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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仙都飞仙犁庭扫斩贼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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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印又笑道:“我这引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怎便客气起来。”

    接着又指着云云道:“她因今生乃是了尘师太门下新收弟子,在晚出仙侠中尚无藉名,不过如论前辈数生中,你也许略有所闻,她便是罗浮二女当中的葳蕤仙子伍秋月转生咧。”

    王玉林越发逊谢道:“既如此说,那我是更不敢当了。还请以道友相称才对。”

    狗皮道士哈哈大笑道:“王道友,你可别当这小和尚安着好心,他向来最喜诱掖后辈,做事总要让他们占点便宜,又喜慷他人之慨,说不定又打着什么主意咧。”

    云云方道:“弟子怎敢,只求各位师叔照拂便感激不尽了。”

    心印大笑道:“你别理这恶狗,我向来做事决无偏袒,一切全要两和,将来你固然有事非王师叔帮忙不可,他有一件事也非你不行,这是你们彼此有益的事,所以我才这等说法,否则我事正忙,便无须饶舌咧。”

    王玉林方在微怔,云云猛然想起,那宝树真人谢元素精五行真气,和南北极磁光,一时独步群仙,自己前生曾一再打算请益,只因无缘得见,所以一直迁延下来,迄今未能如愿,心疑于此,忙道:“弟子自转劫以来,蒙恩师收在门下,己修大乘,要不然,过去诸劫中,对谢真人那两极磁光和五行真气练法倒非常企慕,正好求王师叔引见咧。”

    王玉林苦笑道:“我被那鬼母潘涛迷失常性,破了戒体,经恩师逐出门墙复为妖鬼所乘,沦入饿鬼道中,数百年来驱如伥鬼,现在虽经小禅师佛光烛照,得返本来面目,无日不在向往师门,但昔一念之差,尚不免被逐,何况这几甲子以来造孽无边,恩师怎肯见我,柳道友即使打算由我引见也办不到咧!”

    心印又笑道:“仙凡都在劫运之中,谁又一定能自主咧?”

    说着又向云云道:“你师姐妹好久不见,此刻无事,不妨随意叙叙,一到天黑,便又要有事,也许大家全要到成都去上一趟,那就无暇再为细谈了。”

    云云心知心印向来说话均有深意,忙向小珠道:“师姐近来曾遇见恩师吗?闻得你和东方师兄还有柳花二位,四人一同奉命海外寻那瀛洲仙岛,结果如何咧?”

    小珠笑道:“提起此事,那话太长了,如今瀛洲群岛玉山,已由铁肩大师,柳老太公和我们两位师祖辟为别府,即我们太公太婆和云麾真人夫妇,大同教主彭真人等各位前辈仙侠,全常住在那里。瀛洲别府已经成祛魔弭劫卫道的一个发号司令所在咧,即我和东方道友这次赶来,便也在别府奉命,师父久已出来,我哪会见着,如今连两位师祖,也到这一带咧,你会见过吗?”

    云云笑道:“师祖我倒已见过,但本派海内别府甚多,便武当圣地不也很好,为什么反要把这发号司令之地设在海外去,这是什么缘故,你知道吗?”

    小珠笑道:“我在海外仙府好几年,又是开府之初就去的,焉有不知道之理,那是各位老前辈深知目前这场浩劫,凶气必至弥漫六合,海内决无一片干净土,所以才未雨绸缪,在十年前,安排这块进可以战,退可以守的仙府,一面作个卫道祛魔的枢密院,一面作普渡群生,容衲夙具善根的三教弟子和忠臣孝子、义夫节妇以免玉石俱焚,算起来真经营不易咧。”

    云云也悄声笑道:“我闻得在玉龙潭群仙大会便已有此决定,好像那位王师叔的师傅宝树真人夫妇就提过,为了此事,公孙太公还曾赐过花师姐和柳师兄两件宝物,还当不过海外别府而已,却不知道竟成了根本重地,但是怎么牵延到十年前才开府经营咧?”

    小珠吐舌道:“此事周折极大,那仙岛上,宝树真人原曾住过,但不久他去,便为一个旁门散仙所占,那位散仙虽非魔道中人但也非正教,而且又收容魔女时与西方魔教暗通声气,我和东方道友,还有花柳两位道友四人同去,第一次便几乎败在人家手里,后来亏得大同教主和公孙太公及时赶到,才将那散仙和魔女赶走,又得诸位老前辈合力水火洗炼,才将那仙岛邪气涤净,建立仙府,如今已成人间天堂世外桃源,各宗派朝元之所,但回想起来,却煞费苦心咧!”

