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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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荷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小懒猪,起床罗!”韩秉柏站在床边,轻轻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

    “嗯几点了?”她懒洋洋地翻过身,习惯性地蹭了蹭棉被。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韩秉柏家,她总是能睡得很好。

    除了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睡个十二小时以外,还老是赖床。

    明明她的床也不差,但韩秉柏的床却总是让她舍不得离开。

    “晚上七点了。”

    “喔!我又睡得这么晚。”她吸吸鼻子,在床上撑起身子。“你的床一定有什么问题,不然我怎么老是会睡得像死猪一样?”

    “可能是有我的男人味吧!”确定她已完全醒来后,韩秉柏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下子走进厨房忙着,一下子开冰箱拿东西。

    “少来!”她懒洋洋地爬下床,食物的香气让她不禁食指大动。“哇!你在弄什么吃的?好香啊!”虽然对于自己完全不懂料理的事有点惭愧,但是韩秉柏亲手做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被他这样“豢养”了一、两个星期,范荷花早已经把尴尬、羞愧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意大利面。我们今天在阳台吃晚餐。”他往返阳台和厨房间时,回头对她露出微笑。

    “喔?这么有情调?”她伸手随意爬梳着头发,懒洋洋的整理着仪容。

    “是啊,庆祝一下。”他飘来的声音带着笑意。

    “庆祝什么?”

    “庆祝你把那幅神秘的画完成了,还有,恭喜你拿到邀请函。”

    “什么?”他最后那句话让范荷花瞬间呆住。

    “你不是拿到兰夫人的邀请函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不已。

    “这是秘密。”韩秉柏脱下身上的围裙,拉起她的小手,带着她往阳台走去。“好了,快来吃吧!”

    范荷花傻傻地盯着韩秉柏瞧。

    她任他将她带到阳台上,在桌前坐下,美目茫然地盯着他忙碌的转来转去的身影。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拿到兰颐的邀请函了呢?

    她明明什么都还没说,东西也还没拿给他看,他怎么会知道呢?

    “怎么了?”韩秉柏从厨房里拿出tabasco辣酱后,就看见她傻傻地盯着他瞧,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怎么傻傻看着我?”

    “没事,我只是饿坏了。”

    “那快吃吧!”他露出微笑,拿起叉子就开动了,一点也没发现她不安的目光。

    “韩”

    “嗯?”韩秉柏头也没抬地将tabasco倒进意大利面里,那酸酸辣辣的口感让他满意极了。

    “你怎么会知道”

    这时,一束烟花突然在夜空中绽放,迸散七彩的光芒,也打断了范荷花后面的话。

    紧接着,又一束烟火冲向天际,在夜空中层露出绚烂的光彩。

    “真准时!果然是七点半开始施放烟火。”和她一起抬头望向美丽的烟火,韩秉柏像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抽了张卫生纸擦了擦嘴,优闲地欣赏着。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会放烟火?”被意料之外的烟火愣住,范荷花傻傻地看着灿烂的夜空发呆。

    她都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看过烟火了。

    美丽的火花,绚烂的夜空,还有刺鼻的烟硝味,都让她有种陌生的喜悦。

    她记得小时候她还在台湾,好像时常可以看到烟火呢。

    “好像是附近的庙宇有活动吧,我刚刚在楼下有看到海报。”

    “是喔”范荷花丧气地低下头,哀叹勇气的流失。

    要不是烟火打断、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刚刚她早就问出口了。

    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质问韩秉柏为什么知道邀请函这件事,让她有点难以启齿。虽然一开始她的确是为了跟他分享她收到邀请函的喜悦,但是,她一点也没料到他会先知情啊。

    她疑惑着,犹豫着。

    脑中却突然想起稍早,也许是她作梦,也许是真实的,她仿佛在恍惚中听到一通电话,听见有个男人要韩秉柏去参加那场发表会,甚至还要他自己去弄张邀请函来。

    而她,正巧就收到了邀请函。

    韩秉柏是怎么知道她有邀请函的呢?

    “怎么了?你刚刚想问我什么吗?”察觉出她的不安,韩秉柏开口问道。

    “呃我想呃”“什么事情值得你支支吾吾的?”他微微一笑,不了解她的迟疑从何而来。过去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几乎无所不谈,她也少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到底是烦恼些什么呢?

    “你我是说,你怎么会知道我拿到兰夫人的邀请函呢?”

    “嗯?你想知道?”韩秉柏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表情却有些深不可测。

    “嗯。”她谨慎地点头。

    “这很简单。”他低头把玩着辣酱细长的瓶子,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把画完成,是因为还没画完前你应该不会出门,更不会睡倒在我床上。知道你拿到邀请函,是因为你就抓着那封邀请函睡着了。”

    他突然对上她的眼睛,笑容慢慢扩大。

    “我在替你盖被子时,把那张邀请函拿到床头柜上了。”

    他话还没说完,范荷花已急忙跑进房里。

    她从床头柜上拿超那封邀请函,走出房门,意外地发现封口并没有拆开过,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邀请函来自兰夫人呢?

