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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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匹高大神骏的黑马仰颈长嘶,一路向东驰而去。

    昨晚银辙向江掌柜询问一下,才知“圣手鬼医”颜天宇还在饶州附近,根本没向西行。

    所以,他们只好苦命一点去找他了——在家人千叮咛、万叮咛之后。

    斐骐为了配合“毛毛”的脚程,也特地在江陵挑选了一匹上上之驹作为坐骑,与银辙和翩翩并辔而行。

    既然知道颜天宇还在饶州,而且住的正是银辙自家的“未厌居”他们只好通知饶州那边的人尽量留住颜天宇,并随时注意他的行踪。而他们三人就尽可能赶路了。

    这还不算太过悲惨,可怜的是他们的耳朵得忍受翩翩那吱吱喳喳讲个不停的小嘴。

    “小师嫂,你确定你不是一只麻雀?”在刚才的对话中,斐骐已知道翩翩受诅咒变成喜鹊的经过了,所以,他忍不住再“确定”一下。

    两匹骏马不疾不徐地平稳而行,为了长时间赶路的打算,他们不打算将马逼得太累。

    翩翩杏眼圆睁,哇啦哇啦地叫嚷着:“我是可爱的喜鹊,不是麻雀。”要不是她坐在马背上,她肯定气得给他一顿猛打,她生平最讨厌别人将她眨成喜鹊以下的不良鸟类了!

    哼!喜鹊的长相讨喜,呜声清脆,婉转悦耳,岂是那其貌不扬,叫声嘈杂难听的麻雀所能相比的。翩翩自视甚高地忖道。

    “翩翩,别玩了。”银辙摸摸她的小头颅。“天色快黑了,你吃一点东西填肚子,免得晚上你又饿得呱呱乱叫。”他依旧坐在翩翩娇小的纤躯身后。

    翩翩饿起肚子来是很不讲理的,尤其是在“它”半夜饿醒的时候,可是会吵得让人不得安宁的。

    “噢!”翩翩没时间再作任何的抗议,打开手上娘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小包裹,看见里头全是她喜欢的糕饼点心,整个眼睛都兴奋起来。

    她赶紧拿起一块玫瑰糕往嘴里送,两三下便吃得一干二净。哇!娘亲手做糕点果然有妈妈的味道,真是好吃。

    她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贪馋的目光一直往搁在马颈上的包裹溜去,机灵的心中开始起了一个严重的挣扎。

    到底要不要给银大哥跟小师弟一人一块呢?可是,娘说这些点心全是做给她在路上解闷时吃的,如果分给那两人吃,好像很浪费。

    翩翩一咬牙,舍不得地道:“你们要不要吃一点啊?”

    银辙与斐骐交换了一个有趣的笑容,觉得她满脸挣扎的痛苦表情真是可爱。

    “不用了,等晚一点就可以到一个小城镇,那里自然有热腾腾的食物可吃。你不用管我们了,自己赶快吃点心吧!”银辙就算饿了,也还不至于抢她的点心来吃,瞧她一副宝贝兮兮的模样。

    “那我就不客气!”翩翩赶紧又拿了百合糕“咕噜”吞咽下去,另一手拈起千层糕在预备着,一副恨不得将包裹中五块糕饼全下肚一样。

    忽地——

    “唔唔”翩翩的脸蛋涨得通红,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小小的粉拳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一副噎着的难过样子。

    “怎么了?”银辙从她口中挖出一大堆饼屑,包括一个用油纸包住的小东西。“怎么你连吃个点心也会噎着,小心一点呀!”银辙轻拍她的背。

    “咳咳咳”翩翩咳了几声后,便将注意力转向银辙从她口中掏出的东西。

    “那油纸包的是什么东西啊?”斐骐也策马靠近他们,一脸好奇地问。

    翩翩从银辙手中将它接了过来,慢慢地打开油纸。

    油纸之中,竟然放了不下十张的银票。看来是银辙的父母担心他们奔波在外,身上的盘缠会不够,所以偷偷将银票塞在糕点中——他们昨天看见翩翩嗜吃糕点的嘴馋模样,所以认为将这一包点心交给翩翩解馋,绝对万无一失能把银票给“吃”出来。

    “是一大堆银票喔!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呢!”

