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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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汉从孙子那听说了儿子所有的事情。早知道儿子为完成合同缺钱，他可以从女儿那调资金过来。一千万元对高老汉来说是一笔很小的数目。如果他早一点知道儿子的公司因资金被盗还不了贷款，他也可以调资金替儿子偿还，根本不需要变卖公司财产。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知道得太晚了。
现在儿子为了偿还剩余的贷款，要辞别新婚妻子和22年都相依为命的儿子，去大老远的山城，这种妻离子别的滋味高老汉曾经是饱尝过的，他不能让这种苦痛再让儿子去品尝。
高老汉一定要替儿子还了这笔欠款，让他能待在儿媳妇身边。他还要帮儿子把公司再买回来。那是儿子十几年的心血，是儿子热爱的事业。
高老汉感觉到已经是向儿子公开自己身世的时候了，不能再犹豫下去，他要让儿子接受自己的帮助。这也是他弥补对儿子愧歉的一个机会。
高老汉想了一整天，他决定就这么办。他给女儿打了电话，告诉了她哥哥的情况。金小娣支持父亲尽快跟哥哥相认，她也会马上亲自带着资金过来。
程石和刘锦见面后，精神愉快地回到家里。
“两个未来的亲家见面了，感觉怎么样？”
方媛关心地问丈夫。
“很好，我们俩很能谈得来。老刘还答应帮东东找工作呢”
程石高兴地说。
“真的？这下你又少了一桩心事了。”
“是啊。”
他们正说着，程石的手机响了，程石一看是儿子打来的。
“老爸，高爷爷让您明天务必回家一趟，说有要紧的事对你说。”
“你高爷爷找我？什么事？”
程石很诧异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
“你没有问一下吗？”
“我问了，他说要亲自跟您说。”
程石想了想说：
“好吧，我明天上午回去一趟。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老爸听上去您精神不错嘛。”
“我当然很好，有你妈照顾着，还不用操你的心，我能不好吗？”
程石愉快地反问儿子。
“这就好，向新妈妈问好。”
“好。你吃过饭了吗？”
程石又操心地问。
“吃过了，和高爷爷一起吃的。”
“又是让高爷爷做的？”
“不是，这次是我做的。我请高爷爷吃的。我看见高爷爷今天有心事，就做了饭请他吃，他也没吃多少。”
“你昨天去看你阿帕了吗？”
“看了，她病情已经稳定了，老爸放心吧。”
“晚上不要睡得太晚。”
程石又在叮嘱儿子。
“老爸，您不是不操我的心了吗？这不是还在操嘛？”
“我就是随便问问。”
“老爸，您就放放放心心好好和新妈妈待几天吧，我这一切都好。”
“好，我挂了，再见。”
“再见。”
“什么事？”
方媛端了一杯茶放在程石面前，她关切地问道。
“是东东打来的，说看大门的高大爷让我明天务必回去一趟。看来只有明天下午才能陪你去看电影。”
程石抱歉地说。
“好吧，你去吧，我在家等着你。”
方媛尽管不是太情愿，但她还是通情达理地同意丈夫回去一趟。
“你说为什么高大爷他要找你回去？”
方媛不解地问丈夫。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个老爷子一直都很关心我和儿子，是一个好老头。”
“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你和东东特别好。”
“我一见到他也有亲近感，看来我和他有缘。”
程石笑呵呵地说。
“他没有子女吗？”
方媛好奇地问。
“不知道啊。我问过他，他没有说，好像有难言之隐，我也就没再问了。”
“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方媛担心地问。
“所以我明天必须回去看看。”
经妻子这么一说，程石还真有点担心。
“去看看吧，老爷子一个人怪可怜的，能帮就帮点。”
“知道了，我会的。”
程石深情地看了一眼心底善良的妻子说。
第二天一大早，程石就回到小区。他走进保安室。
“高大爷，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程石看见高大爷见到自己后很激动，就好像是久别重逢，他似乎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
“我听东东说，您有话对我说。”
“是。来，你先坐下，让我慢慢给你说。”
程石看着高老汉一副有重大事情要发布的表情，就在他对面坐下来。
高老汉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说：
“你的事我都听东东说了，我想帮帮你。”
程石看着特别关心自己的高老汉他笑了。
“您都听说了。您想帮我，怎么帮？”
程石好奇地问。
“我要替你把欠银行的贷款还了，还要把公司再给你买回来。”
高老汉口气很大地说。
程石感到这位看大门的老汉口气还真不小，又笑了，就问他：
“大爷，您知道我欠了银行多少钱吗？还有那个公司是多少钱卖的吗？”
“我都知道，你现在欠银行83万，你是850万卖给买家的，我可以给他1000万再把公司买回来，再多一些也没有关系。”
