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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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沉静了好一会儿,狄米特里才再度开口。

    “你生气了吗?”沙哑低沉的声音,深富男性魅力。

    锵的一声,曾经在她心目中留下震撼印象的女性形象破裂,另一个拥有同样脸孔,却是个百分之一百男子汉的狄米特里出现在眼前。

    她握紧双拳,难掩心中的失望。

    “滚出我的房子。”简洁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所有波动的情绪都在瞬间被冰封。

    狄米特里闻言马上正襟危坐,眼中闪烁著喜悦的光芒。

    看得公孙聿轻皱起眉。他在高兴什么?

    “这么说,你是答应罗?”

    答应?她有跟他达成任何协议吗?秀眉蹙得更紧,她默默地思索著。

    “除非你答应嫁给我,否则我是不会离开这间房子的。”看出她的疑惑,他镇定地说明,姿势又回复成盘腿而坐。

    “你想”话说到一半,她突然住口,蓄满力量的拳头也随之放松,她想到之前几次攻击失败的结果,不愿意重蹈覆辙。

    狄米特里的双眼因为期待而闪亮。

    可恶!鲍孙聿用力咬紧牙,清秀姣好的面容因为无法发泄的愤怒而绷紧,她悄悄地抓住手边的一个羽毛枕。

    “我不想死!”他替她说完未竟的话,脸上难掩失望,黑眸却专注真诚“我说过了,我想娶你。”

    啪的一声!一个羽毛枕头飞来,不偏不倚的砸向他的脸。

    打中了吧?公孙聿窃喜著,如同结上一层冰霜的脸总算因为出了一口气而稍微露出笑容。

    然而在下一秒钟,她的脸再度凝结成冰。

    羽毛枕被平行地移向一旁,露出狄米持里略显困惑的脸,他看看及时抓在手中的枕头,再看看一脸冰霜的公孙聿,浓眉缓缓地皱了起来。

    “你的脾气真的非常需要修正。”他下结论,对她动辄出手的行为相当不以为然。

    粉拳握得更紧,指甲都陷入肉里。

    见鬼!他的反射神经怎么会那么好?

    叹了一口气,狄米特里在床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形成阴影,造成的威胁让坐著的公孙聿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自己将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在女人之中算很高了,但是跟这修长挺拔的家伙一比,就占不了什么优势,她的高度大概只到他的肩膀吧?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除非你答应嫁给我,不然我是不会离开的。”就算你答应嫁给我,我还是不会离开,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在你身边了!狄米特里在心里补充,一丝笃定的笑在嘴边漾开。

    什么?她微微一愣,一抹不安在心里扩大。

    说真的,她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的话,从他出现在视讯萤幕的那一刻起,他的固执和厚脸皮就给她相当深刻的印象。

    她怀疑的是这家伙是不是给那天的葯弄坏脑袋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他应该清楚自己是

    缓缓地深呼吸,她修长的手在胸前交叠,看着他的眸子显得格外深沉。

    “我喜欢的是女人。”她冷静地开口,首度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性向。

    狄米特里耸了耸肩,笑意扩张到黑眸里。

    “但你也不排斥男人啊,这点我们已经试过了不是吗?”他眨眨眼,提醒她两人曾有过肌肤之亲的事。

    第二个羽毛枕飞来,他偏头以毫厘之差闪过。

    “你”她眯紧黑眸,气得脸颊泛红,很渴望上前赏他几拳,却碍于几次的失败经验,只能让怒火充斥黑眸,让束手无策的挫败感扩散至全身。

    虽然很欣赏她嗔怒的模样,狄米特里却也舍不得她太生气,连忙笑眯眯地蹲下来,俊脸离她极近,呼出的气息吹动她微遮著脸的发丝。

    鲍孙聿下意识想后退,身体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身后是床头柜,只好压下因他接近而涌起的不安,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模样。

    刚刚亲自领教了他近乎霸道的手段和见识过他俐落的身手后,她对他的印象已不再是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文弱绅士,而是具有某种危险程度的顽固男子。

    一向予人冷漠到无法逼视的黑眸首度败下阵,主动痹篇他的眼神,交叠的双手手指深深地陷人手臂肌肉中。

    “离我远一点!”她低喝,声音却带著颤音。

    懊死!这是她的家、她的房间、她的床啊!为什么她却只能像只任人宰割的动物一般束手无策呢?

