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情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TXT小说网 www.txt8.org,最快更新初冬的冷文集最新章节!

      (一)

    丁之从曾经是柳子仪的领导,已经调走了,因为工作的原因。

    丁之从调到了一个省直机关,工作的变动完全是他自己的努力,也就是说丁之从在飞黄腾达,对于他现在的结局,柳子仪早就有所预料,她清楚丁之从的素质和实力,柳阳这个小地方不是他的久留之地,丁之从是一只雄鹰,他的未来是在广阔的蓝天。

    分别的时候丁之从很伤感。

    柳子仪何尝不是,但是她还是故意很轻松的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丁之从急:“不要这么说,知己只有一个,你应该明白。”

    柳子仪何尝不明白呢?可是她很无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她安慰丁之从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其实他们并没有远在天涯,省城离柳阳县城相隔百余里,也许用“咫尺天涯”来形容他们比较合适。

    (二)

    丁之从和柳子仪的开始是因为一个叫留成的残疾人,那个时候丁之从刚调柳阳不久。柳子仪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美丽的早晨,一个叫留成的残疾人来到了柳阳政府大院,他用瘸腿蹬着三轮,上面坐着八九岁的女儿,当时丁之从和几个同事正在大院里聊天,而柳子仪在一边的花池上欣赏盛开的月季。留成走到他们的面前,大声说饿了,想找口饭吃。留成是这里的常客,对于他的求助很多人已习以为常无动于衷。丁之从才来不久,显然不了解这个情况,有一个同事开始赶留成走,大声呵斥他,并抱怨门岗失职,怎么又让他钻了进来。

    丁之从制止了同事的呵斥,走近留成,和蔼地问他的家庭状况,当他听到留成父母双亡中年丧妻女儿没钱不能上学时,柳子仪看到丁之从的眼里潮湿了,他从口袋里面掏出100元递给留成,说让他买点吃的,然后开始问身边的同事,民政局谁抓救济工作?民政局局长当然被很快叫在丁之从的面前,丁之从指示,立即解决留成的生活问题和他女儿入学的问题。

    丁之从做这些的时候,柳子仪一直在一边看着。丁之从脸上那种温和的表情让柳子仪感动,她不由想起了自己苦难的童年。她恍惚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母亲到一个乡村的集市赶集,一个相貌俊美的大姐姐吃着花生,那个时候的花生对柳子仪来说,是多么的具有诱惑力,她跟着人家走了很远。后来那个大姐姐发现了她,掏出了一把花生放在柳子仪的手里,温和的望着她笑。柳子仪贪婪地吃着又香又甜的花生,记忆中那是她吃到的最好的美味,而那个温和的笑容永远的留在了她记忆的深处,那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

    柳子仪不知道留成的女儿是否感受到丁之从的温和,柳子仪想她会感受到的,因为她纯真的眸子一直在盯着丁之从看。

    丁之从的行为触动了柳子仪,她发现丁之从和以往的领导有太多的不同,她发现他的温情是那么自然,完全没有做秀的意思,阳光很好,他脸上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怜惜是那样的生动!

    因为有着这样的情绪,柳子仪做了一件很可笑很孩子气的事情,那天花池的月季花开的很好,她选择了一枝最艳最红的月季,用手把它掐了下来,月季花枝杈的刺很多,她的手都被扎破了,因为没有现成的花瓶,只好找了一个造型还算可以的酒瓶来代替花瓶,她在酒瓶里面注满了水,把花插了进去,然后把它放在了丁之从办公室的窗台上。柳子仪是办公室的副主任,做这些事情也算合乎情理,只是她不知道丁之从是否喜欢这样的装饰,心里有点忐忑。

    第二天早上,柳子仪到丁之从的办公室请示问题,发现他正在瓶子里面添水,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丁之从问柳子仪:“是你放的?”

    她点头。

    丁之从冲着她笑。

    她有点紧张,难道他不喜欢?

    柳子仪说:“如果不喜欢可以把它扔了。”

    丁之从说:“没有人不喜欢鲜花,你不觉得我的办公室很有生机了吗?”

    柳子仪也笑了。

    最后丁之从说:“谢谢你!”

    因为丁之从的“谢谢”让柳子仪很开心,所以从此以后,丁之从窗台的花瓶成了柳子仪最重要的工作,月季花开了插月季,石榴花开了,插石榴,菊花开了插菊花,腊梅开了,插腊梅,丁之从窗台上的花瓶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而日子也随着这些美丽鲜花而生动起来,柳子仪不再感觉她的工作枯燥无味,她尽心尽力地做好份内的工作,而丁之从的一言一行也开始牵动她的视线,丁之从塌实的工作作风,务实的精神,平易近人的生活态度,赢得了全机关的赞扬,柳子仪更是对他佩服之致。丁之从工作不忙的时候,柳子仪会陪丁之从聊几句天,丁之从在柳子仪面前总是表现的很真实,真实的说出他真实的想法,包括他的烦恼他的累,有时候也会问柳子仪一些机关的情况,柳子仪总是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告诉他,甚至他工作当中有一些小小的失误她也会及时提醒他,有一次丁之从开玩笑说:“你很象是我的一双眼睛,能看到我不能看到的,不能听到的,这对我很有帮助,但是这样你做,会得罪很多人,这对你很不利,你不怕吗?”

    柳子仪平静地说:“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丁之从沉默了,他望着柳子仪,眼里有一束光在闪烁,但是仅仅是一刹那的事情,很快的那束光就消失了。

    (三)

    林完回来了。

    林完是柳子仪的丈夫,在一个叫庐岚的县交通局工作,职务是副局长,林完是抓常务的,算是第一副局长,为此,林完很得意,他才三十七岁,他认为他的仕途一片光明。

    林完回家就是关于他工作的问题,庐岚的交通部门最近人事要有变动,由副变正是林完心中的梦想。

    林完对仕途上的孜孜追求让柳子仪触目惊心,他的投机钻营让柳子仪感觉每天面对的只是一架政治机器。

    林完对生活的冷漠让柳子仪窒息。

    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有问题,他们是高中同学,林完了解柳子仪在和他结婚之前和汪自寒的关系,确切地说,柳子仪和林完结婚之前是汪自寒的情人,林完开始追柳子仪的时候她就告诉他了,林完明明知道柳子仪和汪自寒的关系却心甘情愿追了她四年。至于原因,柳子仪是在和他结婚以后才彻底搞明白,林完追的不是柳子仪,而是她在县委组织部当部长的表舅。对于这个有实权的亲属柳子仪并没有多少的印象,因为出身于贫寒农家的她,根本和这个显赫的远亲没有多少联系,倒是和林完的结婚一下子和他的关系亲近起来,林完天生就好象有一种亲和力,他把这个远方亲戚的关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俨然成了表舅的亲外甥,而柳子仪倒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于是林完的生活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师专毕业后,分到家乡庐岚县城一个中学做教师,而柳子仪的表舅是这个县组织部的部长,和柳子仪结婚后,在表舅的关照下,他先是由一个中学教师一下子调到了县委宣传部,后来又调到了交通局,等表舅退到二线,林完也在庐岚站稳了脚跟。

    柳子仪只所以嫁给林完,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和汪自寒的关系被汪自寒的夫人发现,他的夫人下了最后通牒,那个时候汪自寒面临仕途的升迁,闹离婚对于他的升迁很不利,在政治和女人面前,汪自寒选择了政治。柳子仪心灰意冷,彻底绝望,她没有理由再拒绝在当时看来“痴心”追她四年的林完,也许她是一种负气,也许她急于为自己找一个寄托来平衡自己失衡的心理,儒雅而潇洒的林完无疑成了最好的对象。

    柳子仪匆匆忙忙完成了自己的婚姻,同时把自己编在了一个空洞窒息的网里。公正来说,林完也算是个好丈夫,没有不良嗜好,对她也算温和体贴,但是他很少和她沟通,骨子里面透出的冷漠让柳子仪感到他很陌生,她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结婚十几年来,柳子仪感觉自己根本没有融入林完的生活。

    唯一维系他们婚姻关系的是12岁的女儿林子之,林完是女儿血肉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林完爱女儿,女儿也是柳子仪的骨肉,当然和她血肉相连,他们都爱女儿,这是柳子仪和林完唯一共同的地方。

    柳子仪很想和林完谈谈感情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了这样的想法,结婚十几年来柳子仪根本没有这样的意识,经历了和汪自寒的伤痛以后,柳子仪对感情已经麻木,她一直认为她的婚姻只不过是社会角色的需要,或者说是她生活的道具,林完和柳子仪是夫妻,这是堂而皇之的表面现象,但是实质的内涵呢?柳子仪感觉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那种夫妻之间应该有的东西,甚至连起码的亲情也没有。

    认识丁之从之后,柳子仪忽然很想闹明白。

    于是她主动对林完说:“林完,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谈谈爱情。”

    “爱情?”林完在笑:“发什么神经?谈爱情?”

    “你以为谈爱情是发神经?”

    “当然了,那是十七八岁孩子们谈的事情。你今年38岁,你应该谈怎样照顾孩子,怎样照顾爱人,怎样让爱人心无旁骛去干事业,然后自己可以夫贵妻荣。”林完振振有辞。

    柳子仪无话可说,她觉得自己也很可笑,她和林完不是因为爱而结合,和他谈什么爱情?

    (四)

    柳子仪一直觉得对不起铃兰,她们是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铃兰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对仕途的追求很强烈,为了自己的升迁不择手段,她先后和柳阳的一个县长两个副县长有过暧昧关系,当然她的仕途也一帆风顺,她从一个乡镇的一般干部六年就做到了柳阳县的妇联主任,可以想象她的能量该是多么的惊人,她的最高目标是要做柳阳县的县长。

    她很漂亮,也很风流,她认为女人的漂亮和风流可以摧毁一切。

    丁之从是柳阳新任的县长,当然也就成了铃兰进攻的首要目标。

    铃兰开始时常的找丁之从汇报工作,打扮的很时尚很漂亮,每一次柳子仪看到她袅袅婷婷走进丁之从办公室的时候,总觉得她好象是一条美女蛇,而她不敢断定丁之从是不是多情的许仙?铃兰对于男人的征服从来不瞒柳子仪,她的观念新潮的可怕,她告诉柳子仪,她对任何男人的征服都是利用,男人是她事业的棋子,她相信她是个好棋手,在和男人的对弈中,她自信她永远是赢家。

    但是在铃兰在丁之从这里遇到了障碍,丁之从对她很冷淡,总是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很不服气,她告诉柳子仪,她相信丁之从不是柳下惠,总有一天她要征服他。

    柳子仪说:“同志,你腐蚀的革命干部不少了,你就饶了他吧。”

    铃兰研究地望着柳子仪,对于男女的问题,铃兰总是很敏感,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好象在为他求情?你喜欢他?”

