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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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p>
“嗯，来了。今天有些冷，先喝点东西吧。”</p>
轻声打了招呼，江乔递过去一杯奶茶。</p>
迎着河面，两人都看着远处空旷的田野，彼此沉默着，似乎都在酝酿着接下来想要说什么。</p>
此时四周一片安静，只听得风呜呜的声音。</p>
这片风不停地吹，使劲儿地吹，吹得河面上波涛粼粼，吹得行道树树摇摇晃晃，吹得铁灰色的天空，仿佛要塌下来一般。</p>
韩瑶看着眼前二十出头，带着半框眼镜，高高瘦瘦，长得十分帅气的男生，内心十分复杂。</p>
疑惑，感动，羡慕，崇拜…….或许还有一丝微弱的心动。</p>
不过最后她突然收住了那不小心从杯子里溢出来的一点点喜欢。</p>
韩瑶初中毕业后，就去了沿海城市谋生活，经历了一段很失败的感情。</p>
如今，自己只是求职无门，生活堪忧，只有初中学历的打工者。而江乔，却是人见人夸，将来前途一片光明的重点大学的毕业生。</p>
即使只隔着薄薄的信纸，她也能感到与江乔之间的千山万水。</p>
但，韩瑶还是颤颤地笑了。</p>
好久，都没有这样真诚地忐忑过了。</p>
这种感觉，就好像八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江乔的时候。</p>
那几天，韩瑶回老家看望外婆，老家的孩子们百无聊赖，经常聚到一块儿聊天看电视。</p>
韩瑶就是在那时候与江乔相识，虽然只有几天的相处，虽然江乔与韩瑶并没有说多少话，并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故事，但韩瑶的青春美丽，落落大方，却深深地映在了江乔的脑海。</p>
“对不起，昨晚让你看笑话了，还吐了你一身。”</p>
“没关系。”</p>
“我……是不是很没用？”</p>
“为什么要这么说？”</p>
两人起始的谈话很突兀，显然都没怎么放开。但韩瑶想主动一些，此刻的她，内心依旧咆哮不已。</p>
“好好的，干嘛要看不起自己？”</p>
“我今年22了，出身于普通农村家庭，却足足辍学八年了。</p>
八年里我进过服装厂，学过理发，开过网店，做过小实体店……这些年我一直不甘平凡，但还是一直碌碌无为。</p>
如今爸妈都渐渐老了，我又到了出嫁的年纪……</p>
其实我知道，他们天天逼我去相亲，不是真的嫌我啃老，而是心疼我，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孤独地打拼，想早点给我找个依靠。</p>
只是…….</p>
只是他们不了解我。</p>
我一直不甘于现状，就算看上了哪个男孩，我也觉得不配拥有爱情。</p>
连自己想要的生活都给不了，又如何去爱未来的那个他呢？你也知道，很多农村女孩，过的都是那种浑浑噩噩，争争吵吵，讨价还价的日子……</p>
今年回家，看到五十不到的爸爸半头白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p>
看到他们在各种宴会上和亲友们说说笑笑，有那么一瞬间，眼泪就是不争气地往下掉。</p>
现在的我还是一片迷茫，自小活泼开朗，却渐渐变得内向，变得自卑，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打开通讯录和聊天软件，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人。</p>
所以有时候，真的好想找个陌生人，聊聊我这个年纪的无奈。”</p>
韩瑶说着说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来了，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奶茶，就像一口气喝了一瓶白酒，接着说道：</p>
“你知道吗，我爸在我读书的时候就扭伤了腰，妈妈也一直有胃病，而我能做的真的很少很少。</p>
小时候总是厌学，总是调皮捣蛋，长大后才真正知道父母的不容易！</p>
父亲为了养我和弟弟，从我五岁起就背井离乡，独自在外打拼，而当他终于回到家乡的时候……</p>
