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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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住在‘淘金客栈’里头的官钰公子就是新任大司马耶!”惊呼声、窃语声四起,交织出一股诡异的氛围来。

    “不会吧?他是大司马?堂堂大司马居然住在‘淘金客栈’里头,他果然是微眼出巡来着。之前民间百姓是有在传说新任大司马要前来探访民情,可惜无人知晓其身分,原来是落脚在客栈里啦!倒是大司马探着探着,怎么会探出事端来呢?”

    “大司马在咱们巩山县出事,皇上会不会一气之下抓咱们巩山县居民出气啊?”

    “不不会吧”

    “我好怕”

    即便天色才蒙蒙亮,但“淘金客栈”外头却是聚集着一大群百姓,数百只手指头对着紧闭大门的“淘金客栈”指指点点,谁教昨夜流传出来的消息太过震撼,很多人一听便胞过来一探究竟。

    微服出巡的新任大司马竟然在“淘金客栈”里头被毒杀。

    当“淘金客栈”掌柜被告知官钰的真实身分后,当场傻眼,回神后满头大汗地赶紧找县太爷禀告去,而发现官钰中毒躺在床上的无名客又适时地指认出有位名医正住在客栈中,马上请他施予援手,总算让大司马免于立即毒发身亡的命运,也给了时间可以寻找葯石医治。

    砰!客栈房间里的人闻声回头。

    “是县太爷回来了!”掌柜道,又拭了拭脸上的冷汗。

    房间里,一位气势冷厉,态度傲慢的中年男子也回过身,看到县太爷,眸光一闪,斥声道:“县太爷,你也太失职了!抓到毒杀大司马的重犯,竟不把他打进死牢,反而把他带进客栈里来,你是什么意思?”县太爷后头居然跟着龙壑,并且没有将他五花大绑治罪。

    “我我我”一身狼狈的县太爷又怒、又急、又惊惶、又无奈,现下还被人这么一吼,火气顿时爆发。“你又是何人?胆子真大,竟敢质问本官?哼,你居然趁本官晕头转向之际,来不及问清楚你的身分,就大刺刺地爬到本官头顶上来,还对我指三道四,你你你你给我跪下!”天知道他在“逍遥别馆”时可是吃了大闷亏,已是满肚子怨气没处发了,现下还要被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叫骂!

    须知,今夜是他当官二十年来最恐怖的一夜。

    先是“淘金客栈”的掌柜带着大司马的令牌闯进县府,告知大司马中毒出事,他吓到软了腿、慌了手脚。

    之后,循着掌柜所言,他马上前往“逍遥别馆”抓“曰月寨”寨主龙壑,结果却落了个五十人去,五人回的悲惨结果。

    他都快吓死了,好不容易平安返回客栈后,竟还要被这么个无名小卒凶!

    “你怎么还不跪?”县太爷再度大吼。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身旁的龙壑,幸好龙壑似乎对他已没“兴趣”并未一掌打向他的光头。

    “你敢叫我跪下?胆子大的可是你!你可知我是谁?”高傲的中年汉子开始回嘴,态度嚣张。

    “你是谁?报上名来!”县太爷牙都气到酸了。

    “本大爷是你的上司!”

    中年汉子从腰间拿出令牌,县太爷一看,凶恶的表情瞬间僵住,呆滞。

    “本官是新科榜眼尹留志,官拜京畿西都府尹,亦是未来北八省之大司马人选!”

    县太爷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晕厥过去。

    尹留志再道:“我奉命保护官珏大司马的安危,孰料,才延迟雨日进入巩山县,竟然就遇上大司马惨遭暗杀的惨剧!本官让人命令你缉拿龙壑归案,但你却像是在伺候主子似的,竟把龙壑给迎进了客栈里!”

    县太爷脸色发青。他怎么这么倒楣哪?净是碰到些狠角色,他的官位还保不保得住?

    “淘金客栈”掌柜的神情亦紧绷,再道:“小的就是因为尹爷到来,才知道客栈里住着大司马,只是,大司马居然在本店被人毒杀,小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倘若真出事了,他的性命还保得住吗?

    尹留志斜睨龙壑,道:“犯人就在此地,县太爷,你还不赶紧逮捕杀人要犯,愣在那里做什么?”

