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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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新年很有纪念意义。”

    “为什么?”

    “2000年,又是一个整数。”

    “的确很有意义,不过对我来说,不是因为这个。”我看着妹妹。

    “对我来说也是。好在,我们还是姐妹。”妹妹呵了一口气,缭绕的白气精灵一样飘着。

    “我们忘了他吧。”维多利亚港对面,隔着浓雾,是模糊的万紫千红的灯光,灯红酒绿。

    我离开了香港,独自离开,而妹妹去了广州。

    车过宝鸡,天再次下雨,天气变本加厉地冷。我发觉我身上的衣服很明显显得弱不禁冷。也是,香港跟宝鸡的气温都不知道差了多少。我在行李“翻箱倒柜,”把所有能套上的衣物都弄上了,剩下的只要坐着打颤。

    冷,冷得发困,越困就越冷。我会不会像红军过雪山一样一睡就完蛋了

    我摘下发夹,散下头发当围巾。火车上没有热水,觉得能喝上一杯热水真是件比结婚还幸福的事情。

    结婚多么遥远哦

    “还有很远呢。”

    “啊?”我从困冷中回过神。

    “你也是去兰州的吧?”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哦,二十多岁算男孩还是男人?

    “啊,嗯。”我点点头,冷得发懒。

    “你很冷啊?我这里有热咖啡,你喝咖啡不?”

    啊?咖啡,还是热的?我顿时睁大眼睛,不过鼻子已经告诉我这是真的了。“你哪来的热水?”我看着热腾腾的热气。

    “刚才宝鸡站的时候我下去买了一壶。”挠着头笑笑。

    “啊?”刚才停站的时候我睡着了,都不知道。冻醒的时候火车已经离开宝鸡站了。

    “给你。”他从我的眼神里已经看出来我对这杯热咖啡已经非常渴望了。的确,热水我都不敢奢望了,何况是热咖啡。所以,当我从他手里接过暖烘烘的杯子的时候,真的觉得做梦一样,松了一口气。

    “对了,之前你不是坐我旁边的吧?”喝了几口热咖啡,思维开始动了。

    “哦,宝鸡的时候你的同位下了站,我那边风大,就坐了过来。你不介意吧?”挠挠头笑。喜欢挠头的,只能算男孩了。虽然一直以来我都被冷得有点昏头昏脑,但是,如果他一开始就坐在我隔壁的话,我不会不注意到的。因为,他长得很像“他”一个差点使我跟亲生妹妹翻脸的“他。”

    “你不是北方人,你去兰州旅游吗?”我问。很少听到兰州那边的人用“介意”的说法。

    “不,我公干。”微微一笑。微微一笑,这种笑法多数是女人才有,如果是男人,那就是在家被宠惯,出外少经风浪,台湾式的小男人。

    “哦,你看起来很年轻。”我笑了一下,的确,我觉得他就刚刚二十的样子“你是”

    “我在一家外务公司做,去兰州处理一些财务的事情。”他有点不好意思。

    “是讨债吧。”我用眼角看着他,轻轻笑。

    “啊是的。”红着脸点点头。

    这么腼腆怎么追债啊。我不相信会有这种老板让这种台湾式小男人一样的人去追债。不过我却无法拒绝他的热咖啡,因为,我实在太冷太困了。虽然离开香港之前我都准备了御寒的衣服,但是在适应环境变化方面有点傻傻的我还是

    “啊不好意思,没剩多少了。”杯子见底了。

    “哦这杯都是你的啦。”男孩笑。哎呀,丢人了,自己都喝过了,难道还要剩一半还给别人喝么?那不成了间接接吻了?

    “呵呵。”现代女孩子典型的笑法。不过,我还算女孩子么

    “你那么年轻就出来工作了?”我看着对方脸上未消的稚气,还有一种刚出来社会的一种怯怯,当然还有一种淳朴。只不过这种珍贵的东西往往在工作几年,在社会雨打风吹过后,就所剩无几了。然而,虽然我觉得这种淳朴很珍贵,但如果选择男朋友的话,我还是倾向成熟稳重一点的。不是我喜欢传统的男比女年纪大,而是,比自己小的男人实在没什么依赖感和安全感。而且,他长得很像我以前的男朋友,那种以玩弄女人感情为荣的雄性动物,使我对眼前的他添了一份反感。

