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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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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舞是不晓得她厉不厉害啦,但她知道既然已经嫁人别人家的门,就该先把一切状况弄清楚,以免吃闷亏。

    话说当地趁着夜黑风高,一脚踹进聚蛩楼的大厅,成功逮回逃婚的新郎官以后,便马上召集相关人等,聚集在花厅里挑灯夜战,开一场前所未闻的家庭会议。

    所谓相关人等,即是熟悉家中一切的人。她要知道温家目前的情况有多糟,方能决定要不要留下来为这败家一族卖命。

    所以,现下花厅上有温玉、管家、帐房,以及厨娘。每个人都在她清灵的眼神下显得坐立不安,等待她开口。

    在这一波紧张的气氛下,又以老帐房的心脏跳得最快,气吸得最猛。他之所以会这么难受,不为别的,就为冬舞正在检查那一堆堆的帐。瞧她这会儿算盘拨得飞快,整个算盘的珠子都快给她投得掉下来了,她的手指头却依然没停过,三两下就算完整年的帐。

    老帐房私底下相当佩服冬舞的算帐速度,可她的脸色随着帐册一页页的增加而跟着铁青,实在不是开口赞美她的时候。而事实上,冬舞也不需要,她比较需要的是谁来一棒打昏她。

    温家的财产,居然只剩下这栋宅子和少数的现银。所有的土地和铺子,早就抵押出去,且在温家无力赎回的情况下,全成了别人家的东西。

    冬舞难以置信地翻着一页页厚厚的帐簿,发觉除了造桥铺路,出钱兴建庙宇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支出。

    例如:一把扇子要一百两、一只两头鸡要三百两、一对蟋蟀要五百两。还有还有,接下来更离谱,一座石头雕的神主牌要五千两。这神主牌上到底是刻着谁的名字这么贵,至圣先师吗?

    “这玩意儿是谁买的?”再也按捺不住即将引爆的情绪,冬舞指着神主牌位那一栏问帐房。

    “那是”老帐房一瞧冬舞的纤纤玉指,竟是指向神主牌的方向,连忙闭嘴。

    “帐房老爹,我在问您话。”冬舞瞧见他为难的表情,直觉一定有问题。

    “呃那是”老帐房的眼珠不知不觉地往温玉的方向瞟,护主意味明显。

    谁知,温玉以为帐房需要他的帮忙,于是很有义气的跳出来送死。

    “黄老爹,有什么问题吗?”不知死活的温玉一就定位便弯下身子低下头,和帐房站在同一阵线,看冬舞在查些什么。

    “没事、没事。”老帐房挤眉弄眼的暗示温玉不要管。“少夫人只是查帐,我来应付就行”

    “可是,她不是在问这是谁买的,你怎么不老实跟她说是我呢?”显然温玉一点都不知道老帐房用心良苦,主动抖出内幕。

    “少爷!”老帐房暗暗叫苦,枉费他的一片苦心,现在可好了,少奶奶一定发脾气。

    果然

    “牌位是你买的?”一逮到自动赴死的现行犯,冬舞的嘴里马上发出嘶嘶的磨牙声,生气可见一斑。

    “是呀!”温玉不知好歹的点头,白痴得气人。

    “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七早八早扛座神主牌回家做什么,预先为你的后事做准备吗?”冬舞气得头晕眼花,居然有这么离谱的人,年纪轻轻就为自己买牌位。

    “当然不是,你误会了。”温玉忙摇手,他还想活到百年呢。

    “我不是事先为自己买牌位,而是”

    说到这儿,温玉不晓得该怎么接下去,干脆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那座价值五千两的牌位端出来。

    “你瞧,就是这一座石头雕成的牌位,上头刻着一个人的名字,你一定认识。”温玉气吁吁地将牌位捧到冬舞的面前,面露得意之色。

    冬舞好奇的趋前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晕倒。

    他竟然、竟然

    “你都看清楚了是谁的名字了吧。”温玉真佩服自己。“是‘至圣先师’,孔夫子的牌位呢!当初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悦服那位孔子的后人,以五千两银子卖给我。”毕竟孔夫子的牌位只有一个,五千两银子不算贵。

    温玉得意洋洋,冬舞则是恨不得一掌打醒温玉。她才在想谁的牌位那么贵,没想到真的给她料中,他居然真的买了一个假孔子回家。

    “在你笑得像个傻子之前,我想先请教你,你会随随便便的把祖先的牌位卖出去吗?”冬舞咬牙切齿,极尽所能叫自己不要失气,却发现很难。

    “我当然不会。”温玉搔搔头,不明白冬舞为何明明长得一副甜美可人的模样,却那么爱生气。

    “那你凭什么认为这牌位是真的,不是假货?”她就是爱生气,任何人遇上像他这么迟钝的人,都会和她有相同反应。

    假货?