    云云笑道:“如此说来.你们四位倒真是仙府元勋咧,能见告一二吗?”

    小珠看了心印、诸葛钊等人一眼,又倾耳一听,正在议论集上救火之策,心知自己和云云暂时无事,便笑着将海外开辟仙府之事,约略说了一遍。

    云云等人自不知道,闻得小珠一说,不由失惊道:“难怪连师祖和不老婆婆等前辈全来了咧,原来局势这等紧急,只是我前生法力初复,恐怕在这种场面之下,难与群魔相抗,还望师姐多方相助才好。”

    小珠笑道:“你不用害怕,固然你前生曾经威震群魔,便那天外三魔也曾遇上,便灵明初复,法力不能完全发挥。目前我们这一面,来的全有一两手,却未必便输给他们。不过各位老前辈不遇上魔教中像样的人物决不亲自动手,至多由心印大师伯和诸葛钊、张纪方等师叔相机应付,其余便是我们这些人,你那青灵金芒梭,却要多发挥威力才好,这眼下就有一场大热闹呢。”

    说着,天已全黑了下来,那张元常已将十大罐金银全掘了出来,命人抬到厅上,请求各人取作救火弭劫之用,心印大笑道:“这东西虽然大有用处,我们却不耐烦管它,老人家既然发此善心,必有善报,还请妥为藏好,等需用再取便了。”

    张老者依言命人抬入厢房设法藏好,又命人置酒相谢,将江船诸人也请上了岸,一同入席,狗皮道士和铜袍道人更不推辞。

    相与痛饮之下,已是初更时分,心印一看天色笑道:“你这饮狗,休得这等贪杯,再迟下去你那未入门的高足,那副心肝便做了八大王的下酒物呢,要依我说此时也该动身了。”

    狗皮道士大笑道:“这些年以来,我也学会了好多门道,你放心,那黑狗熊死不了,去早了反不好,要这个时候去才对。”

    说着,连忙站起身来,一抹嘴上酒迹道:“且等我来算算,哪几位该去发个利市,也结一结善缘。”

    心印把头一摇道:“不用算了,适才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一共九个人,却一个也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咧。”

    说着又向昭业道:“我们这一去恐怕天明才回来,这镇上船上,便是全偏劳老居士维护咧。”

    昭业笑道:“那还不是仗我佛力,我却无此神通咧。”

    心印把头一点,又向云云和小珠道:“你两个杀孽最重,自是应劫而来,但除一二老魔头而外,左道未必全是十恶不赦的人,能以渡化为心最好,却不必一味诛戮咧。”

    二人均各躬身受教,当下由心印率领了狗皮道土、铜袍道人、小珠、东方明、杨继武、大桃、云云、王玉林等共九人,一同出了大厅,各纵遁光,直上太空,云云忙和小珠把遁光连在一起道:“师姐你知道我们到哪里去吗?怎没听各位师伯叔详加说明咧。”

    小珠笑道:“我只奉命和东方师哥到此地来,听候差遣,详细情形,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是到成都去救诸师叔的一位未入门徒弟,要和那八大王张献忠,和什么老神仙张全见个高下而已,你是在这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云云笑道:“知道是知道,他那徒弟,算起来还是我的世叔,但此去不知如何下手,万一误了事怎么好咧。”

    说着忽听耳畔一个细微的声音道:“你不要怕没事做,少时只看我的眼色行事便行咧,我之所以不先告诉你,是为那边的魔崽子,太过狡诈,也许到时还有变化,与其胶柱鼓瑟,转不如随时应变,好在我们这一次去的人很多,决不会误事,你但请放宽心便了。”

    云云一听那声音,竟是心印,连忙默祷道:“弟子谨遵大师伯之命便了。”

