这个铃声的人故作成熟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从字里行间听出一点臭屁的感觉来。
真他妈惊悚。
陆辰昱又一次被自己恶心到了， 怀里的人还没醒， 大约是听了太多年，已经产生免疫力。他低头看一眼，森森枕在他臂弯里，半张脸从绒被里露出来， 秀气可爱。浓黑的头发散开， 有几缕调皮的歇在他胸前， 就这么一低头的瞬间， 女人清幽的体香混合着洗发水的香味溥儒鼻尖，好像比夜晚的时候更强烈一点。
晨光从窗外透进来， 银白的光线铺满半个房间。
突然，离左胸口很近的那颗小脑袋动了一下，睫羽轻轻颤动，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陆辰昱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探到床头柜子， 一把放在上面的手机， 趁它第二轮播放之前摁掉。
然后滑进被窝， 熟门熟路地摸到她的细腰，搂住。
嗯，再睡会儿。
陆辰昱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翘起来。
-
其实森森在家的时候不会每天都设闹钟，一般是次日有事，才会开一个闹钟提醒自己。陆辰昱老早就想说了，同一个铃声听多了会免疫，还会腻，再加上他一点都不想每天都被十七岁的自己吵醒，实在很希望森森把铃声换掉。
陆。：分享纯音乐
陆。：分享无伴奏纯雨声背景荷塘轻雷
陆。：分享公鸡打鸣
陆。：分享激情摇滚音乐
如此这般，他暗戳戳地找了好多适合做铃声的声音文件给她。然而森森每次听完，好点的态度是“我收藏啦”次一点的态度是“我听啦”态度最差的时候是直接问：“哥哥最近喜欢听摇滚啦？”
陆。：我觉得这歌适合做铃声。
媳妇：可以呀，你换，我不怕吵。
陆辰昱陷入沉默。
他不会直接跟森森说“你把我换掉”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必须永远是森森最珍视的！
不过他十七岁的声音真烦人啊，每次听见都起鸡皮疙瘩。
陆辰昱经过再三思考，只好用手机重新录了一个铃声，本想让现在的自己跟十七岁的自己决一高下，录完点开一听，他又沉默了。
“森森，起床了宝贝儿，我都起来了，你怎么还睡懒觉呢？好老婆是不可以赖床的。宝贝儿起床啦，你不起来吃饭的话，我就过来吃你咯！”
还不如以前那个呢！成年男人耍流氓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是恶心的。
不管怎么说，陆辰昱的脸皮还是比以前薄了点。
这事在他心里成了一个小小的执念，每次想起都会发愁。然而森森完全不知道，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看见外面金色的阳光，脸都皱了：“这么晚了！”
陆辰昱的眼睛是睁着的，惆怅了一早上的他神智清明，半点不慌，还拍拍森森的肩，懒洋洋地“嗯”了一下。
森森皱着眉头看他：“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陆辰昱挑眉：“你昨天刚回来，不应该好好休息？”
森森垂下头，轻轻地说：“不是说好今天去见你家长辈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腰以下裹着被子，低着头的时候，因为睡觉而显得凌乱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两边脸颊。陆辰昱是躺着的，从他的角度依然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鼻尖。
不安的小眼神四处乱瞟。
陆辰昱低低地一笑，掀开被子坐起来，大手抚上她裸/。露的肩膀，轻轻握住，说：“这么紧张啊？”
森森迅速瞟了他一眼，没吭声。
陆辰昱心猿意马，手贱地扒下她睡衣的肩带，凑过去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亲了一口，含笑道：“他们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哥哥保护你。”
森森愤怒地把肩带拉回来，下床梳洗去了。
用过早餐，陆辰昱开车带森森回家。今天是关夫人的生日，森森抱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紧张兮兮地坐在副驾驶位上。陆辰昱时不时瞥她一眼，见她身体紧绷，是真的有些害怕，试探性地问：“要不今天不去了？”
森森摇头：“你妈妈过生日呢，怎么能不去。”
“那你别怕。”陆辰昱正色道“我家长辈都挺疼我的，每个人跟我保证过会好好对你，所以你别紧张。”
如果不是森森主动提出要去给关夫人贺寿，陆辰昱倒没想要把她带回家。结果她跟关夫人说了以后，陆、关两家十几口人全都知道了，今天一并聚在陆宅，要来看森森。
陆辰昱真的无语。
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合起伙来在那里嚷嚷要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结果他跟森森结婚以后，森森接连拿了好几个奖，作为艺人身份热度居高不下，再加上他们两人的故事一经披露立即成为佳话，给陆氏集团的企业形象增添了不少光辉。不少合作方开会的时候都会提一下森森，一来二去，陆家的长辈有点想见本人了。
至于陆辰昱的爷爷和外公他们，就是最开始要求官方公布陆辰昱婚讯的人。老人们心疼孩子，知道他从小就倔，不听话，现在终身大事尘埃落定，他们除了接受也不能再干涉什么，再加上自从知道森森是姜华被抛弃的女儿以后，几个老人心疼得不行，隔三差五来催陆辰昱，要把人带回去。不过在陆廷海松口之前，陆辰昱一律拒绝了。
他跟森森的事生米煮成熟饭，再加上他的态度摆在那里，陆廷海也没办法。就这样僵持了大半年，恰逢关夫人生日，森森想着跟陆辰昱结婚那么久了，理应上门见见长辈，于是主动提出来要给关夫人挑选礼物，陆辰昱这才决定把人带回去。
关夫人往年的生日都有一个独特的生日会，今年则改成简单的家宴了。抵达陆宅，陆辰昱把森森手里的礼盒接过，牵着她进门。门口原本有侍者守着，听是他们来了以后，关夫人亲自带着女眷出来迎接。
坦白说，森森唯一心虚的就是在面对关夫人的时候。今天的关夫人打扮很隆重，换上端庄大方的旗袍，戴着沉甸甸的珠宝，如旧时候的美人一般立在欧式大门前微笑：“你们来了。”
“妈，生日快乐。”陆辰昱把礼物递给她，顺便跟其他几个人打招呼“婶婶好，舅妈好。”
“好好好。”关夫人笑着，眼神扫过被他紧紧拉着的森森。
“森森真漂亮。”陆辰昱的舅妈抿嘴笑，跟边上的人低声说话。
森森一紧张，舌头有点打结，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祝祝您生日快乐。”
说完又觉得不对，是不是应该跟着陆辰昱喊人？她抬起头，重新看向眼前的几个女人，正准备开口，关夫人摆摆手，说：“先进来再说。”
几个女人转过身，腰肢款摆，身段迷人。森森被陆辰昱牵着，愣愣地跟在他们后面，心想：陆家和关家的女人好像是有点和外面的人不太一样，都很美，也很温柔。新闻上很少出现她们的名字，但森森知道，她们同样是这两个家族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进了门，森森看到奢华的厅堂里聚了不少人，上到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下到四处追逐的孩童，每个人都穿着正式的礼服，当她和陆辰昱进来的时候，所有人跟约好了似的，全都停止了说话，朝他们看了过来。
森森上过万人体育场的舞台，但也没觉得，那时候有现在这会儿紧张。有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仰头看她，轻轻地问：“你是嫂嫂吗？”
森森微怔，只见先前到门口接过他们的陆辰昱的婶婶在那边招手：“小米过来。”
小女孩虽然对森森好奇，但还是更听妈妈的话，蹦蹦跳跳跑过去了。陆辰昱侧头对她说：“我叔叔的女儿。”
森森同样回头，看他。
“别紧张。”陆辰昱突然一笑，牵着她走到长辈们面前，正式向她介绍“这位是我爷爷。”
“爷爷好。”森森鞠躬。
“孙媳妇好。”陆爷爷递过来一个红包。
