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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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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上了每日新闻报的头版。

    “那个狡猾的记者发誓他没有把照片交给编辑,我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那样做。”贝罗夫人以不悦的口吻说道。她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凯蒂和路森,请他们到主餐厅与她共进早餐。凯蒂马上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而且她猜对了。

    她一脸悲惨,瞪著报纸上的照片。照片上,路森穿著华丽的服装、半站半坐、看起来非常英俊,而她呢,看起来像个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廉价妓女,一手抓住他的她发出悲哀的叹息,再看一次标题用触目惊心的粗体字写著:“中世纪风情?”

    在昨夜的文艺复兴化妆舞会上,圆屋出版社编辑黎凯蒂兴致勃勃地抓住吸血鬼罗曼史作家殷路克;在一旁观看的是贝罗夫人,浪漫时代杂志的创办人兼总裁。

    凯蒂呻吟,准备丢下报纸,却又停下来,再看一次撰稿人的姓名。她更加仔细地注视照片。

    “等我找到那个记者,我会--”贝罗夫人开口。

    “我想他说的是实话,”凯蒂疲倦地插嘴。“那个记者似乎在我一爬出桌子底下的时候就按了快门。你当时还在桌子底下,可是这张照片里面也有你。”

    贝罗夫人接过报纸,仔细看着照片,皱起眉头。“我想你说得对。可是还会有谁拍照片呢?大会不允许携带相机入场。我们聘请了一位摄影师替大家拍照。唯一能携带相机入场的人只有记者和”贝罗夫人尾音转弱,眯起眼睛。“怎么会”她没有把话说完,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请你们见谅,我去处理事情。”

    她站起来,挤出一朵微笑。“别担心这则新闻,这只是个小风波。如果你们不对外和媒体讨论这件事,事情很快就会平息了。”

    凯蒂和路森点点头,看着贝罗夫人离开餐厅--无疑是要去剥了某个摄影人的皮。

    凯蒂叹了一口气,路森也是。他们极力避免视线交会。昨天晚上的意外之后,他们就一直痹篇视线。裘蒂帮忙凯蒂解开袖子之后,路森就迅速告退了。凯蒂回到座位上,裘蒂和其他作家都努力想逗她开心,克理则是英勇地忍住大笑的冲动。查克有两次顺道经过,愤怒地瞪了她几眼。俐珍至少走过来三次,向她保证一切没问题。克理再度忍住笑声。-

    路森并没有在半个小时之后回来,凯蒂也告退回套房去。她回到套房的时候,路森刚好从他的卧室出来。他的视线与她交会,又迅速移开,询问了一句舞会是否结束了。凯蒂告诉他舞会尚未结束,可是她的头在痛,想要躺一下。他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告诉她他是上楼来喝一杯的--她猜测他喝了一点儿血--接著说他可能也想回房休息。

    凯蒂只是耸耸肩。她觉得既沮丧又悲惨,这是她生平少见的重大失败,她忖度为什么一切会变得如此离谱。

    而昨晚她还没有看到自己的蠢行在报纸上公开呢!

    她再次叹气。

    “我想我们应该动身去会场了。”路森提议。

    凯蒂露出痛苦的表情。第一天她还得拖著他去参加那项该死的活动;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去了。她并不想去,凯蒂非常不想面对莫查克。如果社长对她昨晚的表现很不满,在看过今天的报纸之后,一定会气炸的。如果到了中午她还能保住堡作,就算她运气好。

    可是,她对自己说,没有拖延的必要。她也应该去会场,面对残忍的事实。

    情况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恶劣,但某些方面则比她想的更糟。凯蒂保住了工作。事实上,查克对这项宣传非常高兴。毕竟,路森上了头版,圆屋出版社的名字也是。查克不断向她道贺,仿佛当众出糗是她深藏不露的宣传计谋。凯蒂真想掐他的脖子。当这一天的招待会到了尾声,她决定假如查克再次拍她的肩膀表示贺喜,她就要动手了。

    招待会结束,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去准备晚上的摇宾派对。凯蒂顿时感到解脱。

    她的视线飘向路森。他已经突破了封闭拘谨的外壳,非常受到大家的欢迎。她今天每次看他的时候,他都在和书迷或是别的作家谈话。凯蒂不太确定,可是她猜测他这次在罗曼史年会中说话的时间已经比过去数十年开口的时间加起来更多了。他变得一天比一天健谈,今天也不例外。