    狄米特里的大手伸向前,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专注而温柔,笑容却有些许苦涩。

    “我没有办法!自从那天以后,我的脑子里就只能想着你,除了想你,什么事都做不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感觉就像快要发疯一样”他越说越小声,眼睛也跟著低垂,神情看来很是无辜“所以请你一定要嫁给我。”

    说到最后,他竟然放开手,一颗脑袋就这么垂落到她肩膀上。

    她怔愣著,因为这番太过坦率的告白而说不出话来,脸上红红热热的,好像生病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应该感到噁心和反胃才是,然而出现在她身上的却是跟那些感觉无关的反应,他低低的声音宛如魔音,往她听觉的最深处钻进去,在她心中形成回音。

    “你把你的头拿开啦!”半晌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肩膀动了动,想甩开那颗重量不轻的脑袋。

    没想到他的脑袋非但没移开,反而伸出双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聿,我是真心的。”这次的声音更低,足以魅惑任何女人的心。

    她定了定神,努力不被他的声音吸引。

    “你叫我什么?”她皱眉,对这个称呼极度反感。

    他抬起头,加重语调重复喊:“聿啊。”

    她眉头皱得更紧。“什么聿?不要把我叫得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难道你比较喜欢我叫你小聿?还是聿聿?”他搓著下巴,侧著头认真思索,模样十分赏心悦目。

    她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动怒、不要出手,这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目的是要乘机吻她。

    她压根儿不了解狄米待里的心思其实是很单纯的,尤其在追求女人这方面的经验几乎等于零,以往只有女人追著他跑,他还没有追求女人的经验,一切都是凭直觉动作的。

    “吵死了!”

    “还是叫聿好了。”他迳自下了决定维持原判,完全忽略公孙聿那快要歇斯底里的模样。

    “真是受不了!”她摸著额头喃喃自语,被眼前这个太过好看的男人打败。

    一会儿,她突然注意到满床都是泥巴,连自己的身上也沾了不少,她看了看狄米特里那一身污泥,语调不禁高扬地骂道:“你看你把我的床弄得”

    喜爱乾净的她,完全无法忍受这样的脏乱,不禁从床上跳了起来。

    “是,我马上处理。”

    他动作很快,拆被套、拆枕头套,还把床单也一并拆下,动作俐落到让站在一旁的公孙聿当场看傻了眼。

    “你你是不是在饭店从事清洁的工作啊?”她不清楚狄米特里的来历,对他的过往更是一无所知。

    “我是在饭店待过,不过不是清洁工。”抱著被单的他咧嘴神秘的笑了笑,不打算这么快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分,免得她更加抗拒他。

    事实上,除了是希腊王子之外,他还是世界几个著名饭店的投资人,从大学时代他就对投资理财特别有兴趣,靠上网下单累积了惊人的财富,目前的投资遍及世界各地,饭店则是他前阵子的投资重心之一。

    不给她追问的机会,狄米特里移动脚步往阳台而去。

    “我先把这些处理好,然后洗个澡,等一下我弄晚餐给你吃。”

    “弄晚餐?”她有没有听错啊?这个漂亮的男人还会下厨吗?

    “对啊!”声音从阳台处传来,伴随著洗衣机启动的声音“我曾经在饭店打工,跟厨师学了一点厨艺,你先去客厅看杂志,等下我弄几道菜让你尝尝。”

    他从阳台那边探头进来对她微笑,俨然一副贤良家庭煮夫的模样。

    她咬著拳头,脑袋极度混乱。

    “算了,我不管了”一会儿之后,她喃喃地脱口而出,决定把赶他出去这件事暂时压下,反正她不在家的时间居多,必要时,她还可以换房子。

    ----

    第二天清晨,无风无雨,耀眼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落地窗内,闹钟的铃声在房间内响个不停。

    在床上躺著的女人,纵使闭上眼睛仍然带著一股说不出的冷淡气息,她不堪闹钟的吵闹声,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一只手从暖烘烘的被子里伸出来,循著记忆往右手边的床头柜摸索。

    只是这“闹钟”好生奇怪,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十足的“人性化”不仅如此,她还可以感觉到一股稳定的热气徐徐呼出。