    柳子仪心一惊,这个敏感多疑的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柳子仪说:“我已心如止水。”

    铃兰了解柳子仪和汪自寒的关系,认为柳子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她当然相信了柳子仪的话。

    但是柳子仪想,她必须要提醒丁之从了。

    柳子仪委婉的把铃兰问题告诉了丁之从,丁之从研究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好象是一种怀疑。

    柳子仪告诉丁之从:“铃兰是我要好的姐妹。”

    丁之从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担心我搁不住诱惑?”

    柳子仪说:“不是担心,是防患于未然。”

    丁之从说:“为什么你出卖要好的姐妹?”

    丁之从的话戳到了柳子仪的疼处,她想,丁之从是看不起她了,在他的眼里她一定是个出卖朋友的小人了。

    那天因为丁之从“出卖姐妹”的话让柳子仪羞愧难当彻夜难眠。

    第二天,柳子仪破例没有上班,她请了假,想静一静。

    九点,丁之从打电话来,问她为什么不上班?

    柳子仪说:“我感冒了。”

    下午两点,丁之从又打电话来,说想问一件事情。

    柳子仪说:“你问。”

    丁之从问:“我想知道你的提醒是否含有嫉妒的成分?”

    柳子仪无话可说,丁之从竟然这样看她,她还能说什么呢?那一刻柳子仪才真的理解了什么叫好心没好报,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对不起朋友,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柳子仪开始深刻反思自己,反思的结果令她很震惊,作为一个经历了感情坎坷的女人,她为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作为一个在行政机关呆了十几年的工作人员,柳子仪了解行政机关的游戏规则,更了解行政机关复杂的人际关系,她这样做为了什么?想在丁之从这里得到提升吗?她想捞稻草吗?她不想,如果想的话,汪自寒的位置比丁之从高一格,她完全可以和他继续保持那样的关系,看多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柳子仪对政治已心灰意冷,她不喜欢大风大浪,只喜欢平静的生活,但是最近自己的表现,已经完全背离了她生活的准则,她不由自主的随着丁之从卷入了政治的漩涡,说的好听一点,是丁之从的眼睛,说的难听一点,是他的奸细,他的特务,他的耳线。有句老话说,伴君如伴虎,为什么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自己是否吃错药了?她清楚的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是众叛亲离,丁之从总有一天要离开柳阳,而她还要在柳阳生活一辈子,不敢想象树立这么多的敌人,她以后该怎样在柳阳立足,想到了这样严重的后果,柳子仪感到了后怕,她对自己说,打住,一定要打住,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第二天,柳子仪上班了,她的心已很平静。做好份内的工作,她看报纸,喝茶,找同事聊聊天,她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心里感觉很轻松。

    (五)

    有一天,丁之从电话喊柳子仪。

    柳子仪走进丁之从的办公室,客气的问:“丁县长,有事吗?”

    丁之从眉头紧锁,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然丁之从说:“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柳阳一中的教师因为工资拖欠问题要罢课上访。”

    柳阳拖欠教师工资已经是老问题了,每一年教师节的前夕,都会有教师上访。丁之从刚来柳阳,群体性的上访事件对他的政治形象很不利,这一点柳子仪非常清楚。

    丁之从告诉柳子仪:“已经让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和教育局长到一中做工作去了。”

    柳子仪不知道丁之从为什么告诉她这件事情,她只是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这样的大事应该不是和她商量的,所以她一言没发。

    丁之从说:“通过了解,上访的组织者是一个叫李家林的教师。”

    李家林,听到这个名字柳子仪心里一惊,李家林是她的高中同学,还曾经是她的初恋情人。

    柳子仪问:“你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丁之从说:“马上筹措资金,争取尽快解决教师的工资,最起码教师节前夕,要先发一个月的,但是必须要先稳定住教师的情绪,不能让他们上访。”

    丁之从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是教育局长打过来了,他在电话里面说,教师们的情绪很激动。

    不知道为什么,看丁之从着急的样子,柳子仪很不安

    于是她说:“让我去试试?”

    丁之从问:“你有办法?”

    柳子仪说:“李家林是我的同学。

      丁之从说:“可以吗?”

    柳子仪说:“我可以试试。”

    (六)

    柳子仪告诉丁之从要找李家林时,心里其实很矛盾,甚至有点后悔。

    李家林是柳子仪内心永远的伤痛。

    柳子仪和李家林是高中同学,他是班长,她是学习委员,他们偷偷地相恋了,后来他们都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但是距离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爱情,他们鸿雁传书,爱的很深很切。但是毕业前夕他们却分手了,分手的原因:三年中李家林家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他的父亲遭遇车祸身亡;另一件是,他的弟弟在河里玩水溺死。巧合的是他们两个都属猪,而柳子仪也属猪,李家林认为他和猪无缘,他身边的猪只能是悲惨的结局,他怕了,他不想再让悲剧重演,所以决定和柳子仪分手。柳子仪哭着求他,说她不怕死,说这都是封建迷信,他们是大学生,不能让这样的思想束缚,但是李家林无动于衷,柳子仪只能伤心垂泪。后来铃兰找到了柳子仪,她告诉了柳子仪一个消息,那个消息对于柳子仪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铃兰告诉柳子仪:“你不要傻了,什么属猪属狗,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柳阳一中教导主任的千金看上了他,和教导主任的千金结婚,就意味着他毕业后,就能留到柳阳一中工作,还可以在柳阳县城有一套房子。”

    柳子仪不相信,她不相信六年的感情会是这样的脆弱,但是毕业以后李家林的婚礼粉碎了她的幻想,婚礼的前一天,铃兰找到了李家林,把他臭骂了一顿,柳子仪伤心欲绝却没有眼泪,她没有想到自己认为这么纯真美好的感情竟然这么不堪一击,生活就是这么现实,柳子仪心灰意冷,也许是因为赌气,后来她在一次文艺汇演中认识了当时是柳阳副县长的汪自寒,在他的关照下柳子仪到了柳阳县政府工作。

    后来柳子仪再也没有见过李家林。她现在为了丁之从,竟然要去见他,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可思仪。

    (七)

    那天晚上,柳子仪见到了李家林

    李家林看到柳子仪,表示了很大的惊讶,他没有想到柳子仪会主动要求见他。柳子仪看着眼前的初恋情人,发现自己竟然心如止水,也许经过岁月的变迁,她心里的恨已经淡化,甚至理解了他,一个人追求幸福的生活没有错,他家境贫寒,世代为农,如果不是婚姻,他怎么可能留在柳阳最好的学校。

    当柳子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李家林时,他很感动,他说:“说任何的对不起都是多余,你还是这么善解人意。”

    柳子仪说:“并不是我善解人意,是我更明白了生活。”

    李家林问柳子仪:“幸福吗?”

    柳子仪反问他:“你呢?”

    他看起来很落寞,他说:“过日子罢了。”

    柳子仪没有回答他,因为他说的也就是她想要说的。

    柳子仪把自己的来意和李家林说了,他爽快地答应了,他答应去做教师的工作,要求柳子仪负责尽快落实那一个月的工资,要给教师一个交代。

    柳子仪说:“没问题。”

    离开李家林的时候,李家林问柳子仪:“这好象不是你工作的范围,你为什么这么做?”

    柳子仪平静地说:“领导交给的任务,都是份内。”

    “哪个领导?”

    “办公室主任。”

    柳子仪不会回答是丁之从,因为办公室主任分配这样的工作才是合情合理。

    那个晚上,李家林送柳子仪回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晚上她的梦里却全是他影子,她甚至哭醒了。

    (八)

    柳子仪汇报了事情的结果,丁之从兴奋异常,他说:“你看来有外交的天才,应该重用你才对。”

    柳子仪平静地说:“错了,我只所以成功是因为李家林是我的初恋情人,而他当年又辜负了我,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丁之从静静地望了柳子仪好一会儿说:“谢谢你!”

    柳子仪说:“不用,我只不过是完成了领导交给的任务而已。”

    丁之从说:“错了,你应该这样说才对,你是为领导分忧”

    柳子仪说:“有什么不同吗?”

    丁之从说:“当然了,为领导分忧很有人情味,你是为人情才这么做的,难道不是吗?”

    柳子仪沉默了,因为丁之从说中了她的心理。

    (九)

    星期六,柳子仪因为加班写个材料,到了单位。路过丁之从办公室的时候,她发现丁之从竟然没有回家,好象在和谁吵架,犹豫了片刻,她走进了丁之从的办公室。

    见柳子仪进来,丁之从挂断了电话,哦,原来是在电话里面和人吵架。

    柳子仪很尴尬,她犹豫自己是否该退出去。

    丁之从却摆手示意她坐下。

    柳子仪只好问:“怎么了?”

    丁之从苦笑:“和老婆吵架。”

    原来是家事,柳子仪不好再过问。没有想到,丁之从竟然向柳子仪诉开了苦,他说,老婆没有文化,也不通情理,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他希望和老婆一起回家看老人,而老婆却要他带她到一个美容院做眼袋手术,昨天晚上他们吵假了,半夜赌气才回到了单位。

    柳子仪很惊讶,丁之从的老婆竟然没有文化,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丁之从好象了解柳子仪的困惑,他告诉她说,他八岁丧父,家境贫寒,是当兵提干参加的工作,当时他的老丈人是村支书,如果想当兵,必须要娶支书家的女儿,那个时候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何况支书的女儿。

    丁之从哭笑:“一个特定环境下的交易婚姻。”

    听到这里,柳子仪不由想起自己苦难的家事,她也是幼年丧父,家境贫寒,她的婚姻也不是因爱而结合,她突然有了一种和丁之从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很想劝劝丁之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听到了他说母亲的生日,柳子仪心里突然一动,很想送丁之从母亲一件生日礼物,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丁之从,希望他接受,并允许她去准备。

    丁之从表示了对柳子仪的谢意,推辞说:“不用了。”

    柳子仪坚持,很真诚的坚持。

    丁之从沉默了一会说:“这样吧,我母亲没有女儿,为她织一件毛衣吧。”

    柳子仪很高兴,因为织毛衣她是内行。

    丁之从提出要给买毛线的钱,柳子仪问他:“这算是行贿吗?”