森森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在陆辰昱的暗示中接下了。
“奶奶。”
“奶奶好。”森森鞠躬，又领了一个红包。
“外公。”
“外公好。”关家外公乐呵呵地，也掏出一个红包给她。
一轮亲戚认完，老人们都很开心，森森则领了一堆红包，拿在手里就跟个没成年的小孩似的。最后，陆辰昱走到陆廷海和关夫人面前，改为搂着她的腰，好像这样更能给她力量。
“我爸。”陆辰昱做了个手势。
森森早在杂志和网络见过这位“爸爸”的面，现在终于见到真人了，只觉得对方锐利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有些吓人，她不由自主想到很久以前陆辰昱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私底下，陆廷海脾气非常不好。
森森张了张口，然而“爸爸”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就这么卡了一下。关夫人他们早就把她的身世调查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她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爸爸，见她反应有些异常，猜测她应该对这个称呼不习惯，于是说：“森森，喊我们公公婆婆就好。”
森森立即鞠躬：“公公好，婆婆好。”
“你好。”陆廷海反应冷淡。
“森森来。”关夫招手，从侍者盘子里拿了两个红包递给她。
“谢谢。”森森脸红地接过，再次鞠躬。
“来来来，外公这里坐。”关家外公朝森森招手，立即有人在他身边加了两把椅子。陆辰昱冲陆廷海和关夫人点头，带着森森坐过去。
“你是以前帮小辰学习的那个女孩儿？”外公和蔼地看着她。
森森点头：“让您见笑了，陆辰昱他很聪明，其实不用教的。”
“外公以前送过书给你，记得吗？”
话音刚落，外婆拍了他一下，嫌弃地说：“你那一箱子书就不要在人家小女孩面前炫耀了。”
“哎呀，那也是我问过他们校长以后亲自挑选的辅导书呢！”外公很不满。
森森听他们说话，有些没明白意思。陆辰昱跟她解释：“你期末考了年级第一名，学校奖励你辅导书，那些书其实是我外公寄过来的。”
森森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陆辰昱：“我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
森森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得意，好笑地看着他，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你那时候会不会做呀？”
陆辰昱板起脸：“还敢小瞧人了？”
“没有。”森森说“昱哥现在的学历比我高那么多，我怎么敢小瞧你。”
陆辰昱：“哼。”他们两个交头接耳，森森脸颊泛着红晕，在陆辰昱面前乖得不行，跟平时在网上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外婆拍拍外公的肩，示意他看。这大半年里，他们把森森的相关新闻、八卦都过了一遍。除了在舞台上的时候，那种摆拍的机场照和时尚杂志之类的，森森向来是口罩墨镜外加面无表情，这是标准配备。有个很出名的采访，镜头没在她身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她游离于活动之外，仿佛心情不好，结果一轮到她说话，她突然对着镜头笑起来。这种营业前后的反差震惊粉丝，所以早期她的风评不好，被认为太冷漠和没有真心。
大家都不知道她这种跳跃的情绪是怎么控制的，直到森茉丽和姜华的事情陆续爆出来，粉丝们心里有底，喜欢她的还是会喜欢。
陆、关两家长辈都知道她这些事，包括七年前和森森有过一面之缘的关夫人，最开始对她的印象都不好，很难相信她会用真心去爱陆辰昱，偏偏陆辰昱死脑筋跟着了魔似的还就认定她了。
不过，现在长辈们看到陆辰昱和森森在一起的情形，心里踏实了很多。因为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就跟咳嗽一样，是怎么都藏不住的。长辈们还从没发现陆辰昱会在看一个人的时候，眉眼都盛着浓浓的爱意，而且经常不自觉笑出来。
那个总是不开心的少年，好像完全变了。于是长辈们知道，他们对彼此是真心的，这是陆辰昱自己找到的幸福。
“森森，有没有考虑过重新考大学？”外公问。
森森点头：“有的，我在准备考艺术类的学院。”
“好。”外公很欣慰“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
“谢谢外公。”森森礼貌地说。
“森森来。”陆家爷爷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招手“来这边。”
两个人跟外公说了下，一起过去了。外公看着他们，皱眉：“不是，小辰怎么老粘着他媳妇？难不成我们还能把森森吃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陆辰昱是全程跟着森森，任何人想跳过他单独跟森森说话，那不行，想都不要想。陆、关两家直系长辈就有十口个人，外加陆庭泽和关云峰带来的两个小屁孩，森森孤身一人，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陆辰昱担心他们背着自己给森森难堪，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森森离开身边半步。
陆廷海看不下去了，把陆辰昱喊过来，训斥：“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全集团上下都知道了这事，你还在担心什么？我们就算想反对也阻止不了你们了！现在你在家里，还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把我们这些长辈当敌人？啊？成何体统！”
陆辰昱刚要开口，森森正在那边逗陆庭泽和关云峰的小孩，听到声音，以为父子两个发生了争执，赶紧丢下两个小孩跑过来，说：“是不是陆辰昱惹您生气了？我们跟您道歉。”
她先向陆廷海鞠躬，然后抓着陆辰昱的手甩了甩，示意他不要倔。陆辰昱没好气地说：“没打算跟他吵。”
陆廷海的视线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冷哼。
他真的是无语。
当年他和关渴眯结婚几个月，也没有这样的。
“爸、妈，老公，开饭了。”气氛正僵持着，关夫人带着大厨和侍者们出来，开始摆盘。森森见一家夫人竟然在做事，立即上前帮忙，关夫人阻止了她，温和地说：“不用了，你去坐着吧。”
“今天是您过生日，应该享福呀。”
关夫人笑笑：“好孩子，今天最重要的事不是我过生日，是你啊。”
森森有点脸红。
陆辰昱把她带到身边坐下，说：“你别打扰我妈。”
森森只好乖乖坐着。
四位老人占据了上座，陆辰昱和森森边上是陆廷海和关夫人，时不时就能听到陆廷海在跟关夫人说话：“三块柠檬”、“不要把虾放到我面前”、“十分钟内能不能坐下？”
关夫人已经习惯了和他的相处模式，总是笑语盈盈地回答。
森森看着他们，又看看在座的其他几位女性长辈，突然跟陆辰昱说：“我不会做家务。”
闻言，陆辰昱挑眉：“我什么时候暗示过你要做家务？”
森森扫过席上的众人，不好意思地说：“我感觉，你家长辈都是贤内助。”
“嗯哼。”陆辰昱慢斯条理地说“你是去外面挣钱的类型啊。”
森森更加不好意思了。结婚大半年了，她和陆辰昱的财务还没有统一过，陆辰昱从来没过问她挣了多少钱，反倒是给了她两张卡，说一张是给媳妇的零花钱，一张是家庭支出，平时有什么缺的，也都是陆辰昱买。
森森想了想，凑过去低声跟他说：“那昱哥你给我一张卡吧。”
“要买什么？”陆辰昱关切地问。
他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哪里没照顾好媳妇。他给过森森两张卡，家庭用的她没动过，零花钱那张偶尔会有支出，她平时花费多少剩余多少的他都能看到，也会按时往里面转账，自以为给足了经济上的支持，结果她还是缺钱，这让陆辰昱有点不安。