    当然,每个与会成员都看到了今天的新闻标题。出糗的新闻已经传遍整个大会,大部分的人都非常同情她和路森,可是也有人窃笑不已。那些人一边格格轻笑,一边说“你们真可怜”或者说“你们一定很尴尬吧”当然,路森不必忍受这些讪笑的折磨。每个人似乎都对他寄予高度的同情,把所有的调侃都留给凯蒂。

    这类事件通常会演变成如此,凯蒂疲惫地想着,走向路森与其他作家坐的桌子;女人总是要忍受嘲弄和羞辱,而男人可以带著荣耀与同情离去。不幸的是,尽管大家的态度让凯蒂很想对路森发脾气,但她没办法真的生气。当凯蒂和裘蒂忙著将凯蒂的袖子从他的遮布上解开的时候,他不断道歉,她明白路森的确觉得这整件事很不好受。这不是他的错。人生难免运气不佳。

    路森看着她靠近,凯蒂努力从心底挤出一个笑脸。

    “该走了吗?”他问。

    “是的。”她露出微笑看着他,再看看整桌的人。“该去准备晚上的摇宾派对了。”

    路森起身握住她的手,带著些许可能是关怀的眼神凝视她的脸。“你好像很累。”

    “漫长的一天。”凯蒂轻轻耸肩,同意他的话。他们离开会场,在抵达套房之前,都没有再开口。克理还没有回来,套房里空荡荡的,很安静。

    “参加摇宾派对应该穿什么衣服?”路森把门关上之后,询问凯蒂。

    “嗯,我想这是一场按古派对。五o年代风格,牛仔裤和t恤就可以了。我带了一件皮夹克和一双靴子给你穿。”凯蒂向他解释。她说过她会照料所有的细节,而且她也尽可能做到最好。

    “皮夹克?”路森扬起一道眉毛。

    “对。你知道,方兹风格的打扮。”(译注方兹fonzie是美国导演朗霍华所执导的情境喜剧happydays的一个角色。该剧拍于七o年代,但背景设定为五o年代的美国。”

    “谁的风格?”

    她看到他困惑的表情,不禁皱眉,然后想起他不看电视。她惊讶地发现他错过很多事情。“方兹是电视影集里面一个涸漆的五o年代人物。皮夹克、牛仔裤、皮靴,还有向后梳的油亮发型,非常的酷。”

    “啊!没错,我想起来了,这几天在电视上看过一些这种角色。”路森点点头。“可是你怎么知道该买几号的靴子?”

    凯蒂羞红了脸,耸耸肩,转身走向她的房间。她要溜进房间之前,坦承:“我打过电话问你的母亲。”

    她不等路森回应,就当着他一脸惊吓的表情把门关上。然后,她从各式服装里取出一袋衣服。她将那个装著皮夹克和靴子的袋子放在床上,又拿起装她自己衣服的透明袋子。这将会是一场冒险。这件衣服一点也不好看,而且硬布衬裙肯定会让她疯狂地抓痒。

    事实上,她猜错了。片刻之后,凯蒂检视镜子中的模样,承认自己的错误。她穿著马靴、短袜、粉红色蓬蓬裙,还有两件式的乳白色毛衣。她把头发扎成马尾,上一点淡淡彩妆,看起来只有十六岁左右。她对著镜子甩甩头,认为自己准备好了,提起路森的衣服走出去。

    凯蒂走进客厅的时候,克理和路森都在看电视。她来回看着他们两个人油亮亮的头发,目瞪口呆。“你们两个的头发怎么弄的?”

    克理转头,咧嘴一笑。“很棒吧?路森帮我弄的。我没有带皮夹克来,不过他说我可以在t恤的袖子底下放一包香烟,看起来就会涸漆了。”

    凯蒂看看路森。很好。现在她手上有两个抹了油的方兹。然而,除了发型之外,他们大不相同。克理的发色很淡,而路森的发色黑得像子夜。克理身材细长,不像路森肌肉劲实又壮硕。克理的t恤是纯白的;路森则是黑色的,他的t恤突显了他的胸肌,露出肌肉线条。天啊,他看起来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即使他头发上的油多得可以炸甜甜圈。

    “衣服是给我的吗?”路森站起来走向凯蒂,他的视线爱抚似的缓缓滑遍她的身体。

    “对。”凯蒂将那一袋衣服交给他,她知道自己脸颊发红。她不只看起来像十六岁,现在连心情也回到十六岁。

    “你的样子很可爱,”他温柔地低语。“甜美、俏皮,像少女的化身。”

    甜美、俏皮。凯蒂消化这些字眼的时候,路森取出靴子和夹克穿上。小狈才俏皮,谁想要看起来像“少女的化身”?

