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桓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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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月越升越高，月光透过竹帘，将黑暗中一切的隐晦与混浊渐渐清晰。</p>
“吱嘎”一声，门扉开了又合。</p>
看着案前那道孤单的身影，好一会宁九小心翼翼的声音才响起，“公主，吃点东西吧，脸上也上点药。”</p>
听到声音，黑暗中抱膝的郦雪动了动，“我不想吃。”</p>
声音沙哑得厉害，宁九叹了口气，蹲下来把托盘放下，又点燃了烛火。</p>
郦雪忍不住抬手遮挡强光，宁九看见她左脸已经肿得老高，嘴角甚至肿得发亮，五指血痕触目惊心。</p>
下午从宫里回来后她就谁也不见，君郦雪是个骄傲的人，宁九从小就跟着她，她哭的次数一巴掌都数的清，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默默拿出药膏来给她敷上。</p>
“九儿，你爹娘对你好吗？”她突然问。</p>
宁九摇摇头，又点点头，“平常百姓家，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以前家里经常吃不饱，我爹娘都把吃的留给我和弟弟们，把我卖了以后，他们应该能吃顿饱饭。”</p>
宁九是君郦雪从人市买来的，那时候她瘦得皮包骨头，也许是小时候饿怕了，这些年养成了暴饮暴食的习惯。</p>
“那你想他们吗？”</p>
“有时候会想，卖掉我那天，娘把家里最后的粮食给我吃了，她说我以后想他们的时候就多吃一碗饭。”</p>
郦雪看着她圆滚滚的身材，突然又觉得心酸起来，长宁贫弱，这几年更是战祸连连，平时百姓们就穷得揭不开锅，要是遇到天灾之年，易子而食的都有。</p>
“对不起。”郦雪心疼地摸摸她的头。</p>
“有什么对不起的，能遇到公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这些年我没尽到一个跟班的职责，还胖成这样……”</p>
那时候君郦雪常常和父皇出宫体察民情，从小就见识到皇宫之外的百姓之苦，那时候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她立志长大之后绝不会让长宁再继续贫弱下去。</p>
十岁生辰那日她将所有的贺礼偷偷卖掉，兴高采烈地买下了人市所有的奴隶放他们自由，宁九就是其中一个。</p>
那时候她以为只要她努力就能改变长宁的贫弱，也会让父皇母后不用再被宗亲羞辱，可是没想到这些年不仅百姓想置他于死地，就连母后也视她如瘟神，她到底在做错了什么？</p>
以前有个人曾告诉她，去做她想做的，谋大事者不同于众，可是最后，他却被陷害至死，如今这要轮到她了。</p>
郦雪抱住她，“我们九儿一点儿也不胖，九儿也永远是最好最厉害的侍卫。”</p>
伸手将她掉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说：“公主也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公主，你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吧，九儿永远都在你身边。”</p>
是啊，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怎么能就这样颓废下去，郦雪用袖子擦干净眼泪，端起碗刚准备下口。</p>
“宁九！你又偷吃我鸡腿——”</p>
一声声干嚎惊起夜宿的寒鸦，“我没有偷吃，我就舔了一下而已啊！”</p>
皇帝还在休养，皇后又突然生病，一年一度的冬祭就轮到了几位公主头上，自从富阳回来，还没有正式露脸过，恭帝在早朝的时候钦点了富阳公主代替自己前往郊外冬祭。</p>
在长宁，皇家冬祭关乎来年是否风调雨顺，需要位高权重的皇族斋戒十日，带领文武百官去北郊祭冬神，祭祀冬神的场面十分宏大，除了祭祀冬神禺强以外，还会举行郊外迎冬的仪式，赏赐群臣百姓冬衣、抚恤孤寡。</p>
富阳公主并不是第一次祭祀冬神，加上丞相太傅等人的支持，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反而是百姓听闻之后议论纷纷。</p>
“诶——</p>
那么多人可以去，怎么偏偏是那个人。”</p>
“陛下究竟要偏袒她到什么时候。”</p>
“妖孽怎么能迎冬神大人，不怕冬神大人生气...呜...”母亲赶忙捂住孩子乱说的嘴，不要命了公主殿下都敢议论。</p>
一辆普通的马车正从议论纷纷的人群中驶过，朝着街道尽头的将军府而去。</p>
“郎君你听到了吗？没想到皇帝还是这么宠爱富阳公主，让她去冬祭，怕是以后还想让她插手朝堂的事……”</p>
木云吧啦吧啦说了半天，却发现他家大人还一直维持着闭目养神的死样。</p>