    包让她不解的是这闹钟竟然还会亲人?当她的手指摸索到类似嘴唇的部位时,它居然张开嘴用力地亲了她的手心一下。

    接下来,那个闹钟居然动了起来,呼气的方向改变,转而吹向她的头顶,然后伸出手,先是把她的手从嘴巴上拉下来放在一个有温暖热源的地方固定好,再来是伸长到她的肩膀轻轻施力,把她的小脑袋按进那个热源地带藏好,还不忘拍拍她的背,把她当作被吵醒的小孩一样安抚疼惜著。

    闹铃声戛然而止,她的两只手却是一动也不动地缩在那团温暖里,根本就没有碰触到闹钟的按钮。

    咦?她在作梦吗?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皮很缓慢、很缓慢地打开,待适应了入眼的光线之后才整个睁开。

    这是她反射性地往后退,接下来是脑袋撞上床头柜的声音,顾不得疼痛,她翻身坐了起来,目光惊疑不定地瞪著床上的不明物体。

    狄米特里!他、他、他他怎么会跑到床上来,还跟自己睡在一起?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孙聿揉了揉双眼再张开眼时,映入眼中的依然是狄米特里那张看起来睡得非常满足的俊脸。

    就在她怔愣之际,狄米特里忽然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大手就先伸过来在她头上乱揉一通,嘴里还喃喃说著:“不痛不痛,我帮你揉揉”神情半梦半醒。

    即使在睡梦中,他仍然保持对公孙聿的高度关切。

    被他的大手这样揉弄,公孙聿总算完全清醒过来。

    她想起来了!昨晚他洗完澡,烘乾被单并且铺上之后,就迳自拿了摆在鞋柜上的家里钥匙到巷口的超市采购,回来之后躲进厨房大显身手,端出来的菜一道比一道诱人,全是有名的欧式料理。

    因为实在太好吃了,她虽然冷冰冰的不跟他多说一句话,但是嘴巴却始终没有停过,等到发觉肚皮似乎被撑到极限,她才停手艰难地爬到沙发上躺下,就此一动也不能动。

    她记得当时电已经来了,她一边看电视一边听见厨房传来洗碗的声音,窗外则是叮叮咚咚宛如音乐的雨声,在这多种声音的伴奏下,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后来就不省人事了。

    这么说来,他是把她抱进房间休息之后“顺便”溜上床跟她挤在一起,而昨晚她觉得特别舒适温暖的抱枕应该就是他的胸膛。

    那他有没有乘机她脸一红,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眼看看那个正在努力张开眼睛的狄米特里还好!两人衣著完整,她的身体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狄米特里手没有离开她的头,十分尽责地揉著,把她的发丝都揉乱了,两个眼睛撑啊撑的,好不容易才张开一条缝,迷迷糊糊之际,还不忘对她奉献上完美无缺的笑容。

    “聿,早啊!”“早你个头!你给我醒来!”她随手抓起一个枕头,想也不想地就往他脸上招呼过去。

    狄米特里虽然是半梦半醒,反射神经却还是很敏锐,千钧一发之际,他翻手抓住那个枕头,枕头砸过来时夹带的凉风瞬间拂过脸颊,让他整个人清醒不少。

    浓眉微微聚拢,他看了看手中的枕头,似乎不太明白它怎么会被自己抓在手上。

    她眼睛圆瞪,完全无法置信。

    这家伙身上是不是装了自动反应系统?不然怎么看他意识不是很清醒,动作却依然准确俐落呢?

    “聿,这枕头是你拿来打我的吗?”他不太确定,逐渐明亮的黑眸在那张冰清的脸上梭巡著,很怕自己冤枉了她。

    “谁让你睡我床上的?”她咄咄逼人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沙哑,眼睛凶恶地瞪著他。

    他不仅擅自睡她的床,还还整夜抱著她不放,这家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行径越来越嚣张了!

    狄米特里放开枕头,大手爬了爬微卷的长发,一脸无奈地解释道:“那个沙发太小,根本容不下我。”

    “那也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跑过来跟我挤,你不会自己想办法啊?”想到昨晚贪恋那温暖舒适的“抱枕”整个人还贴住不放,白白让他占尽便宜的情景,她的手就忍不住又痒了起来。

    但是她极力忍耐住,脑海里闪过他大梦初醒却还能准确无误挡住外来侵袭物的特殊本领,接著又闪过自己攻击他落空、小口落入他口中的情景。

    唔该死,只是想像那种画面,脸上居然就会烫烫的,嘴唇也酥麻酥麻的,心底的感觉更是奇妙到诡异。

    他沉默了一下,歪著头思索之后开口:“知道了,等一下我就去订一张欧式大床。”

    他以为自己昨天挤压到她,让她睡得不舒服,所以她才一早就大发雷霆。

    “这样自粕以了吧?”他淡笑地问,笑容比窗外的阳光更加温暖明亮。

    “啊?”她秀眉轻蹙,根本没听清楚他刚才的话。“什么可以?”

