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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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轻快地向前疾驶。风在外头呼啸，一次次狂乱地迎面扑上来，又一次次被远远地抛甩在身后。

    凑近挡风玻璃抬头望去，几点星光正病恹恹地挂在夜空，半死不活地苟延残喘着，苦苦守护一分惨淡的微弱光亮。车内的灯光也是昏黄黯淡，死死笼住了一车的沉闷。

    车外，夜寂寂，万物皆休。一路紧紧跟随着的，唯有浓烈厚重的黑，层层叠叠地依附上来，牢牢包裹住这辆车。

    开了近三小时的车，我自己固然是颇为疲惫，两眼酸涨，腰部也时不时地窜出阵阵酸痛。我的狗儿大和则是无精打采地蜷缩在后排座位，耳朵软软地耷拉着，眼神钝滞无光。

    在寂静沉闷里，我们这种萎靡的精神状态被分解成无数细碎的不可见的光点，在车厢内反复冲撞，而后逐渐堆积下来，暗自酝酿着狂暴的力量，似乎打算吞噬掉一切。

    摇下车窗，凉风勇猛地灌进来，这才将这些冲刷干净。

    然而，关上车窗，萎靡沉闷又卷土重来。

    长夜漫漫，时间凝滞在我耳边，我被冻结在时间里。

    在穿过数座城市之后，意外发生了。

    车身一阵慢吞吞的震颤，哑着嗓子制造出突突突几声咳嗽，不堪重负的引擎终于心安理得地咽了气，车子再也发动不起来了。

    下了车，打开车盖，大团大团蓬松的烟气立刻蜂拥而出。

    一看这架势，我就怀疑这是车子故意制造出来的舞台效果，是用来蛊惑人心的，其实这家伙不定怎么悠闲呢。再说了，我这车又不是二手的，档次也不低，一夜的行车怎么也不至于要了它的命罢。这种情况，就跟小孩子装病不肯去上学一样哩。

    无论如何，不可改变的一个事实是，我被困在这里了。我所在的位置距离山顶大约还有半小时的车程，既然不能再前进了，那就就地呆着罢。

    此刻已是黎明时分，浓郁的黑暗被慢慢稀释，逐渐散去。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种沉重的死灰色，冷清而生硬的色流遥遥地倒挂下来，令人顿生压抑之感。这样的情形，使我生出一种影影绰绰的错觉来，仿若我是一个刚过门的胆小怯弱的儿媳，正畏畏缩缩面对着婆婆板起的凶巴巴的老脸。

    我歪着头叼出一支烟，掏出打火机点上。看看表，时间尚早。

    由于等待日出的这一段时间里的枯燥无味是事先预料到的，我很利索地从车里捧出一大包食物。之后，我喝下了数瓶啤酒，在喝酒的过程中我和大和分食了数罐牛肉。

    饱嗝和醉意拥抱着上涌的时候，遥远的天边也翻腾出了昏黄的红光，柔和的光芒四下流动着，醉人心神。艳丽的波光徐徐吞吐着，往开阔处荡漾开来，将暗藏着的阴影一扫而空。

    倚着车抬头望去，视线的尽头，一轮红日正缓缓地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