    丁之从把钱收起来,故意严肃的说:“这可是受贿行为,因为情意值千金。”

    他们相互欣赏对方的幽默,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柳子仪到商场买了毛线,开始为丁之从的母亲织毛衣,织毛衣的时候心里有一种温情在荡漾,这是柳子仪从来没有过的很奇怪的感觉。

    (十)

    林完的升迁面临了困难,他的对手,另一个副局长虽然资历不如他,但是却有一个很硬的后台,那个后台是庐岚的县委副书记,那个县委副书记是那个副局长的至亲。

    林完做了很大的努力,但是,看来希望渺茫。

    于是林完想到了妻子柳子仪,他想让她帮他,因为他知道汪自寒现在是里市的常务副市长,而庐岚和柳阳一样属于里市的下属县。

    当林完吞吞吐吐说明这个意思的时候,柳子仪感到了绝望,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柳子仪心里想,这个男人为了仕途,什么都不顾了,甚至脸也不要了。

    柳子仪冷笑着说:“你这次是下了血本了,连老婆也搭进去了。”

    林完说:“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是让你去活动,不是让你去卖身。”

    “让自己的老婆去找她的旧情人活动,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和你争论,帮不帮在你,政治本来就是不择手段,我发达了你也不吃亏,我终归是你的丈夫。”林完大言不惭。

    柳子仪哈哈大笑:“林完,你还没有忘记你是我的丈夫啊。”

    林完显然被柳子仪激怒了,他涨红了脸说:“你不要这样对待我,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没钱没势,一个穷小子,没有任何背景,我想有所作为,靠什么?你是我的老婆,你不帮我谁帮我?一个男人追求进步,难道错了吗?我进步了,对你对我,对我们的子之,对我们双方的家族有什么坏处?”

    柳子仪无话可说,她不得不承认,林完说的也有道理,因为汪自寒做了里市副市长以后,柳子仪的家族也算是受益者,她的两个侄女大学毕业后,在汪自寒地帮助下安排了工作。但是作为一个副局长的林完,这样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人啊,有的时候必须要承认现实。

    可是柳子仪却没有答应林完,其实柳子仪心里想也许她会帮他,只是觉得林完主动提出让她去找汪自寒,总是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和屈辱感。和林完结婚后,柳子仪已经和汪自寒彻底结束了情人的关系,林完却感受不到,他步步紧逼。

    柳子仪火了,大声说:“林完,你不光无耻,还可怜!”

    林完恼羞成怒:“我无耻,你是好东西吗?你只不过是个破鞋!”

    柳子仪冷笑:“破鞋你愿意穿!”

    林完无言对答,因为柳子仪戳到了他的疼处,柳子仪的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十一)

    和林完吵架以后,柳子仪突然想起了丁之从,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她38年的人生中,她的心已经包裹了厚重的茧,现在为什么却和丁之从有了这样特殊的感觉?为什么总是愿意为他付出?为什么总是愿意和他敞开心灵?

    柳子仪打了丁之从的电话,竟然没有一点犹豫。

    丁之从接了柳子仪的电话,也没有表示惊讶。

    于是柳子仪开始诉说,没有开场白,甚至连最起码的问候也没有,她说的很快,也很乱,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她不知道怎样表达此刻的心情,她说了很多,说了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丁之从一直没有说话。

    柳子仪说的有点累了,她问丁之从:“你听懂了吗?”

    丁之从回答:“听懂了。

    后来丁之从问;“需要我帮你吗?”

    柳子仪失声尖叫:“不要。”

    丁之从问:“为什么?”

    柳子仪很想说:因为我不要你成为汪自寒。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丁之从说:“我好象听懂了你的心。”

    柳子仪很欣慰,她突然问了丁之从这样一句话:“假如我是你的老婆,你会让我找汪自寒吗?”

    丁之从沉默了好久说:“绝对不会!”

    但是后来丁之从说:“我不让你找,也许我会亲自找。”

    柳子仪说:“为什么?”

    丁之从说:“生活总是这么现实,如果这是一条捷径的话,为什么不试?”

    柳子仪没有说话,她在想,也许她应该去找汪自寒。

    丁之从好象了解了柳子仪的内心,他说:“做你该做的,不要勉强自己,记住,无论怎么做,要做自己的主人。

    (十二)

    铃兰遭遇了车祸,她是和一个副县长出去幽会时遭遇的车祸,铃兰的车祸成了柳阳的特大新闻,大街小巷都在传着铃兰的风流韵事,当然铃兰和那个副县长被降了职,还受到了处分,柳子仪为铃兰感到难过,人过留声,雁过留名,作为一个女人,费尽心血竟然是这样身败名裂的结局,是铃兰的成功还是她的失败?

    铃兰出事的第三天,丁之从悄悄对柳子仪说:“谢谢你的提醒。”

    柳子仪说:“不要谈她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丁之从突然说:“我只所以说你嫉妒,是没有表达清楚意思,其实我是想问,是不是在吃醋?”

    柳子仪愣了:“我为什么吃醋?”

    丁之从显得很慌乱,他低下了头,脸竟然红了。

    柳子仪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也莫名其妙的发烧,她不敢看丁之从的眼睛,飞快的离开了。

    那天晚上柳子仪失眠了,她的耳边老是萦绕丁之从的那句话,那句说她吃醋的话,而丁之从发烧的面容也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动。柳子仪心很乱,做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她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她爱上了丁之从,自从残疾人留成来的那个早晨,丁之从就走进了她的心里,窗台上的花,丁之从的一言一行,还有她对单位情况细致入微的观察,还有不惜伤痛的去找李家林,还有他母亲的毛衣,都是一个爱着女人的傻傻付出,看得出来,丁之从对她也有了那种微妙的变化,她从他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出了这一点,明白了这些,柳子仪感到惶恐,她是个有家的女人,她清楚的明白这样的感情是多么的不应该,是多么的危险!和汪自寒结束以后,她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麻木,为什么现在竟然有了这样的感觉,难道她还想重蹈覆辙?铃兰的结局就是血的教训,提醒丁之从注意铃兰,而自己却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她和铃兰有什么两样?丁之从正直善良,作风正派,工作扎实,才华横益,前途无量,是一个好的县长,柳阳需要这样的领头人,柳子仪清楚地知道作风问题对于一个干部前途的毁灭性,如果把握不好,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她不想让丁之从因为这个有丝毫的闪失,她不想成为柳阳的罪人。

    柳子仪决定疏远丁之从,她开始躲避,不再为换窗台上的花,有事情需要请示,也尽量打电话过去,她很少走进他的办公室,万不得一,也是匆匆进去,匆匆出来。

    丁之从显然感觉到了柳子仪的变化,偶而在走廊里面碰面,总是用一种忧郁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出来,他也在变化,周围的同事也感觉到了,丁之从一改往日的那种温和,经常莫名其妙的发火。有一次竟然因为一份报纸没有及时送达把办公室主任老张吹了一顿,有两个早晨竟然快8点了也不起来吃早饭。同事们都在议论他的变化,甚至猜测他在家是受了老婆的气。只有柳子仪清楚丁之从的变化,他的状态让柳子仪很不安,却没有任何办法。她的内心也很痛苦,但是她只能把这种痛苦和不安压在心底,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其中的端倪。

    柳子仪决定要和丁之从好好谈谈,但是想和他好好谈谈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作为一县之长,丁之从工作的忙碌是可想而知的,不是开会就是谈工作,他的办公室经常人来人往,即使下班时间也还有很多应酬,只有礼拜五的下午,假如他不回家,才可以有一点空闲。但是作为副主任的柳子仪,是没有任何理由长时间呆在县长的办公室的,何况柳子仪是女性,人们对于领导和异性的一言一行往往是非常关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有很多闲言碎语,所以在这一点上柳子仪非常注意,她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

    机会竟然是自己找上门来了,省城有一个会议需要丁之从和办公室主任老张参加,而那两天老张因为阑尾炎才动了手术,因为柳子仪的平和和对仕途的无欲无求,她和老张的关系一直很融洽,于是老张向丁之从推荐柳子仪,丁之从当然同意了。这是非常自然非常合理的安排,柳子仪决定在会议期间好好和丁之从谈谈,她还带上了丁之从母亲的毛衣,因为毛衣早就织好了,她一直没有机会给他。

    (十三)

    促使柳子仪决定去找汪自寒的,是她的女儿林子之。

    那是一个礼拜六,柳子仪寄宿学校的女儿回家,她考了好成绩,林完也回来了,一家人团圆在一起。

    子之看起来很快乐,她报告她的好成绩,然后开始要奖励。林完的奖励是,暑假带她到青岛去看大海,她欢呼雀跃,大声问柳子仪,妈妈你去吗?柳子仪当然是肯定的答复了,看着兴高采烈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柳子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离开女儿,她会怎样?

    于是柳子仪假装开玩笑的对女儿说:“子之,你已经12岁了,成大人了,妈妈问个问题好吗?”

    女儿说:“好啊,你问。”

    于是柳子仪问:“子之,假如有一天我和你爸爸离婚,你会怎样?”

    女儿睁大了眼睛,林完也瞪着她,柳子仪忽然很后悔,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很自私,在女儿高兴日子里,谈这么晦气无聊的问题,于是她笑着说:“我是说假如。”

    女儿见柳子仪笑了,脸上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下来,她指着柳子仪和林完,一本正经的说:“你们假如有一天离婚的话,每个人必须给我500万!”

    柳子仪惊讶得张大了嘴,好个贪心不足的家伙,张口就要500万,到那里去弄这么多钱?

    女儿很得意:“既然没有500万,就没有资格离婚。”

    林完也笑了,他也问女儿:“凭什么要这么多钱?”

    女儿抬起头,一脸的严肃,她把柳子仪和林完拉到一起,郑重其实的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离婚,500万虽然数目不小,但是你们离婚对我的精神伤害是无价的!”说完,女儿的眼里竟然充满了泪水。

    望着早熟的女儿,柳子仪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她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然后郑重对女儿承诺:“我不会和你爸爸离婚,永远不会。”

    女儿笑了,林完的脸上也露出了生动的笑容,一种久违的陌生的亲情在蔓延,柳子仪忽然发现,原来她和眼前的两个人竟然血肉相连。

    那个时候,柳子仪心里有了一个念头,她要去找汪自寒,为了林完,更为了女儿,因为女儿希望爸爸优秀,而一个优秀自信的父亲对女儿的成长也有益。

    (十四)

    柳子仪拨通了汪自寒的电话。

    汪自寒听到柳子仪要见他,表示了很大的惊讶,他不住的问:“真的要见我?”