    说罢不再开口,一催遁光,随着众人,直向西方飞去,云程迅速,不一会忽见赤雾弥漫,便似一座极大的穹庐一般冲天而起。

    心印见状,连忙传声众人,把遁光全连在一处,用四合潜形之法,一齐隐去,一面笑道:“贼巢已到,如今妖人已用赤尸魔焰,将整个成都,周围数十里笼罩起来,在他满以为有此魔焰,我等决难从太空进去,下面各处又盘查极严,万无一失,正在对孑遗灾黎大肆淫虐,如今且由我行法,潜行进去,不妨分成几路,索性闹他一个大的,也好让他们以后,知道这赤焰魔氛决不可恃,也许对这一方杀剩下的老百姓要好些。”

    说着又道:“王道友可偕张纪方老弟从东方进去,杨继武夫妇可从西方下去,小珠东方明可从南方下去,那韦飞现在蜀王府,略形偏北,诸葛老弟欲救高徒可偕柳贤侄女从北方下去直奔那里,只稍费手脚便可救出。”

    狗皮道士笑道:“那么你这小和尚咧,难道在云端里看厮杀,只瞧个热闹不成。”

    心印笑道:“你放心,我既同来,焉有只看热闹之理。老实说,这一次的事,我是各路都策应,随便哪一位遇上强敌,全是我的事,只有比你们更忙咧!”

    王玉林笑道:“能有小禅师策应,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这惊弓之鸟,虽有张道友在一起,却实在有点胆寒咧!”

    狗皮道士也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这个都策应可不好管,万一有事,应援不上,那大家全得找你算账咧!”

    心印微笑,把大袖一挥,那道隐形遁光,便直冲魔焰而入,转眼八人分了四下,云云只觉跟前金光一闪,忽见足下灯烛辉煌,现出一片大宫殿,耳听八音齐奏,阵阵竹肉嗷嘈之声,心知已到蜀王府上空,但不知如何下去。

    忽然耳畔又听心印传声道:“你只跟定那狗皮道士下去,我这六合潜形之法,一时不会被那些魔崽子看出来,这场热闹大呢!”

    接着又听狗皮道士笑道:“你随我来,只管放大了胆,对这些流寇左道也无须客气。”

    再看时,狗皮道士已在身侧,两人一同从空中缓缓落将下去,足下宫殿分外明显,那乐声也渐渐转靡靡之音,片刻之间脚已落地,却是一座偏殿模样。

    庭苑之中,花木扶疏,还略有山石荷池,殿上珠帘高卷,掩映着一排羊角明灯,殿外两廊下,站着好多武土打扮的人,一边却钉着四个木桩,桩似缚着有人。

    两人悄悄的潜形向殿前走去,首先入眼的,是殿上一张九莲珠灯,珞璎四垂,光华四射,和一对六尺来高的大可合袍的绛烛,各冒着尺许高的火焰。

    那灯烛下面设着三席,正中一席上,坐着一个戴金冠,身穿赭黄龙袍,黄面赤须的壮汉,身侧一边坐着一个宫装少女,那东边席上坐着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紫面伟岸道人,身边也坐着两个宫装少女,右边席上却坐着一个黑面虬髯,深目隆鼻,身穿褐色短衣的大汉,和一个绝俊的少妇,那少妇穿着一身坦胸露臂的怪装束。

    二人正走进殿门,那正席上坐的黄面须大汉,忽然举杯大笑道:“这乐声虽然有点意思,却太乏味,哪有娘儿们的哭叫声好听。”

    说着,把手一抬道:“预备下没有,还不快牵上来!”

    那两廊下爆雷也似的一声答应,立刻有四个短衣佩刀武士从左边厢房里,牵出两个一丝不挂白羊也似少女来,连挟带推,赶向殿上,那两个赤身少女,全散披着一头头发,乳阴毕露。

    一到殿上,那四个武土,便两个服伺一个,各将一女挟定,面对正席,高声道:“第一对肉喇叭已经带到,请大王验看。”

    那正席大汉,看着二女,点头一笑,立刻又走上两个手执长鞭的壮汉,各立二女之后,挥鞭便打.二女不禁立刻惨叫起来,那声音尖锐异常。

    壮汉立刻喝了一大杯酒大笑道:“这不比那丝竹声听了痛快吗?”

    接着那两个执鞭壮汉,挥鞭更快,每一鞭下去,必然带起一片血肉,二女号哭愈惨,那壮汉却哈哈大笑以为天下之至乐,连呼酒来。

    云云不由怒火中烧,便待出手,狗皮道士悄声附耳道:“你且慢着,这两个少女均系魔道中人,你不看东席上的魔崽子在行法闹鬼吗?”