    “我我我我是想抓他呀,可是我抓不住啊!”之前在“逍遥别馆”他们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他带着五十名捕快要抓龙壑归案,岂知最后只剩下五名没躺在地上哀号呻吟,其他的,都受伤倒地不起了。

    幸好“日月寨”寨王没有凶性大发,直接杀死他,只命令他一起前来“淘金客栈”一探究竟。

    尹留志走向沉默的龙壑,一指,冷厉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不肯乖乖束手就擒!犯了死罪的江湖贼首,居然还敢跟官府对抗,看来日月寨主龙壑果真是轻世傲物之徒!外界传言‘日月寨’改过向善之事,分明是欺世盗名之词,是为了博取同情才散播出来的谣言,真正的‘日月寨’依然为非作歹!就是因为大司马看透了你的阴谋诡计,所以你才会直接对大司马痛下杀手!”

    “大司马到底是怎么了?”薛又星走向前,问道。她前来客栈,就是要弄清楚一切。

    尹留志嗤声,道:“毒是你们所下,你还问他怎么了?”

    “大司马中了什么毒?他有救吗?”她再问。

    “是有救,只是会受尽折磨。要知道,欲生欲死丸可是天下间最毒、最残、最恶的毒葯丸,中此毒者,身心将会受到最痛苦的煎熬。”尹留志神情冰冷地道:

    “此毒,会让人痛苦万分,不仅全身肌发烫,发痛,还会宛如被秃鹰一口一口撕裂吃食般的难挨,肉体的疼痛不仅令人难以忍受,心窝处还会像被蝗蚁啃蚀般的奇痒无比,就连昏死毫无意识了,一样会被痛与痒侵袭折磨。欲生欲死丸可谓是江湖上最最狠毒的毒葯,且被禁用,而龙壑竟拿此葯来对付大司马,当然该死!”

    薛又星往床铺方向一望,躺在床上的官钰昏迷不醒,但他全身发红且冷汗直冒,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是好狠,好狠”薛又星不禁喃道,双手发颤。这也太过分了!

    “会狠吗?这对龙壑而言该是习以为常之事,瞧他毫不在意的!”尹留志指控着面露微笑的龙壑。

    薛又星转向龙壑,问道:“真是你?”龙壑本就是个狂傲且视人命如粪土之人,他会下毒杀官钰,她不意外,尤其,官钰才刚得罪过他。

    “啊”已无意识的官钰忽然痛苦地惨叫一声。

    这道叫声让薛又星脸刷白,血色尽失。

    尹留志再道:“我进客栈发现大司马中毒时,真是吓坏了,幸亏龙呈皇朝第一御医也恰巧来到‘淘金客栈’,他适时诊断出大司马中了苗疆奇毒,也施葯让大司马的毒性暂缓发作,以便有时间找寻解葯。”

    薛又星听到惨叫声,身子轻颤着,官钰痛苦的模样让她意识到龙壑的心性是残酷毒辣的,他是“日月寨”寨主,是黑帮之首,黑心黑血也毋须意外。

    尹留志大声喝道:“龙壑,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抓住他!”

    默不作声的龙壑眼珠儿一转,扬起唇角,逸出悚人的语调,道:“你要灭口吗?”

    “什么灭口?”尹留志一震。

    “白戏墙豢养的手下,岂能代天行道?”龙壑嘲讽地看着他,一针见血地说。

    尹留志脸色大变。“你在胡说什么!你以为胡言乱语就可以掩藏你毒杀官员的罪行吗?”他眼神一冷,露出阴狠的微笑来。“‘日月寨’寨主妄想得到‘忠勇王’之位,已经是人尽皆知之事,而你认为官钰会破坏你的计划,所以趁着他身分尚未被人揭晓之前杀了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藏匿罪行,我说的对不对?”