    得到肯定的答复,汪自寒兴奋不已

    他说:“见面的地点我安排。”

    他说:“这么多年了,我太想看见你了。”

    他说:“我要在里市最好的宾馆请你。”

    他说:“我要开车亲自来接你。”

    柳子仪拒绝了汪自寒要接她的请求,她说:“不要那么兴师动众,别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是里市的副市长。”

    汪自寒没有坚持,他说:“子仪,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善解人意。”

    他们约好,星期六的中午11点,白楼宾馆301房间见。

    (十五)

    放下了和汪自寒的电话,柳子仪拨通了丁之从的电话,告诉他,她要见汪自寒。

    柳子仪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问题,见不见汪自寒和丁之从没有任何联系。

    丁之从沉默了好久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好吗?”

    丁之从看起来精神有点欠佳,很落莫的样子。

    丁之从突然问柳子仪:“真要见汪自寒?”

    柳子仪说:“是的。”

    “没有别的选择吗?”

    “好象没有。”

    “我可以帮你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汪自寒。”

    “是不是因为我说是一条捷径我才找去的汪自寒?”

    “不是。”

    “那么是因为他了?”

    丁之从指的他是林完。

    柳子仪说:“是因为他,更是因为我的女儿。”

    她把女儿回家的情景简单的向丁之从做了一下复述。

    丁之从听完沉默了好长时间问:“还爱汪自寒吗?”

    柳子仪回答:“不知道。”

    (十六)

    林完走了,走的时候很消沉。

    他说:“我想开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听天有命吧。”

    柳子仪安慰他说:“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悲观,也许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林完研究地看着她。

    柳子仪连忙说:“我不会去找汪自寒。”

    她不想让林完知道自己要去找汪自寒,也许柳子仪不想让自己女儿的父亲生活在女人的阴影下。

    (十七)

    星期六的中午11点,柳子仪准时到了白楼宾馆。

    汪自寒竟然在宾馆门口等她,这令柳子仪很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汪自寒总是躲躲藏藏见不得阳光的样子,看来经过世事变迁,汪自寒已有所改变,他从容的和柳子仪一起上楼,完全的无所顾及。

    他的从容让柳子仪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是柳子仪第一次到这么高档的宾馆,里面的豪华令她瞠目。

    酒菜已经摆好,酒菜的丰盛和精致也让柳子仪瞠目。

    柳子仪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突然想起,她和汪自寒第一次走近也是这样的感觉,那是她刚和他调到一个单位不久,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机关宿舍的暖气不太热,而柳子仪只有一个被子,汪自寒突然到了她的宿舍里,手里抱一个毛毯,他把毛毯放在床上说,一个被子怎么能成?一个领导,千方百计帮她调动了工作,公务这么繁忙,还这么细心这么有人情味,亲自为她送毛毯,柳子仪感动的同时还有点受宠若惊,也许在那一刻,汪自寒走进了她的心里。

    看着汪自寒这么重视他们的见面,柳子仪有些感动,女人总是逃脱不了那种可怜的虚荣心。

    汪自寒除了稍微发点福以外,其他没有什么改变,相反因为事业的成功,他显得神采飞扬,好象比以前还显得年轻。

    柳子仪望着眼前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心里思绪万千,过去的一切又在脑海里面闪现,她记得汪自寒在单位讲话的时候,他的出众的口才和充满磁性的男中音让她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她是那么崇拜和迷恋他。

    汪自寒也显得很激动,他死死地盯着柳子仪,好长时间不说话。

    这个时候柳子仪发现房间里面的光线比较暗,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帘已经被拉上了。

    柳子仪有点慌乱,她发现整个房间充满了一种暧昧的气息,这种气息突然让她慌乱,她想起,她和汪自寒的第一次也是在一个宾馆度过的,不同的是,那个房间不如现在的房间豪华,柳子仪在那个不太豪华的房间付出了自己的童贞,她清楚的记得汪自寒的疯狂,一个晚上要了她好几次,激情的害怕,因为是第一次,柳子仪没有多少快乐可言,但是一种为心爱男人的奉献精神让她内心充满了神圣感,她虽然有点疼痛,但是仍旧对他百依百顺。

    “子仪,你还是这么漂亮。”汪自寒站起来,他紧紧地抱住了柳子仪,深深的吻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柳子仪的眼前竟然闪现出丁之从的影子,她猛然推开了他,起身把窗帘拉开了。

    汪自寒显得有点失望,明亮的光让他平静下来,他坐了下来说:“菜准备好了,我们喝点。”

    汪自寒倒了一杯酒:“这么多年,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很高兴。“

    柳子仪不知道说什么,也倒了一杯,陪着他喝了。

    喝了两杯酒以后,汪子寒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柳子仪感慨万千,毕竟他还是了解她的。

    柳子仪有点羞愧,因为她总是在有事情的时候才想起他。

    陪他喝了三杯酒以后,柳子仪才吞吞吐吐把来意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非常不仗义,也没有了以往电话里面的应该和从容,经过了岁月沧桑,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柳子仪忽然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甚至还有一点点畏惧。

    汪自寒好长时间不说话,他没有象以往电话中答应的那么痛快,他接连喝了好几杯酒,柳子仪只好陪他。

    汪自寒的沉默让柳子仪有点尴尬,接连喝了几杯后,她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

    汪自寒不说话,他眼里的欲望让柳子仪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果然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柳子仪忽然感到了恐惧。

    汪自寒抱起柳子仪,向房间里面的小套间走去,她被扔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汪自寒充满酒气的嘴吻住了柳子仪,她感觉他的吻是那么粗鲁,甚至让她有了一种被强暴的感觉,她奋力推开了他,突然感到他是那么粗野,甚至有了一种厌恶的感觉,这个时候柳子仪才发现,她不爱汪自寒了,一点也不爱了。

    汪自寒再次扑向她,她灵巧的躲开了

    柳子仪问:“汪自寒,你爱我吗?”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汪自寒的舌头有点硬:“爱---爱---呀。”

    “你爱我什么?”

    “漂亮性感,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发现你的屁股比别的女人翘的高,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一定在那方面能特满足男人,果然,你给我的感觉太美妙了。”

    汪自寒也许真的喝多了,也许是酒后吐真言,他说出了从来没有说过心里话。

    柳子仪一下子愣住了,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同时感到悲哀,这就是她的爱情,从一开始也许就是性的工具,过去的甜言蜜语,过去的海誓山盟,难道都是假的吗?她呆呆望着汪自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汪自寒显然误解了柳子仪意思,他信誓旦旦地说:“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别说是个局长,就是副书记副县长也可以办到。”

    汪自寒重新搂住了她,柳子仪没有挣扎。

    汪自寒满眼的色欲突然让柳子仪感到了屈辱,她甚至觉得自己好象那种卖身的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柳子仪很想看看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一种恶作剧的想法开始在她的心里盘旋,她故意轻悄地说:“我可是有条件的。”

    “说、说”汪自寒显得急不可待。

    “给我买一座大房子,我要现代化的装修,买最高档的家具。

    “哈哈!”汪自寒笑了起来:“子仪,时代在前进,看来你的思想也前进了,你终于开窍了,房子不用买,我有现成的,已经装修好了,家具全是最时尚最流行的。”

    “房子你夫人不知道吗?”

    “怎么能知道,告诉你,汪自寒不是当年的汪自寒了,那个女人,老实多了。”

    看来经过岁月变迁,汪自寒已改变了许多,隐隐约约柳子仪感觉汪自寒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柳子仪说:“汪自寒,你改变了许多“

    汪自寒暧昧地说:“难道你不是吗?“

    柳子仪彻底的绝望了,她告诉汪自寒:“我是改变许多,我变的不爱你了,一点也不爱了。”

    汪自寒有点迷茫,他也许没有反映过来。

    于是柳子仪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我曾经爱过你,但是现在我不爱你了。”

    柳子仪整理了有点凌乱的衣裳,好不畏惧的望着他。

    汪自寒愣愣地瞅着她,好半天才说:“你不要这么绝情,这么多年,我帮了你不少忙,没有我就没有你的今天,你的侄子侄女不是因为我,还没有这么好的工作。“

    “你对我的恩情我会记得,但是我把我的童贞和最好的年华给了你,我们之间的帐也算是两清了。“

    汪自寒恼羞成怒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你是谁,比你漂亮年轻的多的是,好多送上门的我还要不清,要不是我念旧情,要不是你给我的感觉舒服,我理你?你不要不识抬举,后悔还来的及,别忘了,你爱人的前途也许只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柳子仪冷笑,她清楚的告诉汪自寒,她现在对他的感觉不光是没有了爱,还有一种厌恶和可怜,她爱人不指望他飞黄腾达,但是如果他敢对她的爱人怎么样,她手里掌握的证据足以让他的仕途完蛋。

    汪自寒和柳子仪一个单位的时候,柳子仪曾经是财务会计,他的贪污和违法乱纪她一清二楚,只是那个时候柳子仪对爱情看的很神圣,对于汪自寒给她的好处一律拒绝,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生活有的时候真的是福祸相连。

    柳子仪扭身朝外走,汪自寒在后面大声喊到:“你这个臭女人,走着瞧!“

    柳子仪没有回头,因为她听出了汪自寒的声音虽然歇斯底里,但是却没有底气,她已经没有了恐惧。

    从白楼宾馆出来,走在大街上,柳子仪突然泪流满面,为自己曾经的爱情,她曾经认为纯真的爱情最后的结局竟然是反目成仇,是她错了?还是汪自寒错了?

    这个时候,柳子仪的电话响了,是丁之从的电话,她刚想接,抬头发现丁之从竟然站在她的对面。

    她忽然有一种想扑到丁之从怀里大哭的念头。

    丁之从好象懂她的意思,张开了双手,柳子仪没有犹豫,她扑到他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哭的一点也不斯文,甚至是号啕的样子,引得路人向他们注目,丁之从拥着她向车里走,柳子仪坐在丁之从的车里,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任她无声的哭泣。

    过了好久,柳子仪才平静下来,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丁之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好意思,递给纸巾让她擦泪水,然后他发动汽车,柳子仪不知道丁之从要带她到那里去,但是却却愿意随他走,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让她愿意随他走天涯。

    他们没有去那里,他只是带着她围绕着城市慢慢的走,路上,丁之从只问了柳子仪两句话。

    第一句是:“失败了对吗?”

    柳子仪点了点头。

    第二句是:“结束了对吗?”