“郎君，你说这次将军大人叫你回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啊？莫非真的是想让你去试试合不合富阳公主的口味，那可不行的，那个妖女据说从小刁蛮，你要是成了驸马还不得被吃得死死的……”</p>
他又吧啦吧啦说了半天，发现桓璇还是纹丝未动，忍不住抬手戳戳他的臂膀。</p>
“啊——”</p>
木云一声惨叫，从桓璇手中掰开自己的手指，郎君今天是怎么了，脾气这么不好。</p>
他刚要吧啦吧啦，桓璇就睁开了眼睛，生生把他的话痨逼了回去。</p>
没想到君郦雪这女人还挺有能耐，不仅活着回到了安陵，看样子还混得不赖，想起那双狡黠的眼睛左左右右地顾盼，像以前他在西北遇到的某种沙鼠一样。</p>
“关我屁事。”</p>
将军府到了，门口管家一脸喜色地迎上去，“二公子回来了，刚刚将军还在念叨着您呢？”</p>
桓璇撩袍下车后看也不看旁人，径直往书房走去。</p>
管家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二公子等一下！将军还在会客——”</p>
果然见一个年轻官员正从书房出来，官员见是将军府公子，赶紧退到一边给他行了一个礼。</p>
正准备侧身而过的时候桓璇叫住了他，“是礼部的余大人吧？”</p>
余大人没想到桓璇会知道他，赶紧诚惶诚恐地点头哈腰，“是是是，正是下官，不知小将军有何吩咐？”</p>
桓璇负手在背将他打量一番，他目光如炬，看得人心里发毛，余大人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角。</p>
“没事，你先下去吧。”</p>
看着几乎落荒而逃的余大人，木云就凑上来开始吧啦吧啦，“郎君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看这个余大人不像好人呢，你看看他那怂样……”</p>
桓璇没理他，自己挑帘进了书房。</p>
屏风后的人影依稀可见，“筑城矿场的事一直是你在安排，这么大的动静你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怎么办事的，嗯？”</p>
平时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桓仁此刻也是手足无措，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我马上去查。”</p>
“不用了，既然璇儿回来了，就把这些事交给他。”</p>
屏风后的人走出来，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分明他的脸，气势上却不弱，虽然年过半百，魁梧的身材也看得出来依然健朗，没有半分外界传言的病恹恹，他就是大将军桓霆。</p>
钩月越升越高，月光透过竹帘，将黑暗中一切的隐晦与混浊渐渐清晰。</p>
“吱嘎”一声，门扉开了又合。</p>
看着案前那道孤单的身影，好一会宁九小心翼翼的声音才响起，“公主，吃点东西吧，脸上也上点药。”</p>
听到声音，黑暗中抱膝的郦雪动了动，“我不想吃。”</p>
声音沙哑得厉害，宁九叹了口气，蹲下来把托盘放下，又点燃了烛火。</p>
郦雪忍不住抬手遮挡强光，宁九看见她左脸已经肿得老高，嘴角甚至肿得发亮，五指血痕触目惊心。</p>
下午从宫里回来后她就谁也不见，君郦雪是个骄傲的人，宁九从小就跟着她，她哭的次数一巴掌都数的清，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默默拿出药膏来给她敷上。</p>
“九儿，你爹娘对你好吗？”她突然问。</p>
宁九摇摇头，又点点头，“平常百姓家，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以前家里经常吃不饱，我爹娘都把吃的留给我和弟弟们，把我卖了以后，他们应该能吃顿饱饭。”</p>
宁九是君郦雪从人市买来的，那时候她瘦得皮包骨头，也许是小时候饿怕了，这些年养成了暴饮暴食的习惯。</p>
“那你想他们吗？”</p>
“有时候会想，卖掉我那天，娘把家里最后的粮食给我吃了，她说我以后想他们的时候就多吃一碗饭。”</p>
郦雪看着她圆滚滚的身材，突然又觉得心酸起来，长宁贫弱，这几年更是战祸连连，平时百姓们就穷得揭不开锅，要是遇到天灾之年，易子而食的都有。</p>
“对不起。”郦雪心疼地摸摸她的头。</p>
“有什么对不起的，能遇到公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这些年我没尽到一个跟班的职责，还胖成这样……”</p>
那时候君郦雪常常和父皇出宫体察民情，从小就见识到皇宫之外的百姓之苦，那时候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她立志长大之后绝不会让长宁再继续贫弱下去。</p>
十岁生辰那日她将所有的贺礼偷偷卖掉，兴高采烈地买下了人市所有的奴隶放他们自由，宁九就是其中一个。</p>
那时候她以为只要她努力就能改变长宁的贫弱，也会让父皇母后不用再被宗亲羞辱，可是没想到这些年不仅百姓想置他于死地，就连母后也视她如瘟神，她到底在做错了什么？</p>