    “非常合身。”

    凯蒂瞥见路森伸懒腰测试夹克肩幅够不够宽。不过,她的视线并没有一直停留在他的肩膀上,而是移到肌肉隆起的胸膛。年轻、帅气。她叹息。

    “好看!”克理站起来,走到客厅中央,加入他们。“动身吧,我得去买一包香烟黏在袖子底下。”

    凯蒂努力将视线从路森的胸膛上移开。她点点头,转身率先出门。

    他们到场的时候,摇宾派对已经热闹开始了。凯蒂看了看正在跳舞的人--大部分是女性--觉得有点退缩。有些人舞跳得很好,有些人显然不知道自己在跳什么。凯蒂恐怕自己会被归入后面那一类。

    “你会跳舞吧?”她问路森。看到凯蒂痛苦的表情,他咧嘴露出罕见的笑容,点点头。

    “事实上,我很会跳舞。”他又说:“我可以教你。”

    鲍认跳舞时笨手笨脚的凯蒂听起这话,简直像是威胁。可是,路森是个非常好的老师,而且,身为场中少数的男性,大家都抢著要他当舞伴。他举止优雅地掌握一切,几乎让凯蒂讶异到快要晕倒。她看着他一次和大约二十位左右的女性共舞。他请她们排成几列,一边听她们吃吃傻笑,一边耐心地指导她们的舞步,然后使足了劲旋转,让她们轻盈地在空中飞舞。每个人都觉得他太了不起了。凯蒂深有同感。她不敢相信这和之前那个脾气暴躁、当着她的面甩上门的家伙是同一个人。眼前这个男人会微笑。他像圣经中的约伯一样有耐心。他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她甚至让他教她跳舞。(译注:圣经约伯记中记载约伯是个非常有耐性、信仰虔诚的人。上帝三番两次考验他、折磨他,他仍然不背弃信仰。)

    大家在派对上玩得很开心,不过凯蒂已经折腾了一整天,很快就感到累了。路森显然注意到她试图掩饰打呵欠的模样。“你应该离开了。”他走过来带她回房间。他在回套房的一路上都在对她说教--主要是唠叨她没有吃饱。看来他也发现她今天忙著和她所负责的作家谈话,在自助餐会上吃不到几口的食物。

    “我不喜欢这样。你必须好好照顾自己,”他非常坚持。“你为你所负责的作家,包括我,耗费了过多的时间和精力。”他抱怨。

    凯蒂试图为自己辩护,指出这个一年一度的盛会为期只有一周。

    路森没有傻到被她哄骗过去。“裘蒂提过,一年到头都有各种聚会,”他说。“而且我听说你常常加班到晚上、甚至周末,忙著编辑的工作,阅读一大堆书籍。”

    凯蒂在心中暗暗记住,如果裘蒂在闲谈中泄漏她的秘密,那么,下班时间到了之后,要把裘蒂从微软即时通的名单上封锁。她待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会登入即时通软体,以免作家有问题却找不到她。裘蒂常常责备她工作过度,可是凯蒂不希望路森知道她完全没有社交生活。

    当然,他显然也对追求两个人曾经短暂共享的激情失去了兴趣。自从第一个夜晚和隔天早上之后,他就不再挑逗她。那已经是星期二和星期三的事了。现在是星期五晚上,而除了平静地握著她的手之外,路森并没有试图开启另一次的情挑。

    当然,她也没有,凯蒂暗暗承认。她对他投以沉思的目光,也许

    “我们一回套房,你马上去睡觉。在明天早上七点之前,我不要看到你。这表示你要睡足十个钟头。你需要好好睡觉。”他们踏出电梯后,路森坚决地说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凯蒂在心底叹气。没有“也许”;这个男人不再有兴趣和她上床了,而且他说的很清楚,避免她会错意。之前那两次激情缠绵只是因为他需要吸血而引起的吗?也许他是为了一咬一口一而故意勾引她的。也许前两次她没发现他并不是真的对她很有兴趣,因为当时她被欲望冲昏了头,不清楚他可能是故意挑起她的兴奋,以便吸她的血。第三次发生的时候,她非常清楚,也注意到了,可是当他一撩拨、故意冲击她的感官,她马上招架不住。也许他只对把她当成晚餐有兴趣。

    她为什么不从另一个角度想?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一点意义重大?