一个看大门的孤寡老人，说出如此豪迈的话，不得不让程石惊讶。
“真的，您这么有钱？”
程石饶有兴趣地问。
看到儿子不相信地看着自己，高老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他。
程石接过报纸一看，这是一份财经报纸，上面刊登的是一家上海上市公司的年报。
高老汉指了指年报上披露的实际控制人的名字的地方。
“你看看这里。”
程石看到实际控制人的名字叫高经义，他的持股金额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高经义和您是什么关系？”
程石不解地问。
“这个高经义就是我。”
高老汉认真地说。
“是您吗？”
程石很意外地问。
“是。”
高老汉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真没想到，高大爷您还是个大富豪啊！”
程石非常吃惊。
“其实也没什么。”
高老汉又很低调地说。
“可是像您这样的大富豪为什么十几年了要在这看大门，又为什么要帮我呢？”
程石不解地问。
高老汉看着儿子，他眼里慢慢渗出了泪水，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在这看大门，是为了能天天看到我的儿子和孙子。在我儿子很小的时候，我抛弃妻儿，离家出走了。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是回来赎罪来了。我现在还要帮助我的儿子摆脱困境。”
程石静静地听着，他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大爷，您说谁是您儿子，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程石严肃地看着高老汉问。
“石头，我就是爸爸！”
高老汉激动地站起来说。
程石的表情依然是那样严肃，他直视着高老汉说：
“大爷，您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我爸爸姓程，您姓高。”
“石头，我真的是爸爸。我的真实姓名叫程远征。”
程远征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原来的名子。
“程远征？”
对，妈妈告诉过他，爸爸的名子叫程远征。没错，这是爸爸的名子。程石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那个叫程远征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会怎样。他设想的大部分情景是，他会上前去拥抱他。可是，他现在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想法，有的只是愤慨。
程石看着这个他一直叫高大爷的人，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程远征的眼里噙着泪水，以一脸祈求原谅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可真有钱啊，而我的母亲为了扶养我积劳成疾而逝，你现在却在我面前炫富，谁稀罕你的钱。”
程石愤愤地想。
“不！”
程石站了起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儿子。”
程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保安室。
“儿子，我知道你对我有气，原谅爸爸吧！”
程远征看着儿子的背影心痛地说。
程石像没有听见一样，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径直朝自己家里大步走去。
程石打开房门，心中翻江倒海地走进客厅。
程东东刚起床，他正在卫生间里洗漱。
“老爸，您回来了，见到高爷爷了吗？”
程石没有回答，他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老爸，您怎么了？”
程东东过来看见爸爸眼睛红红的，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他紧张地问。
程石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他头靠在沙发后背上。过了一会，他慢慢地说：
“那个人，他说他是你爷爷。”
程石闭着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高爷爷，他是我的亲爷爷？这个新闻可真是太爆炸了！”
程东东吃惊地说。
程石点点头。他说：
“这是给我开的什么国际玩笑？竟然在我身旁潜伏了十几年！”
“怪不得艾娃说，他像我的亲爷爷呢。”
程东东回忆着说。
“艾娃说过这个话吗？”
程石闭着眼睛问儿子。
“对，她第一次见高爷爷就说了。”
看来还是旁观者清啊，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察觉呢？程石在想。