    柳子仪仍旧点了点头。

    (十八)

    柳子仪和丁之从一起到省城开会,会议开的很紧张,会议之余的空闲也很少,上级的领导,邻县的同行,熟悉的朋友,总是有很多应酬等着他,晚上他们住在宾馆,丁之从在三楼,而柳子仪在八楼,她知道自己是女性,非常注意细节问题,她没有到过丁之从住的房间,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谈话的机会,柳子仪想机会也许就这么错过了。

    会议结束了,因为那天是礼拜五,丁之从的家在省城,所以他打电话告诉司机不要来接了,而柳子仪要回柳阳的,他不回了,她决定坐公共汽车回去。

    但是丁之从接下来在电话里面说:“子仪要在省城买些东西,你也就不用接她了。”说完,他把手机递给柳子仪,示意让她说话,柳子仪明白了丁之从的意思,把手机接了过来,没有说一句话就挂断了,她告诉丁之从:“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再重复,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丁之从笑着夸她的聪明和细心,柳子仪有点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很不阳光,跟特务一样。

    柳子仪问:“留下我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想请你吃顿饭。”

    “为什么请我?”

    “谢谢你为我母亲织的毛衣啊。”

    柳子仪笑了:“这么点小事,用得着这么隆重吗?”

    丁之从说:“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你们想法竟然不谋而和,于是柳子仪默许了。

    吃饭的时候柳子仪有点紧张,也许因为丁之从是她的领导

    看得出来,丁之从也是。

    他们的话都很少,整个吃饭的过程显得很沉闷。

    喝了少量的白酒后,他们情绪有点放松下来。

    丁之从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柳阳马上要人事变动,办公室老张岁数大了,准备让他到一个局任局长,办公室主任我想让你来接替。”

    柳子仪大惊,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她感到突然。

    丁之从平静地说:“这是我早就考虑的问题,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

    柳子仪很感动,感动丁之从对她的看重,没有一个人不想自己的工作得到认可。但是她接着想到的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很多人盯着这个位子,她资历浅,年纪小,最要命的是,她是女性,坐在这个位子上是不是有人服气?是不是会有人嫉妒?嫉妒的后面就是报复,而报复的手段是多种多样的,而最有效果的就是关于作风问题的捕风捉影,他们在省城开了一周的会,回来后就是这样的结局,人们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舌头底下压死人,她倒没有什么,因为她明白得到就意味着失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会摆平一切问题,而丁之从呢?他是一县之长,很多的眼睛盯着他看,这样的议论对他的危害是很大的,说不定会因此失去平时积累的威信,牺牲丁之从的政治前途换来她的政治生命,这样的代价太大了,柳子仪不想让丁之从为了她背这样的黑锅,他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于是柳子仪把这些利害关系向丁之从分析一遍,然后她说:“我谢谢你对我的看重,但是我是一个对权力看的很轻的女人,你就不要考虑我了。”

    丁之从很激动,他说:“柳阳这个小地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你纯净得让我感动,你这么处心积虑的为我着想,我有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为我付出?”

    柳子仪很想说,其实她也不是那么高尚,听到要提拔她时,她内心何尝不是欣喜的感觉?只不过经历了太多感情的打击,她的内心一直在渴望一种温情,要不是因为对丁之从的那种朦胧的情感,她怎么可以抗拒如此的诱惑?女人总是容易被情所困,为爱而牵拌,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不说,但是不能阻止丁之从不说,他终于说出他们都敏感的话题。

    丁之从告诉柳子仪,他喜欢她,自从那一次她在他窗台上放鲜花的那一刻,他就喜欢上了她。她的纯净,她的稳重,她的细心,她的善良,她的沧桑心灵,她的善解人意,深深地吸引了他,他说她象一阵清风,总是让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得到一种凉爽和轻松,另外她的有情有意也让他感动,学校风波的平息,母亲的毛衣,还有工作之中善意的提醒,都让他觉得很温暖,他说,他时常处于一种矛盾和困惑中,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清楚这种感情的危害性,但是他管不了自己,每天见不到她就觉得心里很空,见到她心里就塌实,他清楚他们之间感情的结局只能是一种无奈,处理不好的话是一种毁灭,他觉得自己象飞蛾扑火,所以有的时候很绝望。

    柳子仪静静地听着,眼里的泪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因为丁之从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柳子仪的泪水让丁之从惊慌,他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原谅我口不择言。”

    柳子仪说:“不要说原谅,我们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你说的话也是我想要说的,人生很短暂,我们能有这份情意是我们的缘分,是上天的安排,我们都是成熟的人,我们都经历了太多,我们懂得生活规则,也懂得怎样把握好自己的感情,生活很沉重,我们各自的婚姻虽然不是因为爱情,但是经历了岁月的磨合,我相信都有一种亲情的东西在里面,所以你和我都没有背弃家庭的打算,即使有我们也没有那种勇气和精力了,我们不愿意再让我们的生活起波澜了,人生要做的事情很多,爱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它也许只是精神和心情的一种点缀,但是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内心都在渴望一种美好,也是就是在渴望爱,爱没有错,所以你和我没有错,让我们把这份美好留在心里吧,人生知己难得,让我们好好珍惜,让我做你一个永远的红粉知己,因为红粉知己轻松自然长流长新。”

    丁之从也落泪了,他说:“你说的太好了,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才能表达我此刻的感受,我只想说,让我们为我们的心有灵犀而干杯。”

    那一个晚上他们没有回柳阳,丁之从借了朋友的车,带柳子仪回了他的老家,回家的路上柳子仪一直在犹豫,怕丁之从的家人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丁之从说,不会有事的,因为他的稳重家里人是了解的,他经常出入娱乐场合,但是很自重,除了妻子外,他和任何女人没有瓜葛。

    因为是晚上,老家大街的人很少,凑巧家里只有丁之从母亲一个人,他自然的介绍她是他的朋友,丁之从的母亲打量柳子仪,她的心咚咚直跳,心虚的喊老人家伯母,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丁之从冲着她笑,她明白他笑她做贼心虚。她拿出毛衣让母亲试,毛衣织得很合适,母亲很高兴,问谁织的,她怕丁之从说错了,抢着说,当然是嫂子了。丁之从冲她瞪眼,他母亲没有说话,也许她老人家信了。

    后来丁之从偷偷说柳子仪多嘴多舌,他说,他的母亲根本不相信是妻子织的毛衣,因为这么多年,她们的关系一直不融洽,而妻子从来都不会织毛衣。

    柳子仪暗笑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十九)

    那天晚上从老家朝回返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车开的很慢,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到达省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他们觉得时间过的很快,有很多的话好象还没有说完。

    柳子仪问:“该回家了吗?”

    丁之从不回答,而是问她困不困?

    她回答:“不困。”

    于是丁之从提议说:“我们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可以吗?”

    柳子仪默许了。

    于是他们把车开到郊外的一个乡间土路上,坐在车里开始了他们的聊天。那天晚上丁之从聊了他的童年,他的家庭,他的初恋,还聊了柳阳的政治形式,柳子仪也说了很多,甚至很多内心的秘密都说了,包括和汪自寒的关系。

    通过谈话,他们发现他们有很多的共同,都有苦难的童年,都是幼年丧父,婚姻也都不是因爱结合,关于柳阳的政治形式,他们有很多的观点一致,他们的谈话很愉快,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谈着谈着,他们的心越来越近,彼此感觉好象是对方的亲人。

    那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雨了,雨下的不大,雾蒙蒙的那种,乡间的郊外安静极了,小雨滴答滴答的敲打着车窗,他们坐在温暖的车里,好象远离了尘世,进入了一个仙镜,他们的心情也好到极致无法用语言形容,谈话的语气出奇的温柔,柳子仪不由自主的把头靠在了丁之从的肩上,听着他咚咚的心跳,柳子仪感觉自己心柔软的象是发酵多时的面团,酸酸的,软软的,还带着一丝丝自然透露的甜蜜,那一个时刻柳子仪甚至有这样一个念头,就这样永远的永远的该多好,那一个时刻他们都不说话了,同样的心情,让他们都在感受着这份难得的美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柳子仪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抬头看丁之从,发现在他冲她微笑,他的微笑是那么生动那么迷人,脸上的幸福和满足是那样的真实,柳子仪有点晕眩了,怦然心动,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爱眼前的男人,那种心醉的感觉是那么强烈,她的心开始迷离,她静静地望着丁之从,好象要把他刻在心里。

    丁之从拍拍柳子仪的头,柔声说:“我们该回家了。”

    柳子仪孩子似的点点头,于是他们开车朝回走。那个时候,雨已经不下了,太阳已经出来了,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整个晚上的彻夜不眠,他们竟然没有一丝倦意,神情清爽而精神百倍,柳子仪问这是为什么,丁之从笑着说:“傻瓜,这是爱的力量啊。”

    柳子仪感慨,原来爱的力量这么强大。

    分别的时候,他们都有点依依不舍,但是必须要分离。

    丁之从说:“如果我说,我们一起在车上呆了一个晚上却“无所做为”谁会相信?”

    柳子仪说:“我们不需要别人相信,我们只相信我们自己。”

    那一天,丁之从坚持要开车送柳子仪回柳阳,她坚决拒绝了,因为她不想有任何闪失,路上如果遇到一个认识的人,那将是毁灭性的结果。

    丁之从叹气:“我们活得很累。”

    柳子仪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她告诉他说:“我们需要这样累的生活,因为我们有的时候不是为自己活着。”

    丁之从感叹:“什么时候,我们为自己活一次。”

    柳子仪说:“下辈子。”

    丁之从流泪了,柳子仪很感动,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她知道他是情到深处泪满襟。

    丁之从是第一个为她流泪的男人,她很感动,她想她会一辈子珍惜。

    最后分别的时候,丁之从说:“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美好夜晚。”

    柳子仪没有说话,因为说任何的话都是多余,因为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已经深深地刻在她记忆的深处,那将是她一生最美丽的回忆。

    (二十)

    一个深夜,林完打电话回来,他的声音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狂喜:“子仪,我成功了!”

    柳子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完大声说:“我提拔了,我成了庐岚交通局局长,我刚得到的消息,明天就要宣布了,明白了吗?”

    柳子仪明白了,也很高兴,她对林完说:“祝贺你。”

    林完说,这个周末他要回家,他说他要亲自谢谢她。

    柳子仪很惊讶:“为什么谢我?”

    他说:“谢谢你找了汪自寒啊。”

    柳子仪急了:“我根本没有找汪自寒,即使找了,他也不会帮你。”

    林完不信:“那你为什么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许是你工作的成绩才得以提拔啊。”

    柳子仪说法显然没有说服力,林完沉默了,很显然他不信。

    “林完,这么多年夫妻,你应该了解我,我从来不说假话,这次你的升迁和汪自寒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挂断了电话,柳子仪在想,难道真的是汪自寒帮的忙?她决定搞明白,因为搞不明白这件事情她会睡不着觉,她不想再欠他的人情。

    于是,她拨通了汪自寒的电话,汪自寒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让柳子仪很惊讶:

    “我知道为什么你要甩了我了。”

    柳子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汪自寒接着说:“你这个女人本事大,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市委书记?”