    翩翩大失所望地咕哝几句,将手上一大叠的银票塞到银辙的手上,没啥好气地抱怨道:“害人家差一点噎死,讨厌的东西!”

    斐骐也赞同的点头。“有点俗气!”

    银辙好笑地斜睨这两个笨蛋一眼,将一叠银票收进衣内。

    听他们清高的口气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居然还对这些银票嫌东嫌西的,显然他们平常日子过得太舒适了,没偿过生活的贫苦面。

    夕阳慢慢西下,西边天际只留最后一抹霞光

    “银大哥,等会儿我变身后,你得替我把玉簪和荷包收好喔!”翩翩郑重地嘱咐。

    原来翩翩只要一化身为喜鹊,除了身上似绢非帛的粉紫衣衫和小蛮靴会跟着变化外,其余的饰品、用品全会掉在地上,所以,从前翩翩的身上并无佩戴任何东西就是为了这缘故。

    “好,你放心。”

    “师嫂,你快变身了啊?”斐骐睁大眼睛。

    翩翩稍显得意地点点头。这特殊的本事也只有她银翩翩(她顺理成章地又冠了夫姓)一个人办得到的,其余的凡夫俗子甭想!

    终于,太阳完全下山,在天际留连的那抹橙光也慢慢熄去,为夜拉起墨黑的序曲。

    倏然,一道紫光从翩翩身上发出,由柔和趋向强烈。

    斐骐瞪直了眼睛,眼睁睁看翩翩从一个人缓缓缩小成喜鹊,接着,紫光便像来时一样突然地消失了。

    “师师兄,她真的变成喜鹊了”斐骐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仍然被吓得不轻。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她晚上会变成喜鹊的,太阳一出来才会变回人形,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敝的?”

    银辙在马匹徐缓的速度下,捡起掉在马颈上的翠玉簪子和小荷包塞在衣襟内,另外又拿出一条备用的衣带,将一端捆在腰上,另一端让啾啾叫个不停的喜鹊咬住。

    “去练飞吧!”他摸摸小喜鹊的翅膀,低声命令道。

    然后,小喜鹊就衔着衣带一端,不甘不愿地展翅飞在后头。

    斐骐好不容易稍稍镇定心神,又见小喜鹊衔着衣带歪歪斜斜地飞在后头,不禁问题:“大师兄,为什么让师嫂那么辛苦在后面猛飞,而不让‘它’休息呢?这样好危险喔!”大师兄真是狠心!

    “就是因为‘它”飞行技巧太差,老是出意外,所以才要‘它’每晚练飞一个时辰,督促‘它’进步快一点。”他俨然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样。

    斐骐卟哧一声笑出来。

    “有用吗?”他第一次听过有人用这种方式训练小鸟飞行的,今天他总算开了眼界。

    银辙苦恼地摇摇头。“进步不大,‘它’老是飞一飞就莫名其妙地掉下来,不然就是飞得太高卡在树上。‘它’每一次练飞,没有一次是不发生意外的,常跌撞得浑身伤痕累累。”

    银辙既感慨又心疼地摇头。这么简单安全的练飞‘它’都练了个把月了,怎么至今一点进步都没有。

    斐骐好笑地扬高眉。“或许‘它’没有飞行的天赋吧!并不是每一只小鸟都能飞得又高又远,搞不好也有几只是摔死的。”

    他竭尽所能找个有力的说法来安慰大师兄。真可怜!瞧师兄为了师嫂那奇烂无比的飞行技术烦恼成这个样子,他就有一股想要捧腹大笑的欲望;谁叫以前大师兄对姑娘家总是漫不经心、爱理不理的,偏偏那些姑娘家像是见了蜜一样总爱纠缠在大师兄身边,造成他厌恶排斥姑娘的性格,没想到今天他竟然“栽”在一只蹩脚的喜鹊身上,真是大快人心!