    云云一看,果见那玄衣道人,正在捏诀,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便见鞭下愈急,二女呼号愈烈,一会儿又将身子推转,脸朝外,再打那前面,转眼便浑身血痕狼藉,便似血人也似的,叫声渐哑。

    那壮汉又把手一摆,四个武士立将二女搭了下去,又牵上两个少女来,那两个执鞭壮汉也跟着退了下去,抬上一盆熊熊的炭火,那火盆里烧着十余把寸长烧红的烙铁,仍由四个武士扶着,这一次却是分左右对面站着。

    那两个壮汉,拿起烙铁,先在二女酥胸上烙去,只听得嗤嗤一声,青烟随之而起,二女立刻一声惨叫,那中席壮汉,擎杯在手,注目而视更为乐不可支,连饮数杯,那两个壮汉,又用烙铁,在二女乳头两臂上烙去,在婉转娇呻之下,渐渐一片焦黑,二女也似委顿不堪,这才又搭下去。

    那中座壮汉大笑着向东席道人道:“老神仙,你这妙法真好,平日我用的肉喇叭,只三五下便了账,有的一上来,便昏过去,那真没有意思,哪有这等有趣。”

    那玄衣道人忙道:“这是大王洪福,贫道不过使她能挨得疼痛,以供一笑而已,何能之有?”

    那中席壮汉,又擎着酒杯,向西席男女二人道:“巴都巡察,沙妮儿宫主,你二位传的那生吸精血之法,对我也颇有俾益,如今我自己也觉得年轻得多,便干起那件事来也爽利多了,我也得谢谢你二位一杯才好。”

    那黑脸汉子和奇装少妇一齐笑道:“我们从罗刹国来,多蒙八大王照拂也当得报效,只大王愿意,我们还有妙法可传,包你更为痛快。”

    接着向那黑脸汉子又道:“前天孙可望拿来的那韦飞,你不是说他骨格过人吗?我倒爱他那一身好武艺,本想收他做个殿将军,谁知他又臭又硬,反不识抬举,索性拿来,容我尝尝滋味如何?”

    那黑脸汉子笑道:“那家伙不但骨格极好,直到现在还是一个童身,别看他那丑八怪也似的,那一点元阳更可贵,大王如要吃他,不如先送给沙妮宫主将他元阳打尽,再由大王享用,岂不一点也不糟塌?”

    那奇装少妇媚笑道:“你别这么说,我才不希罕那蠢牛一样的东西,你让大王把他脑浆骨髓心肝全吃下去,不便可以滋补吗?”

    八大王闻官又大笑道:“我也不在乎那点滋补,由你采元阳,我再吃他脑髓心肝也是一样,不过闻得贵教,一切不避生人,我却要当场看看你采他元阳咧,既然如此说,把他就牵来做个下酒的东西也好。”

    那少妇笑得格格的道:“在这殿上那怎么行,你要看不会到后面去吗?”

    八大王摇头道:“谁耐烦再到后面去,你既不羞人,就在这殿上,搭一张小床还不是一样。”

    少妇正在不依,八大王已向外喝道:“你们还不把那姓韦的带上来,老子今天要看人做戏咧,你们大家也开开眼界。”

    那殿外又答应一声,不多会,果然由两个武士,将韦飞反剪着两手牵了上来,那两个武士,各将佩刀架在韦飞项上才到殿上,便是一声吆喝道:“禀大王,韦飞带到。”

    接着把韦飞推向席前,那八大王笑声桀桀道:“你这王八操的,老子叫你投降,你偏自己臭美,如今有待你舒服的咧!”

    接着又向那沙妮儿笑道:“人已带到,这便要瞧你的了。”

    那沙妮儿斜睨了韦飞一眼,又向那黑脸大汉吃吃笑道:“巴都巡察,全是你闹的,却叫我当着这许多人现眼,那怎么行?”

    说着,便有两个仆厮抬上一张醉翁榻来,向那殿中一放,八大王又擎杯,看着沙妮儿大笑道:“你快取他的元精,老子想起来咧,他那脑子不妨生吃,心肝却正好做一份醒酒汤,老子不过要看个希罕,你这样慢腾腾的,老子却不耐烦咧!”

