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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读书人 四 吾有一问何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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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行者,须爬过十重山,方可算是摸到点天上白玉京,踏上九重楼,搬山移海,九天揽月,大逍遥自在……”</p>

    庄游认真的听着,他没有想到这门课竟然是甲子科的一个师兄教授,这位师兄叫汤境。</p>

    汤境是一个儒生,但性格倨傲,为人处世很狂,据说他曾抱怨自己跟宋麦冬同时入学,结果宋麦冬成了大师兄。</p>

    不过他有资格骄傲,年满十九,修为六境,名入将进酒。</p>

    “前三境通脉,顾名思义,贯通经脉,而人体内十二经脉,小周天运行则极为重要,不同的功法对于经脉的侧重也不一样,道家金丹大道,三元丹法,天元修清静,地元修服食,人元修阴阳,儒家浩气功,一身浩气通脉……”</p>

    汤境将儒释道三家对于通脉的理解阐释了一遍,庄游听得津津有味,这才是完整的修行体系。</p>

    “每一个大境界内不分高下,基础扎实的一境修士常有打败二境三境,但这种情况在通脉中常见,通体通念虽有,但少了许多,”</p>

    “不同的修行方式也各有侧重,比如佛门苦修士,熬炼体魄,往往一个一境苦修士几个二境三境都敌不过,还有剑修中的飞剑术,不同的修行,在各个时期有不同的追求,道家养生术追求长生,不分高下,道不同而已。”</p>

    听了许久,庄游只感到汤境师兄的学识太渊博了,儒释道三家之法信手拈来,在讲解中旁征博引,确实了不得。</p>

    而他其中的一段话,则让庄游全身贯注。</p>

    “吐纳术属于道家功法,不同的吐纳对于气的导引不同,也会对于经脉的运行有影响。人体除了十二正脉,还有奇经八脉,这种经脉的贯通非外力不可,在书斋中就有关于不少此类的书籍。”</p>

    “庄游,你是不是要去伙房了?”</p>

    庄游没想到汤师兄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愣了一会点点头,汤师兄就让他快去,少年没想到汤师兄记得这码事,行礼告辞。</p>

    晚饭庄游没有再做红烧肉,而是做了个手抓羊肉,大秦位于北边,大部分大秦人都喜欢吃羊肉。</p>

    帮他打下手的三个学生光是剁个羊骨头就吃力的紧,把肉弄得七零八落,庄游叹口气,拿过刀,手法迅疾,不一会儿后厨就出现羊肉堆成的小山。</p>

    这手法,让边上几个人叹为观止。</p>

    洗净羊肉以及表面羊油,将羊肉放入锅中,什么都不加,水漫过肉,凉水煮沸,浓郁的肉香弥漫,没有羊肉的膻味,白鹿学院的羊都不一般。</p>

    庄游拿着纱布裹住鲜姜、干姜以及花椒等物,放入锅中。</p>

    过了很久,夕阳只留一丝缝隙,开锅,扑鼻的味道窜入鼻腔,让人舒服的叹气。</p>

    而奔腾的脚步声隔老远都听见了。</p>

    手抓羊肉,蒜泥加上庄游秘制的酱汁,配上浓郁的奶白色羊汤,边上有蒸好的面饼,馒头,米饭等物,在这快要入冬的秋末。</p>

    庄游看到汤师兄,连忙给他装上一大碗满满的羊肉,神色倨傲的汤境进来后面色就柔和很多,看着香喷喷的羊肉,对着庄游微笑一下,加快脚步找个位置坐下。</p>

    好多北方子弟吃上一口羊肉,赞叹不已,这手抓羊肉地道得很。</p>

    此时此刻,每个人脑子想的是,这个做饭的小师弟不能走!</p>

    庄游忙碌完后,乘着夜色前往书斋,他要去看看关于奇经八脉的资料。</p>

    路上碰到一些人,都对他点头微笑,庄游回完礼后,有些奇怪,没有多想。到了书斋,一进门,门口的学生看见庄游,就热情的上前打招呼。</p>

    白鹿学院的学生是有统一的衣服的,蓝色代表道学,白色代表儒学,衣服上的颜色深浅以及花纹可以看出是哪个科的学生。</p>

    庄游在一排排书架中寻找着想要的资料,每一个书架上都会有字牌,上面标注了书的分类。</p>

    草药、符箓、水利……一路找来,庄游终于看见经脉两个字,走上前一看,密密麻麻一大堆书。</p>

    不一会,庄游捧着一摞书找到一个空桌坐下,认真地看了起来,《奇经解》、《经外穴图》……</p>

    看得很仔细,然而完全看不懂啊,先不说晦涩难懂的文字,那一个个拗口的穴位念的他舌头都要打结了。</p>

    硬着头皮读下去,庄游只能放弃了,抬头,正好看到出门的汤境师兄。</p>

    如果说白鹿学院学子认真好学的话,汤境绝对是其中的翘楚,除了上课授课修炼,其他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书斋中,除了主峰之外,每一个书斋都有他的身影。</p>

    庄游把书快速放回去,追去汤师兄的身影。</p>

    “汤师兄”</p>

    “作甚,哦,庄师弟啊,你有什么事吗?”</p>

    “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不知道你有空吗?”</p>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好事啊,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p>

    “如果一个人一境前就已打通十二经脉,需要打通奇经八脉怎么办?”</p>

    汤境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这种事情不多见,在修行前就打通经脉,有可能与功法有关,有些功法对于身体有要求,所以会熬炼身体,配合各种药物辅佐。记得有本古书上记载上古练气士有一支必须要通脉后才能修炼,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要看具体情况了。”</p>