    “会不会是我太心软了?”银辙又皱着眉头道:“或许应该增加‘它’练习的时间。斐骐,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银辙觉得翩翩绝对不是做喜鹊的料子!如果‘它’在正常的喜鹊家庭中,喜鹊爸爸看到如此“不成材”的女儿,肯定会活活捏死‘它’,省得笑掉其他鸟类的大牙,‘它’简直是鸟中“败类”嘛!

    “哇!大师兄,你这招会不会太狠了一点?‘它’不是每天要练习一个时辰吗?够多了!”斐骐秉持公正的态度,发出正义之声。

    要一个普通人连续跑上一个时辰都很困难了,更遑论一只傻到飞不好的喜鹊。

    斐骐回头看一眼‘它’,随即瞪大双眼。

    “师兄——”

    “你别替‘它’求情,‘它’有哪一天是全程练完一个时辰的?”银辙板起脸来,俊脸犹带一丝懊恼。“每次‘它’只要一受伤,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乱乱叫,然后就得逞地在我怀中睡大觉,完全不把练飞的重要性看在眼中,真是可恶!”银辙对着斐骐猛吐苦水,觉得‘它’简直欺人太甚了!

    斐骐着急地又回头看一眼。“可是,师兄——”

    “别可是了!”他露出一副没有转圜余地坚定神情。“这次我们绝对不可以同情‘它’,否则‘它’永远没有进步的机会。”银辙说得斩钉截铁,颇有一股“大丈夫当如是也”的神态。

    斐骐被他坚决果断的气势所折服。“好吧!既然小师嫂又掉下去了,我们就别同情‘它’,更别说是去捡起‘它’了!”

    “什么?!”

    银辙猛然拉住马缰“毛毛”嘶呜一声停下马蹄。

    “你说什么?”

    斐骐跟着停下马,目光炯炯地笑道:“我说师嫂又不慎掉下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

    银辙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整个人快气疯了。这笨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啊?

    “我是要说呀!”斐骐的表情纠结成百分之百的无辜。“可是你一直不准我说话啊!咦!大师兄,你要做什么?该不会是去‘同情’那只掉下来的笨喜鹊吧?”

    虽然天色黑漆漆的,但藉着些许的月光,像他们这样功力的人还是可以清楚看见对方的动作。

    而斐骐看到的正是银辙在回马,一副心急如焚的紧张模样。

    “你给我闭嘴!小心我回来找你算帐。”银辙咬牙切齿地嘶吼一声,接着,胯下骏马便扬蹄奔去。

    他完全忘了他刚才那番严厉慎重的声明,一心只想赶快“捡”回翩翩,希望‘它’别摔得太严重。

    ?

    半晌后。

    一阵快捷而有节奏的马蹄声从银辙消失的方向又传了回来,由远而近,慢慢接近的正是银辙那一人一马。

    “怎么?找到了吗?”斐骐不怕死地问。

    银辙谴责地瞪他一眼。“找到了。”

    突然,他怀中传来激烈的啁啾声。“啾啾”

    “师嫂在说什么啊?”斐骐贼兮兮地偷笑。“是不是在骂你呀?”

    银辙睨他一眼,不屑回答他那没知识的问题,他双腿一夹,马匹便往前奔驰起来,把斐骐留在后头。

    “等等我,师兄——”斐骐策马追上银辙,与他的马并肩齐行。

    一阵沉默后。

    “师兄,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耶!”斐骐很小心地把嘴边的笑意掩饰住。“可不可以请教你?”

    银辙没啥好气地咕哝着。“说吧!”感觉到怀中的喜鹊发出微小的鼾声,他就了解刚才那一点摔伤对‘它’一点影响都没有——‘它’又睡着了。

    “师嫂不是已经练习好些时日了?”斐骐小心翼翼地遣词用字。“怎么还会飞到一半就掉下去了。”他自认问得很婉转。

    银辙不悦地拧起眉。“我并不清楚。听翩翩说,她每次飞到很累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坠落下去。”

    显然他对她含糊不清的说法很感到头痛,哪有“鸟”会不由自主掉下去的?那不就遍地都是头破血流的小鸟了?

