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久思成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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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带着一块饕餮纹样的面具，只露出下巴一个坚毅的弧度。</p>
本是看不出原本模样。</p>
但这一双眼睛……</p>
很少有人能够拥有这样的眼睛。</p>
眼珠儿明明透亮得很，在杲杲日光下更甚。</p>
但是仔细望去，却又觉得深不可测，难以捉摸。</p>
喉咙里仿佛还有东西在卡着。</p>
我张了张唇，脑子里却空茫一片。</p>
完全想不到此刻，应该说些什么话才好。</p>
脚下不受控制地向前一移，但才走出一步，立即便被眼前人抬手止住了。</p>
我蓦地从惶惑中惊醒。</p>
在面前之人屈膝蹲下去拾捡落在地上的药丸时，我试探性地喊出一个名字。</p>
“……荣靖？”</p>
我感到眼前之人的身躯一僵，便连捏住药丸的手也一顿。</p>
我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p>
三步并作两步往前，一下跑到了他的身前，同样将身躯矮下，伸出手想要将他脸上的面具揭开。</p>
却被他一手打开了。</p>
只见他依旧将那粒药丸捡了起来，很快收好搁在自己的袖袋当中。</p>
然后举步就要离开。</p>
我怔愣了片刻。</p>
忽而想到些什么，忙得追赶了上去，更是坚定了语气。</p>
我道：“你就是荣靖，否则，为何不让我看你的真实面目？”</p>
我横拦在他跟前，阻断了他的去路。</p>
在这个时候，这种似曾相识的情景当中。</p>
我实在想不到他还会是其他人。</p>
若真是其余的人，何须将自己的真面目掩住，不叫我看出？</p>
欲盖弥彰不过如此。</p>
我正兀自陷入忖度之中。</p>
但见眼前之人的嘴角突地勾出一个嘲弄的弧度，面具里面的眼睛同样往下压了一压。</p>
长睫轻微颤了颤。</p>
正当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之时，他却指了指自己的唇部。</p>
我讶然：“你不会说话？”</p>
这怎么可能？</p>
然而他却点下了头，没有丝毫的犹豫。</p>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怀疑了吗？”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说，“荣靖，你别闹……”</p>
从前他不是没有私自出宫过的。</p>
为我，他也曾去往赤国。</p>
虽然目的不过只是想要一泄心头之恨。</p>
可他先前的确有过这样冲动的行举。</p>
即便我不知道他现如今出宫的原因何在。</p>
或许是因为此次的战事，又或许是因为其他……</p>
但我此际，心中抱着既笃</p>
定又怀疑的心思，想要确认他是否真的为荣靖。</p>
我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已经有些哽咽：“就算你不是荣靖，可你方才为我解除了危机，好歹也让我瞧一瞧你生的哪般模样罢？”</p>
强硬的气势落了下去，带着连我都没有发觉的恳求意味儿。</p>
那双眼睛似乎闪了闪。</p>
再度坚定目光后，他从地上挑了一根木棍，在写上写下了一个字。</p>
字迹有些凌乱，像是害怕我会将他的笔迹认出似的。</p>
但又发觉这块地上土块硬实，因为老树生得多，是以树根杂乱横生，交错复杂。</p>
有的甚至突破了地皮，由根成茎，根须缠绕在了一块儿。</p>
在其上写字，要想不乱也难。</p>
只是我心里先行有了一个答案。</p>
所以在看到他矢口否认之后的种种行为，便会不由得往掩饰的上面去想。</p>
我看了许久，才总算是看出来他些的是什么字。</p>
一个“丑”字！</p>
我定定看向了他，见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p>
隔着一块面具，即便是有异常，我也确乎难以发觉。</p>
在心内自嘲了一番后，还是说：“救命之恩，比什么都要来得深重，岂可因为皮相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p>
说出这番话来，连自己都不肯相信。</p>
然而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劝说自己？</p>
只是因为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于是看到一个人，便肯定对方身份为远隔我千里的荣靖。</p>
这样的唐突冒犯，实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些。</p>
但是——</p>
脑海中总是会浮现一双眼睛，在对着我冷笑，里面有着浓厚的失望神采，以及……深重的怨毒。</p>
我努力想了很久，却都记不起来，那究竟是谁的眼睛。</p>
及至见到了眼前这人。</p>
因为看不到他的面目，所以对他唯一能够表露情绪的眼睛，便会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的关注。</p>
是以触动了记忆深处的那根弦。</p>
铮然一声。</p>
没有任何迟疑，我就会猜测他是荣靖。</p>
除了荣靖，我好似也再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会对我有那样重的恨意。</p>
是恨意。</p>
或许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感。</p>
但是能够让人一下就感知到的，就是恨意。</p>
极浓极重的恨意。</p>
若是他手里有一把刀，我几乎都不需要怀疑，他一定会刺进我的胸膛当中。</p>
所以我分明最初时还能笃定眼前此人是荣靖。</p>