    正说着,忽听韦飞大喝道:“你这贼王八,又打算弄什么阵仗,要摆布俺,杀剐由你却要给俺一个痛快,凭你这灭绝人伦的泼贼,要想叫俺投降,那简直是做梦。”

    八大王不禁剔起双眉,大喝道:“你这黑厮竟敢骂你老子,我要不夹生吃你脑汁,我也不算是八大王张献忠。”说着,放下酒杯一掀身上赭黄袍,竟从座上跳了起来。

    那沙妮儿连忙也站了起来,拦着媚笑道:“大王,你不是说先着我取这厮元精,再吃他脑汁心肝吗?怎样又说了不算起来,你别看他这时倔强,少时,我便包管他,蔫头耷脑驯得像一只煨灶的猫咧!”

    八大王闻言怒道:“我有什么说了不算?你既要动手,那就得快些,老子却等不得咧。”

    沙妮儿又媚笑道:“大王,你别着急,这就仔细瞧罢。”

    说着,把两手一抖,浑身衣服完全脱去,露出一身细皮嫩肉,猛一掉头向韦飞笑道:“你不是要给你一个痛快吗?这就包管教你痛快咧!”

    云云在殿前久已忍不住,一见妖妇如此无耻,哪里容得,忙将纤手一抬,那太乙青灵金芒梭便自出手,一道沉碧光华,挟着无数金星,直向沙妮儿打去。

    两下相隔不过二三丈远近,那青灵金芒梭出手就到,只听得沙妮儿一声惨叫,立被神梭打中裹着绞成肉块,断肉残骨飞了一殿。

    那东席上坐的老神仙张全,和西席上坐的白骨教都巡察巴尔喀答全不由大吃一惊。

    张全首先把手一抬,发出一道乌金色光华,将八大王护住,一面大喝道:“哪里来的无知鼠辈竟敢暗中伤人,还不赶快现身受死吗?”

    那巴尔喀答也一拍腰下鱼皮口袋,放出一片雪亮的银丝,向殿外四面八方飞去,一面冷笑道:“来的想是武当门下了,既敢到这大西王府来,为什么还不现身,难道只会暗中伤人吗?”

    二人正在吆喝着,忽听汪的一声狗叫,接着狗皮道士哈哈大笑道:“可笑你们这两个魔崽子居然竟口出狂言,我这师侄女,虽然方才出道,却从无暗中伤人之理,谁叫那无耻的妖妇,竟打算当众宣淫,要采我这徒儿的元阳咧。”

    话声稍顿,道:“这已不是人干的事,你叫她宰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也先招呼吗?再说,我们现在这殿上,你两个自有眼无珠怪得谁来?”

    二人再看时,那殿中却多出一个形如大狗而人立的道士和一个紫衣少女来。

    不由又是一怔,狗皮道土已将韦飞身上绳索扭断,那韦飞大吼一声,双臂一振,便待向那片乌金色光华中的八大王扑去,猛又听狗皮道士大喝道:“你怎这等鲁莽,那贼酋在妖人七煞玄武魔幛之中,也是你能冲得进去的吗?还不安份一点,少时我自会带你回去,如再不量力,一被卷入妖幛中,便粉身碎骨咧。”

    一声喝罢,又见云云把手一扬,发出一个朱红环,化成一圈红光,将韦飞立刻圈了回来,连狗皮道土也一齐护定,一面娇喝道:“两个魔崽子听清了,如今尔等和该死的流寇已经恶贯满盈,就当即遭显报,还不快将那献贼献出,那妖妇便是尔等样咧。”

    话犹未完,那巴尔喀答不由大怒道:“你这丫头,现在已在我千载寒蛛丝中,少时便是他口头之食,还敢卖狂吗?”

    云云闻言,忙将纤手一指那青灵金芒梭,直向巴尔喀答打去,碧光金芒起处,想见那巴尔喀答狞笑一声,又一拍那鱼皮口袋,那雪亮银丝,咕嘟咕嘟,直冒了出来,向上一挡,那碧光金芒,竟被挡住。

    云云不由一惊,忙又一催神梭攻上去,谁知竟再也攻不进去,那飞往殿外的银丝,反折了回来,在三人护身的度厄环上缠了个定,转催神梭逼了回来。

    那银丝越缠越多,一刹那间,便缠成一个银球,外面景象一点也看不见,渐渐寒气大作,云云和狗皮道士还不觉得,韦飞不由冻得浑身发抖,忙道:“这两个妖人怎么搞的?这一下也许把掩送到寒冰地狱里来咧,你们还不快点设法才好,要不然俺也受不了咧。”