    温玉因这个字眼愣了一下,足足好一会儿回不了神。冬舞看着他仅愣愣的表情,吐血之余继续咬牙追问。

    “难道你从来不认为,那个人是在骗你?”冬舞的表情阴阴的,看得温玉毛毛的。

    “呃,这”他被骗了?不会吧!那店家为人看起来挺好,应当不至于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才是。

    “还有这只两头鸡,一定也是哪个老实人拿出来割爱的喽!”

    冬舞简直快把牙龈咬出血来。就算温玉不说,她也猜得出他一定又上当。

    “对啊,你怎么晓得?”她猜得真准。“那只两头鸡确实是我跟一位专养珍禽异兽的高人购来的珍品,那高人还向我保证天底下只有那一只,再没别的。并说那鸡乃是王母娘娘身边的宝物,可以活上千年之久。”

    “很好。”冬舞气极,算她倒霉碰上这个千年难得一见的笨蛋。“现在这只鸡在哪里,带出来给我瞧瞧。”她敢打赌老早一命呜呼。鸡?呃“那鸡死了。”温玉小小声地说,就怕被冬舞的眼神活宰。

    “死了?”她就知道。“你不是说那只鸡有王母娘娘护身,可以活上一千年,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依购买的日期来看,那不过是前些日子的事。

    “它是可以活一千年没错。”在冬舞无与伦比的声量下,温玉连忙抬起手臂抵挡河东狮吼。“可那高人也说过两头鸡是一种具有灵性的动物,若不喜欢新主人,随时会翘掉。”

    换句话说,那只鸡也不喜欢跟一个不懂识人的笨蛋为伴,才会早早翘辫子,直奔王母娘娘的怀抱。

    此刻的冬舞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想想那只鸡都比她幸福,至少它可以用死来逃避跟错主人的不幸,她却还得和他继续耗下去。

    “好,就当它够灵性,懂得趁早开溜。”冬舞认了,愿那只鸡在天上安息。“两头鸡的事我可以不过问,但这把扇子呢?什么扇子需要花到一百两,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冬舞指着一百两的位置,打算一次气个够。

    冬舞早有心理准备,而温玉也没让她失望,几乎是在她手指向“扇子”两个字的同时便冲入房里,拿出那把价值一百两的黑色蒲扇。

    “就是这把扇子值一百两银子!”毫无例外的,温玉又是拿出来现宝。

    “你要我向你解释这把扇子,这我会。”他边喘边解释。“这把扇子的扇面用金箔着色,扇骨是龙骨,所以才会那么贵。”

    温玉气吁吁地解释,黑色的扇子举得老高,一如冬舞气黑了的脸。

    “能不能请教一下,天底下要去哪里找龙骨?”冬舞口气阴寒,直瞪着那把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的蒲扇,怀疑他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好坏都分不清。

    “啊?”显然冬舞随口提出的问题让温玉很烦恼。“呃这这我不太清楚耶,店家没说。”一听是龙骨马上就买下来,哪还管得着出处。

    “你不知道是吧!”冬舞的脸色只能用可怕形容。“既然你不清处出处,那我建议你直接去皇帝老子的身上抓,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找到一副完整的骨骸。”几根破树枝,就能骗到一百两,这生意还真好赚。

    “皇皇帝身上?”温玉愕然,原来龙骨长在那里。

    “可是”他吞吞口水。“可是我怕皇上不肯给”

    温玉烦恼的方向,跟冬舞完全不同,可偏偏就能凑成一句绝妙答词。

    冬舞瞬间说不出话来。她能说什么呢?面对这种白痴,她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趁早走了吧!