    柳子仪如坠雾里:“林完的提拔和你无关吗?”

    汪自寒哈哈大笑:“不要再刺激我了,有市委书记罩着,你还用的着我汪自寒吗?”

    哦,柳子仪明白了,林完的提拔是市委书记的意思,她并不认识什么市委书记,看来林完也不认识,她不知道为什么市委书记看好了林完,也许真的是林完的才能引起了市委书记的注意,总之她明白了林完的提拔和汪自寒无关这就足够了。

    汪自寒在电话里用恶毒的语言发泄他的不满:“市委书记有什么了不起,他只不过是在穿我穿过的破鞋。”

    柳子仪气愤的挂断了电话并很快关机,眼里充满了屈辱的泪水,因为已经有两个男人用这样恶毒的语言来骂他了,一个是他的丈夫,一个是她为之付出童贞的情人。

    (二十一)

    林完回家了,随之回家的还有他的司机和车,因为是交通局长,司机和车便成了必然。林完红光满面,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他先打电话告诉了要好的朋友和原来的同事,于是很多同事朋友便向他祝贺,闹着让他请客,林完便出去喝酒,喝得醉醺醺的仍然精神百倍,看来仕途的力量真的很大,怪不得那么多的政客孜孜追求永不疲倦。

    后来林完要带柳子仪回农村的娘家,她虽然反感但是没有拒绝,因为她理解一个男人成功的喜悦,作为妻子她应该满足他的表现欲望,林完的升迁让柳子仪的娘家也风光无限,林完的司机和车成了林完身份的象征,娘家的人对林完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有了一种无形的敬畏,对林完的招待也超越了一个女婿的规格,酒菜也不是在村里的小菜店买的,而是专门到县城买的,甚至还请了村里红白事的专门厨师,娘家哥哥们的兴师动众,让柳子仪哭笑不得,她不由想起了古时候的范进中举,他仅仅才是一个交通局局长,如果有一天他升为县委书记,是否该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了呢?人啊,为什么骨子里面总是有一种对权利的臣服?

    临别的时候,柳子仪70多岁的老母亲拉着她的手说:“好好跟林完过吧,你命好啊。”

    柳子仪笑着点头,因为他不想让70多岁的母亲失望,其实她的心里在想,我的命好吗?我虽然是一个局长的妻子,但是我却没有爱情,我的命好在那里?

    这个时候柳子仪突然想到丁之从,被一个男人疼着爱着,那才是一个女人真正的命好,可惜她和丁之从一生无缘。

    从娘家回来,林完和柳子仪一起到寄宿学校看了女儿,林完的升迁让女儿兴奋异常,她对爸爸的崇拜溢于脸上,她指着林完的车,天真的问:“你可以让我坐着它去青岛吗?”

    林完回答:“当然可以了。”

    于是女儿便夸张的大喊:“爸爸,你太棒了!”

    他们还到老家看了林完的老母亲,他的守寡多年的母亲是唯一对林完升迁表示淡薄的人,她只是拉着林完的手,告诉他注意身体,因为她看到了37岁的林完竟然秃顶了。

    林完在家休息了两天,也忙碌了两天,他的过分张扬让柳子仪感到他的浅薄,她告戒他,得意不要忘形,这是人生最简单的常识。

    林完显然听不进去,他的精神始终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滔滔不绝的和我大谈特谈他的宏伟目标,他说他要利用5到8年的时间,坐到县委书记的位子上,他要让他的祖坟冒青烟,他相信他这个能力,这一次不是通过汪自寒和任何人的关系,他就取得了成功,这充分说明了他的能力,他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更大的成功。

    望着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柳子仪忽然想到了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二十二)

    从省城回来,丁之从和柳子仪都有了太大的变化。

    丁之从变得神采飞扬,精神百倍。

    而柳子仪的心情也出奇的好,她变得爱打扮了,也变得爱上班了,每一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每一天上班看到丁之从的身影是是她最快乐的时候,每一次办公室请示工作,也是她最甜蜜的时刻,因为丁之从一本正经和她说话的样子总是让柳子仪想笑,碰巧没有人的时候,丁之从也还是面无表情,有一次,柳子仪故意逗他,在一张纸上写上一句话,送到丁之从的面前“我的心情没电了,需要“微笑”牌充电器一个。”

    丁之从看了冲她微笑,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柳子仪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展开一看是:

    “傻瓜!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要捣乱。”

    柳子仪笑,心情愉快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她开始努力的工作,写工作总结,整理会议记录,思路出奇的清晰,思维也出奇的敏捷。

    同事也感觉出她的变化,认为她是当了局长夫人的好心情。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都是比较内敛和稳重的人,丝毫不表露任何特殊的情绪,他们甚至比以前接触的还少,他们表达的方式都是用短信和电话,林完晚上不回家的时候,而丁之从也正好不回家正好不忙,他们会通电话,我们的电话打的很长,常常是把电池用完,才恋恋不舍的无奈结束,白天丁之从的工作性质柳子仪不可能老是发短信给他,怕影响他的工作,而她对他的思念是那样的强烈,柳子仪时常望着丁之从的办公室发呆,感受着咫尺天涯的痛苦,无法排解的时候,柳子仪常常到机关大院的西南角上去,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柳树,位置正对着丁之从办公室的窗户,她相信丁之从只要带头就会看到她徘徊的身影,后来柳子仪发明了一个办法,用短信告诉丁之从,想你了,会到那棵大柳树下,在柳树上课一个印痕,每一个印痕代表一百句“我想你”

    丁之从回短信说柳子仪象个孩子,但是柳子仪发现,丁之从没有事情的时候,也会到那棵树下徘徊,她相信他是去看他们爱的印痕,他们就用这种无声的语言交流,静静的体验着这种无奈而心碎的甜蜜,日子慢慢的滑过去,他们虽然很少单独见面,丁之从的事业越来越顺利越来越辉煌,他的政绩赫赫有名,终于迎来了事业的颠峰,他提拔了,柳子仪很欣慰,为丁之从的优秀。

    丁之从告诉柳子仪:“每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都有一个优秀的女人,我的成功有你的一半。”

    柳子仪很开心,因为丁之从的话让她有了一种成就感。

    他们约定,做一辈子的知己。

    (二十三)

    柳子仪收到丁之从的短信:

    “新的单位工作很好,勿念。”

    柳子仪很想回电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无话找话:

    “我成了局长夫人。”

    丁之从回短信问:

    “愉快吗?”

    柳子仪回:

    “我愉快的是,林完的提拔不是因为汪自寒。”

    柳子仪问:

    “你愉快吗?”

    丁之从回:

    “还可以,只是时常想起你。”

    (二十四)

    星期五的晚上,林完没有回家,柳子仪没有在意,也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忙工作忘记回家了吧。

    星期六,林完仍旧没有回,也没有打电话回来,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打他的电话关机,单位的电话没有人接,柳子仪不知道林完去了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一种担心,林完是不是出了事情?这种感觉让她彻夜难眠,她开始不停的拨打林完的手机,仍旧是关机的提示,那种恐惧的心情让柳子仪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她和林完虽然没有爱情,但是他的安危仍让她揪心,也许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也许他是女儿的父亲,他们毕竟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柳子仪希望他平安无事。

    因为林完从来不和柳子仪谈单位的事情,所以她对林完的交往一无所知,这个时候柳子仪才发现自己作为林完的妻子实在是有点失职,她忽然觉得有点内疚,感觉这么多年对林完实在是付出的太少。

    柳子仪除了反复拨打林完的手机和电话,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

    林完的遥无音迅让柳子仪绝望,一种不好的预兆让她开始胡思乱想,心惊肉跳,各种不好的念头一起袭来,他是否病了?是否得罪了人被人追杀?是否在路上遭遇了车祸?一种孤独和无助让我开始哭泣,这个时候柳子仪才发现原来林完对她这么重要。

    柳子仪拨通了丁之从的手机,虽然她知道丁之从不能帮她,但是她除了和丁之从说,又和谁说呢,这个时候柳子仪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实在是不成功,她甚至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

    丁之从不住的安慰她:“不要这样,也许是他喝多了。”

    柳子仪想,但愿林完是真的喝多了。

    星期日的早上柳子仪,等到了林完,不过等到的却是林完的死讯,可怕的预兆变为了现实。

    林完是喝多了,喝的太多他出了车祸,他死在外地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随同他死亡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也就是林完私自驾车和那个女人到外地幽会,他们是到外地庆贺林完的升迁,因为喝酒太多,撞到了对面的大卡车上。

    听到林完的死讯,柳子仪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那个野心勃勃的林完为什么就一下子没有了踪影,她甚至觉得这不是现实,也许她只是在做一个恶梦,也许是外地的警察认错了人,总之柳子仪觉得那么鲜活的生命怎么会突然的消失?

    在去外地收尸的路上,柳子仪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没有亲眼目睹林完的死亡,怎么可以掉泪?她终于见到了林完,那件熟悉的甲克,还有林完的车号,彻底粉碎她林完没有死亡的幻想,林完死的很残,他被撞的血肉模糊身首异处,柳子仪也见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却死的很安详,也许因为她坐在车的后坐上,也许是死的时候她还在熟睡,总之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痛苦,只有她胸口上的淤血表明她死于内脏的损伤。看着身首异处的林完,柳子仪开始号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林完死亡?还是哭林完的背叛?

    林完的尸体在那里火化以后才带回的家,抱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柳子仪感到了生命的脆弱,林完他设计挣扎不择手段,最终的结局竟然是这把轻飘飘的骨灰,他的在天之灵甘心吗?他算计来算计去,终于把自己算进了坟墓。

    由于林完死得很不光彩,所以林完的葬礼显得很冷清,甚至连一个花圈也没有,过去围着他转的同学和朋友都无影无踪了,除了家人,只有女儿和他白发的母亲凄厉的哭声在撞击柳子仪麻木的心灵,不知林完在天之灵是否听到女儿的哭声,他羞愧吗?他有什么资格享受女儿纯洁的泪水?