“老爸，您为什么不高兴？找到爷爷了，您应该高兴才对。”
程东东不解地问。
“我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我一想起你奶奶临终前的样子，我就不能原谅他。”
程石愤懑地说。
“老爸，我能理解您。”
程东东坐下来，扶摸着爸爸的后背安慰他。
“我小时候高爷爷就来了，他为什么不早说呢？”
“可能他不好意思说吧，因为他心中有愧。”
“一直憋在心里无法说出口，他该有多难受，十几年了，能等到现在，还真不容易。”
程东东十分体谅爷爷地说。
“谁叫他当初做出那种糊涂事。”
程石对父亲是爱恨交织，他怨恨地说。
“老爸，您一时半会不能接受爷爷，我能理解。可是如果我们两个人都不认他的话。他太可怜了。要不然，先让我来照顾他吧。”
程东东以商量的口气对爸爸说。
程石想了想说：
“也只能这样了，不然的话，他确实很难过。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认他可以，就是不能接受他的任何东西。”
程石明确地要求儿子。
“老爸，爷爷在这看大门，收入那么一点，他会有什么东西啊？”
程东东不以为然地笑着问爸爸。
“反正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否则，连你我也不认了。”
程石语气坚定地警告儿子。
“好，好，好，我记住了。您先平静一会吧。我下去看看爷爷行吗？”
“行，你去看看吧。”
程石现在自己还无法接受父亲，但他不能阻止儿子去认爷爷。要不然那老汉急病了该怎么办？让他们祖孙两个先把亲情建立起来吧，他自己还要慢慢来。
程东东下楼来到保安室。看见爷爷正坐在椅子上愣神，一脸沉痛的表情。
“爷爷。”
程东东叫了一声。
程远征激动地站起来。
“你是来认爷爷的吗？”
程东东点点头。
“东东，我的宝贝孙子。”
程远征张开双臂。
程东东走过去和爷爷紧紧拥抱。
程远征泪流满面。
“东东，爷爷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奶奶。爷爷是有罪的人，你爸爸他不想认我啊。”
程远征老泪纵横地说。
“爷爷，您先别着急，爸爸一定会认您的，您再给他一点时间。”
“爷爷着急啊，他不是马上就要去山城打工了吗？”
“这段时间让我来照顾您吧。爸爸就让他去吧，他不把贷款还清，他会心不安的。等他还完贷款，他一定会回来认您的。”
程东东安慰爷爷说。
“我就是着急这个。我想替他把贷款还了，他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程远征着急地说。
“您替他还？”
“对。爷爷有这个能力。爷爷没有吹牛，爷爷在上海有一家大公司，爷爷可以调资金过来。你姑姑明天就从上海过来，她顺便把资金也带过来。”
“我姑姑？”
程东东吃惊地问。
“来，东东，爷爷把一切都告诉你。”
程远征抓住孙子的手，让他坐下，把自己近半个世纪的过去都仔细地讲给孙子听了。
程东东像听故事一样简直要听呆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爷爷会经历这么多的事情。
程远征请求孙子说：
“东东，你替爷爷劝劝你爸爸。他不认我这个父亲也行，让他接受我的帮助，别离开你走那么远，行吗？”
程东东想了想，他为难地说：
“爷爷，这件事很难办。我想正相反，爸爸他可以认您，但绝不会接受您的帮助。”
“为什么？”
“爸爸刚才还对我说，说我可以认爷爷，但绝不能接受您的任何东西，否则他连我都不认了。”
“他是这么说的吗？”
程远征着急地问。
“对。”
“这是为什么呢？”
程远征不解地问。
程东东想了想说：
“我猜想，他认为您的钱是用我奶奶的泪水换来的，所以他无法接受。”
“是这样吗？可不是这样又是什么呢？”
程远征痛苦地问自己。
“爷爷，您也别太难过。更重要的是我爸爸是个很要强的人，他一直都是自己在奋斗，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包括您。”
“可我不是别人呐，再说，这件事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麻烦，你姑姑调剂一下，钱就可以过来了。”
“依我爸爸的性格来看，他肯定是不会接受的，爷爷您就不要勉强了，要不然他会更加疏远您。您如果尊重他的意愿，他就会慢慢接受您了。”
程东东对爷爷分析说。
程远征冷静下来想了想说：
“那好吧，可能先只能这样了。”
“爷爷，您给姑姑打电话吧，让她不要带资金过来了。让姑姑也暂时先别来，因为爸爸现在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姑姑过来了，对爸爸来说也是一种压力。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再让他们认识吧。”
“好吧，我听我孙子的。”
“爷爷，我对姑姑和小叔很好奇，您有他们的照片吗？给我看一看。”
“有，在这。”
说着程远征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递给孙子。
“这就是你姑姑，这是你小叔。”
程远征指着相册里的照片说。