    “我认输。”这句话她是含泪说的,她这一生中头一次遇见像温玉这种人,春织跟他没得比,夏染更不用说。

    “我要走了。”再不走就是傻瓜。“这桩婚事取消,我要回‘羽梦馆’,你尽管当你挥霍无度的大少爷,我的下半辈子才不要和你这种白”

    冬舞的“痴”字未能及时出口,一张嘴便让一双老手硬是给遮了去,连人带话地让一句“借一步说话。”给拖到大厅外,成了老管家手上的人质。

    “啊嗯”冬舞没想到老管家有这一招,嗯嗯啊啊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直到大厅的门甩上,将他们俩和厅内的人完全隔绝为止,她才得以呼吸。

    “老管家,您做什么?干嘛把我往外拖呀”冬舞原本高亢的质问声,在老管家突然弯下身子的动作中跟着往下掉,差点忘了说话。

    “少夫人,请您原谅老仆的无礼,实在是因为老仆不忍心见您出口伤害少爷,才出此下策。”老管家跪着掉泪,自责的说词让冬舞差点说不出话。

    “我我哪里有说话伤他啊!”冬舞觉得莫名其妙。“我从头到尾只问他怎么花钱”

    “有。”老管家出言打断冬舞的辩解。“您刚才就想骂少爷白痴,要不是小的动作快,您早骂出口了。”

    这倒是。冬舞红着脸低头看着一心为主的老管家,除了尴尬之外还有不解。他,还有刚才那帐房全都向着温玉,仿佛他是尊易碎的娃娃,需要人供着。

    “老管家,您先起来,别跪着同我说话,我不习惯。”冬舞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可她知道不要人跪,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不,您让小的跪。”对温家来说,她很重要。“我不跪,您就要走。我跪,还有商量的余地,您就让我跪吧!”

    “可是”冬舞不知所措。

    “我知道少夫人您一定觉得少爷没救了,但这是有原因的。”老管家依然跪着,硬是不肯起来。

    “我不需要知道原因。”伤脑筋,他怎么执意下跪。“反正我已经决定离开,是什么理由,对我来说都没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冬舞想得爽快,事实却非如此。“您已经和少爷拜过堂了,算是正式的夫妻,怎能说没有关系?”

    ‘湖胡扯!”冬舞垂看老管家突然射出精光的眼睛,瞬时觉得惊惊万分。“跟我拜堂的人不知道是你从什么地方拉出来的冒失鬼,谁跟他拜过堂”

    “可不管代替少爷跟你拜堂的人是谁,你都和他拜过天地,祭过温家的祖先,这点您能否认吗?”老管家趁着冬舞还没回神前接连打断她的辩解。

    这下子冬舞可真的是哑口无言了。先别说她糊里糊涂的同人拜堂,就说她还分不清东南西北,便跟着人家一会儿持香、一会儿洒酒的上上下下又跪又拜,把人家十八代祖先都祭遍了才来喊冤枉,这不是闹笑话吗?

    但是,她当时被红盖巾罩住头,又认不得新郎官的长相,这怎能全怪她呢?

    “您说的都没错,可是可是”冬舞觉得很为难,一张清丽的脸庞胀得跟弥月时分送的红蛋一般光艳,支吾了半天还开不了口。

    这时候老管家反倒先开口说话了。

    “少夫人,我知道您一定对这一切感到困惑,甚至有上当的感觉。”老管家语重心长,一下子就说中了冬舞的心事。

    冬舞默默在心里点头,老管家接着又说:“小的也不愿相信,但我必须承认,温家偌大的家业,真的只剩帐上那么一点了。”

    现在的温家只剩下祖宅、少数的现银,满屋子华而不实的东西,和一堆等待养活的仆人。

    老管家泪光盈盈地诉说温家的现况,冬舞不知不觉地蹲下身平视老管家沧桑的脸,发觉他真的很忠心;忠于温家。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冬舞一向就对忠心的仆人没辙。

    “我虽然不爱同人道长短,可也约略听过温家的事。就我记忆所及,温家的产业遍及京城,温老爷又擅于理财,虽时常出钱造桥铺路建庙,可也不至于变成现今这副模样才对。”铺路建庙是要花大钱没错,可这路也不是天天铺,庙也不是天天盖,没有理由一下子落得这般窘境。

    “少夫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提起过世的温老爷,老管家益发伤心感慨。“老爷子生前是很会理财没错,可近年来温家在鄂州的土地相继发生虫害,佃农缴不出租金来?弦拥男某茫蝗绦募枧┟鞘云啵簿兔馊ニ堑淖饨稹!倍录易畲蟮牟圃词杖司屠醋源恕?br>