    “有这种怪事?会不会是师嫂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累,就随口打了一呵欠,没有咬住衣带,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掉下来了?”

    斐骐努力憋住要脱口而出的笑声,依照翩翩那种迷糊性子,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乌龙事的。

    银辙挑高黑眉,黝黑的瞳眸开始有了些许的笑意。

    这种迷糊的事发生在翩翩身上一点都不奇怪!

    两人有趣地对望一眼。

    “哈哈哈哈”整个平坦的官道上,蓦地传来低沉厚实的开心笑声,久久不能散去。

    ?

    饶州“未厌居”的上房内。

    “我们该怎么对颜前辈说明来意呢?”烦恼的声音突然响起。

    “颜天宇亦正亦邪、为人孤傲怪异,医治病人全看他的心情好坏。”银辙低沉的声音跟着响起。

    “我觉得——”

    “或许我们应该送个礼物给颜前辈,大师兄觉得怎么样?”斐骐打断了翩翩的话。

    银辙严肃地摇头。“如果颜天宇是那么好收买的人,他就不会落得‘孤僻’之名了。”

    翩翩一双亮晶晶的黑眸兴奋地瞅着他们俩,看见他们一言一语地热切讨论,觉得自己格外的重要,忍不住又插嘴道:“我觉得应该——”

    “大师兄,我们干脆把解毒圣宝‘白玉冰蝉’送给他算了,也许他老人家一高兴,就答应替我们医病了。”

    斐骐这时已拿下人皮面具,清秀的脸上充满期待。

    “这也是个办法,但是,‘白玉冰蝉’毕竟不是我们的东西,再想别的办法吧!”银辙还是觉得不妥,他的心情开始浮躁起来,来饶州快一天了,他们还没有想出与颜天宇接触的办法。

    “我觉得应该可以——”

    “翩翩!”银辙没啥好气的咕哝几句:“能不能麻烦你到外面的院子玩,不要在这里吵我们。”

    “嗄?”翩翩难以置信地反指自己,双眼瞪得圆圆的。“我是你的爱妻翩翩耶!你怎么可以把我赶出去,人家还有一堆聪明的法子没提供出来耶!”

    银辙铁面无私地一手指向门口。“你自己出去玩吧!”

    翩翩委屈地扁了扁小嘴,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走出上房,将他们继续谈论的声音关在门扉内。

    翩翩落寞地坐在上房前面的栏杆上,两只莲足晃呀晃的,看起来一副心情郁闷的模样。

    “真是好心被雷劈!你们最好永远想不出办法来,活该!”翩翩扮个鬼脸。

    忽地,她看到一个发色灰白的老头儿弯着腰蹲在院子的草丛里,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翩翩双眸一亮,把受到不重视的苦闷抛开,双脚一蹬,以一个优美的弧形跳下栏杆,冲到那名陌生的老伯身边。

    她好奇地跟在老头儿身后,看他在草丛里东翻翻、西戳戳,不禁试探地问着:“老伯伯,您好像很忙喔!”甜腻腻的嗓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灰色的头颅终于抬起头来,短小稀疏的八字眉半挑起。

    他的长相让翩翩看了险些发噱,所幸她自制力够,硬忍了下来。

    “小丫头,你说什么呀?”

    老头儿睁着眼花花的瞳眸问道,紧接着眼光一亮——

    哇!好一个仙姿玉骨的小女娃,一看就知道是个练武的好材质,要不是他已经有了两个看起来聪颖慧黠,实则装傻打混一流的女徒,他一定会冲动的把她收为徒弟。好险!好险!

    “我是说您老人家弯着腰找东西一定很辛苦,我来帮您找看看。”老伯伯,您掉了什么呀?”