    他恶言再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五年前,‘日月寨’的前寨主龙逍曾经为难过上京赶考的官钰大司马,害得官钰差点死于巩山之中,幸好官钰大司马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而今,‘日月寨’换你龙壑坐上宝座,你垂涎‘忠勇王’,却又害怕官钰回到巩山县后,惩治‘日月寨’五年前的不敬之罪,因此自然会把官钰的动向查得一清二楚,当掌握到他以微服出巡的姿态来到巩山县后,杀人灭口就是最快的招数了。”

    “原来官钰跟‘日月寨’还有这样的纠葛。”薛又星愈听心愈沈,身于也愈来愈不舒服。依照龙壑挑衅的性格,他会杀官钰是很正常。

    “你倒是把宫钰与‘日月寨’的纠葛查得一清二楚。”龙壑不否认他的说法。至于是谁告诉尹留志这段往事?想当然耳,自然是白戏墙。

    尹留志觑了眼薛又星,这女子是龙壑的什么人?怎么会一直待在龙壑身边?而且似乎十分受到龙壑的重视。

    忽地,他眼露奇光。这女子是否能让龙壑受制于他?

    龙壑冷冷一瞥,马上看透了尹留志的想法,手臂直接搂住薛又星的纤腰。

    “你要做什么?”薛又星吓一跳。不愧是贼首,见多了血腥,在肃杀的气氛之下,依然可以对她调情。“放开我!在官爷受难的此刻,你不思救他性命,抱住我做什么?快为他解毒吧!”

    “我们走。”确定官钰所中之毒是何物,也了解白戏墙的动向,足够了。

    “你不救官钰?!”她大惊。

    “不必我救,御医自会出手。”

    “你们休想逃!”尹留志大喝一声,窗外倏地跳进数个黑衣人。

    他们并非捕快装扮,个个蒙着脸,持着寒光尽露的剑,挥剑相向。

    “走!”龙壑轻蔑一笑,拥住薛又星灵巧地闪身,避过一次又一次的剑气。

    “哪里走!杀!”蒙面人手段凶狠,完全不似官府之人,倒像是江湖黑帮之上。

    “小心!”县太爷抱头鼠窜,怕自己被砍到。

    “抓住他!”

    砰砰砰砰

    桌倒、椅飞,不识武之人一个个地逃窜出了房门外,而房内厮杀虽然激烈,但身手矫捷的龙壑却是占了上风。

    “不要动!痹乖束手就擒!”

    被护在臂弯里的薛又星不知该配合龙壑,又或者绊住龙壑,让尹留志抓住他?

    “走。”龙壑搂住她要离开客栈。

    “不能走,你要给交代!”薛又星决定硬下心肠,不动不移。看到官钰受此毒手,她不能走。再说,她的身子也变得没啥力气,脑袋更是昏昏沉沈的。

    龙壑口气沉了,挥开逼来的剑,掳着她往门前一跃。“你选择相信他的话?”

    “快抓人!傍我抓住他们!”尹留志指挥手下抓人!

    她脑子沉甸甸的,再道:“我无法饶恕下毒的狠心人,官钰太可怜了。你放开我,也留下来接受调查。”

    “走。”

    “不要!”

    “由不得你。”

    “这是畏罪潜逃!”她低嚷。

    龙壑以不凡的身手躲过咄咄逼人的利剑。

    “不能走”

    砰!他带着薛又星破窗而出。

    龙壑硬是抓着薛又星离开厮杀之地。

    薛又星感觉自己像是在飞翔,一起一落、一起一落,蒙眬的视线让她无法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只有听觉告诉她,她暂远离了吵嚷厮杀的风暴地带。

    忽然,她脚踏实地了。

    又一会儿,龙壑将她带进一间民宅中。

    “这是哪里?”天已大亮,民宅内的住民呢?屋子里意外的安静。“主人家呢?怎么没看见人?你该不会把他们也杀了吧?”

    “先休息一下,喘口气。”龙壑不慌不忙地指示道。

    “为什么不敢回答我?你把主人家弄到哪儿去了?”她四处张望,心惊胆颤,怕是见着尸体被埋在后院土里。“珍贵的人命你总是轻贱视之,你究竟能嗜血到何种程度?”

    “你以为我很喜欢杀人?”他看着她。

    “你都畏罪潜逃了,证明你是心虚的。”她声音喑哑,甩了下晕沈的脑袋,深吸口气,再道:“你若无罪,又何必走?”