    收拾林完的遗物,柳子仪发现了林完的日记,她是怀着复杂的心情来读林完的日记的,她很想搞明白和她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男人,在林完的日记中,柳子仪了解了林完原来也渴望爱情,只是那种对仕途的疯狂让他把那种爱压制到了心底,林完和柳子仪结婚是纯粹的利用,也就是林完把和柳子仪的结婚当成了事业的翘板,他不光看中了她有实权的远亲,还先见之明的看到了汪自寒以后的飞黄腾达,也就是他早就想到了要利用柳子仪和汪自寒的关系,从柳子仪来没有见过这种为了仕途不顾廉耻的疯狂,林完的无耻让柳子仪愤怒的把日记撕的粉碎,从林完的日记中,她知道了随同他死亡的女人叫王玲玲,是个东北女孩,在庐岚县城的发廊工作,林完很爱那个女人,他在日记中对他的疼爱跃然纸上,他在日记中亲切的喊她心肝宝贝,肉麻的让柳子仪嫉妒,和林完结婚十几年,她不曾记得林完正眼看过她。当然那个女人也爱林完,她无怨无悔的跟了林完7年,死的时候27岁,她为林完付出了童贞,甚至还为他生下了一个三岁的儿子,可是林完为了仕途却不能给予她婚姻,林完给予她的承诺是,当上交通局长后会和柳子仪离婚,从林完的日记中,柳子仪知道了,林完正在考虑和她谈离婚的问题,因为他的升迁不是汪自寒的关照,她也就没有了多少利用价值,林完的心计让柳子仪触目惊心!唯一让她有一点点安慰的是,林完在日记中表示了假如离婚对女儿子之的愧疚和担心。

    埋葬了林完,柳子仪一个人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大声的哭泣,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她竟然活在一个欺骗中。她把林完的日记全部烧了。

    在婆婆充满泪水的哀求中,柳子仪犹豫了好久,才找到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失去母亲,他被好心的邻居暂时收养,没有费多少口舌,柳子仪便把他带到了身边,只是那个好心的邻居很好奇柳子仪的举动,她夸赞她的大度,诅咒死去的林完,有这么贤惠的老婆为什么还胡作非为?害人害己。其实柳子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恨林完,却不能恨他的孩子,也许他是女儿骨肉的弟弟,也许他白发的母亲需要他,她恨林完,他死了,有一个爱他的女人和他相伴,而她活着却要为他白发的母亲和幼小的儿女负责,他不是自己血肉相连的爱人,为什么却要为他的亲人负责?

    埋葬林完的第三天,丁之从来了。

    对于丁之从的到来柳子仪心存感激,因为丁之从没顾及自己的身份,来到她的身边是多么的不易!但是她却我没有和丁之从说一句话,林完的死亡让她心灰意冷,她的心又被包裹上了冰冷的结,假如不是林完的死亡,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种欺骗中生活多久,她甚至想到了汪自寒,要不是因为林完的升迁,她也许永远不会了解汪自寒的变化,也许她还要温暖的怀念他,甚至怀念他一辈子,柳子仪开始怀疑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爱情?

    一切现实的不愿意考虑的问题接重而来,搞得柳子仪焦头烂额,林完的儿子失去了妈妈,每一天在大声的哭泣;女儿失去了爸爸,在郁郁寡欢。看着女儿柳子仪心如刀绞,因为林完的死让女儿背上了耻辱的包袱,她不知道她幼小的心灵能否承受这么重大的打击,失去父亲的阴影何时才可以消除。林完守寡多年的母亲因为失去唯一的儿子病到在床上,而受到伤害最深的柳子仪却必须要坚强,她必须要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目前复杂的一切。

    她不得不请了个长假来照顾林完的母亲和女儿,她细心观察女儿的情绪,用所有的母爱来温暖女儿那颗受伤的心灵。

    这个时候她甚至把丁之从都忘了,他发过的短信她甚至忘记了回。

    (二十五)

    三个月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柳子仪和丁之从之间的一切不是秘密了,也就是说,他们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感情现在在一个人的监督之下,他们之间的隐私暴光了。知道这个消息后,柳子仪的心理一直处于一种惶恐的状态,这个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雪上加霜,什么叫屋漏偏遇连阴雨。她不知道哪一天他们的生活会出现惊天动地的变化,一种深深的恐惧和绝望让她常常在深夜里面哭泣,而丁之从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信息她不敢接也不敢回,她知道丁之从一定会很担心,一定很着急,但是柳子仪没有办法,因为她知道有一双贼亮的目光在盯着他们。

    问题出在柳子仪的手机单子上,有人偷偷打了她的手机单子,了解了他们的通话记录,这个人叫铃兰。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铃兰突然打电话约柳子仪出来,林完出事以后子仪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铃兰的电话让柳子仪感到有点意外。

    她们在一个幽静的小宾馆见了面。

    经过精心的治疗,铃兰脸上的伤痕已经淡了许多,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只是她的眼睛里面发出的一种冷冷的光让柳子仪感到不可思议。

    铃兰要了一瓶白酒倒了两杯,她示意柳子仪端起来,然后说:“子仪,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我希望我们今天晚上痛痛快快喝两杯好吗?”

    铃兰的表情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柳子仪有一种预感,铃兰今天约她出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柳子仪端起了酒杯,和铃兰一起一饮而尽,她感到肚子里面火辣辣的。

    铃兰问柳子仪:“我们是好朋友吗?”

    柳子仪回答:“当然是。”

    铃兰说:“作为好朋友我对你怎样?”

    柳子仪回答:“一百一。”

    柳子仪清楚的记得,她们上高中的时候,因为柳子仪的家贫,铃兰总是接济她,有好吃的让她吃,李家林和她分手后,铃兰为她打报不平,将李家林臭骂了一顿。

    铃兰仍旧冷笑不止,柳子仪预感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铃兰切入了正题,她问柳子仪:“子仪,我有过事情瞒你吗?”

    柳子仪摇头,因为铃兰对她的信任她是心知肚明的,铃兰有什么事情都和她说,包括她的隐私,也总是毫无保留的告诉她。

    铃兰突然又问:“你有事情瞒过我吗?”

    铃兰的话让柳子仪心里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的心开始颤抖。

    柳子仪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铃兰说:“那好,我直接问你,关于我的隐私,你告诉过别人吗?”

    柳子仪回答:“没有。”

    “连丁之从也没有吗?”

    铃兰的这句话对于柳子仪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呆呆地望着铃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在想,铃兰怎么会知道这些?

    铃兰说:“本来林完出了事情,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找你,因为这样好象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但是我克制不住,我心理不平衡,这么多年,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么有城府,这么有心计,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卑鄙,你千方百计阻止我接近丁之从,而你自己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当我知道我被最好的朋友愚弄的时候,我的心是多么得绝望,你真的是很了不起,你欺骗了所有的人,你先有汪自寒后有丁之从,却都做的天一无逢,神不知鬼不觉,你实在太高明了,柳阳的老百性都知道我是一个破鞋,而你却是一个受人尊重的淑女,这样公平吗?”

    柳子仪目瞪口呆,那个时刻,她才知道了什么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末为,那个时刻,她才知道了什么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柳子仪没有说话,她静静地望着铃兰,因为除了沉默她没有任何方式来掩饰此刻慌乱的心情。

    铃兰说:“告诉我你和丁之从的一切。”

    柳子仪冷冷回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铃兰说:“那好,一切的后果有你自负!”

    柳子仪有点心虚:“你要怎样?”

    铃兰说:“我找丁之从说。”

    柳子仪终于急了:“铃兰,你不要过分!我和丁之从没有任何关系。”

    铃兰笑了:“真的吗?”

    柳子仪坚决地说:“当然。”

    “那好,你看看这是什么?”铃兰从包里掏出一堆纸递到柳子仪面前,她拿过来一看,差一点没有晕过去,原来铃兰打了她的手机单子,柳子仪终于明白了铃兰是通过这种方法了解了她和丁之从的一切,但是手机是加了密码的,她为什么能打单子。

    柳子仪大声说:“我要告柳阳电信部门”

    铃兰冷笑:“我不是在柳阳打的,你以为我那么弱智?”

    柳子仪细看单子,关于是哪个电信部门的字样已经被撕掉了,她不得不佩服铃兰的心计。

    柳子仪的心理防线彻底垮了,她问铃兰:“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卑鄙吗?”

    铃兰说:“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丁之从他当初对不起我,休怪我对不起他,我只是遗憾,为什么不早一点知道这些问题,让他可以这么风光的滚蛋。”

    一个疯狂的报复女人,柳子仪终于了解了她和丁之从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想想看,一个县长,深更半夜和一个女人通话好几个小时,如果暴光了,这将是柳阳的特大新闻,没有人相信他们的清白,柳子仪庆幸的是幸亏丁之从走了,不然后果无法想象,柳子仪痛恨铃兰的卑鄙,却无可奈何。

    柳子仪问铃兰:“你打算怎么办?”

    铃兰说:“让丁之从帮助我恢复我以前的职务。”

    柳子仪说:“他已经走了。”

    铃兰说:“别忘了,他是高升了。”

    柳子仪厉声说到:“铃兰,这是你和我之间的问题,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铃兰说:“那好啊,那我们走着瞧!”

    铃兰的狂傲让柳子仪愤怒,她终于明白了她们一对好朋友必须要反目成仇了。

    柳子仪冷冷说道:“铃兰,你不要这么太绝,记住,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两败俱伤,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我可以把一切都担起来,一个电话记录并不能说明什么,我可以说是和领导谈工作,林完已经死了,我是个单身的女人,你伤害不了我什么的,至于丁之从,除了名声上有点损失,别的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我我豁出去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我要告你侵犯我的个人隐私,还要告电信局,我相信现代科技会很快查出你在那里打的单子,我要让那个为你私自打单子的人完蛋。”

    柳子仪的话显然击中了铃兰的要害,她的口气缓和下来,她说:“你果然厉害。好了,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也不想做得太绝,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的母亲得了绝症,而我的经济也不宽松。”

    柳子仪终于明白了铃兰的目的,她问:“你要多少?”

    铃兰说:“我只是困难,不是在敲诈你,以后会还你的。”

    我冷笑,因为铃兰的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铃兰说:“你跟了丁之从,一定是沾了不少光吧。”

    柳子仪告诉铃兰:“我和他没有任何经济瓜葛,信不信由你。”

    铃兰问:“那你为了什么?为了升迁?”

    柳子仪反问:“我升迁了吗?”

    铃兰沉思了。

    柳子仪不想和她多说,她问她:“你要多少?”

