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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亲眼看着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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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他不是荣靖,何故会连命也不要地陪我跳下来?</p>

    可他真是荣靖,为何要以这副面目接近我?</p>

    或许谈不上接近,是我强行要留他下来。</p>

    但是他先出现在我的面前,做出的种种令我怀疑。</p>

    他逃不了责任。</p>

    我道:“若你不是荣靖,现在就立即松手,凭你的本事,只要撑到翁六胜了,就可以安全脱身。”</p>

    我不过是个累赘。</p>

    没了我,哑子还能多坚持些时候。</p>

    若是……</p>

    若是翁六运气好,或许还能等到有人帮忙,或是出现其他的转机。</p>

    然后顺利击败赤国的那些军士,想发设发援救落下深渊的哑子。</p>

    耳畔不断传来泥土松动的细弱之声。</p>

    只靠这一把匕首,且不论我们两个都会有力竭之时,就算不吃不喝,哑子可以有源源不竭的气力。</p>

    但是匕首虽然做工精细,可扛万钧之力,然而究竟禁不住在恶劣条件下不停的磨损。</p>

    终有一刻,也会折断。</p>

    亦或是从哑子的手上脱落。</p>

    终是免不了一死。</p>

    可是身边的人却一语不发。</p>

    我话虽带着几分气性,但是也是实话。</p>

    哑子不言不语,让我没法儿猜透他到底在想着什么。</p>

    我不敢乱动。</p>

    那么多的石头泥土掉落下去,倒如今都听不到丝毫的回响。</p>

    可知这深渊,究竟有多么地可怕。</p>

    可怕到能可吞噬一切,一星半点儿的存活机会都不留给人。</p>

    彻底掐灭人的念头。</p>

    紧扣在腰际的手隐隐地颤抖着,明显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p>

    “你不回答,是不是已经默认,我的猜测的是对的?”</p>

    我一手抓着他的前襟,说这话时,心下一横,便要伸到他的颈项处。</p>

    “你作甚么?”他突地低叱一声。</p>

    身子又向下晃了晃。</p>

    匕首有八分都露了出来,雪亮的锋芒泛着冷冽的森森寒意,宛若从地狱里发出的寒气,宣告着死亡的到来。</p>

    哑子忙得一脚蹬向壁面,借力又以匕首横插到壁上去。</p>

    然而这一次,却还是不住地在往下落。</p>

    匕首一寸寸破开土面,那些泥土支撑不住我俩沉重的身躯,成块成块地砸落下去。</p>

    更甚落到了身上。</p>

    泥土腥味儿瞬间窜进鼻端。</p>

    我反而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然。</p>

    干脆右手直接抚上了他的面孔。</p>

    他两颊</p>

    的腮帮子一缩。</p>

    “反正都是要死了,我总也要知道,和我一起死的人究竟是何方神明。”</p>

    他两手都无空闲,只能任我宰割。</p>

    “若你真是荣靖,我死得不亏。”我道,“只会觉得太便宜了你……”</p>

    一道狠然的目光逼视着我。</p>

    身体还是在下堕着,他低下头来看我时,我能看得到他握着匕首的手已鲜血淋漓。</p>

    我笑:“如果你真是荣靖,不会不知道我对荣靖有多深的恨意。”</p>

    “若你不是,那你也不冤枉,谁让你多管闲事,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跳下来以后,我就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吗?真是可笑……”</p>