我也开始了远离故乡！</p>
从小到大，我们就这样擦肩拥抱，然后挥手告别，几乎没什么交集。</p>
虽然他总是对我发牢骚，我也总是嫌他烦，可天知道我的内心，到底是有多在乎他！</p>
小时候总骗爸妈我没钱了，现在总骗爸妈没事我还有钱。</p>
以前在外面买了东西回家，总是把价钱给爸妈报得很高；现在即使是买了再贵的东西，也总是把价钱给他们说得很低很低。</p>
小时候有一丁点不开心就在爸妈面前哭诉；现在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谁也不想说，总是想着办法，在他们面前保持微笑……”</p>
韩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依然像昨晚在公园那样，把江乔当作一个倾诉的陌生人。</p>
江乔仔细地听着，一言不发。</p>
而他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p>
因为她的眼泪，是那样的干净和纯粹。</p>
现在，他对韩瑶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感情，只是脑海中仍然保留着一份最初的美好。他心中已然明白，韩瑶缺的，不只是钱。</p>
“韩瑶……”</p>
“嗯？”</p>
“你……你总是这么不开心吗？”</p>
江乔原本想说，这么年轻，不好好努力，干嘛总是想着失败，想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奈，前路还很长呢。</p>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p>
“对不起，我们之间有差距。这或许就是你们口中的格局吧。对于我，我只能跟你聊这些。”</p>
差距？</p>
江乔笑了笑，“你想说的差距，是初中跟大学？打工跟坐办公室？”</p>
“难道不是么？”</p>
“如果非要这样说，那我们真的没什么差距。”</p>
“嗯？”</p>
“我在大二的时候就退学了。和你一样，也没什么文凭。”江乔略显轻松说道。</p>
“退学？”韩瑶很是震惊，也十分不解，看到江乔有些无奈的模样，心里就更加疑惑了，“早就听说你是学霸，怎么会退学？你退学去干嘛？是去创业吗？”</p>
江乔额头微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跟韩瑶解释。若果真要说，那又是一个狗血而漫长的故事。</p>
“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韩瑶，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p>
“你说吧。”</p>
“你愿意重新读书吗？”</p>
什么？！</p>
“你…..你说什么……”</p>
读书？</p>
韩瑶顿时就愣住了。</p>
她原本以为，江乔会给她介绍一份稍微体面的工作，好缓解现在的生活压力，然而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建议。</p>
“你……你没开玩笑吧？我22了，初中毕业，辍学八年……现在又回学校读书？”韩瑶满脸的不可思议。</p>
“不是回学校，是在网吧。”</p>
“网吧？在网吧读书？江乔你……”</p>
“如果你愿意，我帮你温习初中的课本，再教你高中的知识，等时候到了，我们两一块儿去参加高考。</p>
我现在在主城区一家网咖上班。最近网吧招一名女前台，你直接来吧。这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比较清闲，方便你读书。”</p>
“这……我……”</p>
“怎么？你不愿意？”</p>
“不，不是。”</p>
“那你在犹豫什么，读书有那么难吗？”</p>
“不，不是。我愿意！我愿意！我真的愿意！”</p>
韩瑶有些激动，怕江乔误会，一连说了三个我愿意。</p>
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像一个突然丢了糖果而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又哭又笑地说道：</p>