    “接着,和老爷一向交往甚密的商家,因为被人牵连,突然间倒闭,非但无法偿还欠老爷子的矩额货款,还闹着要带全家上吊自杀?弦蛹羌易涌闪鞫们嵌裙压兀幌氲剿侨茨米徘固优埽谑抢弦佑制桨姿鹗6槐是h缓螅钟捎诶弦游萍闷兜拿谙炝粒恢皇蔷牵土渌缯虻娜艘卜追啄矫袄矗罄弦涌犊饽遥镏堑墓氏缭烨牌搪贰s谑牵弦诱獗咛鸵坏悖潜吣靡坏悖云斓乇惆言械幕罨u狻t偌由侠弦油砟晟硖逵植缓茫薹u彩虑坠僖指悴磺宄纯觯鲜腔u笄蛐┪抻玫亩骰丶遥灾劣凇?br>

    接连着说了一大串,说至此,老管家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垮着一张沧桑的脸摇头叹息。而冬舞也不需要老管家再多解释什么,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明明状况不佳,却还要打肿脸撑胖子狂做好人,难怪会撑不下去。

    避家说得是声泪俱下,可听得两颊胀红的冬舞却挤不出这么多同情心来。她早说过不能做好人,现在可好了,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平白坏了她的少奶奶梦。

    冬舞气极,暗地里诅咒那些假借造桥铺路之名,比她先捞到油水的人。然后又突然想到,既然家里的状况都已经这么差了,那只会傻笑的高个子凭什么这么挥霍?

    “我有件事情不明白,老管家。”既想之,则问之。“温家的情况明明已经这么糟了,为什么温老爷还任由他的儿子胡乱买东西?”冬舞无缘会见去世的温老爷,但可以想像他一定很溺爱儿子。

    “这就是我之前想说的理由。”老管家喟道,老爷的确很溺爱独子。“少夫人,我想您多多少少也听人说过,温家就生少爷这么一个独子,而且夫人在生下少爷后即撤手人窘。”

    冬舞点头。

    “夫人去世以后,老爷独力抚养少爷,由于是年老得子,老爷自然特别宠爱少爷,这也是人之常情。”

    的确是人之常情,冬舞不置可否。不过,她也觉得将一个人宠爱到几近白痴的地步,这样的人之常情未免太过可怕。

    冬舞尚不及在心中暗下结论,只见老管家接着又说:“老爷子很疼少爷,吃穿都给他最好的。可惜少爷从小身子骨弱,动不动就生病,无论老爷子花多少钱给他补身子,依然没用。”

    当然没用了。依她看,温老爷应该把那些钱省下来让他的儿子补头脑,反倒实际些。

    “眼见少爷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老爷子急了,连忙派人找算命师来。”老管家继续回忆往事。“算命先生合了少爷的生辰八字,又看了少爷的长相,最后叹气地告诉老爷,少爷前世是个罪大恶极的商人,骗了不少人,害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这一世,注定会被要回去,否则难以平安长大。”老管家还记得老主人当时的表情,可说是伤痛欲绝。

    “为了保住少爷的命,别说是还以前的债,就是让他耗掉今生的积蓄,老爷子都愿意。”老管家拭去眼角的泪。“老爷子这般回答算命先生,只见算命先生摆起香案,念了些咒语,并交代老爷,往后不管少爷上了什么当或受了什么骗,只管将他买的东西收下,因为他是在还前世的债。说也奇怪,经过那场法事,少爷果真变得健健康康?弦蛹创笙玻酉嘈潘忝壬幕埃恢灰巧僖瓷系亩鳎蘼奂鄹裼卸嗬肫祝既盟颍枚弥阊缮僖?br>

    “不知节制的个性。”冬舞冷冷地把老管家未吐出的话接完,算是大开眼界。什么前世今生,根本胡言乱语,为什么不干脆承认是自己宠坏儿子算了?

    冬舞无奈地看着老泪纵横的管家,其实心里满不舍的,他让她想起了“羽梦馆”的总管,他们同样都有一颗忠于主人的心。

    “我明白事情的始末了。”虽同情老管家,冬舞还是逼自己不能心软。“可是我还是不能留下来,希望您能明白。”她若留下,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家少爷气死。

    老管家一听冬舞坚持要走,马上又激动地大叫。

    “少夫人,您不能走啊!”老管家泪留满面的求她。“老爷就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才会吩咐小的在他去世后,尽快安排将您娶进门,目的就是想矫正少爷这项要命的缺失啊!”“可是

    她没那么伟大。

    “少夫人!”