    “闭嘴!”</p>

    我话未说完,就遭他狠狠地叱道。</p>

    “你生气了?”我的手摸不出来任何的伪造痕迹,话声也渐渐带着颤意,却仍然恶毒,“既然怕死,又为何要救我?”</p>

    救我这样一个令人生厌的女人,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p>

    实在是太不值得。</p>

    哑子再不看我,专心致志地想要再找到一个可以稳住我们俩坠势的地方。</p>

    我在他脸上摸索不出什么来,也就作罢。</p>

    但是嘴上却不肯消停半分。</p>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才……”</p>

    “呵——”一声冷笑将我的话截断,“所以你会救那个黑白两份的怪物,就是因为你喜欢他?”</p>

    什么?</p>

    我因他的话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记起来。</p>

    我望着他的侧脸,落到这里,光线已经明显地不足,脚下是黑洞洞的无底深渊,所以不能将他的神态看清。</p>

    但是仍然依稀可以听出,他话里的……讥嘲。</p>

    我没有开口,便听见他继续说来。</p>

    他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死?让你再继续使用障眼法?”</p>

    “洛娥,就算是死,也得要我亲眼看着你死。”</p>

    这句话说完,他松开了手,任由那把匕首从掌中滑落。</p>

    然后掉进无底深渊当中。</p>

    在我迷蒙之际,一双手已紧抱住了我的腰肢。</p>

    便见到哑子一脚蹬在了壁面上,借力将我的身躯抱到了他的身前,以免那些突起的石块枝刺再度划伤我的皮肉。</p>

    但我的脑海当中,此刻全然只有他方才所说的话。</p>

    “你就是荣靖!”自身边开始出现两个荣靖后,我再没有哪一刻如此地清醒。</p>

    此前醒来的时候,我的脑中很是明白地告诉我,我身边的那人就是荣靖。</p>

    可是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p>

    本以为是身体在衰败,记忆在衰退,所以导致出现这样的空缺感觉。</p>

    可直待见到了哑子。</p>

    p></p>

    那种熟悉的似曾相识之感。</p>

    正是我一直觉得心底空落落的根源所在。</p>

    我的记忆告诉我,谁才是荣靖。</p>

    可是心里的那种主观情绪,却又慢慢地占据上风,偏又与记忆中的一切都截然不同。</p>

    所以我觉得无助,一时间没法儿辨别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p>

    如今,亲耳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语。</p>

    即便面容不对,声音不对,时机不对。</p>

    但我仍旧可以确信。</p>

    他就是荣靖!</p>

    我以将双手回抱住他,同样使出了周身的气力,只为证明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p>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认定了,荣靖……你就是荣靖……”</p>

    死就死罢。</p>

    也不是没有面临过死亡。</p>

    也心知有很多的事情未了。</p>

    但是此刻,我竟然也能够全然放下。</p>

    只因为此际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他。</p>

    他不会知道,在失去一切之后,在知道自己性命无多的时候,我有多害怕。</p>

    我害怕身边的人都还来不及安排妥善,亏欠的东西再没有办法弥补,他人亏欠我的还没有讨回来……</p>

    太多太多。</p>

    也太怕太怕。</p>

    但是这一次,现在这一刻,在笃定了他就是荣靖的身份后。</p>

    所有的恐惧消失。</p>

    或许我还是没有办法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妥当。</p>

    但是在我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之前,我还可以记得荣靖,还可以在这样的情形下,将他认出。</p>

    我已经知足。</p>

    我向来觉得自己贪得无厌,所以才会事事都那样不遂心。</p>

    老天究竟没有薄待我。</p>

    到底还是在最后一刻让我得偿所愿。</p>

    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张,喉头一动,欲言又止的模样。</p>

    “你不是要亲眼看着我死吗?”我说。</p>

    他将最后的希望都给扔了,就这样跟着我越来越快地往下坠去。</p>

    我知道我俩的性命也就走到尽头了。</p>

    “荣靖,你最好是看着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再死,否则——”也不管他承不承认了,我认定他是荣靖就好,“否则,我洛娥天生命大得很,你若是先死了,我说不定还会再活过来一次的。”</p>

    眼前人的眸子微动,流动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p>

    狂风自底下呼啸咆哮而来,吹刮得人的面容都变了形。</p>

    怒号的狂风中,我听到他说:“是么?那洛娥,你记好了——”</p>

    “你可别死了,我想你再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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