她是不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或者想做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陆辰昱最怕这个。
森森这个人最能装，也惯会藏心事，陆辰昱怕她闷头想事情，然后做出让自己措手不及的举动。失而复得虽然幸福，但也让人不安，他怕她跟自己在一起过得不开心。
岂料，森森眨眨眼，突然笑了一下。
陆辰昱：“？”
她将樱唇递到他耳边，呼吸着热气，慢慢地说：“你给我一张平时用的卡，我挣钱给你花呀。”
陆辰昱怔住。
森森想了想，补充：“当做你的私房钱，我帮你存。”
陆辰昱没忍住笑起来，半晌，他点头：“好。”
以后用老婆给的钱买办公桌、买电脑、买盆景、买午饭钱还没到手，陆辰昱已经想到要怎么花了，刺激。
除了那两个在椅子上怎么都坐不住的小孩，这一桌里最年轻的就是森森和陆辰昱，尤其是森森，第一次跟长辈见面，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她。一顿饭吃完，森森悄悄松了口气。按照关夫人安排，这次森森难得有假，要在家里住一晚，在送走关家的亲戚以后，她和陆辰昱留了下来。
夜里，趁着陆辰昱洗澡的时间，关夫人把森森喊了出来。月色皎洁，将陆宅后面的泳池照得波光粼粼。两个人坐在藤编椅子上，小茶几上一壶清茶，几块新鲜瓜果，一派闲适气氛。
森森的脊背挺得笔直。
关夫人仔细瞧了瞧她，问：“你好像每次见到我都很紧张。”
森森垂下头，弯曲的脖颈在月色下宛如天鹅，她低声说：“对不起”
关夫人叹了口气，心里是清楚明白的：“因为七年前的事？”
“我伤害了陆辰昱，也让您很失望。”森森眼眶泛红“我一直没脸来见你们。”
关夫人：“但最后你没有用那笔钱，你把钱还回来了，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因为钱而舍弃自己喜欢的人，放弃我的儿子。”
森森摇头：“不是这样的，如果我没有找到我外公外婆帮忙，那五十万就是我唯一的希望。”顿了顿，她又说“在那个时候，我的确心甘情愿放弃了陆辰昱，所以我”
把钱还回去，是因为她有了选择；没选择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放弃了陆辰昱。
这件事才是她的心结。
她很愧疚，关夫人见她这样，反倒欣慰了些。
“如果现在让你再选一次，还是在那种走投无路的困境下，你会怎么做？”她问。
森森抬起头，看着关夫人泛着盈盈柔波的眼睛，静了两秒，语气缓慢而坚定：“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我不会再放弃陆辰昱，就算我的情况再艰难，我我会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他，我想他陪我一起度过。”
关夫人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你或许多多少能感觉到，你确实不是我们理想的儿媳妇。我们家比较传统，向来是女主内男主外，我们希望给小辰找一个既能在生意场上帮助他，也能在家里好好照顾他的妻子。但小辰选择了你，我们也不会再干涉他的事。森森，他从八年前就喜欢你了，我把他交给你，希望你真能做到如你所说的那样，一辈子跟他相亲相爱，永远把他放在心里第一位。”
森森轻轻地说：“我向您发誓，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爱他。”
她说的坚定，关夫人心里踏实了些，说：“喝茶。”
两个人又说了点话，没多久，陆廷海从宅子里出来，四下寻人：“夫人？”
关夫人起身，对森森说：“我回去了，你跟小辰早点歇息。”
森森也跟着站起来，刚好看到陆廷海出来，对方淡淡瞥她一眼，森森有些紧张地跟他打招呼，陆廷海“嗯”了一下，对关夫人说：“这么晚了，是不是应该休息了？”
“好的，我就来了。”关夫人走过去。
她挽着陆廷海的手，陪他回房，森森只听陆廷海问了句：“谈完了？”
“谈完了。”
“二十分钟的时候，怎么也够了。”陆廷海轻哼。
他们后面再说了什么，森森听不清了，她站在夜风轻拂的泳池边，心想看来陆廷海是不会喜欢自己了，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她早就习惯“父亲”这一角色的缺失了。
森森很快就想通了，然后不禁有些疑惑：从前听陆辰昱说，他家里父母关系不太好，或者说陆廷海对关夫人控制很严，为什么关夫人看起来却是一副很幸福的样子？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个家里，而且似乎对陆廷海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相反两个人感情还很好，感觉挺奇怪的。
她把茶点端回屋，陆辰昱洗完澡下楼，看到她进了厨房，跟上来看到两杯没喝完的茶，不禁皱眉：“我妈找你了？”
森森回头，见他一脸不悦，倒没想瞒他，点了点头。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点女孩家的小秘密。”森森刚说完，见陆辰昱表情不对，迅速走到他面前，认真地说“她没有为难我，真的。”
陆辰昱垂眸看她。
他的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那双弯弯的眼睛如外面高挂的月亮一样，添了眼线，显得更大更有神了些。被她盯着，就好像面对一颗亮晶晶的黑曜石一般，而且是活的，灵动的，里面还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散发着神秘的吸引力。
谁禁得住她这样看啊？陆辰昱舔舔齿根，刚准备说话，却见那双眼睛突然凑近放大，森森靠过来，跟什么小动物似的在他脖子附近闻了闻，眼睛眯了起来，她用软软的声音说：“你好香啊。”
陆辰昱洗了澡，换上干净简洁的睡衣，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发尾还有几滴小水珠，看起来清清爽爽的。然而，她一句话就勾起他体内的小火苗。
“我好香？”陆辰昱有点好笑。
“嗯。”森森认真地点头。
听听，这是一个女人说的话吗？陆辰昱觉得，她在暗示什么。他微微勾唇，眯着眼问：“那你要不要去洗个澡，变得和我一样香？”
“好呀。”她甜甜地笑，还真绕过他上楼去了。
陆辰昱转过头，看了那两杯尚未完全冷却的茶水，收敛了笑容。
半个小时后，森森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换上睡衣进了陆辰昱的房间。这个地方是陆辰昱少年时候住的，在她心里就跟古时候女子的闺房差不多，她一进来就忍不住东摸摸西看看，好奇得不行。
陆辰昱坐在床边，一边在等她，一边用手机处理点事情，眼尖地发现她蹲在书桌前，正要拉开最后一层抽屉，立即出声制止：“别动！”
森森一呆，回头看他：“不可以看吗？”
“那里不可以看。”陆辰昱表情严肃，跳下床，向她走过来“男孩子藏秘密的地方，看了长针眼。”
森森有点不高兴，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那次他态度也很好，直到她不小心碰了他的东西，他就开始发脾气。
现在陆辰昱在她面前几乎没有秘密了，居然还不准她看，这不是故意吊她胃口吗？他最喜欢在抽屉的最底层藏东西了，什么少女的内衣，情趣小尾巴之类的。看他反应，该不会没成年的时候就开始搞这一套了？
森森太好奇了，忍不住拉了下抽屉，然后陆辰昱快步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紧紧搂在怀里，怒道：“不乖。”
森森噘嘴，一脸不高兴。
陆辰昱啄了她一口，放缓语气：“睡觉了。”
森森挣开他的怀抱，闷闷地爬上床，开始玩手机。陆辰昱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手机扯掉扔一边，说：“手机充电的时候不要玩。”
森森板着脸躺下，拉过被子蒙住头。
陆辰昱有些好笑，故意掀开她被子，不由分说钻了进去。他力气大，森森想躲开的时候被他拉回来，结果就是他双腿分开跪在床上，而森森躺在他身下，是一个寓意很明显的姿势。