    “我我也不算小了,今年都25了。”挠挠头。

    “你25了?”我有点意外“我觉得你的样子还一个学生样呢。哦,你读研了吧。”25我也是比他大不少。

    “嗯,你真厉害。”笑。

    我对读研的,尤其是全职那种没什么好感。大学四年了不去接触社会,很多学生读研都是逃避面对工作的责任罢了。当然了,我一个大专的,很难说没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原因。只不过,现在研究生的工作情况实在不如有些实在专长的本科生。我还是大专生呢,虽然我收入也不高,但我可以肯定我一个月的收入几乎等于他们这些刚毕业出来的大学生的三个月工资。

    “你读什么的呀?怎么搞上追债去了?”几年读了个研究生,搞得跟黄世仁一样。

    “我是读法学的,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其实,去兰州搞这个,不是我的本职工作。是我一个同事的事情,是他工作的失误导致的。不过,他躺进医院去了。反正我也在休假,就帮他跑一趟。”

    什么?“想不到你还真讲义气呢。”我有点惊讶,这不是帮跑一趟买香烟买盒饭什么的,虽然不知道他公司在哪里,可是这种天气跑去兰州,怎么说也不是一件舒服举手之劳的事情。

    “那同事也是我的大学同学,还是同一个宿舍的。我们很要好,现在他住进医院了,其他同事都不愿意帮他。可是,这笔钱追不回来,他可要被炒鱿鱼的。”挠挠头。

    我淡淡笑,好久没听到这种话了。真是个幼稚但真的很可爱的家伙。

    “如果追不回来呢?那你朋友岂不是一样要被辞退?”

    “嗯”他默然。

    火车到了天水,气温更低了。我一看窗外,都霜冻了,树木山头白花花的一片。我想上洗手间,发觉脚掌居然冻麻木了。

    “你怎么了?”他看到我皱眉头的样子。

    “我我想站起来一下。”总不成直接告诉他我要上厕所吧。多不好意思。“脚麻了。”

    “我我扶你一下吧。”他犹豫了一下说。

    “哦谢谢。”我将手撑在他手肘上,站起

    “咦?你的手”我发现,他的左手衣袖是空的,他只有一只手!

    “哦以前出了点意外”风清云淡地笑笑。

    我这时才觉得,他的小男人气是一种乐观的表现。也许,他的背后饱含了很多故事。

    去了洗手间回来,看见他不在座位上。

    喝了一杯热咖啡,身子总算缓和了一点,但这点温暖持续不了多久的。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在我的行李箱里找

    笔记本?

    是他的,扔在座位上。我犹豫了一下,拿了起来,翻开。

    “母亲洗肾,七万五,暂借伯父三万,表姨两万。”

    “自己车祸,截肢手术欠学校以及同学费用七千。”

    “哥哥结婚,费用一万五。”

    “备忘:春节前把兼职做的策划完成,帮哥哥落实工作的事情。家里欠下很多债,争取今年下半年努力挣钱,还一半。另:年初十是母亲生日。记得打电话问候。”

    我合上,放回原处。

    “你回来了。”

    我笑笑点点头。

    “刚才老妈打电话来。”他把手机放回口袋。

    “你母亲还好吗?”我不禁问。他有点疑惑,看着我。“哦,我意思是,现在天冷了,老人家容易受凉,我姑妈才病倒呢。”我撒谎。

    “哦──没事,我妈身体壮着呢。”他笑着挠挠头“家里不缺钱花,她早就退休了,没事打打太极什么的。再说,有我哥在家照顾她呢。”

    “你哥”

    “哦,我哥在家那边的联通上班,离家,就跟我妈住了。”

    “哦”他也是撒谎。男人总是死要面子,但是我知道他不是因为这个。以前父母去世的时候,我跟妹妹在外人面前也是很乐观的样子,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时候的懦弱,而是生活有时候太残酷,自己想给自己一点开朗的感觉。要不,人会崩溃的。

    原来,每个人都是一本很厚的书。只有翻开,才明白。我重新觉得,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乐观本来就是坚强的表现,努力装作乐观,更是磐石般坚强的表现。这种心情,我跟妹妹都有体会。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长得那么像以前那臭男人该多好。我苦笑,想多了。离开香港时,我跟妹妹说忘掉那个人,其实我也是口是心非有心无力。那个人的样貌,加上眼前这个小男人的善良坚强的性格,那是多么完美。多么完美的代替品

    “下雪了”

    我看出窗外,真的,纷纷扬扬的。这下惨了,还有很久才到兰州呢,怎么办

    “你家在兰州吗?”