    凯蒂闷闷不乐地叹一口气,走进套房。只被当成点心的想法让她很灰心。

    “好好睡一觉。”路森温柔地将她推向她的房门,凯蒂走过去,一句话也没说。在溜进房间以前,她低声向路森道晚安,不过那只是出于自尊心而勉强说的话。她的肩膀垮下来,心痛不已,开始更衣。

    路森看着凯蒂关上门,对自己皱眉。这个女人工作太辛苦,吃得太少,又卖命想讨好每个人--包括他。她需要休息,需要多吃一点。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放松。他想到许多可以协助她放松的方法。不幸的是,大部分都需要两个人一起宽衣解带,他不确定她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后,还会不会欢迎这样的方式。从他的经验看来,大部分的女人都会很排斥吸血鬼。这么多年来,凯蒂并非第一个知道这项事实的女人,而他发现一得知真相之后,她们通常会开始畏惧他。为了保护自己与家人的安全,他常常必须努力掩盖她们的记忆,或者说服她们相信那一番表白只是一场梦。

    但是,凯蒂似乎并不害怕。他的吸血鬼身分在她眼中只是一个需要处理的难题。路森是吸血鬼,可是他也是她手上最成功的作家,这位作家需要吸血。她必须替他找到一些血液。她甚至愿意为了配合他的需求,在男厕里亲热。然而除此之外,她并没有表现出对他本身有兴趣的迹象。

    他想起他来到这家旅馆的第一个夜晚与第一个早晨,他们两人是如此的激情。但那是在凯蒂得知他是吸血鬼之前。她现在可能非常排斥他。

    路森突然觉得脖子和肩膀很紧,他脱下皮夹克,丢在椅子上,轮流活动肩膀,然后转转头,试著松弛肩颈肌肉。都是凯蒂造成的。他真希望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及她对这件事的看法。他渴望凯蒂。他扮了个鬼脸,这是愚蠢的渴望。凯蒂是个对工作充满抱负、在纽约有个家、有自己人生的现代女性。她为了出版业的工作,离开悠闲的内布拉斯加。她不太可能为了感情放弃工作,搬到加拿大--而路森对她的认识还不够深,不确定自己是否想与她共度一生。对于一般人而言,再糟糕的婚姻也不过是四十年到五十年左右的刑期;在他的情况,服刑的时间会更久。

    他的视线飘向角落的小吧台,考虑在睡前喝一杯苏格兰威士忌,随即予以否定。他不常喝酒,也不希望自己开始倚赖酒精。酒精对他父亲洛德造成很严重的伤害,甚至最后害他送命。他耸耸肩,认为自己也该去睡了。

    他一走进卧房,马上感觉到空气中弥漫著血液甜美的气味。然后,他意识到床头灯竟然亮著,他的身体马上静止。他在去参加舞会之前,已经把灯关掉了。现在灯亮著。他的眼睛扫视房内,肾上腺素开始急速分泌。

    微微开启的冰箱门前放著好几个开口划破的血袋,解释了空气中的气味。除此之外,其他东西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房间里看起来没有人。当然,血液的气味太过浓郁,大大降低了他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能力。

    他朝被洗劫的血液库存迈出一步,想瞧瞧能否抢救一些血袋。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背后的卧室门轻轻关上。他一转身,一根木桩猛然插入他的胸口。

    凯蒂脱下衣服,正在挣扎该去冲澡或直接上床睡觉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巨响。她停止动作,偏著头聆听声音。她听见有东西撞上她和路森卧房之间的墙壁,她抓住浴袍匆匆穿上,一边系腰带,一边冲入客厅。

    路森的房门关著。凯蒂没有敲门,用力打开门冲进去。她差一点撞到两个正在打斗的男人。起初她只看到两个男人在扭打;接著,她注意到一根木桩,木桩的一端刺入路森胸膛,血液汩汩流出。她吓得不自觉开始大声尖叫,并觉得自己的叫喊仿佛是远方传来的声音。