    “信封明明还没有拆开,你为什么会知道?”在还没注意到之前,范荷花已经不自觉地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看看信封后面的蜡封。”韩秉柏放松身子摊向藤椅的椅背。

    “嗯?”范荷花虽然一脸狐疑,但还是照做。她看着信封上的红色蜡封,上头只有一个简单的图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个兰花图腾,就是兰颐的代表。”韩秉柏抬头看着夜空中再度迸散的烟火,露出了个懒洋洋的微笑。“除了兰夫人之外,没有人可以用那枚戳记。”

    “咦,是吗?”范荷花惊讶地轮流看着信封眼韩秉柏,又问:“那你又为什么会知道呢?”

    “因为豆浆浓啊!”“啥?”范荷花被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搞得一头雾水。

    “因为我喜欢侦探游戏。”韩秉柏对她露出慵懒的笑容。“你再不快来吃,面就凉了,冷了就不好吃罗。”

    “呃?喔。”回到阳台的小桌前,范荷花乖顺的先放下疑问,吃起意大利面来。

    但是,她的心里仍有一个疑团不断扩大。

    看着范荷花甜美的睡颜,韩秉柏侧躺在她身边,仿佛看不够她似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浏览着她美丽的容颜与娇美的身躯。

    真是想象不到,不过是一段假期,居然让他遇到她这个火辣又甜美的小女人。

    她单纯而无心机的性子出奇的吸引他,感觉到她的孤单和她的倔强,他意外的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她。

    但一想起今天晚上她苍白着小脸质问他兰颐发表会邀请函的事,也让韩秉柏发现她一点都不能小觑。

    虽然她后来被他几句敷衍的话带过,但她心里必定还有一些疑问。

    他伸出手轻轻撩趄她脸上的发丝,温柔地为她顺了顺头发。

    她呼吸平稳,睡得极沉,所以完全没有发现他注视着她时那过分深沉的目光。

    韩秉柏回想着答录机里的那通几乎将所有事情揭露的留言,猜测着她不知听到了多少,又理解了多少?

    她会不会因此而误会了什么?

    他突然转过身,拉开床头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的礼盒。

    打量盒子半晌后,他彷佛作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又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回抽屉中。

    接着,韩秉柏关上夜灯,将范荷花温暖的身躯纳入怀中,也跟着沉沉睡去。

    当范荷花再度醒来时,床畔一片冰凉,韩秉柏已经不在屋内了。

    他最近似乎总是早出晚归,也不晓得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好几次她都是一个人从床上醒来,那股袭上心头的冰凉,让她莫名有些惊悸。

    她慢吞吞地撑起身子,从床头柜拿来那封挂在她心上一整夜,一直没有拆开的邀请函。

    她小心翼翼拆开了蜡封,信封里是张金色的卡片,用着漂亮的毛笔字书写着发表会的日期与地点。卡片右下方有着兰颐的签名,和一枚与信封上的蜡封一模一样的印记。

    韩秉柏没有说错,那优雅线条的简笔兰花的确是兰颐,也就是兰夫人的专用印。

    但他为什么会知道?

    在她跟韩秉柏提及兰夫人之前,他并没有对兰夫人提出任何询问,在她亲口告诉他,她接到兰颐品牌的插画工作时,他的神色也没有半点异常。

    他只笑着说可以找机会带她参加拍卖会和其后的酒会,让她有机会和兰夫人近距离接触,但他却能在第一时间,甚至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就能知道她收到兰夫人的邀请函。

    韩秉柏跟兰夫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电话中那个男人所说的话,仿佛警钟般在范荷花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

    他说,要韩秉柏把“那个东西”交给兰夫人,又说什么要他自己想办法弄到邀请函。

    “那个东西”是什么呢?

    如果韩秉柏跟兰夫人有关系,又怎么可能拿不到邀请函?

    如果他们没有关系,为什么他又一定要参加那场发表会?

    范荷花被不同的问题纠缠着,心慌意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昨天的问话被韩秉柏三言两语带过,当下她并没有再深究,但坦白说,就算是她再开口问,他也不一定会诚实以对。

    范荷花知道,数不清多少次,她问出关于他的问题时,他总是巧妙的把话题带开,也让她不自觉的忘记自己原本到底要问些什么。

    但因为每次他都是有问必答,所以当下很难发现他根本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

    也许他从来没有骗过她,只是总是语带保留,所以她无法怀疑他,却也无从真正完全了解他。

    范荷花仔细打量着邀请函,发现发表会的日期是九月十八日晚上。她抬眼看向墙上的钟,上头显示着今天是十二日。

    也就是说,距离发表会只剩约一周的时间了。

    韩秉柏必须出席那场发表会,她也会出席。

    但他手上没有邀请函,她却有。

    他会不会开口要求陪她一起出席那场发表会呢?

    他又会是为了什么非得参加发表会不可呢?