    “不我有亲戚在那里。所以没多带御寒的衣服,想着就这几天,天气不会冷得那么快。谁知,呵呵。”没有家了就剩下我跟妹妹。但我们不住在一起,天南地北为生活奔波,去到一个地方就租房子。租的地方,能算是家么?

    “我借一件大衣给你吧。”说着从他的行李包翻出一件大衣。

    “嗯真是谢谢了。”这也推辞一番的话就未免造作了。

    “你不常出远门吧。”他问。

    “怎么会?”我瞪大眼睛“我一年到头都没试过有呆在一个地方超过一个月的。我才从香港转车去兰州呢。”

    “你从香港过来的啊!难怪你带那么少衣服。气温变化太大了。”

    我犹豫了一下,问“我看起来像温室长大的女人么?”有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很坚强,但也许是因为麻木了。

    他听了歉笑“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挠挠头。

    我笑“我又不是责怪你。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而已。”

    “当然不是了,”看着我“你比我大,工作时间又长,经历肯定比我丰富了。”他停了一下,莫名其妙加了一句“尤其是感情方面。”

    没错,我的感情太“丰富”了,父母的变故,长年的奔波,为了男人差点跟妹妹翻脸,整个生活比浮萍还要飘浮,没有依靠,什么酸甜苦辣都无数次尝试过了,实在太丰富了。女人经历得多自然会坚强,但如果一崩溃的时候,就是烂泥一般了。起码我是如此。

    “你还要热水么?”他看我继续冷得发抖。但我也不好意思喝光人家的热水,毕竟离到终点站还要几个小时,这种天气又不是光我一个人冷。

    “那让我抱着你吧好不好?”

    啊?我以为听错了,惊讶地看着他“你说”

    “我看见你冷得厉害,没有别的意思。”脸红得烧猪肉一样。我确实冷得受不了了,因为我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而且还很薄,其它的都是单衣或者外套之类;然而外面已经白雪纷飞,整个跟白毛女的场景一样了。

    “我怕你女朋友将我大卸八块呢。”我尴尬地笑笑。

    “你放心好了。我又穷又丑,还没有女朋友呢。”说着,他试探性地一点一点搂着我。

    我抿着嘴,靠进他怀里。

    然后我们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车上的乘客似乎也安静多了,半夜了,也许都睡了吧。如果没有他的怀抱,我又困又冷,也许真的三更半夜被冻死的。

    耳边,就剩下火车的呼啸声,还有那风雪声。

    “其实我不是去什么亲戚骗你的。”父母去世后我跟妹妹就没有什么亲戚了。因为父母都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也没有什么伯父姨婶之类的亲戚,即使有一些远房的,也远在哈尔滨那边,不开追悼会都不会见到人的。

    “我也是骗你的其实”

    “嘘。”我把食指按在他嘴上“不开心的不说了。”

    整个下半夜很安静,但我们都没睡着。

    五点多的时候,火车终于到了兰州。但是天还是完全黑的,外面风雪变本加厉鬼叫一般。可是这趟列车马上要开往其它地方,所以的乘客必须下车。我们哆嗦着走下火车时,觉得跟掉进冰窟窿一样。他紧紧地抱住我,两个人都在发抖。直到走进车站的商店,喝了一盒热牛奶才回过神来。

    “你准备往哪儿走?”他问。

    “我去五泉山那边。”

    “嗯跟我相反的方向。”他有点沮丧。

    “那,有机会再见吧。谢谢你。”是我预料之中,因为上天不会那么仁慈那么容易就

    “我也谢谢你。”他看着我,一会儿,再次抱着我。

    “再见,我要上车了。”巴士来了。

    我点点头。风雪迷漫,看着他上车,在车里向我挥手。当时我有股冲动,打算什么都不管,冲上车去跟他一起。十年前十九二十的时候我毫无疑问我会那样做,但

    两片浮萍,相遇已经是很缘分,何求相处呢。

    我发抖地走出车站,风雪,夜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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