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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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是北风中树的枝干,冬天是一揽无余的旷野。

    冬天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天空总显得灰蒙蒙的有些单调。当逐渐厚重起来的寒冷包裹住一切,大地上一层一层的细节开始被省略,一切都由复杂变为简单,由纷繁变为概括。那些西北吹来的风很直率,义无返顾的往你的袖口、领口里钻,身边的人依旧匆匆忙忙的奔走,却失去了往日的舒展和洒脱。那些干枯的柳条也不再婀娜而露出满脸憔悴,就连那个热闹的池塘也仿佛被冻结在那片冰冷里了。这时候,四周到处都充满了寒冷的味道。

    路过那个广场的时候,我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时的广场不同于以往的任何季节,像一场刚刚结束的演出,所有的色彩和喧哗都退到了大幕的后面,大片大片的荒凉开始裸露出来。花朵不再是这里的主角,长椅也失了宠,灰尘罩身,落满沧桑。那些草儿褪去鲜艳的翠色换上了干枯苍黄的外衣,各个佝偻着身子,脸紧紧贴着地皮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可如果在乡下才好呢,这样的季节,正是到旷野里烧草放野火的好时候呢。地垄上,沟渠旁,到处长满没膝的枯草,只一点点火星,那火就如吐着信子的蛇四处乱窜,火追着风,风借了火在大地上燎原。小朋友们就顺了那风,追了那火,跑啊,跳啊。那火竟像是恼了一般,往前跑着跑着忽然就回卷了过来,一个躲闪不及,就烧到了自己的衣服,可这丝毫不能消减火给自己带来的快乐。最幸福的还是吃自己烤的食物。随便在田野里找个避风的土岗,挖个小坑,找些秸秆、树枝,划起火柴,点起一堆篝火。在火焰还没有褪尽的时候,往里面丢几块土豆或是红薯,不一会就有甜甜的糊焦味从火里冒出来。性急的孩子总是等不到熟透就跑到旁边的田地里寻来一节玉米杆,然后到灰烬中找了一个又黑又烫的红薯出来,顾不上去皮就急急的去咬。冷风中,你总能听见各种各样被烫到的叫喊声以及伙伴的大笑声。那高高的火焰里,到底藏了小朋友多少欢乐和梦想呢?这时候的寒冬就能读到一种温暖的韵味了。

    多久不去田野了呢?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自从乡下老家的宅子被父母卖掉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屋后的那片乐园也跟着房子一起被卖掉了。我住进了钢筋混凝土浇铸的城堡里,总像是没有根的浮萍,被风吹着走啊走啊,不知道何时再能找到自己的家呢?漂泊的久了,心也会落寞的吧!我总是去想念那一片田野,想念那些个有火温暖的冬日。

    沿着崎岖小径,一个人漫无目地的走着。一片枯叶旋转着飘落在地上,猛一抬头,发现所有树木都褪尽了叶子,那些光秃秃的枝杆纷繁交错在一起直直伸向天空,简洁而明快,单纯且直爽。前面的小树林里,一位老人正在给树修剪枝条,旁边的草地上竟然落了几只麻雀,见人走近也并没有飞走的意思。我不由得停下来,静静的看着。

    不知是不是立的久了,一种力量慢慢在身体里积聚起来,我开始感觉到某种液体在流动。我的脚下生出了许多根须,那些根须透过冰层使劲的往下扎,身上的触须也在努力向上伸展,我听见了枝条抽节的喀喀声。恍惚间,自己长成了一棵冬天里的巨树,我看着那些春花、夏草、秋叶微微的笑了,仿佛一个老人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冬天让我冷静,让我成熟。

    我感谢冬天,让我有一个“蛰伏”的机会,让我在走过春夏秋这么漫长的行程之后,能够停留片刻,让我静静的思索,让我有时间来调整自己,然后,重新聚集起力量,去奔赴下一段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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