    翩翩以为他不但老眼昏花找不到东西,而且耳背得很,所以将声音又提高了几度。

    “噢!小丫头,你蹲下来讲话行不行呀!我老人家头仰得高高的,好累人的!”他的长胡须随着他讲话上下移动。

    翩翩掩嘴偷笑一声,蹲到他身边去。“老伯伯,您到底在找什么?”

    “唉!”老头儿叹了一口气。“我从黄山带了一只威武的‘大将军’来,本来要找机会让它好好出出风头的。”他晃了一下手中拳头一般大小的竹筒子。“可是这几天西村闹了一场小小的瘟疫,我好不容易才控制那边的病情,正想让‘大将军’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一番,没想到它就扑通给跳走了。小丫头,麻烦你帮我一起找找看。”

    翩翩娇美的小脸上写满指责。

    “老伯伯,您真是太不小心了!”她瞅着草地开始认真寻找“大将军”小嘴不忘还叼絮他几句。“像‘大将军’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对待它呢?万一被别人捡走怎么办?”

    蹲在草地上与翩翩一起全神贯注找寻“大将军”的老头儿,发出状似委屈的低喃声:“我只是好心让它晒晒太阳而已,谁知道它那么不识好歹,我又不是故意的。”

    看来,这老头儿对翩翩的责怪一点都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样。

    翩翩侧首看见这老伯伯难过得脸都揪成一团了。“好了!我原谅了您,您别自责了!”她一副宽宏大量地模拍拍他的背,手上的污泥不小心就沾到他身上了。

    “谢谢你!”

    两人又将注意力放回凹凸不平的草地上。

    “有了!”翩翩突然惊喜的轻喊,纤巧的食指指向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那里正是草丛的死角,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

    老头儿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他那只勇猛的“大将军”“小声一点,我去捉它。”他开心地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捉蟋蟀的好身手。

    “不行!”翩翩二话不说地拉住他的身躯。“老伯伯,您年纪那么大了,万一不小心摔伤或扭伤了怎么办?太危险了!我看我干脆替您捉‘大将军’好了,我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喔!”

    她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说好听一点,是怕他老人家禁不起这折腾;说难听一点,是怕他跟自己抢着玩,万一蟋蟀被他粗心地捏死了,她岂不是又没得玩了。

    翩翩蹑手蹑脚地“潜”进“大将军”的地盘,见它威武不屈地高踞在一块小石头上,她不禁捂嘴偷笑。

    “小心一点。”老头儿在她后面不放心地低声嘱咐。

    翩翩白玉般的小手拱成半月形,踮起小碎步悄悄绕到“大将军”背后,然后双手用力一盖,就轻而易举捉到它了。

    “耶耶”她发出胜利的欢呼声,与那老头儿开心地抱成一团。

    “小丫头,你做得好!”灰发的老头儿脸上带着赞美鼓励的笑容,他拿出刚才那钻有小洞的竹筒子。“来,我们快把‘大将军’放回竹筒吧!免得它又跳不见了。”

    “好!”翩翩小心地将蟋蟀握到一个拳头内,然后放进竹筒子里。“老伯伯,你确定这是您的‘大将军’吗?”

    她总觉得老伯伯大老远从黄山带下来的“大将军”不应该长成短小孱弱的样子。

    老人家猛一抬头。“你可别瞧不起我这只‘大将军’,它可是打遍黄山无敌手的黑蟋蟀喔!我徒弟玉笙特地捉来孝敬我的。”

    “咦!”翩翩忍不住小小“吐”他的“槽”“这是不可能的!老伯伯,您千万别认为我在轻视您的‘大将军’,但是,它看起来有点病恹恹的,您确定它没事吗?”翩翩用她最委婉的口气稍稍关心一下。

    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胡说,我这‘大将军’威武无比,岂是那些普通的杂种蟋蟀所能相比的。小丫头,你不识货,可别胡说八道。”