    “若是被强行入罪,也要傻呼呼地等死吗?”他轻声反问。

    她头更晕了,官钰痛苦的模样让她无法想太多。“你是该死、该死”

    他伸手扣住她的皓腕,一拉,她低呼一声,跌进他怀里。

    “你就这么厌恶我,厌恶到将我视为杀人狂魔?”他掬起她的下颚,问道。

    薛又星的郁闷堆积到了临界点。他是杀人狂魔没有错,她脑子里都是他毒杀对手的画面。跟这种视人命如蔽屣的狂傲之徒相处,可预见未来只会看见血腥,只会置身在风暴中,但她并不想让自己一直看见灾难、痛苦。

    “你若觉得我的话不中听,那就杀了我吧。”既然逃不了,眼不见为净是最好的结局。

    “你好凶悍。你对我总是不客气,从来无视男尊女卑的真理,而且不犊旎断地挑衅着我的底限。”但,却是令他激赏不已。

    “所以我死了,就不会再带给你任何的不悦了。”

    “不,我不会杀你,而这屋子里的主人也没死。是屋主主动借屋给我的,所以你又要失望一次了,我不是你以为的魔。”

    “真的吗?”她努力睇着他,身子却愈来愈燥热,头也愈来愈痛,气力像要消失了一般。

    龙壑眉心一蹙,发觉到她的异样,道:“你的脸好红,身子也在发烫,不舒服吗?”怀里娇躯的热度不断地升高,她病了。

    “还有,你不要以为以为藏身在民宅里就不会”呼息愈来愈浓厚。“不会被抓住”

    “别再说话了。”他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勾了张凳子,坐下,看着她,道:“你在发烧了。”这段时间的逆变以及奔波,身子会承受不住也很正常,她毕竟是个娇弱的姑娘。

    她的呼息愈来愈浓厚,道:“我是病了,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病了,这会阻碍你逃跑的计划,你要不要丢下我?”

    龙壑伸出食指,指腹轻轻地碰触她的淡粉色脸颊,又如蝶翼般地滑过她的眉、她的鼻,最后落在她的唇办上。“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我希望你丢下我。”她不在乎触怒他。

    他的脸俯近她,一字一宇道:“可惜,你休想如愿。”

    “你又想做什么?”薛又星惊愕地瞠着杏眸,他的俊容靠得她好近。

    “没什么,就想吻你。”语毕,他倾身,将唇印在她的红唇上,软软的唇片、软软的触感,让他心躁且难耐,贪心地将舌尖探进她唇内翻搅、逗弄,她的躯体对他总有十足的引诱能力。

    她傻了!这种非常时期他还吻她,充满占有欲望地吻着她,而且她的理智完全淹没在他炽热的狂吻里,没有推开他或者是拒绝他。

    半晌后,她气喘吁吁,道:“我我病了你还亲吻我这生死交关的重要时刻,你只想吻我”她全身没了力气。

    “把你的不舒服吮渡到我的身上来吧,还你健壮的身子。”他柔声道。

    “什么用吻,我的病就可以传给你?”

    “我想代你受过。”他回道。

    闻言,她的心狠狠—震,心海掀起万丈波澜,好一会儿过后,她才道:“你病了也不错,若病了,官府要缉拿你就会变得筒单许多。”

    “放心,谁都抓不到我的。”龙壑没被她的恐吓气着,反而坐起身,微笑道:“不过我还是得去找大夫前来诊治你,可容不得出现闪失。”站起。

    她倏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去找大夫?”

    他看着被抓住的手腕,眼波漾出奇异光彩。“怎么了?”

    “你出去妥当吗?”薛又星无法控制担心他的思绪。“可以想见到处都布满了围捕你的衙役,你出去不会被抓吗?”

    “你可以相信我的本事,倒是你”他深深地凝睇她,轻柔道:“你不要乱动,乖乖躺着,等我回来,否则病况加剧,试凄的是你自己。”

    她沉默了,心思一片紊乱,她到底是要护卫龙壑还是要制裁龙壑?

    “我很快就回来。”他留下话,接着迅速转身出门。

    薛又星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而后,呆望着已关上的门板,思索着他交代的话。

    “不要乱动,乖乖躺着乖乖躺着相信他,让自己继续待在龙壑的势力范围里吗?”要知道现下可是个离开的绝佳机会,她等了好久好久的机会,现在终于出现了。

    “等他回来吗?”她自语着,呼息愈来愈急促、愈来愈快,倏地,她牙一咬,忍着不适的身子,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决定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不想再亲眼目睹他使坏杀人的狠样了!”薛又星移下床,穿好鞋,拖着不适的身子,开门,走出去。

    “原来上回在市集当众亲吻的那一对金童玉女就是‘日月寨’寨主龙壑跟他未婚妻薛又星啊!以前不识庐山真面目,现在终于知道长相了。”

    “‘日月寨’虽然赫赫有名,但龙壑寨王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影,就算见着了,咱们也认不出他的身分来,不过我有听说过那日亲吻的事。”

    “咦?这我就不懂了,既然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龙壑本人,那又怎么证明是龙壑下毒杀害了大司马呢?”