果然，陆辰昱连气氛都懒得铺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笑：“小孩子的秘密有什么好看的？哥哥给你看别的宝贝。”
然后就开始解扣子。
森森心平气和地看着他，说：“讲讲道理吧哥哥，大家今天都很累了。”
“没事，你不用动，累不着你。”
森森有点恼怒：“陆辰昱，你爸妈在隔壁呢。”
陆辰昱挑眉：“我房间隔音很好。”
森森左看右看，又说：“床太小。”
“没事，哥哥不小。”他又笑。
森森面上绯红，半晌，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行，这里什么都没有”
听了这话，陆辰昱动作停下，森森松了口气。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侧过身子，把她今天拎的包包从床头拿过来。
森森见状，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见陆辰昱慢悠悠地拉开拉链，在暗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小东西，两根手指夹着，在她面前晃了晃，故意扔到她头发边上。
然后继续掏，又掏了一会儿，拿出了第二个。
第三个。
森森见他还在掏，表情犹如石化了一样：“你、你在我包里你、你放了多少”
陆辰昱掏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把包放回去。
“没了。”
森森闭了眼睛，深呼吸几次，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陆辰昱俯身下来，捏捏她的脸，笑意浅浅：“这么不高兴啊？”他说“刚不是还夸我香么？”
“呜呜，我收回。”森森准备哭了。
说点甜蜜话哄哄他转移注意力而已，结果这个男人每次都是这样，一点都经不得撩。
陆辰昱对她的套路十分熟悉，无动于衷地用手捂住她嘴巴，不打算给她装可怜的机会。
“省着点眼泪，待会儿用。”他低下头，吻住她眼睛。
本来森森打算尊重一下“男孩子”的秘密，经过昨天晚上以后，她决定去他的，坚决要把他三岁时候的底裤都挖出来。九点多的时候，关夫人来敲过一次门，很轻的那种，森森当时就醒了，一直装作在睡觉。
陆辰昱看了她一眼，伸长手臂去拿手机，给关夫人发了条信息，然后搂着她继续睡。
这是他近几个月养成的习惯。
因为搬家以后，森森第一次在那么大的卧室醒过来，身边没有人，环境又陌生，一个人迷糊了好久。陆辰昱进来的时候，她委屈巴巴地问：“你去哪里了？”
她那时候很不适应，后来只要是两个人都有假期，陆辰昱就没有再单独早起过。这样每次森森醒来，看到他才能安心。尤其现在他们在陆宅过夜，对森森来说又是个新环境，陆辰昱跟关夫人说了一声，陪森森继续睡。
没过一会儿，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继而传来了不太舒服的咳嗽。
陆辰昱倏然睁开眼睛，翻身去看她，问：“不舒服？”
森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手摸摸喉咙，咽了下口水，弱弱地说：“我想喝水。”
陆辰昱怀疑她昨夜受凉了，当即有些自责，伸手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幸好没发烧。
“乖，等我一下。”他亲了亲她的脸颊，跳下床，下楼倒水找药去了。
门一关，森森立即掀开被子，光着脚冲到少年的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那个抽屉，看到里面藏着的东西，表情怔住。
是一个盒子。
有些旧，对她而言却很熟悉的盒子。森森把它拿出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打开，里面放着的东西和七年前她交给关叔时一模一样。
一本被撕烂后用透明胶带粘好的作业本，和一条全世界绝无仅有的项链。即使在暗无天日的盒子里，那颗小宇宙的核心依然在缓缓转动。
他的星星，他的月。
森森把盒子捧在心口，感觉心里有点堵。
陆辰昱把它们藏在这里，是因为一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起她曾经带给他的伤害吗？
他苦等了她六年，那么爱，那么伤。
森森的眼泪不小心涌出来，赶忙擦掉，把盒子放了回去，关上抽屉。趁陆辰昱还没回来，森森偷偷跑回床上，还没调整好情绪，人就端着药和水杯进来了，见她眼眶泛红，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宝贝儿，很不舒服吗？”陆辰昱把东西放在床头，搂着她说“你先把药吃了，我让医生来看看。”
森森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喝水就好了。”
“药也要吃，不然严重了更难受。”陆辰昱把水和药拿过来，递到她唇边。
森森表现得有点勉强：“我不想吃药。”顿了下，她感觉陆辰昱没动，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弱弱地问“可不可以呀？”
陆辰昱定定地看着她：“不要逼我动手。”
森森：“”陆辰昱万事都由着她折腾，但不是没有原则，在对她身心有害的事情上，他的态度向来很强硬。
森森认命，闭着眼睛把药吃了。
这事没完。
陆廷海和关夫人都知道了她身体不舒服的事，没多久，陆家的家庭医生到了，专程过来给她把脉量体温。虽然医生说没事，但关夫人还是让森森在家里多休息了一天，要不是森森说明天要赶通告，可能晚上都走不了。
两天的休息时间匆匆而过，森森答应帮以前组合里的姐妹救场，要飞去影视城拍戏。陆辰昱确认她身体没事就放她走了，隔了两天，森森有事了。
“陆辰昱，你怎么把我铃声改了！”她打来电话质问。
陆辰昱本来在开会，她的来电铃声是特别设置的，知道是她，他当即摆摆手，示意会议暂停，抓着手机走到外面。听到她气呼呼的质问，他不觉勾唇，眼前浮现出她听到新版铃声的反应，唇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问：“喜欢么？”
“”森森说不出话，半晌，又羞又怒“为什么要做这种铃声？”
今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不好了。幸好当时酒店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现在估计会有跳楼的念头。
“你太讨厌了！”
“我这么讨厌啊？”
“不要不要了呜呜呜”
“宝贝儿。”
“哥哥”
“你太讨厌了！”
“乖，亲哥哥一下。”
手机里传出来的就是类似这样的对话，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用一种诡异的速度播放出来，有明显的失真效果，听起来有点鬼畜，还有点好笑，但当事人清楚得很，这是在什么情况下录下来的。
他居然录音，还是在陆宅的那天晚上。
森森快被他气死了，从前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少年，现在每天耍流氓行径，劣迹班班，不可理喻！简直跟混账没什么两样！
“我辛苦剪了一天，还混音了，加了各种效果，怎么，不喜欢？”陆辰昱笑得没心没肺“别删啊，这是我一番心血，你好好听。”
“”森森真气哭了。
“行了，我开会呢。”陆辰昱对电话里的抽泣声无动于衷，正色道“有事再给我电话。”
说完，他直接挂了，脚步轻快地返回会议室。
——他把森森手机里存着的那个循环了七年的声音文件删除了，她就算生气也没办法再换回来，终于，他耳朵可以清净了。
森森不高兴，但，管她呢，总之他把那个十七岁的自己锁起来了，以后不会再被自己吵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反正他舒服了。
陆辰昱打算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换一个，想想真刺激。