    他对着翩翩不悦地拧起八字眉。刚才还觉得这小丫头热心助人,挺可爱的,现在一听到她胆敢批评他的“大将军”怒火不禁升了上来。

    “谁说我不识货!”翩翩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愤慨地道:“我今天在街上买的‘小可爱’就比您的‘大将军’勇武有力多了,它才是天下无敌的。”

    “骗人!除非你的‘小可爱’真的胜过我的‘大将军’,我才甘愿认输。”老头儿气呼呼地扯开着嗓门,仿佛他的名声、尊严受到严重辱骂般,所以他忿忿不平地要求“比斗”——压根儿就忘了他们在争论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蟋蟀而已。

    “比就比嘛!我才不怕您那只‘短命’的蟋蟀呢!”翩翩豪气万千地从小荷包内拿出一个较小的竹筒子,上头仍钻有几个小洞——这是今早她在大街上看见它刚猛凶悍,所以苦苦哀求银大哥替她买下来的,被她取名为“小可爱”

    老头儿差一点气得喷血。“好,我们就三战两胜吧!你想要赌什么?”他非要让这小丫头服输才行,否则,这事若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他颜面尽失。

    如果他连一个小丫头手上的“小可爱”都赢不了,他干脆东西收一收,回黄山归隐好了。

    “赌?!”她翦水美瞳亮灿灿的。

    “对呀!不让你输得哇哇叫,‘供’出你的‘小可爱’来,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老头儿信心满满地道,大有一副要接收“小可爱”的姿态。

    “怎么个赌法?”以前她小时候都是跟同年龄的小孩子一起斗蟋蟀,斗倒其他蟋蟀的人就可以耀武扬威地离去,其余的人则气而不妥地再去捉更强壮的蟋蟀,下了“战帖”找独赢的蟋蟀斗。

    她从未跟年纪那么大的老伯伯斗过,更不晓得怎么赌斗蟋蟀?不过,她对“小可爱”相当有信心,因为她是看到它连续斗倒五只蟋蟀后才买下它的——一旁还有五、六个虎视眈眈的小孩子在“觊觎”它呢!所幸她动作敏捷,抢得快。

    “唔”老头儿沉吟一会儿。“就这样吧!如果我斗蟋蟀输了,就任由你吩咐三件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的事都成。但如果你输了,就得做我的记名弟子,随我回黄山学武习医,怎么样?”

    说实在的,他真的舍不得放过这么优秀的练武奇才,所以,打算将她收为记名弟子试看看,如此一来,他也比较有“反悔”的空间。

    翩翩怀疑地拧起一道弯弯的月牙眉。“做你的记名徒弟有何好处?该不会是偷偷把我骗去卖吧?”有些时候她还是满懂得警觉的。

    “小丫头,你别误会了!”老头儿着急得猛搔头。“做我的徒弟真的好处多多,不但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服侍你的生活起居,你只要专心练习武功,勤背医书就行了,根本没有人敢欺负你,我的两具徒弟都是这样的。”

    他把他那两名女徒弟的享受生活全披露出来,可见他是一个多“善良”的师父呀!

    “哇!有那么好的事啊!”翩翩漾出“赚到了”的可爱笑容。“那我跟您赌了。可是万一赌输了,您可不能赖皮喔!”

    老实儿保证地拍拍胸脯。“放心!我颜天宇是个一诺千金的人。我们开始斗蟋蟀吧!”

    “嗯!”都是银大哥出的馊主意啦!竟然在“它”睡得酣熟的时候,将“它”忽然摇醒,要睡意正浓的“它”去偷取币在狱卒腰侧的那把钥匙,害“它”迷迷糊糊地东跌西撞的,增添了不少疼痛的青肿。

    拜托!那么大把的钥匙“它”怎么衔得住啊?

    “它”尝试性地用力咬起钥匙,但随即被沉重的它给拖摔到地面。好疼呀!其余的人见到“它”的惨状全不忍地闭上双眼。唉!今晚的第七“摔”了!

    待他们睁开双眼,却看到一幕令他们发噱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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