    “好了,不用担心,那个我会处理的。”他宠溺地拍拍她的脸颊,顺口说出几乎已经成了口头禅的话,语调和表情都十分温柔。“我先去刷牙洗脸,等会儿弄早餐给你吃。”

    他俯下身,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贴上她的唇,给了她一个又响亮又湿润的吻,然后噙著笑下床离去。

    鲍孙聿的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许久之后,她才恍如梦醒般地摸摸自己的唇,指尖彷佛能够感受到嘴唇所感受到的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的气味留在她的嘴边、留在床边,充斥整个房间。

    她眨了眨眼,对迤逦进室内的阳光视而不见,整个心神都集中在被用力吻过的嘴唇上。

    不!不只是嘴唇,被揉过的头顶和被轻拍的脸颊都是一样的,狄米特里一连串的举动,虽然没有情欲的成分在里面,却莫名地震动她的心。

    那是全然陌生的感受,却像是她期待已久却始终不可得的感受。

    从心底深处不断向外涌出的暖意,那种身心都被填充得饱饱的感觉,就是被人重视、被人呵护的感觉吗?

    不对!她猛然摇了一下头,十指没入发中,用力压著头皮强迫自己清醒。

    不该是这样的,她一定是没有睡饱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混帐!那应该是她给予别人的感觉才对!

    她发觉到自己不能再跟这家伙共处一室了,那会唤醒她潜在的女性本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跳下床,动作迅速地梳洗,接著从农值拉出行李箱,把要换洗的衣服和熨烫整齐的制服塞进去,盖上行李盖又找了一套外出服穿上,转身走出房门。

    ----

    铁门的锁扭转的声音把狄米特里从厨房里引了出来,他一手拿著平底锅,一手拿著原木锅铲,显然是正准备把锅里的两颗煎蛋铲起。

    “聿,这么早,你要去哪里?”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公孙聿一身整齐的外出服上,再下落到她拉著的行李箱上,一双浓眉因为狐疑而微皱。

    鲍孙聿早料到没有那么顺利能摆脱他,心中已有了准备。

    “上班。”她简单的回答,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手没有停止动作地继续打开铁门的另一个铁栓锁。

    “现在?”浓眉皱得更紧。

    “不然你以为呢?”她没好气,目光不经意地朝他一瞥。

    兵中两颗形状漂亮的煎蛋靠在一起,半熟的蛋黄发出诱人的黄色光泽,足以引发人的口腹之欲,而拿锅铲的那个男人非但不显得笨拙,反而还好看得要命。

    她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不想让他随便束著头发、穿著白色衬衫和休闲牛仔裤却依然吸引人的形象在心目中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但是狄米特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开锁的动作蓦然僵住。

    “你今天不是晚上八点飞罗马的长班吗?”没有注意到公孙聿不寻常的脸色,狄米特里迳自发挥起他惊人的记忆力“我记得你这个月的班表是飞国外线五天,然后回来休息两天,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五天国外线,然后再休息一天,接著又飞五天,难道你临时被抓飞了?不可能啊,你又不是在休假状态。”

    他皱起眉,有些困惑。如果班表有变,他的秘书应该会事先通知他才对,还是他们透过关系找到的那个排班人员搞错了,给了他别人的班表?

    他正确无误的话像针一样地刺中公孙聿,收回放在锁上的手,她缓缓地转过身,望着狄米特里的目光如寒冰一般。

    “你调查我。”这是肯定,而非疑问句。

    猛然沉下来的声音让狄米特里提高警觉,他正想辩解,但是一接触到公孙聿的眼神,他便决定诚实是最好的辩解。

    “是,我希望能随时待在你身边,所以动用了一点关系,弄到你这个月的飞行班表。”

    他认真的语气和表情,让公孙聿莫名地心惊胆战。

    这家伙该不会

    “我想尽可能的陪著你,包括你工作的时候。”所以他决定跟飞。

    他的话证实她心中的猜测,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像是窗帘被拉上似的,陷入一片黑暗中。