“我愿意重新读书，愿意参加一次高考，只要你愿意教我就愿意学。我只是……只是怕我学不好，怕我中途放弃了让你看我的笑话。”</p>
江乔递过去一张纸巾，依旧轻柔地笑着，“这么多年的困苦你都挺过来了，还怕学不好几本破书？”</p>
“破书？你是学霸当然看不起那几本破书了。小时候开挖掘机都不怕，就是怕读书。”</p>
“哈哈……”</p>
两人开心地笑了。韩瑶一个劲儿的吸着奶茶，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坚强，没想到还是让江乔看笑话了。</p>
灰色的云渐渐散去，阳光从树叶间穿过，打在韩瑶脸上，就像密密麻麻的松针，扎得她又烫又疼。干涸的泪痕，显得格外的晶莹。</p>
不远处，一位老大爷推着人力三轮，正悠闲地叫卖豆腐脑。</p>
那声音很熟悉，很有烟火气。</p>
韩瑶记得那位老大爷，儿时读书的时候，觉得他挺不容易，经常买着吃。</p>
“小姑娘，来碗豆腐脑？”</p>
“不了大爷，我不喜欢吃豆腐脑。”</p>
“来一碗吧。大爷不收你的钱。交了男朋友，就当大爷祝福你。”</p>
“这……”韩瑶顿时就懵了，反问道：“大爷你……你认识我？”</p>
“就算不认识你，难道还不记得你左眼旁边的那颗痣么？你可是八九年都没照顾大爷的生意了。”</p>
“原来……原来大爷一直记得我啊。”韩瑶摸了摸左眼旁的痣，很是惊喜。</p>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在镇中校门口，你妈每骂你一次，就指着我说，看见那老头没有，现在不好好读书，将来就会和他一样，只能骑个破三轮卖豆腐脑。”</p>
“…….”</p>
江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韩瑶就尴尬了，直道：“大爷，你……你记忆力可真好。”</p>
“可不是吗？”大爷递过两碗豆腐脑，又道：“小姑娘，你妈妈说得对，不好好读书，就得做这些活儿。所以呀，你要好好努力，以后发达了也要回来照顾大爷的生意。”</p>
“…….”</p>
“好呀大爷，不过，你卖这么多年豆腐脑，不觉得累吗？”</p>
“累！怎么不累？讨生活的，哪行哪业不累？那坐办公室的就不累？当老总的就不累？你看看这大街上卖面的，做烧烤的，理发的修鞋的…...这些个起早贪黑，朝九晚五的，能不累吗？</p>
小姑娘啊，你还年轻，要是人人都想过轻松的生活，那大家伙儿还过不过日子了？”</p>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p>
“可是什么呀，累归累，不过这深入到骨子里的事儿，就不觉得累了。”</p>
……</p>
大爷唠叨了几句就走了，而韩瑶目送了好一阵。</p>
她原本是心疼大爷，想关心一下他，却不想，大爷比她看得明白得多。</p>
闻着大爷远去的叫卖声，环顾四周，街道上门店的老板们依旧忙忙碌碌，虽然他们看上去很累，但在这忙碌的身影中，却充满了努力生活的干劲儿：</p>
原来自己，只是差一件深入到骨子里的事去付出。</p>
她看了看江乔，内心既疑惑又期待，这件事，会是重新读书，去参加高考吗？</p>
“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去了。明天我回趟老家，去看看我妹妹，然后就回主城区。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p>
“等等。”</p>
“你还有事？”</p>
“你……”</p>
“有事就说呀，干嘛吞吞吐吐的？”</p>
“你愿意再陪陪我吗？”</p>
“陪你？”</p>
“嗯。今天挺高兴的，想收拾一下心情。陪我去网吧坐坐吧，带我打几盘联盟？”</p>
“你也玩英雄联盟？”江乔有些诧异，“那好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玩联盟的？”</p>
“切，你在网咖上班，怎么可能不玩联盟？而且你身上这件限量版【王者战队】S9出征战服，可不是谁都能有的。”</p>
“这……那倒是。”</p>
江乔愣了一下，转身就朝着街道末的一家网吧去了。</p>
而韩瑶紧跟其后，浅笑着想象起江乔的游戏水平。她突然邀请他一起去玩游戏，是真的很想了解他。</p>
江乔一封信，几乎把她写透了，而她，却对江乔一无所知。</p>
此刻，温暖的阳光照在江乔的背上，她看得他就像一个巨人，四周的房子都变得很小很小。</p>
