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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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宇的母亲洛氏,是一位温婉的妇人,东方宇的相貌就是从她这里继承来的。</p>

    “离姑娘今年多大了?”她笑问道。</p>

    离言回过神来,轻声回道:“十八。”</p>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p>

    她不想被师姐、师兄们找到,因此便将她出于云雾山瞒了下来,只告诉他们,她有位师傅,但已经仙去了。</p>

    说完之后,她在心里默默跟师傅和大家道了声歉。</p>

    洛氏眼神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疼惜,“我就只有两个儿子,也没有个女儿。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了。”</p>

    离言眼角抽了抽,就算是为了东方宇着想,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他们才刚见面,说的话十个指头都查的出来。而且,她还有大事要做,她不想连累他们啊。</p>

    看她的样子,就算她告诉他们她要去杀人,他们也不会放她离开的。兴许,她这么说了,他们真的有可能会将她囚禁在这里。所以,就不要告诉他们。</p>

    离言定了定神,轻声道:“多谢夫人。”</p>

    离言对面的东方宇笑的牙都露出来了,离言也想笑笑,但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她就放弃了。</p>

    “我找人带你下去梳洗一番。”</p>

    “多谢夫人。”</p>

    洛氏摆了摆手,道:“不要再叫我夫人了,就叫我瑶姨好了。”</p>

    离言没有随便认亲戚的习惯,她只是看着浅笑了一下,并未改口。</p>

    见状,洛氏也没再与离言说什么。</p>

    “红玉,带离姑娘下去吧。”</p>

    她身边穿绿衣的丫鬟福了福身,莲步轻移来到了离言的面前,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p>

    离言遂起身,与她一道离开了。</p>

    离言一走,洛氏便将东方宇唤道了身前,“宇儿,你真的感觉好些了吗?当真是因为她吗?”</p>

    “娘,是真的。您若是不相信,不如让金大夫来看看,我真的感觉好了许多。”</p>

    “那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你与我细细说来。”</p>

    “翠翠在河边玩耍的时候,在河里发现了她。”东方宇兴奋道:“不过,她虽然漂在河里,但是衣服却一点儿也没有被水打湿。后来,翠翠想要把她拉上岸,才把她的衣服给弄湿了。”</p>

    洛氏拧了拧眉,这人来历不明,身份成谜,适才她说的话可信度也不高,听了东方宇的话,她更加觉得她奇怪了。可是,她能让宇儿不再难受。</p>

    “娘,我们留下她,好不好?”</p>

    洛氏慈爱的看着东方宇,“好,我们留下她。”</p>

    红玉给离言拿了一件鹅黄色的纱裙,离言微笑着拒绝了她。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穿过纱裙。</p>

    好在红玉没有逼她穿那裙子,离言洗了把脸,就又被她带了出去。</p>

    走的不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离言因此知道了,她们不是要回洛氏的院子了。</p>

    果然,她被带到了一个名为松安的院子里。</p>

    “姑娘稍等片刻。”</p>

    离言站在门前,感受着洒扫丫鬟的好奇的眼神。顿觉十分委屈,东方宇家大业大,有关心他的兄长、母亲、祖母,还有洛明河那样的朋友,他虽然身体不好,可家里也愿意为他斥巨资请最好的大夫。除了这些,旁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用担心。</p>

    哪像她,既要想方设法除掉威胁她师兄性命的朝月,还得小心不能让呃朝月发现她的身份。这世道,果然不是公平的。人与人之间,生来就有着巨大的差距。想到这里,她的心又一抽一抽的疼了。</p>

    原本她也是有健康的体魄的,现在连这唯一比他要好的东西,她要早早失去了。怎一个惨字了得。</p>

    “姑娘请进。”</p>

    出来的不是红玉,是另外一个身穿黄衣的丫鬟。</p>

    离言觉得十分头疼,他们用这么多丫鬟,要记住每一个丫鬟的容貌和名字肯定十分麻烦。</p>

    跟她进屋后,离言见到了东方宇的祖母,东方老夫人。看她的年纪应于她大师伯年纪差不多,头发花白,精神还算不错,不过,肯定没有她大师伯精神就是了。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每一道都在诉说着岁月的流逝。</p>