“哇，姑姑一看就是一个女企业家。小叔长得太像我爸爸了，简直就是年轻时的爸爸。”
“是啊，他们两个人长得很像。你小叔小时候，我把对你爸爸的思念都放在他身上了，特别宠他，还经常被你金娣奶奶说呢。”
“是嘛？”
“东东，其实你姑姑她早就见过你和你爸了。”
“真的？在哪里，我们怎么不知道？”
程东东惊奇地问。
“你姑姑每年都会来看我。有一次她就躲在这里看到你们了。她说她一见到您就非常喜欢你，这是血脉亲情啊。”
“是这样。我今天真是太震惊了，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
程东东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祖孙俩正说着。程石走了进来。程东东赶紧把相册藏起来。
程石看见他们祖孙俩已经这么热络了，他板着脸对父亲说：
“我已经给管事的人说了，让他们尽快找一个人来替您，您就不要在这再干保安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程远征恐惧地问儿子。
“老爸，您怎么能这样呢？”
程东东也着急地质问爸爸。
“不，我的意思是您搬上去和东东一块住吧，如果您不想回上海的话。”
“我不回上海，我要和我孙子在一起。”
程远征赶紧声明说。
“那您就搬上去住，上面方便一点。这里洗澡，上卫生间都不方便。”
“我愿意搬上去，可你就让我继续干吧，我闲着会难受。”
程远征向儿子祈求道。
“您年纪慢慢大了，您该退休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您是谁了，您的事我就不能不管。”
程石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
“好吧，我听你的。”
“等会，我就和东东把您的东西搬上去，下午就有人来替您的工作了。”
“好吧。我还真舍不得这份工作。”
“我不在的时候，让东东照顾您。您来这里都十几年了，从来都没有休息过，也没有到处看看，一直在这守大门，让东东带您走走看看吧。”
“好的，老爸，我带爷爷好好转转。”
程东东高兴地说。
“你还要去山城吗？”
程远征试探地问儿子。
“对，我要去打工挣钱把贷款还了。”
“你就让我，”
“如果您想让我们彼此不再闹不愉快，您就不要提您想的那些事了，我是绝不会接受的。就这样吧。您先把您的重要东西整一整，然后我和东东就可以搬了。”
程石打断父亲的话武断地说。
程东东对着爷爷吐了一下舌头。
“行，我听你的。”
程远征乖乖地说。
就这样程远征搬到了儿子家和孙子住在了一起。
程石让父亲住在了自己的卧室，安顿好以后，他对父亲说。
“您年纪大了，有什么事就安排东东做。不要惯着他，我从来都不惯他。您不能给他钱，他要用钱就自己挣，他马上就要工作了。”
“他不是马上就要上研究生了吗？”
父亲不解地问。
“不上了，还完贷款再上吧。”
程石说。
“这怎么行呢？考上多不容易，学费我出总可以吧？”
父亲请求着说。
“不可以。这次公司遭受损失他是有一定过失的，所以他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程石不留情面地说。
“难道我们祖孙二人一老一小你都要惩罚吗？”
父亲不满地小声抗议道。
“对，这个家里我说了算。你们都要听我的。”
程石霸气地说。
“你劳道得很，你是儿子娃娃，我们都怕你，行了吧？”
父亲小声嘟囔着。
程东东在旁边偷偷一笑。
“东东，照顾好爷爷，别让我操心。”
程石对儿子交待说。
“老爸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那我走了。”
程石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程石没有立刻回家陪方媛去看电影，而是躲在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把。他要把对爸爸的怨恨，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泪水全部冲刷掉。
“爸爸，您终于出现了。这么些年来，儿子想您又恨您。但是现在儿子原谅您了。您多保重，等儿子回来后再好好孝敬您吧。您的好意儿子心领了，但儿子不能接受您的金钱，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还贷款。”
程石在心里默默地向父亲诉说着，他希望父亲能理解他。
痛快地流泪之后，他心里轻松了很多，毕竟父亲是找到了，困惑他多年的疑团终于解开了，他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程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现在要马上回家陪方媛去看场电影。他要用短暂的时间多陪陪妻子。