    她深呼吸,让自己迅速远离晕眩的黑暗,逐渐清楚的视线里再度看向他,他的眼睛中所流露出来的专注和执著目光让她不由得害怕起来。

    这个家伙看来不是开玩笑的。

    “你没有别的事好做吗?跟著我飞来飞去,不会无聊吗?”压抑著吼叫的冲动,她冷声问道。她开始感觉到要摆脱他可能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这我早就想过了。”他点点头,饮起温和的神色,黑眸闪著精光“但是那不成问题,因为我的工作只要一台pda和笔记型电脑就可以搞定,其余的事,我的秘书会帮我处理,所以你不用担心。”

    混帐!谁在替他担心了?她担心的是她自己!

    鲍孙聿咬著唇,没有继续说话,脑中闪过很多想法,但是到头来都被她自己一一否决。

    除非辞掉工作,否则她休想摆脱这个家伙,但是偏偏目前她最需要的就是这一份收入颇高的工作。

    几经思索,她迟疑地开口问:“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跟著我,要你乖乖地回希腊去,你应该不会同意吧?”

    她咬著唇,目光定在他脸上,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关于这个,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他的语气难得强硬,一会儿又绽出明亮的笑容,充满期待地说:“如果你答应嫁给我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这个你就别作梦了。”

    她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他仍然保持优雅的笑容,不被她的冷言冷语打击到。

    “反正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和诚意来打动你的。”他丢下宛如挑战似的一句话,笑容不减地望着脸色冰寒的她。

    吱的一声,行李箱拉杆被用力地推回原处,并且摆放到门后。

    “既然如此,有些原则我要先声明。”她率先走回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双手在胸前交握,一副准备跟他谈判的架式。

    “在这之前,先吃早餐吧!”他举了举手上的平底锅,两颗黄澄澄的蛋在灯光下闪烁著鲜美的光泽,刚好跟他脸上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相互辉映。

    一向冷淡的唇角也似乎感染到他的笑意,微微扯了扯,只不过这笑容里藏著的如意算盘只有她自己知晓。

    ----

    不如意!一点儿都不如意!

    坐飞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除了像她们这样因工作而无法避免之外,绝对没有人喜欢长期待在空间狭小、空气品质不好,还得不时跟乱流对抗的空间里,她们自己都直呼受不了,很难想像会有人甘之如饴的。

    包何况等待下一趟飞行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可以到休息站休息,狄米持里却只能在机场等候。

    原以为跟飞没几次他就会打退堂鼓地自动打道回府,没想到二十多天下来,他非但没有缺席半次,脸上也见不到丝毫的厌倦,每次出现在机舱门口,那张俊脸总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像是十分乐在其中的模样。

    反倒是她自己,几乎快被他搞得精神崩溃了。

    想到这样的跟飞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会停止,公孙聿就忍不住想要趁他入睡时冲到头等舱,把他连人带毛毯捆一捆丢到几万尺的空中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她想起来就懊恼到直咬唇的事,那就是当初的协议不准跟她说话、不准靠近她、不准跟组员提起认识她,更别说什么男朋友未婚夫之类的荒谬话语,只要他胆敢违背这些内容,那么她发誓就算丢掉工作也要跑到一个他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她当初是这么跟他协议的,而那家伙也以连她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自制力做到了。

    正当她庆幸狄米特里还算守信用,没给她带来任何困扰之际,关于她和狄米特里的奇怪流言却开始在同事间传开。

    她怎么也想不透明明自己对他坚壁清野,不仅不曾正眼瞧他,甚至连对他的态度都比平常冷漠百倍,但是关于她和那个在组员眼中拥有惊人魅力、谈吐优稚宛如贵族的长发男子早就认识,两人很可能感情深厚,甚至根本就是一对热恋中情侣的说法却不迳而走,让置身于流言中心的她越来越难以面对组员们臆测的眼光。

    她终于发现这些荒唐流言的肇因全是拜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所致。

    因为始终不与他的眼神有所接触,公孙聿当然不知道只要她一出现,狄米特里的视线绝对如影随形、专注而炽热的跟著她,仿佛他的眼中只能看见她一人,嘴角不仅浮现温柔至极的笑容,那抹笑容还直达眼底。

    如此一来,再笨的人都会看出他与她关系匪浅,更何况长途飞行的机组人员为了打发时间,早已练就一身敏锐的观察力,客人的一举一动原本就是她们拿来消磨时间的话题。

    发觉到这点,公孙聿的表情可想而知铁定难看到了极点。

    为了亲自证实,她刻意几次与他的眼神接触,果然发现狄米特里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视著她,眸光时而深沉让人猜测不透,时而盈满令人费解的笑意。

    被她逮到,他不躲不闪,只是稍微换了个姿势以手支额,看来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得很,有时甚至还附赠上让她不知所措的完美微笑。

    趁组员休息时,她主动走到狄米特里眼前,以只有他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警告他:“不准你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听到没有?”