    最后,她突破被吓得无法动弹的状态,狂乱地环顾四周。她唯一看到的武器只有床头灯。她跑去抓住一盏床头灯,咒骂著想拿起灯座,可是那该死的东西固定在床边的桌子上,无法移动。她转头看见路森和那个攻击他的人。更多的血液涌出,她觉得木桩仿佛插得更深了。路森显然越来越虚弱。然而,该死的,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来当武器。她情急之下抓了一个枕头冲过去,用力猛打那个陌生人的头部和肩膀。她的攻击对那个男人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当她发现路森的脸色发白,她发出愤怒的吼叫,双手各抓住枕头的一端,她把枕头抛到攻击者的面前,猛然罩住他的脸。她紧紧拉住枕头,爬上那个人的背后。那个人放开路森,踉踉跄跄向后退,双手乱挥想抓住她,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她闪过他挥舞的双手,尽全力抓紧枕头。如此一来,他难以呼吸。她祈祷他会在抓住她之前先昏倒过去。

    那个人摇摇晃晃后退,撞上衣橱旁边的墙壁,她大喊了一声,不过继续努力攀在他的背上。凯蒂努力撑著,知道如果她撑不住,她和路森就输定了。

    凯蒂焦急地望向路森。他在床边跪下,双手握住胸前的木桩。她想起他曾经说过如果木桩留在体内过久就会致命,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到路森身边。当她攀著的男人再次用力向后撞的时候,她的思绪飞散,这一次那个男人撞向衣柜。凯蒂头部撞上衣架横杆,不禁发出疼痛的呻吟。

    她的头痛得快裂开来,眼前除了烧灼的白色闪光,什么也看不见。她想用双手抱著头逼走那阵剧痛,可是她不能放开枕头。于是她只好忍住疼痛,眼前一片茫然,紧紧把握最后一丝意识,攀住那人的背部。

    疼痛终于开始消退,凯蒂不确定已经过了多久。她花了片刻才发现眼前的情况有所改变。她涸瓶近地面。她将注意力转向她攀住的男人,看见他背著她,双膝著地。她把脚放下来,踩在地板上,转头看看路森。她的心中再度响起警铃。他向前趴倒,头部朝下。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攻击者因为缺氧而昏迷了。她放开一只手去摸索衣柜底下的地板。

    她试著用单手将枕头固定在那个人的脸上,不过她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听见他大口吸入空气,知道他很快会恢复,再度变成严重的威胁。凯蒂还没来得及惊慌,手突然摸到东西。她把那个东西抓起来,认出那是一只鞋子,想都没想,就拿鞋子用力敲打攻击者的头部。这个举动并没有让他马上昏倒趴下,凯蒂发现自己抓的地方是鞋跟。她放开另一只手,不再固定枕头,将鞋子转过来,这次,使出所有的力量,用鞋跟猛敲敌人的头盖骨。

    这一招奏效了,她很满意--这男人无声无息地脸部朝下,昏了过去。凯蒂任他趴在地上,挣扎著站起来,踉跄定到路森身边。

    她首先抓住他的双肩,将他扶起来。他闷不吭声向后倒,头部重重撞在地板上,膝盖弯曲,小腿压在身体下面。凯蒂难过地凝视路森。他面如死灰。她从来没看过他的脸色如此糟糕。不过,她看得出来失血情况并不严重。木桩依然插在他胸口,只有微微的渗血。不过,她想起他说过木桩插入会使心脏无法跳动,她晓得如果不把木桩栘除,路森会死。

    木桩是用手工拼装商店买得到的轻质木头做成,看起来像是木钉之类的东西。攻击者买下木钉之后,将其削尖,以便刺入路森胸口。她现在必须将木桩拔出来,不然他会丧命。

    她没有浪费时间思考;只知道分秒必争。她伸出手,牢牢抓住木钉,用力拔出来--这不像她想的那么容易。凯蒂以为可以像从奶油块里面抽出刀子一样,拔出木桩。但路森的身体不是奶油,要拔除木桩的时候,会有反作用力,她必须使出更多的力气。她拔木桩的时候,肚子响起一阵显示出她晚餐只吃了一点点食物的微弱咕噜声,并且威胁要再度作响。

    凯蒂吞下口水,下定决心。她将木桩扔向一旁,迅速盖住路森胸前的伤口,血液从伤口中涌出。她用力压住伤口止血,避免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一直祈祷他的血液能够修复他所遭受的伤害。她坐在那里,忖度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在拯救路森,或是反而害他送命。