可是他在帮我将白子墨赶走了之后，竟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p>
只拾了白子墨给我的药丸便走。</p>
这让我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来了。</p>
/>????究竟是自己久思所以成了顽疾，还是——</p>
其实他就是有意欺骗我，故意让我这样质疑自己？</p>
百思不得其解。</p>
因而我势必是要一问清楚。</p>
“就只看一眼，好吗？”见他久久不应我，哪怕已经觉得他或许就是个哑子，或许真的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样……</p>
可我还是忍不住。</p>
约莫是没有见过我这样一个对自己救命恩人纠缠不休的怪人。</p>
面具男人喉头微动，最后又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好”字。</p>
算作同意。</p>
在我看清楚那字后，他很快便将痕迹给抹了。</p>
唯恐我多看一眼的样子。</p>
我现在心中全然只有他面具后的真容，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管顾这些？</p>
更遑论——</p>
只要他将面具摘了下来，我就一定能够知道，自己方才的猜测究竟是对是错。</p>
后续怎样，他是荣靖与否……</p>
我都不管！</p>
其实也都没有那么重要。</p>
因为我忽然记起，荣靖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p>
就算是想要戏弄我，他也不该会这样乖乖配合我的愚蠢行举。</p>
但是如今箭在弦上。</p>
我主动请求要看人家的真容，到了人家真的同意时候，自己却怯懦退缩了。</p>
未免也太丢人了些。</p>
我紧抿了唇，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两步。</p>
呼吸都渐渐收敛了，胸腔里怦怦直跳，将手给伸了出去，食指已经贴到了那冰冷面具的边缘。</p>
手腕却突然被他捉住。</p>
我一个不防，手指毫无意外地被那锋利面缘割伤。</p>
我没有在意太多，只是问：“你反悔了？”</p>
却也不自觉地竟松了口气。</p>
到底，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竟然一次次地去辨认我身边的人，谁才是荣靖。</p>
然而结果意外。</p>
他只是盯着我瞧了半晌功夫。</p>
虽是春季，但此时太阳也已火辣，我正面迎着阳光，刺得眼睛生疼。</p>
加之原本就遗留的眼疾，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神情。</p>
我微偏了脑袋，将眼轻垂，正欲再次开口，也想顺着台阶下来。</p>
岂料腕上的力道已经松懈。</p>
人现今笔挺地站在我跟前，不卑不亢，等着我自己亲去揭开困扰自己的问题。</p>
而我竟在庸人自扰。</p>
真是可笑。</p>
深深吸了口气后，想到是自己将头给剃了，如今不洗也是不能够。</p>
于是一鼓作气，张大了眼睛，屏住了气息，将他的面具一举扯下……</p>
他脸上带着一块饕餮纹样的面具，只露出下巴一个坚毅的弧度。</p>
本是看不出原本模样。</p>
但这一双眼睛……</p>
很少有人能够拥有这样的眼睛。</p>
眼珠儿明明透亮得很，在杲杲日光下更甚。</p>
但是仔细望去，却又觉得深不可测，难以捉摸。</p>
喉咙里仿佛还有东西在卡着。</p>
我张了张唇，脑子里却空茫一片。</p>
完全想不到此刻，应该说些什么话才好。</p>
脚下不受控制地向前一移，但才走出一步，立即便被眼前人抬手止住了。</p>
我蓦地从惶惑中惊醒。</p>
在面前之人屈膝蹲下去拾捡落在地上的药丸时，我试探性地喊出一个名字。</p>
“……荣靖？”</p>
我感到眼前之人的身躯一僵，便连捏住药丸的手也一顿。</p>
我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p>
三步并作两步往前，一下跑到了他的身前，同样将身躯矮下，伸出手想要将他脸上的面具揭开。</p>
却被他一手打开了。</p>
只见他依旧将那粒药丸捡了起来，很快收好搁在自己的袖袋当中。</p>
然后举步就要离开。</p>
我怔愣了片刻。</p>
忽而想到些什么，忙得追赶了上去，更是坚定了语气。</p>
我道：“你就是荣靖，否则，为何不让我看你的真实面目？”</p>
我横拦在他跟前，阻断了他的去路。</p>
在这个时候，这种似曾相识的情景当中。</p>
我实在想不到他还会是其他人。</p>
若真是其余的人，何须将自己的真面目掩住，不叫我看出？</p>
欲盖弥彰不过如此。</p>
我正兀自陷入忖度之中。</p>
但见眼前之人的嘴角突地勾出一个嘲弄的弧度，面具里面的眼睛同样往下压了一压。</p>
长睫轻微颤了颤。</p>
正当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之时，他却指了指自己的唇部。</p>
我讶然：“你不会说话？”</p>
这怎么可能？</p>
然而他却点下了头，没有丝毫的犹豫。</p>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怀疑了吗？”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说，“荣靖，你别闹……”</p>
从前他不是没有私自出宫过的。</p>
为我，他也曾去往赤国。</p>
虽然目的不过只是想要一泄心头之恨。</p>
可他先前的确有过这样冲动的行举。</p>
即便我不知道他现如今出宫的原因何在。</p>
或许是因为此次的战事，又或许是因为其他……</p>
但我此际，心中抱着既笃</p>
定又怀疑的心思，想要确认他是否真的为荣靖。</p>
我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已经有些哽咽：“就算你不是荣靖，可你方才为我解除了危机，好歹也让我瞧一瞧你生的哪般模样罢？”</p>