    柳子仪说:“我不贪婪,我只要5万。”

    柳子仪咬牙答应。但是她对铃兰说:“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件事情我希望你永远不要骚扰丁之从。”

    柳子仪知道,丁之从刚到一个新的工作单位,一定有很多千头万绪的工作需要理顺,她不想他分心。

    (二十六)

    柳子仪不知道铃兰是怎样感觉到她和丁之从之间的关系,问题也许是出在丁之从走之前的欢送会上。

    因为丁之从的升迁,单位的仪式搞很隆重,全机关一百多人都参加了,当然里面也包括铃兰,下属机关单位的一把手也都参加了,丁之从最后的临别讲话,看起来很激动,毕竟在这里奋斗了3年,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对这里有了感情,他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甚至掉泪了,丁之从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柳阳的,因为柳阳给予了他很多,最后他说,要走了,想念一首诗给大家,因为觉得这首诗歌最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于是大家拍手欢迎。

    “明月何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丁之从的诗歌念完了,很多人面面相觑,有点茫然的样子,因为这首诗歌有点跑题,太缠绵了,和这样的场合太不相宜,甚至可以说是风牛马不相及,有人甚至小声嘀咕,说丁之从真的喝多了,只有柳子仪差一点没有掉下泪来,因为只有她理解这首诗歌的深刻含义,也就是说,这首诗歌丁之从是念给她听的,柳子仪心潮澎湃,却只能面无表情,因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前没有人知道,现在没有人知道,将来柳子仪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能让任何人起怀疑,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柳子仪只能把泪咽在肚里。

    但是柳子仪万万没有想到,她刻意掩饰竟然还是没有逃过一双狡猾的眼睛,她想铃兰一定是用她女性敏感的嗅觉感觉到了一切,她当时也许在一直在观察他们之间一切的眼神交流。

    后来从和铃兰的谈话中,柳子仪果然证实了这一点,铃兰说,那个时刻,她发现丁之从深情的目光一直在柳子仪的脸上徘徊,她甚至看出了丁之从眼睛的湿润。

    现在出了这样的问题,柳子仪想她和丁之从只能是天涯之外的天涯了,因为铃兰的知情,柳子仪决定结束她和丁之从的交往。

    柳子仪开始筹集铃兰要的5万元,林完由于养两个家,很少带工资回来,合理的借口是为了升迁送礼,而柳子仪也是靠工资吃饭的工薪族,孩子上学,赡养老人,现在再加上林完生病的母亲和他幼小的儿子,柳子仪根本没有任何积蓄,本来柳子仪不想麻烦丁之从的,但是柳子仪通过借钱看到了世态的炎凉,由于林完的去世,没有人愿意借给她,找了很多同事和朋友只借了3万,剩下的2万她想到了丁之从,因为她想要离开他了,应该成全丁之从想为她做点什么的愿望,柳子仪编造了一个合理的谎言,婆母病了,很严重,需要动手术,经济有点紧张,丁之从马上答应并说:“子仪,我很高兴,我终于可以帮你做点什么了,你终于愿意让我帮你了。”

    丁之从没有汇2万元,而是汇了3万,又专门电话告诉她,如果不够的话,随时打电话给他。

    柳子仪只取了剩下2万,剩余的1万她退回了。

    柳子仪把款筹好后,约了铃兰。

    铃兰提出了一个条件,她想听柳子仪的故事。

    柳子仪答应了她,因为她想一切要结束了,她没有了恐惧,她不想铃兰把她和丁之从想象的面目全非。

    (二十七)

    铃兰听完柳子仪和丁之从的故事,大声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纯洁的爱情,尤其是发生在你们身上,我好象是在听一个童话故事,柳子仪你不要编故事给我听。”

    柳子仪说:“铃兰,我用人格向你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铃兰沉默了。

    柳子仪问铃兰:“是什么时候发觉我们的关系。”

    铃兰说,其实她早就有一种感觉,那是她出车祸以后,因为处分铃兰去找过丁之从,丁之从对她的冷淡和鄙视让她很难堪,丁之从告戒铃兰,女人首先要自尊自重,心里纯净的女人才会受人尊重。

    铃兰说她不明白心里纯净的意思,丁之从解释给她说:善良,无欲无求,心怀坦荡。

    铃兰问丁之从:“世界上有这样的女人吗?”

    丁之从回答说:“有。”

    于是铃兰一向是很敏感的,她想,丁之从这么肯定的回答,一定是有这样的女人在他身边了,谁会是这样的女人呢?于是铃兰开始观察,却一无所获,直到丁之从离开的欢送会上,铃兰才看出了端倪。

    铃兰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柳子仪时,她快要疯狂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是这样的女人,她认为丁之从对她的鄙视都是因为柳子仪的缘故,柳子仪一定告诉了丁之从关于她的一切,所以才决定给她这么大的处分,她被免去了妇联主任的职务,还受到了党内警告处分。

    铃兰要证实她的判断,因为他们平时的表现,铃兰听不到任何闲话,这样结局让铃兰愤怒,她嫉妒柳子仪,得到了很多却保留了很好的名声,她不服气,她要找到突破口,她想到电影手机的故事,于是她找了以前要好的朋友,通过关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打了柳子仪的手机通话单子,证明了一切。

    柳子仪无话可说,她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她和丁之从的缘分尽了,该结束了,铃兰的问题解决了,不敢保证以后是否还有别的问题发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不敢保证,分手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柳子仪告诉铃兰:“我要和丁之从分手。”

    铃兰问:“为什么?”

    柳子仪回答:“还用问吗?”

    铃兰说:“是因为我吗?我也用人格和你担保,我今后不会了。”

    柳子仪告诉铃兰:“不是因为她,是因为爱到深处的一种无奈。”

    铃兰说:“子仪,其实你很傻,这样的付出,得到了什么?”

    柳子仪说:“我得到了爱的感觉,爱就是付出就是无奈,爱就是即使分离也无怨无悔的心碎和甜蜜。”

    铃兰笑了:“我终于明白了丁之从所说的心理纯净,丁之从很幸运,因为他得到了世界上很难得的爱情。”

    柳子仪说:“也许我也很幸运。”

    铃兰说,她的母亲真是得了绝症,她以后会还柳子仪的钱的,希望柳子仪相信她。

    柳子仪没有回答,经历了这么多,她不知道她还能相信谁。

    铃兰最后和柳子仪分手的时候说,其实她也爱上了丁之从,所有的一切也许都是女人的一种嫉妒,希望柳子仪能原谅她。

    柳子仪震惊,但很快释然,因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总能得到女人的青睐,何况是铃兰这么多愁善感的女人?

    (二十八)

    柳子仪决定离开柳阳,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再呆在柳阳便很危险,柳子仪把自己的名声看的高于一切,儿女因为林完已经背上了屈辱的包袱,她不想他们再有一个不光彩的妈妈,只有离开才可以使事情淡化下来,她打电话给丁之从,希望他帮她调到别的县市,以着丁之从现在的地位,这件事情应该很容易办到。

    丁之从不赞成柳子仪调动,她还年轻,在柳阳的事业已经有了基础,丁之从说,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不会再有那么多禁忌了,他要帮助柳子仪得到她应该得到的一切,柳子仪为他付出了很多,现在该他为她付出了,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柳子仪婉言谢绝了丁之从的好意。她告诉他:“我是一个对权力看的很淡的女人,以前是,以后也是,何况我不想让我的女儿生活在父亲屈辱的环境下。

    柳子仪沉默了好久说:“如果你真的这样想,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尽快运做你的调动。”

    丁之从约柳子仪到省城看他,柳子仪一直拖延着,他经常发短信给她,柳子仪虽然也经常回,但是回的内容很平淡,她想让丁之从慢慢适应她的冷淡。

    半年后,柳子仪的工作调动成功,她卖掉了柳阳的房子,带着家人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县城,日子过得艰难而平静,柳子仪甚至想,该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因为也许这才是一个女人最合理的生活。

    柳子仪最后发了一个短信给丁之从:

    “我累了,想找一个人好好过日子,希望你成全我”

    丁之从没有回,也许丁之从伤心了,柳子仪泪流满面,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她换掉了旧的手机号码,和丁之从彻底结束了。

    (二十九)

    一年后,丁之从找到了柳子仪,看着憔悴而苍老的柳子仪,丁之从的眼里流下了泪水。

    柳子仪为丁之从的泪水而感动,因为在她的一生当中,丁之从是第一个为她流泪的男人。

    一个肯为她流泪的男人,一定是真的爱她了,柳子仪很欣慰,觉得自己得到了真正的爱情,死而无憾了。

    丁之从告诉柳子仪只所以找到她,是想要告诉她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压在他心里很久了,让他一年多的日子都灰蒙蒙的,不告诉她自己良心不安,告诉她也许会失去她,但是他必须要告诉,因为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再搀杂任何欺骗。

    丁之从说,林完的升迁是他5万元买来的结果,他是柳阳的县长,当然和里市的市委书记熟悉了。丁之从说当他知道柳子仪要去找汪自寒的时候,嫉妒的疯狂,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柳子仪要见汪自寒的那个中午,丁之从烦躁不安,无心工作,跟随柳子仪到了里市的白楼宾馆,那种要失去她的感觉令他心痛,好几次他都想冲进去把柳子仪拉出来,他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象是等了好多年。当他看到柳子仪流着泪走出白楼宾馆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当柳子仪在他怀里哭泣的时候,他就决定这么做了,因为他只想让怀里的这个女人幸福,他不要她再过那种屈辱的日子,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5万元竟然买回了这么个结局,他帮了林完,却害了林完,也害了柳子仪,更害了她的女儿子之,丁之从说他很后悔,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假如不是林完升迁,他也许不会死亡

    柳子仪目瞪口呆,她想起了汪自寒曾经说过她傍上了市委书记,一切的谜雾在这里找到了答案。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让柳子仪对丁之从充满了怨恨,她大声的质问丁之从:“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你也欺骗我?”

    柳子仪绝望了,为什么自己的生活总是和欺骗紧密相连?为什么她用心苦苦追求的爱情总是离她越来越远?

    柳子仪想哭,却没有了眼泪。

    柳子仪走了,她分明听到了丁之从在后面喊她的声音,那个声音是那么深情,那么苍凉,那么绝望,柳子仪感受到了丁之从心碎的声音,她泪流满面却没有回头,因为她虽然知道丁之从的欺骗是因为爱情,就如她隐瞒铃兰的敲诈一样,但是她却无法原谅他,因为这种善意的欺骗带来的结局太血腥了,虽然这样结局是无法预料的,但是它让柳子仪恐惧,经历了这么多,柳子仪需要时间来梳理痛苦而凌乱的思绪。

    本来柳子仪想和丁之从做一个一辈子的知己,看来这么简单的愿望上天也不让她实现,也许红颜知己蓝颜知己只是传说。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初冬的冷文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TXT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初冬的冷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初冬的冷并收藏初冬的冷文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