从此，程远征在儿子的家里住了下来。虽然儿子还没有叫他爸爸，但没有赶他走，对他表现出来的孝心，他是能感觉得到的。孙子对他不叫“高爷爷”了，改口叫“爷爷”了。为此，他很感动。可儿子坚决不肯接受他的帮助，也让他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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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汉从孙子那听说了儿子所有的事情。早知道儿子为完成合同缺钱，他可以从女儿那调资金过来。一千万元对高老汉来说是一笔很小的数目。如果他早一点知道儿子的公司因资金被盗还不了贷款，他也可以调资金替儿子偿还，根本不需要变卖公司财产。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知道得太晚了。
现在儿子为了偿还剩余的贷款，要辞别新婚妻子和22年都相依为命的儿子，去大老远的山城，这种妻离子别的滋味高老汉曾经是饱尝过的，他不能让这种苦痛再让儿子去品尝。
高老汉一定要替儿子还了这笔欠款，让他能待在儿媳妇身边。他还要帮儿子把公司再买回来。那是儿子十几年的心血，是儿子热爱的事业。
高老汉感觉到已经是向儿子公开自己身世的时候了，不能再犹豫下去，他要让儿子接受自己的帮助。这也是他弥补对儿子愧歉的一个机会。
高老汉想了一整天，他决定就这么办。他给女儿打了电话，告诉了她哥哥的情况。金小娣支持父亲尽快跟哥哥相认，她也会马上亲自带着资金过来。
程石和刘锦见面后，精神愉快地回到家里。
“两个未来的亲家见面了，感觉怎么样？”
方媛关心地问丈夫。
“很好，我们俩很能谈得来。老刘还答应帮东东找工作呢”
程石高兴地说。
“真的？这下你又少了一桩心事了。”
“是啊。”
他们正说着，程石的手机响了，程石一看是儿子打来的。
“老爸，高爷爷让您明天务必回家一趟，说有要紧的事对你说。”
“你高爷爷找我？什么事？”
程石很诧异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
“你没有问一下吗？”
“我问了，他说要亲自跟您说。”
程石想了想说：
“好吧，我明天上午回去一趟。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老爸听上去您精神不错嘛。”
“我当然很好，有你妈照顾着，还不用操你的心，我能不好吗？”
程石愉快地反问儿子。
“这就好，向新妈妈问好。”
“好。你吃过饭了吗？”
程石又操心地问。
“吃过了，和高爷爷一起吃的。”
“又是让高爷爷做的？”
“不是，这次是我做的。我请高爷爷吃的。我看见高爷爷今天有心事，就做了饭请他吃，他也没吃多少。”
“你昨天去看你阿帕了吗？”
“看了，她病情已经稳定了，老爸放心吧。”
“晚上不要睡得太晚。”
程石又在叮嘱儿子。
“老爸，您不是不操我的心了吗？这不是还在操嘛？”
“我就是随便问问。”
“老爸，您就放放放心心好好和新妈妈待几天吧，我这一切都好。”
“好，我挂了，再见。”
“再见。”
“什么事？”
方媛端了一杯茶放在程石面前，她关切地问道。
“是东东打来的，说看大门的高大爷让我明天务必回去一趟。看来只有明天下午才能陪你去看电影。”
程石抱歉地说。
“好吧，你去吧，我在家等着你。”
方媛尽管不是太情愿，但她还是通情达理地同意丈夫回去一趟。
“你说为什么高大爷他要找你回去？”
方媛不解地问丈夫。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个老爷子一直都很关心我和儿子，是一个好老头。”
“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你和东东特别好。”
“我一见到他也有亲近感，看来我和他有缘。”
程石笑呵呵地说。
“他没有子女吗？”
方媛好奇地问。
“不知道啊。我问过他，他没有说，好像有难言之隐，我也就没再问了。”
“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方媛担心地问。
“所以我明天必须回去看看。”
经妻子这么一说，程石还真有点担心。
“去看看吧，老爷子一个人怪可怜的，能帮就帮点。”
“知道了，我会的。”
程石深情地看了一眼心底善良的妻子说。
第二天一大早，程石就回到小区。他走进保安室。
“高大爷，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程石看见高大爷见到自己后很激动，就好像是久别重逢，他似乎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
“我听东东说，您有话对我说。”
“是。来，你先坐下，让我慢慢给你说。”
程石看着高老汉一副有重大事情要发布的表情，就在他对面坐下来。
高老汉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说：
“你的事我都听东东说了，我想帮帮你。”
程石看着特别关心自己的高老汉他笑了。
“您都听说了。您想帮我，怎么帮？”
程石好奇地问。
“我要替你把欠银行的贷款还了，还要把公司再给你买回来。”
高老汉口气很大地说。
程石感到这位看大门的老汉口气还真不小，又笑了，就问他：
“大爷，您知道我欠了银行多少钱吗？还有那个公司是多少钱卖的吗？”
“我都知道，你现在欠银行83万，你是850万卖给买家的，我可以给他1000万再把公司买回来，再多一些也没有关系。”
一个看大门的孤寡老人，说出如此豪迈的话，不得不让程石惊讶。