    许许多多的疑问在范荷花脑子里转来转去,她又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如果如果

    她艰难万分地瞪着手上的邀请函,心里好复杂。

    原本是那么令人期待、令人高兴的事,却在这个时候让她好生迟疑。

    她几乎就要怀疑起韩秉柏对她的动机了。

    两人初遇时,她从顶楼坠入他怀中,这还能说是巧合,但是,之后她家遭小偷,遇到了危险,难道这也是他的阴谋吗?

    她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野蛮、他的温柔,还有他那充满诚意的告白,到底是真是假?

    他难道是因为别有所图才接近她吗?

    但范荷花心里又隐约觉得,韩秉柏并不是那种会为了区区一封邀请函而刻意接近她的人。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这样呢?

    天啊!再想下去她就要疯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的事呢?

    他的体贴与呵护,一直让她多么庆幸自己听从外婆的建议回到台湾,但是,现在盘据她心里的那些疑问,就像正啃蚀着她的心,让她几乎不能相信他,也无法面对现实。

    呜谁来告诉她要怎么办才好?

    范荷花瞪着眼前的邀请函,却视而不见。对于自己,对于韩秉柏,她再一次茫然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回过神来时,她匆匆忙忙的爬下床,抓着那封邀请函,如同昨天来时一样,飞快的奔出韩秉柏的住处。

    稍晚,韩秉柏回到家中。

    他遍寻屋内,没见到范荷花的身影,以为她是回家休息去了,便不以为然。

    然而,晚餐时仍等不到她来,韩秉柏这才觉得有异。

    他来到她的家门外,按了许久的门铃,由于她一直没有回应,因此他干脆按下密码锁打开门。

    他找遍了整间屋子,就是找不到她。

    范荷花的画作与一些常用的东西都还在,但是她却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无踪。

    韩秉柏泄气地跌坐在沙发上,瞪着眼前他亲手收拾过,整齐干净的屋子。

    他没有办法判定她到底只是出门买个东西,或是真如同他心里的预感一样,离开了他。

    很难形容他心里怎会有这种莫名预感,但是下一刻,他便确定了她离开他的事实。

    因为,韩秉柏在她的制图桌前,看到那幅她揣摩马谛斯风格的画作。

    这幅画,她总是放在画室里,不曾拿来客厅,更别说在上头摆着纸条了。

    韩秉柏不安的咽了咽口水,跟那晚他急着踹开她的家门,只为了来得及救她的可怕预感一样,他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那是范荷花的字。

    对不起,我必须离开一下。

    这幅画是送给你的。

    保重。

    荷花

    没有署名给谁,但是韩秉柏再清楚不过,这幅野兽派的画作是她刻意留给他的。

    她竟这么走了

    机场里,一个穿着有点磨损的咖啡色皮衣与牛仔裤,戴着墨镜,一副颓废模样的男子,悠哉地踱出出境室。

    “陆孟樵,你他妈给我滚过来。”同样戴着墨镜,却是一身黑的韩秉柏臭着一张脸,远远地便对他低吼。“干嘛?”陆孟樵还是一脸优闲,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你这个野蛮又粗暴的怪兽,我可是一接到你的电话就马不停蹄的飞回台湾耶!”

    “东西有没有帮我带来?”

    “有啦、有啦!”陆孟樵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礼盒,塞进他手里。“现在你怎么变得比我还罗唆?”

    “废话少说,我没揍你已经算很好了。”韩秉柏还是沉着脸,直到打开了礼盒,才勉强露出微笑。

    “是你太逊,又不是我的问题。”陆孟樵双手插在口袋里,悠哉地跟着韩秉柏走出机场。“不过说实在的,你那朵小荷花还真呛,真的就这样说走就走啊?”

    “要不是你,她也不会上演这出流浪记。”

    “啧,我很无辜耶!要不是你手机没电,我用得着在你的答录机里留言吗?老大可是不容许任务失败啊。”陆孟樵一边对经过身旁的美女眨眨眼,一边不怕死地向韩秉柏挑衅。“再说,是你抓不住人家小姐的心吧。”

    “陆孟樵,你这么想死在台湾吗?”韩秉柏带着怒意的话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充满杀气。

    “啧啧!台湾美女真多啊。”陆孟樵文不对题地继续对路过的女郎眨眼示意。

    “还抛媚眼,上车!”韩秉柏粗鲁地将他塞进计程车里,自己随即坐了进去。

    陆孟樵被硬塞进计程车后座,大惊小敝得不得了。

    “有没有搞错?计程车?你怎么不去弄部车子来开?这样太逊了吧!难怪人家小姐要跑呃,当我没说。”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韩秉柏杀人似的目光下全缩了回去。

    韩秉柏瞪得陆孟樵闭上嘴后,这才告诉计程车司机目的地。

    计程车司机在韩秉柏难以言喻的压力下开得飞快,一旁被“挟持”的陆孟樵则是恨不得再爬回飞机上,快快离开台湾。

    呜早知道就不要来,韩变得好恐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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