“森森，起床了宝贝儿， 我都起来了， 你怎么还睡懒觉呢？好学生是不可以赖床的。宝贝儿起床啦，要是迟到了，小心我打你屁股哦！”忸怩又中二的少年音飘进耳朵， 虽然录这个铃声的人故作成熟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从字里行间听出一点臭屁的感觉来。
真他妈惊悚。
陆辰昱又一次被自己恶心到了， 怀里的人还没醒， 大约是听了太多年，已经产生免疫力。他低头看一眼，森森枕在他臂弯里，半张脸从绒被里露出来， 秀气可爱。浓黑的头发散开， 有几缕调皮的歇在他胸前， 就这么一低头的瞬间， 女人清幽的体香混合着洗发水的香味溥儒鼻尖，好像比夜晚的时候更强烈一点。
晨光从窗外透进来， 银白的光线铺满半个房间。
突然，离左胸口很近的那颗小脑袋动了一下，睫羽轻轻颤动，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陆辰昱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探到床头柜子， 一把放在上面的手机， 趁它第二轮播放之前摁掉。
然后滑进被窝， 熟门熟路地摸到她的细腰，搂住。
嗯，再睡会儿。
陆辰昱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翘起来。
-
其实森森在家的时候不会每天都设闹钟，一般是次日有事，才会开一个闹钟提醒自己。陆辰昱老早就想说了，同一个铃声听多了会免疫，还会腻，再加上他一点都不想每天都被十七岁的自己吵醒，实在很希望森森把铃声换掉。
陆。：分享纯音乐
陆。：分享无伴奏纯雨声背景荷塘轻雷
陆。：分享公鸡打鸣
陆。：分享激情摇滚音乐
如此这般，他暗戳戳地找了好多适合做铃声的声音文件给她。然而森森每次听完，好点的态度是“我收藏啦”次一点的态度是“我听啦”态度最差的时候是直接问：“哥哥最近喜欢听摇滚啦？”
陆。：我觉得这歌适合做铃声。
媳妇：可以呀，你换，我不怕吵。
陆辰昱陷入沉默。
他不会直接跟森森说“你把我换掉”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必须永远是森森最珍视的！
不过他十七岁的声音真烦人啊，每次听见都起鸡皮疙瘩。
陆辰昱经过再三思考，只好用手机重新录了一个铃声，本想让现在的自己跟十七岁的自己决一高下，录完点开一听，他又沉默了。
“森森，起床了宝贝儿，我都起来了，你怎么还睡懒觉呢？好老婆是不可以赖床的。宝贝儿起床啦，你不起来吃饭的话，我就过来吃你咯！”
还不如以前那个呢！成年男人耍流氓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是恶心的。
不管怎么说，陆辰昱的脸皮还是比以前薄了点。
这事在他心里成了一个小小的执念，每次想起都会发愁。然而森森完全不知道，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看见外面金色的阳光，脸都皱了：“这么晚了！”
陆辰昱的眼睛是睁着的，惆怅了一早上的他神智清明，半点不慌，还拍拍森森的肩，懒洋洋地“嗯”了一下。
森森皱着眉头看他：“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陆辰昱挑眉：“你昨天刚回来，不应该好好休息？”
森森垂下头，轻轻地说：“不是说好今天去见你家长辈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腰以下裹着被子，低着头的时候，因为睡觉而显得凌乱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两边脸颊。陆辰昱是躺着的，从他的角度依然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鼻尖。
不安的小眼神四处乱瞟。
陆辰昱低低地一笑，掀开被子坐起来，大手抚上她裸/。露的肩膀，轻轻握住，说：“这么紧张啊？”
森森迅速瞟了他一眼，没吭声。
陆辰昱心猿意马，手贱地扒下她睡衣的肩带，凑过去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亲了一口，含笑道：“他们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哥哥保护你。”
森森愤怒地把肩带拉回来，下床梳洗去了。
用过早餐，陆辰昱开车带森森回家。今天是关夫人的生日，森森抱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紧张兮兮地坐在副驾驶位上。陆辰昱时不时瞥她一眼，见她身体紧绷，是真的有些害怕，试探性地问：“要不今天不去了？”
森森摇头：“你妈妈过生日呢，怎么能不去。”
“那你别怕。”陆辰昱正色道“我家长辈都挺疼我的，每个人跟我保证过会好好对你，所以你别紧张。”
如果不是森森主动提出要去给关夫人贺寿，陆辰昱倒没想要把她带回家。结果她跟关夫人说了以后，陆、关两家十几口人全都知道了，今天一并聚在陆宅，要来看森森。
陆辰昱真的无语。
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合起伙来在那里嚷嚷要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结果他跟森森结婚以后，森森接连拿了好几个奖，作为艺人身份热度居高不下，再加上他们两人的故事一经披露立即成为佳话，给陆氏集团的企业形象增添了不少光辉。不少合作方开会的时候都会提一下森森，一来二去，陆家的长辈有点想见本人了。
至于陆辰昱的爷爷和外公他们，就是最开始要求官方公布陆辰昱婚讯的人。老人们心疼孩子，知道他从小就倔，不听话，现在终身大事尘埃落定，他们除了接受也不能再干涉什么，再加上自从知道森森是姜华被抛弃的女儿以后，几个老人心疼得不行，隔三差五来催陆辰昱，要把人带回去。不过在陆廷海松口之前，陆辰昱一律拒绝了。
他跟森森的事生米煮成熟饭，再加上他的态度摆在那里，陆廷海也没办法。就这样僵持了大半年，恰逢关夫人生日，森森想着跟陆辰昱结婚那么久了，理应上门见见长辈，于是主动提出来要给关夫人挑选礼物，陆辰昱这才决定把人带回去。
关夫人往年的生日都有一个独特的生日会，今年则改成简单的家宴了。抵达陆宅，陆辰昱把森森手里的礼盒接过，牵着她进门。门口原本有侍者守着，听是他们来了以后，关夫人亲自带着女眷出来迎接。
坦白说，森森唯一心虚的就是在面对关夫人的时候。今天的关夫人打扮很隆重，换上端庄大方的旗袍，戴着沉甸甸的珠宝，如旧时候的美人一般立在欧式大门前微笑：“你们来了。”
“妈，生日快乐。”陆辰昱把礼物递给她，顺便跟其他几个人打招呼“婶婶好，舅妈好。”
“好好好。”关夫人笑着，眼神扫过被他紧紧拉着的森森。
“森森真漂亮。”陆辰昱的舅妈抿嘴笑，跟边上的人低声说话。
森森一紧张，舌头有点打结，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祝祝您生日快乐。”
说完又觉得不对，是不是应该跟着陆辰昱喊人？她抬起头，重新看向眼前的几个女人，正准备开口，关夫人摆摆手，说：“先进来再说。”
几个女人转过身，腰肢款摆，身段迷人。森森被陆辰昱牵着，愣愣地跟在他们后面，心想：陆家和关家的女人好像是有点和外面的人不太一样，都很美，也很温柔。新闻上很少出现她们的名字，但森森知道，她们同样是这两个家族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进了门，森森看到奢华的厅堂里聚了不少人，上到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下到四处追逐的孩童，每个人都穿着正式的礼服，当她和陆辰昱进来的时候，所有人跟约好了似的，全都停止了说话，朝他们看了过来。
森森上过万人体育场的舞台，但也没觉得，那时候有现在这会儿紧张。有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仰头看她，轻轻地问：“你是嫂嫂吗？”
森森微怔，只见先前到门口接过他们的陆辰昱的婶婶在那边招手：“小米过来。”
小女孩虽然对森森好奇，但还是更听妈妈的话，蹦蹦跳跳跑过去了。陆辰昱侧头对她说：“我叔叔的女儿。”
森森同样回头，看他。
“别紧张。”陆辰昱突然一笑，牵着她走到长辈们面前，正式向她介绍“这位是我爷爷。”
“爷爷好。”森森鞠躬。