    在她身边,还有两位梳着堕马髻的女孩儿,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应是府中的小姐。这种大家族,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可能是东方宇的堂妹。</p>

    老人家没让她坐下,她就只能站着了。</p>

    “你叫离言。”</p>

    “是。”离言轻声道。</p>

    老人家透着精明的眼睛,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接着,便挥手让她离开了。</p>

    离言气的想要骂人,让她过来,就为了问已经她已经知道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没事做闲的吗?</p>

    接着,她又被红玉带回了洛氏那里。</p>

    只有洛氏和饭在。如此一来,她就不必在饭前见东方宇的父亲了,离言松了一口气。</p>

    “金大夫正在为宇儿诊脉,他要晚些时候用饭。”</p>

    离言一愣,她有想要问这个问题嘛。</p>

    “我们先吃。”</p>

    离言看着洛氏动了筷子,她这才端起碗,看着手里的一小碗米饭,以及桌上的菜。离言突然有些想念烙饼了,虽然她觉得不大好吃,但至少那东西吃的饱。</p>

    离言吃到第三碗饭的时候,洛氏的眉头不由的跳了跳。</p>

    “离姑娘好饭量。”</p>

    她这话说的,离言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平常吃的可比这多多了。索性便不说话,只埋头苦吃。</p>

    吃完饭,金大夫也为东方宇诊完脉了。</p>

    离言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东方宇的父亲,威严十足的东方家的家主东方震。</p>

    为东方与看诊的金大夫也在,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眉目和善。</p>

    离言才坐下,他就小跑到了她的身边,“小姑娘,伸出手来,我给你看看。”</p>

    离言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了右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p>

    搭上离言的脉后,金大夫捋胡子的手都停了下来。</p>

    “乖乖,你这个脉像是真的奇怪啊。”他神色认真了起来,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脸色也越发的凝重了。</p>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竟还活着。不得了,不得了。”</p>

    他抬头看向了离言,微微摇了摇头,“惭愧惭愧,老夫行医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心脉受损这般眼中竟还能如你这般活动自如的。老夫,帮不了你。不过,老夫可以为你炼些药丸,那会让你好受一些。”</p>

    离言也没有期望从他这里得到解决办法,因此也没有失望,但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给她炼药丸呢,说的就好像她马上就要死了似的。虽是如此,离言还是认真与他道了声谢。</p>

    金大夫摇头叹息着离开了会客厅。</p>

    现在,这里就只剩下离言和东方震,以及隐在暗处的那个高手。</p>

    “心脉受损。你是如何受的伤。”</p>

    “不知道。半个多月前,我醒过来就已经这样了。”她说的也不算是谎话,她受伤的那段记忆她确实不大清楚。</p>

    东方震并未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要去京城做什么?”</p>

    离言心下微动,东方宇看来已经把那件事情告诉了他,但他有没有告诉他她是要去京城杀人,这一点从东方震的表情上实在是看不出来。</p>

    离言决定铤而走险,就算撕破脸皮又怎样,大不了她再找机会逃出去。</p>

    “找人。”</p>

    “找什么人?”</p>

    “父母。先师故去时与我说,我的父母在京城,让我去寻他们。”</p>

    “可有凭证?”</p>

    离言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帮她吗?但是,他师傅没有给她证明身份的东西。她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现在不行了。</p>

    “……没有。”</p>

    东方震挑了挑眉,“无凭无证,你要怎么找?”</p>

    “不知道。不过,京城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孩子丢了,总是能找到的。”离言诚恳道。</p>

    东方震盯着离言,离言坦然面对了他的审视了,反正她说的也没有错。一开始,她进京的目的,确实就是为了寻找双亲的。</p>

    “我在京城认识几个朋友,我会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的。”</p>

    “多谢。”</p>

    “金大夫炼药,还需要时间,你就在这里住几天吧。”</p>

    原来如此,竟是想借此留下她嘛。若是他们知道了,其实是因为冰魄珠才会让东方宇感觉舒服,他们会不会杀人取珠呢?还是不要试探的好,她能接受自己死在朝月手里,但是死在这种地方,那可就太冤了。不过,话说回来,东方宇到底是有什么病呢?</p>