“真的，您这么有钱？”
程石饶有兴趣地问。
看到儿子不相信地看着自己，高老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他。
程石接过报纸一看，这是一份财经报纸，上面刊登的是一家上海上市公司的年报。
高老汉指了指年报上披露的实际控制人的名字的地方。
“你看看这里。”
程石看到实际控制人的名字叫高经义，他的持股金额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高经义和您是什么关系？”
程石不解地问。
“这个高经义就是我。”
高老汉认真地说。
“是您吗？”
程石很意外地问。
“是。”
高老汉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真没想到，高大爷您还是个大富豪啊！”
程石非常吃惊。
“其实也没什么。”
高老汉又很低调地说。
“可是像您这样的大富豪为什么十几年了要在这看大门，又为什么要帮我呢？”
程石不解地问。
高老汉看着儿子，他眼里慢慢渗出了泪水，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在这看大门，是为了能天天看到我的儿子和孙子。在我儿子很小的时候，我抛弃妻儿，离家出走了。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是回来赎罪来了。我现在还要帮助我的儿子摆脱困境。”
程石静静地听着，他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大爷，您说谁是您儿子，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程石严肃地看着高老汉问。
“石头，我就是爸爸！”
高老汉激动地站起来说。
程石的表情依然是那样严肃，他直视着高老汉说：
“大爷，您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我爸爸姓程，您姓高。”
“石头，我真的是爸爸。我的真实姓名叫程远征。”
程远征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原来的名子。
“程远征？”
对，妈妈告诉过他，爸爸的名子叫程远征。没错，这是爸爸的名子。程石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那个叫程远征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会怎样。他设想的大部分情景是，他会上前去拥抱他。可是，他现在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想法，有的只是愤慨。
程石看着这个他一直叫高大爷的人，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程远征的眼里噙着泪水，以一脸祈求原谅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可真有钱啊，而我的母亲为了扶养我积劳成疾而逝，你现在却在我面前炫富，谁稀罕你的钱。”
程石愤愤地想。
“不！”
程石站了起来。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儿子。”
程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保安室。
“儿子，我知道你对我有气，原谅爸爸吧！”
程远征看着儿子的背影心痛地说。
程石像没有听见一样，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径直朝自己家里大步走去。
程石打开房门，心中翻江倒海地走进客厅。
程东东刚起床，他正在卫生间里洗漱。
“老爸，您回来了，见到高爷爷了吗？”
程石没有回答，他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老爸，您怎么了？”
程东东过来看见爸爸眼睛红红的，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他紧张地问。
程石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他头靠在沙发后背上。过了一会，他慢慢地说：
“那个人，他说他是你爷爷。”
程石闭着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高爷爷，他是我的亲爷爷？这个新闻可真是太爆炸了！”
程东东吃惊地说。
程石点点头。他说：
“这是给我开的什么国际玩笑？竟然在我身旁潜伏了十几年！”
“怪不得艾娃说，他像我的亲爷爷呢。”
程东东回忆着说。
“艾娃说过这个话吗？”
程石闭着眼睛问儿子。
“对，她第一次见高爷爷就说了。”
看来还是旁观者清啊，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察觉呢？程石在想。
“老爸，您为什么不高兴？找到爷爷了，您应该高兴才对。”