    狗皮道士一眨小眼,喝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连这点冷都受不住吗?这才起头,还有难受的在后面呢。”

    说着,把右手一放,金光一闪,一个大霹雳,直向度厄圈之外打去,声势虽猛,却未能将银丝所结光球震破,那寒气却逼人愈甚。

    狗皮道士忙又将五行真气放出,颠倒五行,先用离宫火气化成实质,向那银丝上烧去,一霎时,光圈之外,忽起一片烈焰,那银丝一着火焰,立即向外缩出,那度厄环外和银球之内,随即现出一层空隙,但那银球一到和度厄环所化光圈,离地丈许,便不再退缩,只渐惭由银转黑,一会儿,上下四周,悉化玄冰,那层烈焰,转遭逼回。

    狗皮道士心料那银球已化癸水,所以火气受制,正打算由火生土,再去反克。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那身外玄冰之中,忽然现出一个白影,渐渐扩大,便似一个大圆镜一般。

    再略一抖动,那白影中又现出一个裸体少妇,正是方才已死在青灵芒梭下的沙妮儿,才一现身,便向云云冷笑道:“你这鬼丫头,以为老娘已经死在你那青灵金芒梭下吗?对不起,那只是我的十三化身之一,你既将它毁去,现在便要借你这庐舍一用咧。”

    说着,直从那玄冰之中扑了下来,但一近度厄环所化红光,立刻退了回去,狗皮道士乘她那逼回之势,又抬手一太乙神雷打去,只听得妖妇一连翻了几个筋斗,仍跌向玄冰之中,厉叫连连,猛一回头,又冷笑道:“原来你仗有慧因贼尼度厄双环,便敢这等猖狂,我如不将你那狗精冻僵,也不算是罗刹国的沙妮儿宫主。”

    说罢,身形忽又隐去,那玄冰所发寒气愈烈,不但韦飞直嚷好冷,缩向狗皮道土身边,便云云也觉受不住。

    狗皮道士不由大怒,一催五行真气,又将离宫火气化成烈焰向四周发出,两人虽然暂时冷得好些,但那火焰虚而不实,被玄冰一逼,立成灰白色,竟无法扩展出去。

    狗皮道士见离火无功,又将那雄精剑放出,向那玄冰中扫了过去,那道剑光虽然猛烈,玄冰立被攻入,簌簌作响,落了一地残屑,无如那冰屑好象极厚,竟攻不穿。

    云云在旁,猛忆那天蜈珠内藏干天烈火,或许可以有效,正取珠囊待用,忽见那玄冰中又现出一团白影,心中方疑妖妇又在闹鬼,那白影一闪,却现出一个斗大白色蜘蛛来,看去浑身雪白,只一对眼睛作朱红色,背上生有七个黑点。

    才一现身,那七个黑点,便各冒绿烟,向三人射来,却好云云珠囊也自褪开,那粒天蜈珠脱囊而出,立即发出一道红光,两下迎个正着只听得滋的一声,绿烟红光触处,倏见烈焰飞腾,那蜘蛛一声怪叫,立向坚冰之中又缩了回去。

    云云一见得手,更不待慢,一催珠光迫了上去。说也奇怪,那银丝所化玄冰,剑宝全不能摧,但一触天蜈珠光,立刻消融。

    倏闻那蜘蛛又怪叫一声,身外玄冰又化银丝,一闪而没,再看时三人已被移向外面院落当中,那巴尔喀答和老神仙张全两人,全站在殿前,八大王张献忠便不知去向,满院中全是灯球火把,喊杀连天。

    狗皮道士更不待慢,把手一扬,那道雄精剑光立化金虹扫了过去,云云也将天蜈珠收回青灵金芒梭发出,向二人当头打下,那张全把手一抬,一道乌金色剑光,先将雄精剑光挡住,巴尔喀答也飞起一片冷焰,挡着青灵金芒梭。