    “如此,便多谢了。”</p>

    东方震对她点了点头,便让人将她带了下去。</p>

    离言走后,那隐在暗处的人出现在了东方震的面前。是一个光头老人,他坐到了离言先前坐的位置上。</p>

    “旭叔,她是我们要找的人吗?”东方震沉声道。</p>

    老人张了张嘴,似在准备措辞,“不好说,有人在这小姑娘身上施加了封印。而且,就像老金头说的那样,像她一样身受这般重创的人,不是已经埋进地下,就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这小姑娘背后的人,厉害的很。不管她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都不要把人得罪了,差人好好看顾着。”</p>

    “是。”</p>

    离言被带去了客房,除了红玉在,还有一位年长的妇人也在。</p>

    “小妇人姓陈,在夫人身边做事。大家都叫我陈嬷嬷,夫人特意让我来伺候姑娘。”那妇人对着离言自我介绍道。</p>

    “多谢夫人,也谢谢陈嬷嬷。”</p>

    陈嬷嬷做过自我介绍,又问离言喜爱什么吃食,有无忌口,喜欢什么熏香。</p>

    听她说吃的,离言突然有些想念山上的白粥,以及她六师姐了,“我想喝白粥,不要熏香。”</p>

    “……是,老奴这就去拿。”</p>

    离言心中感慨,这大户人家的规矩,是真的多啊。</p>

    “二公子用了药,歇下了,他让奴婢转告您,他明天便来看您,让您”顿了一下,红玉道:“不要害怕。”她是没有瞧出这位姑娘哪里像是害怕了,不过,公子让说她也不能不说。</p>

    离言点头道:“嗯,我知道了。”</p>

    然后,二人相顾无言。</p>

    离言忍不住问道:“红玉姑娘不去休息吗?”</p>

    “伺候姑娘休息了,奴婢也就去休息了。”红玉轻声道。</p>

    离言想说房间里有水,她也知道净房在哪里,她自己可以的。不过,想到大户人家那繁杂的规矩,她还是没有让她走,只让她去给她拿了本书,就让她去做自己的事情了。</p>

    红玉把书交给离言,便离开了屋子,离言以为她真的听自己的话去做别的事情去了,便想将元诚放出来。</p>

    结果,她才掏出木盒,红玉就拿着针线回来了。</p>

    她在离言的面前,做起了绣活。</p>

    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她让她去做自己的事情的,这还真不能怪她。</p>

    红玉见离言一直在看着自己,试探性的问了句,“姑娘觉得绣的如何?”</p>

    离言并未学过刺绣,不过成品她见过不少,红玉绣的还算是不错的。所以,她给了中肯的评价,“不错。”</p>

    “姑娘要绣一幅吗?”</p>

    离言一下子就想起了她和四师兄用绣花针扔着玩儿的日子,被那针扎了,也挺疼的。所以,她果断拒绝了。</p>

    接下来,二人,离言读书,红玉做刺绣,大家互不干涉。</p>

    直到陈嬷嬷带着小丫鬟,提着食盒进来了。</p>

    看到食盒的时候,离言就想,这碗白粥不能太简单。果然,除了大米里面还放了不少莲子、粟米、黑米。除了白粥,食盒里还有一叠百合酥。</p>

    陈嬷嬷在一旁,殷切的看着她。</p>

    离言只好尝了尝那白粥,不枉加了那么多东西,米粒熬的极烂,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可她只是想吃一碗山上的白粥而已。</p>

    “很好吃。”</p>

    陈嬷嬷微笑着记了下来。</p>

    一碗白粥下肚,离言觉得自己通体舒畅了。</p>

    于是,她就决定休息了。</p>

    再三婉拒了红玉伺候她洗澡的要求后,她终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p>

    洛氏派人给她准备的衣服,就只有纱裙,离言依旧穿了自己的衣服。</p>

    待离言洗完澡,红玉便进来,准备为她擦头发。</p>

    她拿着布巾看着离言已经干透了的头发,有些不知所措。</p>

    “我已经没事了,你去休息吧。”</p>

    红玉走后,房间终于就只剩下离言一个人了。</p>

    她施法布下结界后,便将元诚放了出来。</p>

    元诚被她关在盒子里,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看到离言还活着,有些喜出望外。</p>

    “你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元诚摸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你还活着,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害我为你担心了好久。”</p>