“孙媳妇好。”陆爷爷递过来一个红包。
森森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在陆辰昱的暗示中接下了。
“奶奶。”
“奶奶好。”森森鞠躬，又领了一个红包。
“外公。”
“外公好。”关家外公乐呵呵地，也掏出一个红包给她。
一轮亲戚认完，老人们都很开心，森森则领了一堆红包，拿在手里就跟个没成年的小孩似的。最后，陆辰昱走到陆廷海和关夫人面前，改为搂着她的腰，好像这样更能给她力量。
“我爸。”陆辰昱做了个手势。
森森早在杂志和网络见过这位“爸爸”的面，现在终于见到真人了，只觉得对方锐利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有些吓人，她不由自主想到很久以前陆辰昱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私底下，陆廷海脾气非常不好。
森森张了张口，然而“爸爸”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就这么卡了一下。关夫人他们早就把她的身世调查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她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爸爸，见她反应有些异常，猜测她应该对这个称呼不习惯，于是说：“森森，喊我们公公婆婆就好。”
森森立即鞠躬：“公公好，婆婆好。”
“你好。”陆廷海反应冷淡。
“森森来。”关夫招手，从侍者盘子里拿了两个红包递给她。
“谢谢。”森森脸红地接过，再次鞠躬。
“来来来，外公这里坐。”关家外公朝森森招手，立即有人在他身边加了两把椅子。陆辰昱冲陆廷海和关夫人点头，带着森森坐过去。
“你是以前帮小辰学习的那个女孩儿？”外公和蔼地看着她。
森森点头：“让您见笑了，陆辰昱他很聪明，其实不用教的。”
“外公以前送过书给你，记得吗？”
话音刚落，外婆拍了他一下，嫌弃地说：“你那一箱子书就不要在人家小女孩面前炫耀了。”
“哎呀，那也是我问过他们校长以后亲自挑选的辅导书呢！”外公很不满。
森森听他们说话，有些没明白意思。陆辰昱跟她解释：“你期末考了年级第一名，学校奖励你辅导书，那些书其实是我外公寄过来的。”
森森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陆辰昱：“我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
森森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得意，好笑地看着他，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你那时候会不会做呀？”
陆辰昱板起脸：“还敢小瞧人了？”
“没有。”森森说“昱哥现在的学历比我高那么多，我怎么敢小瞧你。”
陆辰昱：“哼。”他们两个交头接耳，森森脸颊泛着红晕，在陆辰昱面前乖得不行，跟平时在网上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外婆拍拍外公的肩，示意他看。这大半年里，他们把森森的相关新闻、八卦都过了一遍。除了在舞台上的时候，那种摆拍的机场照和时尚杂志之类的，森森向来是口罩墨镜外加面无表情，这是标准配备。有个很出名的采访，镜头没在她身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她游离于活动之外，仿佛心情不好，结果一轮到她说话，她突然对着镜头笑起来。这种营业前后的反差震惊粉丝，所以早期她的风评不好，被认为太冷漠和没有真心。
大家都不知道她这种跳跃的情绪是怎么控制的，直到森茉丽和姜华的事情陆续爆出来，粉丝们心里有底，喜欢她的还是会喜欢。
陆、关两家长辈都知道她这些事，包括七年前和森森有过一面之缘的关夫人，最开始对她的印象都不好，很难相信她会用真心去爱陆辰昱，偏偏陆辰昱死脑筋跟着了魔似的还就认定她了。
不过，现在长辈们看到陆辰昱和森森在一起的情形，心里踏实了很多。因为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就跟咳嗽一样，是怎么都藏不住的。长辈们还从没发现陆辰昱会在看一个人的时候，眉眼都盛着浓浓的爱意，而且经常不自觉笑出来。
那个总是不开心的少年，好像完全变了。于是长辈们知道，他们对彼此是真心的，这是陆辰昱自己找到的幸福。
“森森，有没有考虑过重新考大学？”外公问。
森森点头：“有的，我在准备考艺术类的学院。”
“好。”外公很欣慰“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
“谢谢外公。”森森礼貌地说。
“森森来。”陆家爷爷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招手“来这边。”
两个人跟外公说了下，一起过去了。外公看着他们，皱眉：“不是，小辰怎么老粘着他媳妇？难不成我们还能把森森吃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陆辰昱是全程跟着森森，任何人想跳过他单独跟森森说话，那不行，想都不要想。陆、关两家直系长辈就有十口个人，外加陆庭泽和关云峰带来的两个小屁孩，森森孤身一人，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陆辰昱担心他们背着自己给森森难堪，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森森离开身边半步。
陆廷海看不下去了，把陆辰昱喊过来，训斥：“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全集团上下都知道了这事，你还在担心什么？我们就算想反对也阻止不了你们了！现在你在家里，还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把我们这些长辈当敌人？啊？成何体统！”
陆辰昱刚要开口，森森正在那边逗陆庭泽和关云峰的小孩，听到声音，以为父子两个发生了争执，赶紧丢下两个小孩跑过来，说：“是不是陆辰昱惹您生气了？我们跟您道歉。”
她先向陆廷海鞠躬，然后抓着陆辰昱的手甩了甩，示意他不要倔。陆辰昱没好气地说：“没打算跟他吵。”
陆廷海的视线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冷哼。
他真的是无语。
当年他和关渴眯结婚几个月，也没有这样的。
“爸、妈，老公，开饭了。”气氛正僵持着，关夫人带着大厨和侍者们出来，开始摆盘。森森见一家夫人竟然在做事，立即上前帮忙，关夫人阻止了她，温和地说：“不用了，你去坐着吧。”
“今天是您过生日，应该享福呀。”
关夫人笑笑：“好孩子，今天最重要的事不是我过生日，是你啊。”
森森有点脸红。
陆辰昱把她带到身边坐下，说：“你别打扰我妈。”
森森只好乖乖坐着。
四位老人占据了上座，陆辰昱和森森边上是陆廷海和关夫人，时不时就能听到陆廷海在跟关夫人说话：“三块柠檬”、“不要把虾放到我面前”、“十分钟内能不能坐下？”
关夫人已经习惯了和他的相处模式，总是笑语盈盈地回答。
森森看着他们，又看看在座的其他几位女性长辈，突然跟陆辰昱说：“我不会做家务。”
闻言，陆辰昱挑眉：“我什么时候暗示过你要做家务？”
森森扫过席上的众人，不好意思地说：“我感觉，你家长辈都是贤内助。”
“嗯哼。”陆辰昱慢斯条理地说“你是去外面挣钱的类型啊。”
森森更加不好意思了。结婚大半年了，她和陆辰昱的财务还没有统一过，陆辰昱从来没过问她挣了多少钱，反倒是给了她两张卡，说一张是给媳妇的零花钱，一张是家庭支出，平时有什么缺的，也都是陆辰昱买。
森森想了想，凑过去低声跟他说：“那昱哥你给我一张卡吧。”
“要买什么？”陆辰昱关切地问。
他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哪里没照顾好媳妇。他给过森森两张卡，家庭用的她没动过，零花钱那张偶尔会有支出，她平时花费多少剩余多少的他都能看到，也会按时往里面转账，自以为给足了经济上的支持，结果她还是缺钱，这让陆辰昱有点不安。
