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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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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药是微臣专为姑娘体质所制,虽说服用了阿芙蓉必然最终导致躯体的衰空,但——”</p>

    他话中有些迟疑,似乎也在思想是否该将话说出来。</p>

    “说!”</p>

    得了准信儿,他也就说得很是坦然,毫无负担:“但姑娘原先就已经出现了衰颓之势。”</p>

    “圣上可知道,姑娘这一头银发的由来?”</p>

    回答的声音还是颤栗着,带着令人心悸的哀痛:“是何缘故?”</p>

    那笑声分毫没有受到影响,兀自说道:“噬心蛊。”</p>

    “姑娘体质特殊,但圣上却强求将噬心蛊取出,失了与之共生互利的噬心蛊,姑娘身体自然也开始衰败下来。”他话说得极是缓慢,生怕旁人听不清楚,“只是美人自古多得上苍眷顾,少年青丝成雪屡见不鲜,但鹤发童颜,却实在是少见。”</p>

    “所以微臣一定要圣上将药给姑娘服下,就是因为以姑娘现如今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去抵抗阿芙蓉带来的痛楚,如若不然,唯死路一条。”</p>

    他说:“服用阿芙蓉,微臣再想些办法,或可多得浮生春秋数度,若直接如圣上这般狠心拒绝,想来姑娘想要见到今年白丁香绽放,都困难得很。”</p>

    ……</p>

    如同从鬼门关前走来一遭似的,睁开眼时,难以置信自己竟还能够再感受到这种名为温暖的感觉。</p>

    眼珠儿四处转悠了下,勉力看到了不远处半阖的窗扇。</p>

    一缕阳光正以一种刁钻的角度从窗棂处投射进来,恰好可以照见那些细碎的微小尘埃,在半空里沉浮。</p>

    只是晃得人眼睛有些难受。</p>

    不由得抬手去遮挡,却禁不住吃痛闷哼一声。</p>

    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拆卸了重组一般。</p>

    疼得厉害。</p>

    发出的声音惊扰了身侧的人。</p>

    搂着我的手收得紧了些,却没说话,只用下巴顶着我的额头,握着我的手极是小心地轻轻磨挲着。</p>

    昨日意识不清时,感觉很多声音响在耳边,当时也还能分辨些许,是什么人在说话,说的是什么。</p>

    可现如今醒了过来,真正再回想起,竟什么也记不得了。</p>

    只是朦胧记得一个很是温暖的怀抱,很是轻柔语调。</p>

    宛若诱哄小孩子一般的温柔低语,不住地占据着我当时的所有心绪。</p>

    是谁呢?</p>

    他们又究竟说的什么?</p>

    我有些记不大清楚了。</p>

    恍惚中疑觉是自己在剧痛之时出现了幻觉,又或是做了什么泼天大美梦,把自己也给迷惑了过去。</p>

    梦里梦外糊涂得不行。</p>

    然而有些该记起的事情,我到底还是没忘记。</p>

    我将身子向后一缩,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嘶嘶的疼。</p>

    但勉力忍住了,伸手推开了与我紧密相拥的人,与他隔开一个恰好的距离。</p>

    恰好——可以让我看得清他眼底的变化。</p>

    有些猝不及防的样子。</p>

    但是终究也要面对的。</p>

    我沉下心思,轻吸了口气,说道:“祭祀大典一事……”</p>

    话未说完,荣靖已翻身起来,抓着我的手,截过我的话头去,说:“我自有主张,你不必想得太多。”</p>

    先前还很是笃信的模样,坚定一定是我想要他难堪,想要破坏他的大典。</p>

    如今突然这样,反倒让我千万个不安。</p>

    垂在肩头的长发映入眼中,白得刺眼。</p>

    我醒</p>

    来时刻意地视而不见,但究竟自欺欺人:“所有人都看见了我以这副模样出现在祭坛上,圣上纵使本领通天,到底也不是……”</p>

    “我说了,一切有我,你不必多管,何况你又能做些什么?”</p>

    也不知我哪一句话又惹得他不快了,荣靖的语气很是不悦,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怒气,现如今一下爆发出来。</p>

    倒让我陷入窘境当中。</p>

    只得双手绞在了一起,目光落在自己掌心里已经开始结痂的伤痕上。</p>

    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p>

    低头想着的,却是梦境当中的那些温言软语,终究还是一枕槐安,梦去楼空。</p>

    当不得真的。</p>

    想着想着,眼睛突地又是一亮。</p>

    不对!</p>

    若是我昨日才铸下那样大错,纵使什么神仙妙药,手上的伤口不应该好得这样快才是。</p>

    怎地就突然结了痂?</p>

    将目光落在屋子里的陈设上,偌大的空间里,摆放在正当中的炉子里正烧着火红的银丝碳,不远处立着一只黄花梨木的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旁侧的橱柜里以几只上好的甜白双龙戏珠碗与青花缠枝六聊瓶点缀,添些这个时节特有的绿萼梅装扮。</p>

    端的是整洁清雅,墨香别致。</p>

    俨然还是在皇陵的别宫当中。</p>

    只是我睡了多久?</p>

    这一次,又是怎样挨过去的?</p>

    脑海当中分毫记忆没有,晃了晃脑袋,拼命地想要记起来,却又平白添了头疼。</p>

    忍不住抬手屈指去揉自己的眉心。</p>

    似是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荣靖凑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p>

    手腕上青紫的痕迹未消,尚且缠着白纱,被他这么一碰,立即疼得人倒抽了口冷气。</p>

    “你只管安心养伤就好,余下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你可明白?”</p>

    荣靖重复着方才的话,眼睛在我身上打量,忽而不知哪里取来的纱布,替我换了上去。</p>

    原先的竟已经染了血。</p>

    “圣上,太妃娘娘有请。”外面骤然传来福如海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试探。</p>

    荣靖低低答了一声,说:“朕随后就去。”</p>

    这具身体疲倦得很,就这么任由他把手捉过去,看着他用纱布在我腕上打好了一个结。</p>

    “你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乖乖等我回来。”他不放心地叮嘱着,扣着我的后脑勺,轻轻在我的额前亲了亲。</p>

    湿热的柔软触感清晰地被放大,传入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当中,激流一般,轻易触动沉埋于心畔的旧事。</p>

    一瞬间,又像是突然便入了梦一样。</p>

    若非是看到走进来的福如海眼底带着的暧昧笑意,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此前疼得脑袋都糊涂了去。</p>

    荣靖下得榻去,让人过来替他换好了衣裳,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p>

    他离开的瞬间,我微微偏过了头去,荣靖更衣用的那面落地铜镜还摆放在那里,方才匆匆忙忙的,奴才们也还没来得及搬走。</p>

    于是见到自己如今的憔悴容颜,脸颊瘦得皮包骨,再加上蓬头白发,活像是人人口中传颂的妖怪似的。</p>

    原先身体虽然衰颓下去,但这张脸,从来二八年华一样,不管怎样,似乎都不为外界年岁所动容。</p>

    但如今——</p>

    却是真正的彻底年老下去,容颜衰弛。</p>

    正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冷不防门又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p>

    “如愿见到姑娘醒了过来,微臣也可放下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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