只是她没有发现，当她提到王者战队的时候，江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p>
“你来了。”</p>
“嗯，来了。今天有些冷，先喝点东西吧。”</p>
轻声打了招呼，江乔递过去一杯奶茶。</p>
迎着河面，两人都看着远处空旷的田野，彼此沉默着，似乎都在酝酿着接下来想要说什么。</p>
此时四周一片安静，只听得风呜呜的声音。</p>
这片风不停地吹，使劲儿地吹，吹得河面上波涛粼粼，吹得行道树树摇摇晃晃，吹得铁灰色的天空，仿佛要塌下来一般。</p>
韩瑶看着眼前二十出头，带着半框眼镜，高高瘦瘦，长得十分帅气的男生，内心十分复杂。</p>
疑惑，感动，羡慕，崇拜…….或许还有一丝微弱的心动。</p>
不过最后她突然收住了那不小心从杯子里溢出来的一点点喜欢。</p>
韩瑶初中毕业后，就去了沿海城市谋生活，经历了一段很失败的感情。</p>
如今，自己只是求职无门，生活堪忧，只有初中学历的打工者。而江乔，却是人见人夸，将来前途一片光明的重点大学的毕业生。</p>
即使只隔着薄薄的信纸，她也能感到与江乔之间的千山万水。</p>
但，韩瑶还是颤颤地笑了。</p>
好久，都没有这样真诚地忐忑过了。</p>
这种感觉，就好像八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江乔的时候。</p>
那几天，韩瑶回老家看望外婆，老家的孩子们百无聊赖，经常聚到一块儿聊天看电视。</p>
韩瑶就是在那时候与江乔相识，虽然只有几天的相处，虽然江乔与韩瑶并没有说多少话，并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故事，但韩瑶的青春美丽，落落大方，却深深地映在了江乔的脑海。</p>
“对不起，昨晚让你看笑话了，还吐了你一身。”</p>
“没关系。”</p>
“我……是不是很没用？”</p>
“为什么要这么说？”</p>
两人起始的谈话很突兀，显然都没怎么放开。但韩瑶想主动一些，此刻的她，内心依旧咆哮不已。</p>
“好好的，干嘛要看不起自己？”</p>
“我今年22了，出身于普通农村家庭，却足足辍学八年了。</p>
八年里我进过服装厂，学过理发，开过网店，做过小实体店……这些年我一直不甘平凡，但还是一直碌碌无为。</p>
如今爸妈都渐渐老了，我又到了出嫁的年纪……</p>
其实我知道，他们天天逼我去相亲，不是真的嫌我啃老，而是心疼我，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孤独地打拼，想早点给我找个依靠。</p>
只是…….</p>
只是他们不了解我。</p>
我一直不甘于现状，就算看上了哪个男孩，我也觉得不配拥有爱情。</p>
连自己想要的生活都给不了，又如何去爱未来的那个他呢？你也知道，很多农村女孩，过的都是那种浑浑噩噩，争争吵吵，讨价还价的日子……</p>
今年回家，看到五十不到的爸爸半头白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p>
看到他们在各种宴会上和亲友们说说笑笑，有那么一瞬间，眼泪就是不争气地往下掉。</p>
现在的我还是一片迷茫，自小活泼开朗，却渐渐变得内向，变得自卑，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打开通讯录和聊天软件，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人。</p>
所以有时候，真的好想找个陌生人，聊聊我这个年纪的无奈。”</p>
韩瑶说着说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来了，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奶茶，就像一口气喝了一瓶白酒，接着说道：</p>
“你知道吗，我爸在我读书的时候就扭伤了腰，妈妈也一直有胃病，而我能做的真的很少很少。</p>
小时候总是厌学，总是调皮捣蛋，长大后才真正知道父母的不容易！</p>
父亲为了养我和弟弟，从我五岁起就背井离乡，独自在外打拼，而当他终于回到家乡的时候……</p>
我也开始了远离故乡！</p>
从小到大，我们就这样擦肩拥抱，然后挥手告别，几乎没什么交集。</p>