程东东不解地问。
“我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我一想起你奶奶临终前的样子，我就不能原谅他。”
程石愤懑地说。
“老爸，我能理解您。”
程东东坐下来，扶摸着爸爸的后背安慰他。
“我小时候高爷爷就来了，他为什么不早说呢？”
“可能他不好意思说吧，因为他心中有愧。”
“一直憋在心里无法说出口，他该有多难受，十几年了，能等到现在，还真不容易。”
程东东十分体谅爷爷地说。
“谁叫他当初做出那种糊涂事。”
程石对父亲是爱恨交织，他怨恨地说。
“老爸，您一时半会不能接受爷爷，我能理解。可是如果我们两个人都不认他的话。他太可怜了。要不然，先让我来照顾他吧。”
程东东以商量的口气对爸爸说。
程石想了想说：
“也只能这样了，不然的话，他确实很难过。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认他可以，就是不能接受他的任何东西。”
程石明确地要求儿子。
“老爸，爷爷在这看大门，收入那么一点，他会有什么东西啊？”
程东东不以为然地笑着问爸爸。
“反正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否则，连你我也不认了。”
程石语气坚定地警告儿子。
“好，好，好，我记住了。您先平静一会吧。我下去看看爷爷行吗？”
“行，你去看看吧。”
程石现在自己还无法接受父亲，但他不能阻止儿子去认爷爷。要不然那老汉急病了该怎么办？让他们祖孙两个先把亲情建立起来吧，他自己还要慢慢来。
程东东下楼来到保安室。看见爷爷正坐在椅子上愣神，一脸沉痛的表情。
“爷爷。”
程东东叫了一声。
程远征激动地站起来。
“你是来认爷爷的吗？”
程东东点点头。
“东东，我的宝贝孙子。”
程远征张开双臂。
程东东走过去和爷爷紧紧拥抱。
程远征泪流满面。
“东东，爷爷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奶奶。爷爷是有罪的人，你爸爸他不想认我啊。”
程远征老泪纵横地说。
“爷爷，您先别着急，爸爸一定会认您的，您再给他一点时间。”
“爷爷着急啊，他不是马上就要去山城打工了吗？”
“这段时间让我来照顾您吧。爸爸就让他去吧，他不把贷款还清，他会心不安的。等他还完贷款，他一定会回来认您的。”
程东东安慰爷爷说。
“我就是着急这个。我想替他把贷款还了，他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程远征着急地说。
“您替他还？”
“对。爷爷有这个能力。爷爷没有吹牛，爷爷在上海有一家大公司，爷爷可以调资金过来。你姑姑明天就从上海过来，她顺便把资金也带过来。”
“我姑姑？”
程东东吃惊地问。
“来，东东，爷爷把一切都告诉你。”
程远征抓住孙子的手，让他坐下，把自己近半个世纪的过去都仔细地讲给孙子听了。
程东东像听故事一样简直要听呆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爷爷会经历这么多的事情。
程远征请求孙子说：
“东东，你替爷爷劝劝你爸爸。他不认我这个父亲也行，让他接受我的帮助，别离开你走那么远，行吗？”
程东东想了想，他为难地说：
“爷爷，这件事很难办。我想正相反，爸爸他可以认您，但绝不会接受您的帮助。”
“为什么？”
“爸爸刚才还对我说，说我可以认爷爷，但绝不能接受您的任何东西，否则他连我都不认了。”
“他是这么说的吗？”
程远征着急地问。
“对。”
“这是为什么呢？”
程远征不解地问。
程东东想了想说：
“我猜想，他认为您的钱是用我奶奶的泪水换来的，所以他无法接受。”
“是这样吗？可不是这样又是什么呢？”
程远征痛苦地问自己。
“爷爷，您也别太难过。更重要的是我爸爸是个很要强的人，他一直都是自己在奋斗，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包括您。”
“可我不是别人呐，再说，这件事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麻烦，你姑姑调剂一下，钱就可以过来了。”
“依我爸爸的性格来看，他肯定是不会接受的，爷爷您就不要勉强了，要不然他会更加疏远您。您如果尊重他的意愿，他就会慢慢接受您了。”
程东东对爷爷分析说。
程远征冷静下来想了想说：
“那好吧，可能先只能这样了。”
“爷爷，您给姑姑打电话吧，让她不要带资金过来了。让姑姑也暂时先别来，因为爸爸现在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姑姑过来了，对爸爸来说也是一种压力。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再让他们认识吧。”
“好吧，我听我孙子的。”
“爷爷，我对姑姑和小叔很好奇，您有他们的照片吗？给我看一看。”
“有，在这。”
说着程远征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递给孙子。
“这就是你姑姑，这是你小叔。”
程远征指着相册里的照片说。
“哇，姑姑一看就是一个女企业家。小叔长得太像我爸爸了，简直就是年轻时的爸爸。”