强硬的气势落了下去，带着连我都没有发觉的恳求意味儿。</p>
那双眼睛似乎闪了闪。</p>
再度坚定目光后，他从地上挑了一根木棍，在写上写下了一个字。</p>
字迹有些凌乱，像是害怕我会将他的笔迹认出似的。</p>
但又发觉这块地上土块硬实，因为老树生得多，是以树根杂乱横生，交错复杂。</p>
有的甚至突破了地皮，由根成茎，根须缠绕在了一块儿。</p>
在其上写字，要想不乱也难。</p>
只是我心里先行有了一个答案。</p>
所以在看到他矢口否认之后的种种行为，便会不由得往掩饰的上面去想。</p>
我看了许久，才总算是看出来他些的是什么字。</p>
一个“丑”字！</p>
我定定看向了他，见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p>
隔着一块面具，即便是有异常，我也确乎难以发觉。</p>
在心内自嘲了一番后，还是说：“救命之恩，比什么都要来得深重，岂可因为皮相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p>
说出这番话来，连自己都不肯相信。</p>
然而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劝说自己？</p>
只是因为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于是看到一个人，便肯定对方身份为远隔我千里的荣靖。</p>
这样的唐突冒犯，实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些。</p>
但是——</p>
脑海中总是会浮现一双眼睛，在对着我冷笑，里面有着浓厚的失望神采，以及……深重的怨毒。</p>
我努力想了很久，却都记不起来，那究竟是谁的眼睛。</p>
及至见到了眼前这人。</p>
因为看不到他的面目，所以对他唯一能够表露情绪的眼睛，便会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的关注。</p>
是以触动了记忆深处的那根弦。</p>
铮然一声。</p>
没有任何迟疑，我就会猜测他是荣靖。</p>
除了荣靖，我好似也再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会对我有那样重的恨意。</p>
是恨意。</p>
或许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感。</p>
但是能够让人一下就感知到的，就是恨意。</p>
极浓极重的恨意。</p>
若是他手里有一把刀，我几乎都不需要怀疑，他一定会刺进我的胸膛当中。</p>
所以我分明最初时还能笃定眼前此人是荣靖。</p>
可是他在帮我将白子墨赶走了之后，竟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p>
只拾了白子墨给我的药丸便走。</p>
这让我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来了。</p>
/>????究竟是自己久思所以成了顽疾，还是——</p>
其实他就是有意欺骗我，故意让我这样质疑自己？</p>
百思不得其解。</p>
因而我势必是要一问清楚。</p>
“就只看一眼，好吗？”见他久久不应我，哪怕已经觉得他或许就是个哑子，或许真的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样……</p>
可我还是忍不住。</p>
约莫是没有见过我这样一个对自己救命恩人纠缠不休的怪人。</p>
面具男人喉头微动，最后又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好”字。</p>
算作同意。</p>
在我看清楚那字后，他很快便将痕迹给抹了。</p>
唯恐我多看一眼的样子。</p>
我现在心中全然只有他面具后的真容，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管顾这些？</p>
更遑论——</p>
只要他将面具摘了下来，我就一定能够知道，自己方才的猜测究竟是对是错。</p>
后续怎样，他是荣靖与否……</p>
我都不管！</p>
其实也都没有那么重要。</p>
因为我忽然记起，荣靖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p>
就算是想要戏弄我，他也不该会这样乖乖配合我的愚蠢行举。</p>
但是如今箭在弦上。</p>
我主动请求要看人家的真容，到了人家真的同意时候，自己却怯懦退缩了。</p>
未免也太丢人了些。</p>
我紧抿了唇，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两步。</p>
呼吸都渐渐收敛了，胸腔里怦怦直跳，将手给伸了出去，食指已经贴到了那冰冷面具的边缘。</p>
手腕却突然被他捉住。</p>
我一个不防，手指毫无意外地被那锋利面缘割伤。</p>
我没有在意太多，只是问：“你反悔了？”</p>
却也不自觉地竟松了口气。</p>
到底，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竟然一次次地去辨认我身边的人，谁才是荣靖。</p>
然而结果意外。</p>
他只是盯着我瞧了半晌功夫。</p>
虽是春季，但此时太阳也已火辣，我正面迎着阳光，刺得眼睛生疼。</p>
加之原本就遗留的眼疾，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神情。</p>
我微偏了脑袋，将眼轻垂，正欲再次开口，也想顺着台阶下来。</p>
岂料腕上的力道已经松懈。</p>
人现今笔挺地站在我跟前，不卑不亢，等着我自己亲去揭开困扰自己的问题。</p>
而我竟在庸人自扰。</p>
真是可笑。</p>
深深吸了口气后，想到是自己将头给剃了，如今不洗也是不能够。</p>
于是一鼓作气，张大了眼睛，屏住了气息，将他的面具一举扯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