    她就这样坐了几分钟,一直压著路森的胸膛,直到攻击者发出了一声呻吟,显示他即将醒来。她不知该留下来保护路森不再失血,设法再让攻击者昏厥。她认为如果那个男人醒了,她和路森都会没命。当然,他会先结束路森的生命,然后杀了她,免得她上堂作证。然而,如果她离开路森,他可能失血而死。

    她凝视路森的脸庞,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将手从他胸口上挪开。让她安心的是,血液不再像之前一样大量涌出了。她希望他的身体正在自行修复,不然他会没命的。

    凯蒂甩开那个念头站起来,环顾四周,想找东西把敌人绑起来。她瞥见那个装有闯空门用具的黑色背包,一颗揪紧的心镇定下来。她把背包交给路森,让他拿走血袋,没有再向他要回来。她跑到背包旁边,找出绳子,却又扔掉,改为掏出胶带与刀子。她不太擅长打结。而且,她猜想胶带比较坚固,免得那个人挣脱逃走。

    饱击者再次发出呻吟,凯蒂冲到他身边。她将他的双手拉到背后,用胶带快速地缠住他的手腕,并且额外圈住他的下臂与手掌。当她终于满意,相信他无法自己解开胶带,她栘向他的双脚,以同样的方式捆住他的足踝。然后,她把他翻过来,让他的背部压著被绑住的双手,开始用胶带缠住他的嘴巴和头部。把胶带黏在他头发上实在太恶毒了,可是她不在乎。他活该多受一些折磨。

    当凯蒂即将完成的时候,攻击者的眼睛突然眨动睁开。当他晃动、试图挣脱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他的双眼弥漫著恨意。她凝视他的眼睛片刻,结束捆绑的工作,不理会他无用的挣扎。

    假使路森是个普通男人,她会打电话报警。但,路森不是普通男人。她该怎么解释这个状况?凯蒂眼睛扫视房间,视线落在微微开启的冰箱门与被划破的血袋上面。她无法向警方解释。不,她必须自己想办法。

    她强迫自己站起来,非常勉强的走到路森身边。她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该怎么做。失血的情况似乎依然不太严重。但换个角度来看,她猜想可能需要大量鲜血才能修复路森身上的伤口。他需要血液。

    她的目光移向他的嘴巴。他似乎没有呼吸,更别说能张嘴吸她的血了。另一方面,她看见他的胸口不再冒血。她很确定伤口正在缩小,血迹逐渐减少。

    凯蒂想起路森说过,他的血液中有个成分可以利用鲜血修补身体的伤痛。即使在这么严重的情况之下,那个成分也在运作吗?能不能修复他的伤口,让他继续活下来如果他还活著的话。

    凯蒂向前倾,抓住木桩在路森t恤上打穿的那个破洞的边缘,将洞口撕开,撕下一条布。她将布条放在身旁的地板上,靠近路森的胸口仔细检查他的伤势。是的,血迹比较少了。这一定是他还活著的迹象吧?

    她咬著下唇,低头看看手上的刀子。他无法主动咬她。可是,由她来喂他喝血呢?

    凯蒂在谨慎考虑、改变心意之前,就采取行动割破手腕了。她把手挪到他的伤口上,放任鲜血滴入伤口。她一直让鲜血滑落,只到感觉轻微晕眩的时候才停止。她抓住方才撕下的t恤布条,紧紧地包扎手腕。单手包扎并不容易,不过她努力办到了。

    最后,凯蒂坐下来,朝那个攻击路森的人看了一眼。他依然被捆得紧紧的,躺在原地。他越挣扎,胶带黏得越牢。她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看路森。他仍然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动也不动。他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睁开眼睛、对她微笑。伤口并没有神奇地愈合。这和电影情节不同。她多么希望和电影情节一样啊!

    凯蒂决定整晚看护路森。她完全没有把握他会不会再睁开他那双银色的眼眸,可是她不会放弃希望的。

    疲倦迅速袭来,凯蒂挪动身体,躺在路森身边,将她隐隐作痛的头部靠在他没有受伤的肩膀上。她沉默地躺了片刻,仔细聆听,可是听不见心跳的声音。之前那根木桩已经止住他的心跳。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永远失去心跳了。

    “路森,回到我身边,”她低声说道,闭上双眼,一片漆黑。“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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