以前有个人曾告诉她，去做她想做的，谋大事者不同于众，可是最后，他却被陷害至死，如今这要轮到她了。</p>
郦雪抱住她，“我们九儿一点儿也不胖，九儿也永远是最好最厉害的侍卫。”</p>
伸手将她掉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说：“公主也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公主，你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吧，九儿永远都在你身边。”</p>
是啊，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怎么能就这样颓废下去，郦雪用袖子擦干净眼泪，端起碗刚准备下口。</p>
“宁九！你又偷吃我鸡腿——”</p>
一声声干嚎惊起夜宿的寒鸦，“我没有偷吃，我就舔了一下而已啊！”</p>
皇帝还在休养，皇后又突然生病，一年一度的冬祭就轮到了几位公主头上，自从富阳回来，还没有正式露脸过，恭帝在早朝的时候钦点了富阳公主代替自己前往郊外冬祭。</p>
在长宁，皇家冬祭关乎来年是否风调雨顺，需要位高权重的皇族斋戒十日，带领文武百官去北郊祭冬神，祭祀冬神的场面十分宏大，除了祭祀冬神禺强以外，还会举行郊外迎冬的仪式，赏赐群臣百姓冬衣、抚恤孤寡。</p>
富阳公主并不是第一次祭祀冬神，加上丞相太傅等人的支持，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反而是百姓听闻之后议论纷纷。</p>
“诶——</p>
那么多人可以去，怎么偏偏是那个人。”</p>
“陛下究竟要偏袒她到什么时候。”</p>
“妖孽怎么能迎冬神大人，不怕冬神大人生气...呜...”母亲赶忙捂住孩子乱说的嘴，不要命了公主殿下都敢议论。</p>
一辆普通的马车正从议论纷纷的人群中驶过，朝着街道尽头的将军府而去。</p>
“郎君你听到了吗？没想到皇帝还是这么宠爱富阳公主，让她去冬祭，怕是以后还想让她插手朝堂的事……”</p>
木云吧啦吧啦说了半天，却发现他家大人还一直维持着闭目养神的死样。</p>
“郎君，你说这次将军大人叫你回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啊？莫非真的是想让你去试试合不合富阳公主的口味，那可不行的，那个妖女据说从小刁蛮，你要是成了驸马还不得被吃得死死的……”</p>
他又吧啦吧啦说了半天，发现桓璇还是纹丝未动，忍不住抬手戳戳他的臂膀。</p>
“啊——”</p>
木云一声惨叫，从桓璇手中掰开自己的手指，郎君今天是怎么了，脾气这么不好。</p>
他刚要吧啦吧啦，桓璇就睁开了眼睛，生生把他的话痨逼了回去。</p>
没想到君郦雪这女人还挺有能耐，不仅活着回到了安陵，看样子还混得不赖，想起那双狡黠的眼睛左左右右地顾盼，像以前他在西北遇到的某种沙鼠一样。</p>
“关我屁事。”</p>
将军府到了，门口管家一脸喜色地迎上去，“二公子回来了，刚刚将军还在念叨着您呢？”</p>
桓璇撩袍下车后看也不看旁人，径直往书房走去。</p>
管家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二公子等一下！将军还在会客——”</p>
果然见一个年轻官员正从书房出来，官员见是将军府公子，赶紧退到一边给他行了一个礼。</p>
正准备侧身而过的时候桓璇叫住了他，“是礼部的余大人吧？”</p>
余大人没想到桓璇会知道他，赶紧诚惶诚恐地点头哈腰，“是是是，正是下官，不知小将军有何吩咐？”</p>
桓璇负手在背将他打量一番，他目光如炬，看得人心里发毛，余大人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角。</p>
“没事，你先下去吧。”</p>
看着几乎落荒而逃的余大人，木云就凑上来开始吧啦吧啦，“郎君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看这个余大人不像好人呢，你看看他那怂样……”</p>
桓璇没理他，自己挑帘进了书房。</p>
屏风后的人影依稀可见，“筑城矿场的事一直是你在安排，这么大的动静你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怎么办事的，嗯？”</p>
平时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桓仁此刻也是手足无措，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我马上去查。”</p>
“不用了，既然璇儿回来了，就把这些事交给他。”</p>
屏风后的人走出来，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分明他的脸，气势上却不弱，虽然年过半百，魁梧的身材也看得出来依然健朗，没有半分外界传言的病恹恹，他就是大将军桓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