她是不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或者想做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陆辰昱最怕这个。
森森这个人最能装，也惯会藏心事，陆辰昱怕她闷头想事情，然后做出让自己措手不及的举动。失而复得虽然幸福，但也让人不安，他怕她跟自己在一起过得不开心。
岂料，森森眨眨眼，突然笑了一下。
陆辰昱：“？”
她将樱唇递到他耳边，呼吸着热气，慢慢地说：“你给我一张平时用的卡，我挣钱给你花呀。”
陆辰昱怔住。
森森想了想，补充：“当做你的私房钱，我帮你存。”
陆辰昱没忍住笑起来，半晌，他点头：“好。”
以后用老婆给的钱买办公桌、买电脑、买盆景、买午饭钱还没到手，陆辰昱已经想到要怎么花了，刺激。
除了那两个在椅子上怎么都坐不住的小孩，这一桌里最年轻的就是森森和陆辰昱，尤其是森森，第一次跟长辈见面，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她。一顿饭吃完，森森悄悄松了口气。按照关夫人安排，这次森森难得有假，要在家里住一晚，在送走关家的亲戚以后，她和陆辰昱留了下来。
夜里，趁着陆辰昱洗澡的时间，关夫人把森森喊了出来。月色皎洁，将陆宅后面的泳池照得波光粼粼。两个人坐在藤编椅子上，小茶几上一壶清茶，几块新鲜瓜果，一派闲适气氛。
森森的脊背挺得笔直。
关夫人仔细瞧了瞧她，问：“你好像每次见到我都很紧张。”
森森垂下头，弯曲的脖颈在月色下宛如天鹅，她低声说：“对不起”
关夫人叹了口气，心里是清楚明白的：“因为七年前的事？”
“我伤害了陆辰昱，也让您很失望。”森森眼眶泛红“我一直没脸来见你们。”
关夫人：“但最后你没有用那笔钱，你把钱还回来了，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因为钱而舍弃自己喜欢的人，放弃我的儿子。”
森森摇头：“不是这样的，如果我没有找到我外公外婆帮忙，那五十万就是我唯一的希望。”顿了顿，她又说“在那个时候，我的确心甘情愿放弃了陆辰昱，所以我”
把钱还回去，是因为她有了选择；没选择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放弃了陆辰昱。
这件事才是她的心结。
她很愧疚，关夫人见她这样，反倒欣慰了些。
“如果现在让你再选一次，还是在那种走投无路的困境下，你会怎么做？”她问。
森森抬起头，看着关夫人泛着盈盈柔波的眼睛，静了两秒，语气缓慢而坚定：“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我不会再放弃陆辰昱，就算我的情况再艰难，我我会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他，我想他陪我一起度过。”
关夫人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你或许多多少能感觉到，你确实不是我们理想的儿媳妇。我们家比较传统，向来是女主内男主外，我们希望给小辰找一个既能在生意场上帮助他，也能在家里好好照顾他的妻子。但小辰选择了你，我们也不会再干涉他的事。森森，他从八年前就喜欢你了，我把他交给你，希望你真能做到如你所说的那样，一辈子跟他相亲相爱，永远把他放在心里第一位。”
森森轻轻地说：“我向您发誓，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爱他。”
她说的坚定，关夫人心里踏实了些，说：“喝茶。”
两个人又说了点话，没多久，陆廷海从宅子里出来，四下寻人：“夫人？”
关夫人起身，对森森说：“我回去了，你跟小辰早点歇息。”
森森也跟着站起来，刚好看到陆廷海出来，对方淡淡瞥她一眼，森森有些紧张地跟他打招呼，陆廷海“嗯”了一下，对关夫人说：“这么晚了，是不是应该休息了？”
“好的，我就来了。”关夫人走过去。
她挽着陆廷海的手，陪他回房，森森只听陆廷海问了句：“谈完了？”
“谈完了。”
“二十分钟的时候，怎么也够了。”陆廷海轻哼。
他们后面再说了什么，森森听不清了，她站在夜风轻拂的泳池边，心想看来陆廷海是不会喜欢自己了，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她早就习惯“父亲”这一角色的缺失了。
森森很快就想通了，然后不禁有些疑惑：从前听陆辰昱说，他家里父母关系不太好，或者说陆廷海对关夫人控制很严，为什么关夫人看起来却是一副很幸福的样子？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个家里，而且似乎对陆廷海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相反两个人感情还很好，感觉挺奇怪的。
她把茶点端回屋，陆辰昱洗完澡下楼，看到她进了厨房，跟上来看到两杯没喝完的茶，不禁皱眉：“我妈找你了？”
森森回头，见他一脸不悦，倒没想瞒他，点了点头。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点女孩家的小秘密。”森森刚说完，见陆辰昱表情不对，迅速走到他面前，认真地说“她没有为难我，真的。”
陆辰昱垂眸看她。
他的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那双弯弯的眼睛如外面高挂的月亮一样，添了眼线，显得更大更有神了些。被她盯着，就好像面对一颗亮晶晶的黑曜石一般，而且是活的，灵动的，里面还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散发着神秘的吸引力。
谁禁得住她这样看啊？陆辰昱舔舔齿根，刚准备说话，却见那双眼睛突然凑近放大，森森靠过来，跟什么小动物似的在他脖子附近闻了闻，眼睛眯了起来，她用软软的声音说：“你好香啊。”
陆辰昱洗了澡，换上干净简洁的睡衣，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发尾还有几滴小水珠，看起来清清爽爽的。然而，她一句话就勾起他体内的小火苗。
“我好香？”陆辰昱有点好笑。
“嗯。”森森认真地点头。
听听，这是一个女人说的话吗？陆辰昱觉得，她在暗示什么。他微微勾唇，眯着眼问：“那你要不要去洗个澡，变得和我一样香？”
“好呀。”她甜甜地笑，还真绕过他上楼去了。
陆辰昱转过头，看了那两杯尚未完全冷却的茶水，收敛了笑容。
半个小时后，森森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换上睡衣进了陆辰昱的房间。这个地方是陆辰昱少年时候住的，在她心里就跟古时候女子的闺房差不多，她一进来就忍不住东摸摸西看看，好奇得不行。
陆辰昱坐在床边，一边在等她，一边用手机处理点事情，眼尖地发现她蹲在书桌前，正要拉开最后一层抽屉，立即出声制止：“别动！”
森森一呆，回头看他：“不可以看吗？”
“那里不可以看。”陆辰昱表情严肃，跳下床，向她走过来“男孩子藏秘密的地方，看了长针眼。”
森森有点不高兴，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那次他态度也很好，直到她不小心碰了他的东西，他就开始发脾气。
现在陆辰昱在她面前几乎没有秘密了，居然还不准她看，这不是故意吊她胃口吗？他最喜欢在抽屉的最底层藏东西了，什么少女的内衣，情趣小尾巴之类的。看他反应，该不会没成年的时候就开始搞这一套了？
森森太好奇了，忍不住拉了下抽屉，然后陆辰昱快步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紧紧搂在怀里，怒道：“不乖。”
森森噘嘴，一脸不高兴。
陆辰昱啄了她一口，放缓语气：“睡觉了。”
森森挣开他的怀抱，闷闷地爬上床，开始玩手机。陆辰昱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手机扯掉扔一边，说：“手机充电的时候不要玩。”
森森板着脸躺下，拉过被子蒙住头。
陆辰昱有些好笑，故意掀开她被子，不由分说钻了进去。他力气大，森森想躲开的时候被他拉回来，结果就是他双腿分开跪在床上，而森森躺在他身下，是一个寓意很明显的姿势。