“是啊，他们两个人长得很像。你小叔小时候，我把对你爸爸的思念都放在他身上了，特别宠他，还经常被你金娣奶奶说呢。”
“是嘛？”
“东东，其实你姑姑她早就见过你和你爸了。”
“真的？在哪里，我们怎么不知道？”
程东东惊奇地问。
“你姑姑每年都会来看我。有一次她就躲在这里看到你们了。她说她一见到您就非常喜欢你，这是血脉亲情啊。”
“是这样。我今天真是太震惊了，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
程东东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祖孙俩正说着。程石走了进来。程东东赶紧把相册藏起来。
程石看见他们祖孙俩已经这么热络了，他板着脸对父亲说：
“我已经给管事的人说了，让他们尽快找一个人来替您，您就不要在这再干保安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程远征恐惧地问儿子。
“老爸，您怎么能这样呢？”
程东东也着急地质问爸爸。
“不，我的意思是您搬上去和东东一块住吧，如果您不想回上海的话。”
“我不回上海，我要和我孙子在一起。”
程远征赶紧声明说。
“那您就搬上去住，上面方便一点。这里洗澡，上卫生间都不方便。”
“我愿意搬上去，可你就让我继续干吧，我闲着会难受。”
程远征向儿子祈求道。
“您年纪慢慢大了，您该退休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您是谁了，您的事我就不能不管。”
程石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
“好吧，我听你的。”
“等会，我就和东东把您的东西搬上去，下午就有人来替您的工作了。”
“好吧。我还真舍不得这份工作。”
“我不在的时候，让东东照顾您。您来这里都十几年了，从来都没有休息过，也没有到处看看，一直在这守大门，让东东带您走走看看吧。”
“好的，老爸，我带爷爷好好转转。”
程东东高兴地说。
“你还要去山城吗？”
程远征试探地问儿子。
“对，我要去打工挣钱把贷款还了。”
“你就让我，”
“如果您想让我们彼此不再闹不愉快，您就不要提您想的那些事了，我是绝不会接受的。就这样吧。您先把您的重要东西整一整，然后我和东东就可以搬了。”
程石打断父亲的话武断地说。
程东东对着爷爷吐了一下舌头。
“行，我听你的。”
程远征乖乖地说。
就这样程远征搬到了儿子家和孙子住在了一起。
程石让父亲住在了自己的卧室，安顿好以后，他对父亲说。
“您年纪大了，有什么事就安排东东做。不要惯着他，我从来都不惯他。您不能给他钱，他要用钱就自己挣，他马上就要工作了。”
“他不是马上就要上研究生了吗？”
父亲不解地问。
“不上了，还完贷款再上吧。”
程石说。
“这怎么行呢？考上多不容易，学费我出总可以吧？”
父亲请求着说。
“不可以。这次公司遭受损失他是有一定过失的，所以他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程石不留情面地说。
“难道我们祖孙二人一老一小你都要惩罚吗？”
父亲不满地小声抗议道。
“对，这个家里我说了算。你们都要听我的。”
程石霸气地说。
“你劳道得很，你是儿子娃娃，我们都怕你，行了吧？”
父亲小声嘟囔着。
程东东在旁边偷偷一笑。
“东东，照顾好爷爷，别让我操心。”
程石对儿子交待说。
“老爸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那我走了。”
程石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程石没有立刻回家陪方媛去看电影，而是躲在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把。他要把对爸爸的怨恨，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泪水全部冲刷掉。
“爸爸，您终于出现了。这么些年来，儿子想您又恨您。但是现在儿子原谅您了。您多保重，等儿子回来后再好好孝敬您吧。您的好意儿子心领了，但儿子不能接受您的金钱，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还贷款。”
程石在心里默默地向父亲诉说着，他希望父亲能理解他。
痛快地流泪之后，他心里轻松了很多，毕竟父亲是找到了，困惑他多年的疑团终于解开了，他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程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现在要马上回家陪方媛去看场电影。他要用短暂的时间多陪陪妻子。
从此，程远征在儿子的家里住了下来。虽然儿子还没有叫他爸爸，但没有赶他走，对他表现出来的孝心，他是能感觉得到的。孙子对他不叫“高爷爷”了，改口叫“爷爷”了。为此，他很感动。可儿子坚决不肯接受他的帮助，也让他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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