    “龙壑去了‘淘金客栈’这事千真万确,掌柜的已做出指认,而且守护大司马的尹留志也指证历历,应该不会有错。”

    “对啊、对啊!我也有亲眼看见龙寨主跟薛又星从‘淘金客栈’走出来。”

    “那么大司马死了没有?”

    “呸呸呸!什么死了没有?你乌鸦嘴、你乱说话!大司马吉人天相,才不会死!听说宫廷御医正在医治大司马,会保住大司马性命的。”

    薛又星低着头,买了些干粮后,快速离开人多的市集。她用蓝色头巾将脸遮去大半,又故意买宽松的衣衫遮掩住柔美纤细的少女身形,让路上行人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子,不会识破她真正的身分。

    薛又星隐身进小巷中。

    探听到大司马仍然活着的消息,她放心多了。他没死,龙壑才会有一线生机哪!

    思及此,薛又星怔了怔,她依然关心着龙壑的安危,而且都已经逃掉了,却还是在巩山县里徘徊,没有返回“单家堡”反而不断搜集着与龙壑有关的资料。

    十天了。

    一股浓浓的惆怅在脑中挥之不去,并且钳制住她离开的脚步。

    眼一抬,眼角余光瞥见一顶轿子行过前方转角处,其中一道熟悉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位是好像尹留志?那轿子里坐着的是谁呢?”但见尹留志异常恭谨地随着轿子走,对照他在“淘金客栈”时的狂妄,能让他低头者绝非泛泛之辈。“轿里人不是普通人物吧?”看来人司马之事震撼了皇朝,朝廷大官似乎都来到巩山县一探究竟,而且到处都贴着缉捕龙壑的公告。

    据她所知,龙壑已经离开“逍遥别馆”

    还有,官府不敢直闯“日月寨”抓人。

    “日月寨”的人已经发表寨主是被诬陷的反驳之词,并且放话若是官府胆敢擅闯抓人,将倾尽全寨力量守护寨主。这意味着盗贼与官府若是直接对上,性命损伤必然难以计数,若发生血流成河的场面,后果将是难以衡量。

    所以在这紧绷时刻,朝廷派来更高层的官员前来讨论镇压之法。

    薛又星脑中不断思索着轿中人的身分,当回神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偷偷跟在轿子后方,想知道尹留志与那顶神秘轿子要前往何处?

    她远远地跟着,小心翼翼地跟随,希望不会被发现。

    四名轿夫及尹留志,似乎不晓得后头跟了个姑娘,一直往城外的方向而行。

    出了城门,是一大片的蓊郁森林,在树林问,轿夫行动依然敏捷,尹留志也依然紧随,不敢造次。

    倏地,轿子停下。

    薛又星连忙藏身在一棵大树后头。

    “公子。”尹留志疾步走到轿前,低头聆听轿里人的吩咐。

    一会儿后,尹留志回身,迈开脚步往前走。

    薛又星的心儿重重一跳!他朝她走来,他们发现到她了?

    尹留志在大树前停步,道:“出来!我们知道你在跟踪,不用躲了,白戏墙公子要跟你一谈!”

    “白戏墙”这名字,似乎听过啊,想起来了!

    白戏墙豢养的手下,岂能代天行道?