    两个人在夜色中漫步,路过的学子看见庄游在和汤境聊天不由大吃一惊,汤境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自诩博古通今,没几个人能入他的法眼,??有学子曾向他发问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而现在竟然有个丁子科小师弟在跟她攀谈,汤境还挺和颜悦色。</p>

    “庄师弟,你说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p>

    “他应该是为了练一种拳法,泡了药澡,提前打通经脉”</p>

    汤境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师弟单纯的可爱,摆明了在说自己。</p>

    “其实遇到这种情况有两种办法,一是由外入内,通过外法来打通奇经八脉,二是由内如外,道家明霞功就有打通经脉,疏通经络的功效,儒道修炼可把真气转为正气,而导引正气也能打通,佛宗有咒言,常念之可有雷音贯体……”</p>

    “庄师弟,你知道陆寄衣先生吗?”</p>

    “知道,我选了她的剑术课”</p>

    “那就好办了,你直接问她就行了。”</p>

    庄游这才知晓汤师兄已经知道自己的事了,挠挠头,向汤师兄行了个礼,汤境笑着拍拍庄游肩膀,走远了。</p>

    回到宿舍,庄游拿起乌木棍,一丝不苟的劈着,上次下山前先生虽然没有要求什么,但庄游决定以后除了早晚两遍拳之外,再加上一次劈棍。</p>

    也得亏庄游的体质异于常人,睡个觉蹦跶几下所有的酸疼都没了,而有几个学子第二天连手都抬不起来,在食堂吃饭时换了个手,十分有趣。</p>

    夜已深,学舍的灯火熄灭了很多,而庄游还在咬着牙坚持着,心里默数着,</p>

    四百,四百五十,四百九十,五百。</p>

    几乎虚脱的少年只想快点躺到床上,但他还是打水洗了个澡,躺在学院发放的木桶里,热气袅袅升起,庄游舒服的叹了口气,揉揉酸涩的手臂。</p>

    明天上午依旧是道学,不知道哪个疲懒的齐先生要教些什么。</p>

    水温渐渐冷去,庄游起身,擦干,倒水,躺在床上,旁边的床还是空着。</p>

    他不知道自己的室友是谁,也没有去打听,不过现在他倒是很好奇。</p>

    姬小瑶现在在干什么,金拱门那个小胖子应该又长胖了吧,大叔他们是否过上了自由的生活,师傅又去哪里了呢?</p>

    庄游其实还是一个迷茫的少年,他对于未来有很多的憧憬,但又无力去看清,只能默默的走着。</p>

    习惯性的早起,打了趟拳,微微发热,天还没亮,风有些冷,秋天的尾巴快要抓不住了,冬天快到了。</p>

    大秦的冬天很冷,不过庄游已经好几年没有穿过冬衣了,他已经不怕冷了,倒是母亲还在的时候,很怕冬天,庄游砍柴的本领都是在冬天练出来的,不过是为了能让母亲舒服一点。</p>

    自从做饭后,庄游就不需要再去参加早读了。</p>

    早上蒸了包子,做了肉粥,不算复杂,但比起往日的稀粥咸菜已经好了太多了。</p>

    庄游蒸的肉包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没有一点腥味。他做了肉粥、菜粥、黑米粥等好几种粥,几大锅热气腾腾。</p>

    “嘿,你们毓敏峰的还到这里吃了?”</p>

    “听说这里有个小师弟做的好吃,就过来了,你是不知道山上现在那个人,要么咸的要死,要么淡的没味,实在是吃不下去。”</p>

    附近好几个峰的学生来了不少,早上是一点不剩,庄游决定以后再多做些,能够得到他人的认可他还是很高兴的。</p>

    忙活完,前去上课,路上遇到同一节课的一个人,记得他叫袁元远,这个名字能把人嘴念瓢。</p>

    “庄游,今天早上做的包子和粥很好吃啊。”</p>

    “谢谢”</p>

    “话说回来,你怎么厨艺这么好啊?”</p>

    “我从小就做饭了”</p>

    “哦,这样啊,我家都有仆人做,我都没进过厨房。”</p>

    庄游没有在意,温和的笑笑,</p>

    “希望今天先生还是嗓子不好。”</p>

    “为什么?”</p>

    “这样就不用上课了,上课好无聊的。”</p>

    庄游无奈的笑笑,他不能体会袁元远的感受,只希望齐先生能够认真的教些东西,他已经感受到,他的未来需要更强大的自己,为此,他要更加努力。</p>

    在各种不一样的翘首等待中,病怏怏的东来真人齐先生进了门,抬起惺忪的眼睛,清了清嗓子,</p>

    “何为道?”</p>

    一瞬间所有学生看见了漫天星河,彷佛身处天地的中心,每一个星辰都在面前旋转,炫彩多姿,有的耀眼,有的深沉,曾经遥远的天地似乎伸手就能碰到,然而就在伸手的一瞬间又在汪洋大海,迎面而来的滔天巨浪让人绝望的说不出话,耳边轰隆的巨响震得身体发麻,乌黑的云团,漆黑的海面,就在巨浪压下的时候,一下子又在荒漠深处,灼人的热浪袭来,远处酝酿着遮天的沙暴……</p>

    一切归于平静,一瞬间的变化却亘古不变地刻在所有人的脑海里,久久地说不出话。</p>

    “何为道?”</p>

    东来真人懒洋洋的声音将少年们拉回现实,快要睁不开的三角眼依旧惺忪。</p>

    何为道?少年们说不出来,还有些沉浸在刚才的宏伟画面中,冥冥中,他们感觉到,刚刚的,可能就是道,或者说,是其中的一种道。</p>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p>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p>

    齐先生懒洋洋的念起来,庄游记起这是道经二十五章的句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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