    这回老管家干脆拉住她的裙子,改为拖延政策。“少夫人,我知道要您待在温家是委屈您了,可我看得出您是个好人。”

    “我才不是什么好人!”冬舞拼命拉她的裙摆,不愿被拖住。

    “不,您是好人!”老管家拉得更紧了。“您的嘴虽利,但小的看得出您是个心肠很好的人,否则不会主动去找回少爷,更不会召集大家帮温家算帐。”

    她确实是主动做了这两件事,可那是因为不甘心和为自己的利益着想,跟他嘴里说的“心肠好”完全扯不上边。

    “老管家,您误会了。”说什么她也不能留下来。“我之所以会去找你家少爷,完全是因为”

    “少夫人,不管您的理由是什么,小的都求您留下来!”

    冬舞还来不及告诉对方自己有多自私,但见老管家的头拼命磕,拼命对她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猛磕。

    “老管家,您别对着我磕头啊,我承受不起。”严格说起来,冬舞很辛苦。又要忙着应付老管家如捣蒜的磕头,又要忙着拉回被压得死死的裙摆,可对方依然还在对她行大礼。

    “老管家!”冬舞急了,他怎么一直磕头。

    “求求您留下来,少夫人。”

    老管家铆起来和她比固执。

    “我才不要留下”

    她还在扯裙子。

    “求求您,少夫人。”

    老管家依然捉住不放。

    “我不要”

    “求求您。”

    “我好啦!”

    拉不过老管家的冬舞扯开喉咙大喊。

    “我答应留下来,这下裙子可以还我了吧!”冬舞满脸胀红地请求老管家,算他厉害,居然比她还固执。

    “您真的答应留下来?真是太好了!”老管家连忙松开她的裙子,总算他的坚持没有白废。

    “遇见您这么忠心又固执的仆人,我能不留吗?”冬舞咕哝地抱怨,多少被管家的诚意感动,否则单凭她的性子,就算把裙子给脱了,她也一样照跑不误。

    “谢谢少夫人。”

    老管家当然也看出这一点,所以才会搏命演出。“只是少夫人,小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老管家趁情势大好,接连着提出请求。

    “您说。”冬舞一边整理裙子,一边皱眉。

    “在面对少爷的时候,能不能请您别说重话?少爷比较敏感,我怕他会”

    “我还怕他会心碎哩,这是什么话?”老管家还没能把话说完,冬舞就发飘。

    “不务正业,又容易上当受骗也就算了,现在还来个敏感,他怎么不投胎当个女人啊!”“少夫人您说的有理,可是少爷真的很敏感”老管家尽力安抚冬舞,可惜无效。

    “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境况,还在那里装傻卖笑,看了就有气!”

    “是、是,少夫人,可是少爷真的很敏感”

    “您都不知道我有多委屈,我又不是保姆,被迫照顾一个不知长进的人,还得担心说错话。”她爹不知哪条神经搭错线,居然把她许给温玉。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可是少爷真的很敏感”

    “我东方冬舞真的是好啦、好啦!”被老管永远相同的说词念烦了,冬舞再度败阵。

    “我答应您不在他面前说重话,这总行了吧!”冬舞气呼呼地投降,老管家则是欣喜若狂。

    “谢谢少夫人。”

    老管家又一次道谢,冬舞却是极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出嫁,却嫁给了一个不事生产,成天只会乱买一通的败家子。而这个败家子非但不懂得自省,她这个即将背负沉重算盘的人还不能念他,教她情何以堪?

    冬舞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越觉得呕。好,她不念他,但自粕以拿走他的荷包,让他再也不能随便花钱吧!

    心意既定后,冬舞当场一个转身,大脚一端,两手一推,便利落地打开花厅的大门。

    “姓温的,我决定不走了。”甫踏入花厅,冬舞便高声通知温玉这个消息。

    “啊,你决定不走啦?”温玉喜出望外地看着冬舞像阵风似的扫进来,表情是全然的快乐。

    “对。”

    吧嘛这么高兴啊?“但是我要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向帐房拿钱,帐房老爹也不会给你任何一毛钱,你听懂了吗?”

    冬舞当着所有人宣布这项新规定,范围遍及在场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对这个规定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意见。

    温玉当然也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他向来是先欠着,再由帐房付钱,一点也没差。

    “我懂、我懂。”他笑笑地点头。“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你说什么都好。”

    温玉笑得粲然,用最和煦的笑容面对冬舞的冷哼,害冬舞一时之间为之语塞。

    哼,白痴。笑什么?我正在骂你呢!

    冬舞偏过头,躲避温玉的笑容,任由暖意在厅堂里越扩越大。

    门外天寒地冻,门内窜起点点暖意。或许不明显,但或许春天真的快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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