    “闭嘴。”离言低声道。</p>

    元诚捂住嘴,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看着离言。</p>

    “你看看我的脸。”</p>

    元诚盯着离言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挠了挠头,道:“这……凭我的能力,是肯定做不到这个地步的。”想到那个可能,元诚兴奋的都要蹦起来了。</p>

    “是那个人出现了吗?是他救了你吗?”</p>

    “……不是。”</p>

    元诚的兴奋就这样被离言一盆冷水浇灭了。</p>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难道,你没有去杀他吗?”</p>

    离言白了他一眼,“去了,失手了。”</p>

    元诚有些惊讶,失手了都还能活着,这样想来那个叫朝月的应该也不是个坏人。他连要杀自己的人都可以大度放过,应该是个好人。</p>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离言已经猜到他的想法了。离言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那人收走他记忆的时候,大概也把他的善恶观念一起收走了。</p>

    “我们现在在一个叫东方宇的人的家里,他们家人挺多的,也有些会法术的。发现你,只是早晚的问题。”离言警告他道:“要是被他们家人抓住了,你就告诉他们,你想要找到家人,因此才会留在我的身边。”</p>

    元诚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p>

    离言仔细想了想,也没别的问题了,便让他回去了。</p>

    随后,她也将结界撤掉了。</p>

    听着屋顶上瓦片发出的响动,离言腹诽,找人监视她也不找个轻功好一点儿的,这样对她影响很大的。</p>

    接着,离言就想起了朝月交给她的那块儿牌子。黑暗中,她用手摩挲了许久。</p>

    天一楼她是知道的,做杀人、贩卖情报的生意,据说特别贵,朝月竟然说有了这块儿令牌就可以请他们帮忙。朝月一个国师,究竟为什么跟他们有联系。还是说,他们就是朝月培养起来,用来铲除异己的。成帝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呢,或许她可以把这个作为扳倒朝月的基石。</p>

    便是睡着了,离言也还是眉头紧锁。</p>

    *</p>

    京城,太平镇。</p>

    过了太平镇,再走上半天左右,就到京城了。</p>

    顺丰客栈里,成安背着手,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p>

    纪然对着手里的纸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出声让他停了下来。</p>

    “三师兄,您就是走上一年,十年,阿言也不会凭空出现的。倒不如坐下来,跟我一起想想,阿言到底会去什么地方。”</p>

    成安长长叹息一声,果然坐到了纪然的身旁,“这我哪里知道啊。”</p>

    “我们既然找不到阿言,不如就先找出她的家人吧。毕竟,我们马上就要到京城了。”纪然道。</p>

    “阿言找不到,她的家人难道就好找了吗?”成安声音里满满都是疲惫。</p>

    纪然自是知道这不好找,可是,他们也不能总是什么事情都不做。等着阿言来找他们啊,阿言既然选择离开,那就一定不会让他们找到。</p>

    “阿言为什么要离开呢?”纪然喃喃道。</p>

    成安也陷入了沉思,是啊,有什么事情大家不能一起处理,她一定要单独去处理呢。</p>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想明天一早就进京,希望在那里能得到好消息。</p>

    可是,等他们第二天醒来,就收到了贺清传来的信息。让他们速去太平镇隔壁的阳信县。</p>

    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以及云宗特有的祥云标志,这绝对不会是外人仿出来的。贺清没有在上面写明他们去那边的缘由。</p>

    “莫非,阿言找到了。”</p>

    有了这个猜测,他们带着早饭就上路了。</p>

    他们怀着巨大的期望去到了阳信县,却并未得到期望中的结果。</p>

    原来,阳信县最近发生了一桩少女失魂的案子。贺清觉得这件事情,或许与他们在寒水阁遇到的是一样的,乃是同一拨人所为,便让他们前来查看一番。</p>

    成安几人到了阳信县,一打听才知道那少女的魂魄已经被国师的徒弟寻回了。意料之中的结果是,他们也没有抓到人。</p>

    纪然去县里最好的酒馆打听了一下,果然有个人拿着酒葫芦来他们这里买梨花白,至于他葫芦上有没有标记,他已经不记得了。而在这里,也没有人见过那个身穿红衣的女子。</p>

    “应该就是他了。”纪然道。</p>

    因为这是贺清交给他们的任务,几人暂时放弃了寻找离言,耐心的调查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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