虽然他总是对我发牢骚，我也总是嫌他烦，可天知道我的内心，到底是有多在乎他！</p>
小时候总骗爸妈我没钱了，现在总骗爸妈没事我还有钱。</p>
以前在外面买了东西回家，总是把价钱给爸妈报得很高；现在即使是买了再贵的东西，也总是把价钱给他们说得很低很低。</p>
小时候有一丁点不开心就在爸妈面前哭诉；现在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谁也不想说，总是想着办法，在他们面前保持微笑……”</p>
韩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依然像昨晚在公园那样，把江乔当作一个倾诉的陌生人。</p>
江乔仔细地听着，一言不发。</p>
而他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p>
因为她的眼泪，是那样的干净和纯粹。</p>
现在，他对韩瑶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感情，只是脑海中仍然保留着一份最初的美好。他心中已然明白，韩瑶缺的，不只是钱。</p>
“韩瑶……”</p>
“嗯？”</p>
“你……你总是这么不开心吗？”</p>
江乔原本想说，这么年轻，不好好努力，干嘛总是想着失败，想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奈，前路还很长呢。</p>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p>
“对不起，我们之间有差距。这或许就是你们口中的格局吧。对于我，我只能跟你聊这些。”</p>
差距？</p>
江乔笑了笑，“你想说的差距，是初中跟大学？打工跟坐办公室？”</p>
“难道不是么？”</p>
“如果非要这样说，那我们真的没什么差距。”</p>
“嗯？”</p>
“我在大二的时候就退学了。和你一样，也没什么文凭。”江乔略显轻松说道。</p>
“退学？”韩瑶很是震惊，也十分不解，看到江乔有些无奈的模样，心里就更加疑惑了，“早就听说你是学霸，怎么会退学？你退学去干嘛？是去创业吗？”</p>
江乔额头微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跟韩瑶解释。若果真要说，那又是一个狗血而漫长的故事。</p>
“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韩瑶，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p>
“你说吧。”</p>
“你愿意重新读书吗？”</p>
什么？！</p>
“你…..你说什么……”</p>
读书？</p>
韩瑶顿时就愣住了。</p>
她原本以为，江乔会给她介绍一份稍微体面的工作，好缓解现在的生活压力，然而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建议。</p>
“你……你没开玩笑吧？我22了，初中毕业，辍学八年……现在又回学校读书？”韩瑶满脸的不可思议。</p>
“不是回学校，是在网吧。”</p>
“网吧？在网吧读书？江乔你……”</p>
“如果你愿意，我帮你温习初中的课本，再教你高中的知识，等时候到了，我们两一块儿去参加高考。</p>
我现在在主城区一家网咖上班。最近网吧招一名女前台，你直接来吧。这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比较清闲，方便你读书。”</p>
“这……我……”</p>
“怎么？你不愿意？”</p>
“不，不是。”</p>
“那你在犹豫什么，读书有那么难吗？”</p>
“不，不是。我愿意！我愿意！我真的愿意！”</p>
韩瑶有些激动，怕江乔误会，一连说了三个我愿意。</p>
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像一个突然丢了糖果而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又哭又笑地说道：</p>
“我愿意重新读书，愿意参加一次高考，只要你愿意教我就愿意学。我只是……只是怕我学不好，怕我中途放弃了让你看我的笑话。”</p>
江乔递过去一张纸巾，依旧轻柔地笑着，“这么多年的困苦你都挺过来了，还怕学不好几本破书？”</p>