    这名字曾经出现在龙壑嘴里,而且充满着不屑。

    “快出来!难不成你要我动手拎你出来?”尹留志再喝。

    “是不用你来抓我。”薛又星从树后走出。

    “到轿前去,我家公子有话问你。”他不赘言,直接道。

    “好。”薛又星点头,走过去。白戏墙是何方神圣?其寅在她知晓的朝廷重臣里,并没有这名字。

    她一站定,轿内马上传出一道迷离嗓音。“薛又星姑娘。”

    吓!“你知道我的身分?!”她从头到脚可都是经过了变装,该是难以辨识才对,岂料他竟一眼就识穿她。

    白戏墙轻轻一笑,再道:“虽然姑娘故意掩去美丽容貌,把自己扮成落魄村妇,可惜姑娘气韵不凡,神采风华掩藏不了。”

    这是褒还是贬?她弄不清。“既然你知道我的身分,而我也傻傻地自投罗网了,那么你现在是否要逮捕我了?”明知前头有一群老虎,她却主动靠近,结果,要被老虎啃蚀了。

    怨自己吧,这一切恶果都是自作自受!脑子不断浮现龙壑的身影,不仅牵制住她离开的步伐,甚至还想替他打探消息。

    轿里的白戏墙声一沉,回道:“你放心,我还动不了你,也不能抓你。龙壑并未如你所以为的,已经陷入了绝境。虽然外头贴满了缉拿通告,但龙壑寨主可尚未被定罪,现下的搜捕只是要请龙壑到公堂一叙罢了。既然只在审理阶段,尚未判刑,又如何能牵连你?”

    “你们不把龙壑当成是杀官的死刑犯吗?”怎么会这样?太奇怪了!

    白戏墙竟哀怨一叹,道:“虽然知道龙壑是凶手,可是官府还是不敢动他,谁教龙壑的势力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庞大。要知道,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在朝廷里买通数位高官亲王,全力为他护航,所以皇上虽然知道大司马出了事情,但就是在那几位高官的解释与怂恿下,皇帝并未把大司马中毒之事直接视为是龙壑所为,皇上甚至还示意要重启调查,在这种景况下,官府又岂敢将他定罪?”

    “原来如此。”薛又星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龙壑看来极具智慧,不用鲁莽之法强取“忠勇王”之位,而是早早就在布局。对皇帝身边的重臣下手,成果自然好些。

    龙壑对“忠勇王”之事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反观对她,却是极其鲁莽。

    轿中人继续道:“右丞相在大司中毒之后,还不断力柬‘日月寨’寨主龙壑为‘忠勇王’人选,由此可知龙壑这局布得有多深了。”

    “连右丞相都”她暗惊,之前太小觎龙壑了,他心思之缜密,是个可怕之人。

    “你现在可以了解他的能耐以及可怕了吧?”

    薛又星心一震,因轿里人的口吻愈来愈诡异。

    “龙壑并非一般的江湖盗匪。”白戏墙再道。

    薛又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他虽是称赞龙壑,但幽魅的口吻分明藏着恶意。

    风吹动,吹拂着轿帘。薛又星隐约看见轿里坐着的是一位穿着月牙白衣衫的年轻男子,看来优雅,但那虚幻气质更引她侧目。

    白戏墙再道:“听说你原本是‘单家堡’的丫环,却被龙壑掳了去,还被他玷辱了清白,想必你很痛苦吧?”

    “你真的把我的来历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她慢慢敛眼。

    “龙壑为了得到‘忠勇王’,无所不用其极,在下虽然动不了他,但也得对他以及周遭人上有所认知,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白公子,可否请教您的身分?”她所知晓的朝廷重臣里并未有白戏墙这名号,但他绝非普通人,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朝廷秘密。

    “在下没有官衔,在下只是个孤掌难鸣的小喽啰。正因为敝人心余力绌,也就无法撼动龙壑的鲸吞蚕食,只能眼睁睁看着龙壑的魔手伸入朝中,无能为力。也就是如此,在下才想找你协助。”幽幽嗓音带着鬼气。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接回绝。“我帮不了你,我已经离开龙壑。”

    “不,你有能力,只是得请你回到他身边。”

    “我回不去的。”总觉得白戏墙极其仇视龙壑。

    “可以。”

    “何以见得?”

    “他信任你。”白戏墙天外飞来一句。

    “啥?”她一震。

    “你是第一个让他信任的女子,否则他不会留你在身边。”

    “怎么可能?”她的唇办是僵硬的。“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您特意停轿,只是要说服我回去跟龙壑重修旧好吗?”

    “我是在为天下黎民苍生请命,期待你为民除害,也唯有你才能拯救天下人。如果你愿忍辱负重地回到龙壑身边协助铲除他,本人会代表天下人向你致谢。”

    闻言,薛又星瞪大杏眸,呆望着黑色轿身。

    一股冷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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