果然，陆辰昱连气氛都懒得铺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笑：“小孩子的秘密有什么好看的？哥哥给你看别的宝贝。”
然后就开始解扣子。
森森心平气和地看着他，说：“讲讲道理吧哥哥，大家今天都很累了。”
“没事，你不用动，累不着你。”
森森有点恼怒：“陆辰昱，你爸妈在隔壁呢。”
陆辰昱挑眉：“我房间隔音很好。”
森森左看右看，又说：“床太小。”
“没事，哥哥不小。”他又笑。
森森面上绯红，半晌，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行，这里什么都没有”
听了这话，陆辰昱动作停下，森森松了口气。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侧过身子，把她今天拎的包包从床头拿过来。
森森见状，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见陆辰昱慢悠悠地拉开拉链，在暗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小东西，两根手指夹着，在她面前晃了晃，故意扔到她头发边上。
然后继续掏，又掏了一会儿，拿出了第二个。
第三个。
森森见他还在掏，表情犹如石化了一样：“你、你在我包里你、你放了多少”
陆辰昱掏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把包放回去。
“没了。”
森森闭了眼睛，深呼吸几次，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陆辰昱俯身下来，捏捏她的脸，笑意浅浅：“这么不高兴啊？”他说“刚不是还夸我香么？”
“呜呜，我收回。”森森准备哭了。
说点甜蜜话哄哄他转移注意力而已，结果这个男人每次都是这样，一点都经不得撩。
陆辰昱对她的套路十分熟悉，无动于衷地用手捂住她嘴巴，不打算给她装可怜的机会。
“省着点眼泪，待会儿用。”他低下头，吻住她眼睛。
本来森森打算尊重一下“男孩子”的秘密，经过昨天晚上以后，她决定去他的，坚决要把他三岁时候的底裤都挖出来。九点多的时候，关夫人来敲过一次门，很轻的那种，森森当时就醒了，一直装作在睡觉。
陆辰昱看了她一眼，伸长手臂去拿手机，给关夫人发了条信息，然后搂着她继续睡。
这是他近几个月养成的习惯。
因为搬家以后，森森第一次在那么大的卧室醒过来，身边没有人，环境又陌生，一个人迷糊了好久。陆辰昱进来的时候，她委屈巴巴地问：“你去哪里了？”
她那时候很不适应，后来只要是两个人都有假期，陆辰昱就没有再单独早起过。这样每次森森醒来，看到他才能安心。尤其现在他们在陆宅过夜，对森森来说又是个新环境，陆辰昱跟关夫人说了一声，陪森森继续睡。
没过一会儿，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继而传来了不太舒服的咳嗽。
陆辰昱倏然睁开眼睛，翻身去看她，问：“不舒服？”
森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手摸摸喉咙，咽了下口水，弱弱地说：“我想喝水。”
陆辰昱怀疑她昨夜受凉了，当即有些自责，伸手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幸好没发烧。
“乖，等我一下。”他亲了亲她的脸颊，跳下床，下楼倒水找药去了。
门一关，森森立即掀开被子，光着脚冲到少年的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那个抽屉，看到里面藏着的东西，表情怔住。
是一个盒子。
有些旧，对她而言却很熟悉的盒子。森森把它拿出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打开，里面放着的东西和七年前她交给关叔时一模一样。
一本被撕烂后用透明胶带粘好的作业本，和一条全世界绝无仅有的项链。即使在暗无天日的盒子里，那颗小宇宙的核心依然在缓缓转动。
他的星星，他的月。
森森把盒子捧在心口，感觉心里有点堵。
陆辰昱把它们藏在这里，是因为一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起她曾经带给他的伤害吗？
他苦等了她六年，那么爱，那么伤。
森森的眼泪不小心涌出来，赶忙擦掉，把盒子放了回去，关上抽屉。趁陆辰昱还没回来，森森偷偷跑回床上，还没调整好情绪，人就端着药和水杯进来了，见她眼眶泛红，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宝贝儿，很不舒服吗？”陆辰昱把东西放在床头，搂着她说“你先把药吃了，我让医生来看看。”
森森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喝水就好了。”
“药也要吃，不然严重了更难受。”陆辰昱把水和药拿过来，递到她唇边。
森森表现得有点勉强：“我不想吃药。”顿了下，她感觉陆辰昱没动，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弱弱地问“可不可以呀？”
陆辰昱定定地看着她：“不要逼我动手。”
森森：“”陆辰昱万事都由着她折腾，但不是没有原则，在对她身心有害的事情上，他的态度向来很强硬。
森森认命，闭着眼睛把药吃了。
这事没完。
陆廷海和关夫人都知道了她身体不舒服的事，没多久，陆家的家庭医生到了，专程过来给她把脉量体温。虽然医生说没事，但关夫人还是让森森在家里多休息了一天，要不是森森说明天要赶通告，可能晚上都走不了。
两天的休息时间匆匆而过，森森答应帮以前组合里的姐妹救场，要飞去影视城拍戏。陆辰昱确认她身体没事就放她走了，隔了两天，森森有事了。
“陆辰昱，你怎么把我铃声改了！”她打来电话质问。
陆辰昱本来在开会，她的来电铃声是特别设置的，知道是她，他当即摆摆手，示意会议暂停，抓着手机走到外面。听到她气呼呼的质问，他不觉勾唇，眼前浮现出她听到新版铃声的反应，唇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问：“喜欢么？”
“”森森说不出话，半晌，又羞又怒“为什么要做这种铃声？”
今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不好了。幸好当时酒店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现在估计会有跳楼的念头。
“你太讨厌了！”
“我这么讨厌啊？”
“不要不要了呜呜呜”
“宝贝儿。”
“哥哥”
“你太讨厌了！”
“乖，亲哥哥一下。”
手机里传出来的就是类似这样的对话，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用一种诡异的速度播放出来，有明显的失真效果，听起来有点鬼畜，还有点好笑，但当事人清楚得很，这是在什么情况下录下来的。
他居然录音，还是在陆宅的那天晚上。
森森快被他气死了，从前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少年，现在每天耍流氓行径，劣迹班班，不可理喻！简直跟混账没什么两样！
“我辛苦剪了一天，还混音了，加了各种效果，怎么，不喜欢？”陆辰昱笑得没心没肺“别删啊，这是我一番心血，你好好听。”
“”森森真气哭了。
“行了，我开会呢。”陆辰昱对电话里的抽泣声无动于衷，正色道“有事再给我电话。”
说完，他直接挂了，脚步轻快地返回会议室。
——他把森森手机里存着的那个循环了七年的声音文件删除了，她就算生气也没办法再换回来，终于，他耳朵可以清净了。
森森不高兴，但，管她呢，总之他把那个十七岁的自己锁起来了，以后不会再被自己吵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反正他舒服了。
陆辰昱打算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换一个，想想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