“破书？你是学霸当然看不起那几本破书了。小时候开挖掘机都不怕，就是怕读书。”</p>
“哈哈……”</p>
两人开心地笑了。韩瑶一个劲儿的吸着奶茶，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坚强，没想到还是让江乔看笑话了。</p>
灰色的云渐渐散去，阳光从树叶间穿过，打在韩瑶脸上，就像密密麻麻的松针，扎得她又烫又疼。干涸的泪痕，显得格外的晶莹。</p>
不远处，一位老大爷推着人力三轮，正悠闲地叫卖豆腐脑。</p>
那声音很熟悉，很有烟火气。</p>
韩瑶记得那位老大爷，儿时读书的时候，觉得他挺不容易，经常买着吃。</p>
“小姑娘，来碗豆腐脑？”</p>
“不了大爷，我不喜欢吃豆腐脑。”</p>
“来一碗吧。大爷不收你的钱。交了男朋友，就当大爷祝福你。”</p>
“这……”韩瑶顿时就懵了，反问道：“大爷你……你认识我？”</p>
“就算不认识你，难道还不记得你左眼旁边的那颗痣么？你可是八九年都没照顾大爷的生意了。”</p>
“原来……原来大爷一直记得我啊。”韩瑶摸了摸左眼旁的痣，很是惊喜。</p>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在镇中校门口，你妈每骂你一次，就指着我说，看见那老头没有，现在不好好读书，将来就会和他一样，只能骑个破三轮卖豆腐脑。”</p>
“…….”</p>
江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韩瑶就尴尬了，直道：“大爷，你……你记忆力可真好。”</p>
“可不是吗？”大爷递过两碗豆腐脑，又道：“小姑娘，你妈妈说得对，不好好读书，就得做这些活儿。所以呀，你要好好努力，以后发达了也要回来照顾大爷的生意。”</p>
“…….”</p>
“好呀大爷，不过，你卖这么多年豆腐脑，不觉得累吗？”</p>
“累！怎么不累？讨生活的，哪行哪业不累？那坐办公室的就不累？当老总的就不累？你看看这大街上卖面的，做烧烤的，理发的修鞋的…...这些个起早贪黑，朝九晚五的，能不累吗？</p>
小姑娘啊，你还年轻，要是人人都想过轻松的生活，那大家伙儿还过不过日子了？”</p>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p>
“可是什么呀，累归累，不过这深入到骨子里的事儿，就不觉得累了。”</p>
……</p>
大爷唠叨了几句就走了，而韩瑶目送了好一阵。</p>
她原本是心疼大爷，想关心一下他，却不想，大爷比她看得明白得多。</p>
闻着大爷远去的叫卖声，环顾四周，街道上门店的老板们依旧忙忙碌碌，虽然他们看上去很累，但在这忙碌的身影中，却充满了努力生活的干劲儿：</p>
原来自己，只是差一件深入到骨子里的事去付出。</p>
她看了看江乔，内心既疑惑又期待，这件事，会是重新读书，去参加高考吗？</p>
“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去了。明天我回趟老家，去看看我妹妹，然后就回主城区。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p>
“等等。”</p>
“你还有事？”</p>
“你……”</p>
“有事就说呀，干嘛吞吞吐吐的？”</p>
“你愿意再陪陪我吗？”</p>
“陪你？”</p>
“嗯。今天挺高兴的，想收拾一下心情。陪我去网吧坐坐吧，带我打几盘联盟？”</p>
“你也玩英雄联盟？”江乔有些诧异，“那好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玩联盟的？”</p>
“切，你在网咖上班，怎么可能不玩联盟？而且你身上这件限量版【王者战队】S9出征战服，可不是谁都能有的。”</p>
“这……那倒是。”</p>
江乔愣了一下，转身就朝着街道末的一家网吧去了。</p>
而韩瑶紧跟其后，浅笑着想象起江乔的游戏水平。她突然邀请他一起去玩游戏，是真的很想了解他。</p>
江乔一封信，几乎把她写透了，而她，却对江乔一无所知。</p>
此刻，温暖的阳光照在江乔的背上，她看得他就像一个巨人，四周的房子都变得很小很小。</p>
只是她没有发现，当她提到王者战队的时候，江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