    狄米特里不置可否,高大的身躯往旁微侧,支著下颚,泰然自若地抬眼迎视她的眼眸中的笑意不减。

    秀眉恼怒地蹙起,对他的沉默以对十分不以为然,她微弯下腰,手掌撑著扶手,靠近他的脸,假装在聆听,视线却密切注意帘后组员的动静。

    “你回答我啊!”压得更低的声音完全透露出她的不耐烦,视线定在前方的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狄米特里正十分愉快地享受她的脸颊几乎与他的贴近的亲昵感。

    柔滑细致的肌肤就在伸手可及的眼前,狄米特里却得拼命压抑碰触的欲望,这种无奈让他不由得轻轻叹息。

    灼热的气息忽然拂过脸颊,公孙聿微微一愣,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姿势太过暧昧,心中一阵奇怪的乱流窜过,她连忙挺直背脊往旁挪了一步,改以锐利的斜视瞪著他。

    黑眸中的笑意转深,狄米特里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嘴,露出一丝身不由己的苦涩笑容。

    秀眉皱得更紧,眼眸微眯,就在她思索著他又在搞什么鬼时,狄米特里修长的指头忽然行云流水地在笔记型电脑的键盘上敲打起来。

    你不是叫我不准跟你说话?还是这条禁令已经解除了?

    他扬起眉,状似询问,眼底却闪烁著狡诈的笑意。

    “你”她咬著下唇,气得手掌微微一动,差点就忍不住往那张太过无辜好看的笑脸招呼而去。

    脸上一阵热气上涌,毋需用手碰触,她也知道自己又被他气得脸色泛红了。

    被量身订作的制服包裹的完美曲线微微起伏,她作梦也想不到狄米特里居然以她的协议来将她一军,而他接下来打的宇,则让她差点脑充血。

    我记得协议的内容是不准说话、不准靠近,不准跟别人暗示我们两个的关系是吧?

    言下之意即是眼睛和笑容不在协议之内,所以他爱怎么看、爱怎么笑都是他个人的自由,她管不著。

    她闭上眼用力深呼吸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往脑部冲的血液,然而狄米特里接下来打的字却真的激怒她。

    他等她稍微恢复平静之后,手指又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我可是很规矩地遵从你的话,就连你的同事来跟我探问时,我也是但笑不语,一个字儿都没透露呢!

    他眨起一只眼,对她丢出使坏的笑容。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流言跑出来了。

    她完全可以想像当同事们企图从斯文有礼的狄米特里身上探问出一些什么时,他抛给她们的笑容有多暧昧了。

    所以他没开口多说什么是真的,因为那双暧昧的眼眸透露出的讯息就已经够多了。

    这次她不再深呼吸了,斜睨著他的明眸喷出高热的火焰,脸上却冷得像冰,之前对他的配合所产生的一丁点好感此刻全数荡然无存,盈满胸口的是令她喘不过气来的怒气。

    狄米特里托著腮,气定神闲地欣赏她既热又冷的独特面容,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风景一般。

    他的目光不离开她,另一只手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嫁给我好吗?

    鲍孙聿的回答是从秀眉下给他锐利如剑的一眼之后,便像一阵风地迅速离去。

    狄米特里换个姿势,十指交叠放在漾著诡异笑容的唇边,眯起黑眸目不转睛地看着被合身的制服和短裙裹着的凹凸曲线,眸中尽是说不出的想念。

    鲍孙聿没有料到的事还有一件,那就是为何他愿意忍受坐长途飞机的折磨,每一趟都乖乖来报到,殷勤得就像搭飞机是天底下最舒服、最惬意的事情一样。

    因为唯有在机舱里,他才有机会欣赏到她穿短裙的模样,并且是正大光明、毫不避讳的欣赏,而不需要提心吊胆地担心她猛然丢过来的杀人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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