    四道光华斗分两处,猛又听得一声梆子响,那院落里又射来了一片连弩,虽然只近度厄环光,即便坠落,三人一无损伤,声势也颇惊人。

    那韦飞自珠光一出,身子便觉如暖,见状不由大吼一声,便想窜出去,狗皮道士大喝道:“这种场面,哪有你动手的份儿,还不快些老实一点。”说罢一看外面天色,只见满天剑宝之光,上下飞腾.心知其余三路,也已和妖人流寇动上了手,忙又向云云道:“今日之事,我们只在救人,既已得手,却无须再在此间和这干魔崽子厮缠,可以先回去咧。”

    云云也觉有韦飞在身是个累赘,连忙又一催那度厄环光,将三人一齐涌起,飞向空中,那张全、巴尔喀答,一见三人要走,哪里肯舍,正待追了上去,忽听殿角上有人大喝:“好丫头,你还不将庐舍赔下偿我,却等向哪里去。”

    只见那妖妇沙妮儿,又赤身闪出,把手一扬,发出一把赤砂,冲天而起,那把赤砂,出手细如微尘,却来势极速,直从三人足下,兜了上去。

    狗皮道士一见,忙将五行真气放出,又在那度厄环外,加了一圈光幢,那片赤沙,向上一冲,却好迎个正着,只闻一阵臊臭之味,薰人欲呕。

    韦飞立即头晕眼花,又身在空中,不禁扯着狗皮道士大叫道:“师父,你快救俺,这东西太厉害,俺已受不得咧,这一下倒栽下去,便成肉饼咧。”

    狗皮道士大笑道:“这一回可干着你的事了,我收你做个徒弟不会不服吧!”

    韦飞大叫道:“啊哎,俺早巳服了你咧。只能回去,俺决拜你为师,能学上一套剑术,便杀起这些鸟妖人来也痛快些。这几天,俺这鸟气已经受够,日夜全念着你咧。”

    狗皮道士不由哈哈大笑,袍袖一展,身外五行真气暴涨,一大片五色流霞又在那度厄环外发展出去,那妖妇沙妮儿所发赤色妖砂立被挡出老远,接着把手一招收回雄精剑,云云也将青灵金芒梭收回,就半空中直向东方冲去。

    却不料妖砂,竟在度厄环和五行真气之外,聚而不散,在五色流霞之外,又裹上一层殷红金光华,那臊臭之味,也愈难闻,韦飞人渐支持不住,幸得狗皮道士一直挟着,才不致瘫了下去。

    云云也感不支,狗皮道士忙又在两重宝光之中,将那雄精剑匣发出,但竟失效,那香味也微乎其微,便云云的天蜈珠,也无法冲出。

    狗皮道士连发太乙神雷,那殷红光华也只稍为震荡,却仍冲不出去,心中正在焦急,忽听那妖妇冷笑道:“你别做梦,你仙姑这亦癸天欲神砂,并非瘴毒山泽之气凝炼而成,你那万载雄精有何用处?是识得轻重的,赶快束手就缚,听你仙姑吩咐还有得你们便宜,否则便是大罗金仙,决非坠入欲界不可了。”

    云云闻得妖妇所发乃系赤癸天欲神砂,想起前生所闻不由大惊失色,忙道:“诸葛师叔,这妖妇所发,如果真系天欲魔砂,却不可不防,这东西只一着身,便万劫不复了。”

    狗皮道士摇头道:“无妨,且待我来试它一试。”

    说着,一催五行真气,五色流霞最外一层,忽转红色渐化烈焰向外烧去,那天欲魔砂竟被烧着,但臊臭之味愈烈,韦飞已被薰得晕了过去,云云也摇摇欲倒,又闻那妖妇媚笑道:“好,你烧吧,我这神砂便发作得更快咧。”

    一声才罢,便见五行真气之外,那片烈焰之中,忽现无数魔影,一对对,都是精赤的年青男女,在捉对儿裸逐着。

    不一会那烈欲焰熄,臊臭之味,悉化兰麝之香,袭人欲醉,又闻靡靡乐声大起,那片魔砂,也自不见,幻出一片花林草地,但那赤裸男女,声容格外入妙。

    云云自魔影一现,便跌坐入定,做起师传不动禅功来,狗皮道士却哈哈大笑道:“原来又是这些无耻下流玩艺,难道你又比那销魂蚀骨妖阵厉害些?我如也以金刚不动禅功来对付你,也不算几经魔劫的过来人,如今倒要看看你这魔影怪状有何用处。”

    说着,忽闻耳畔有人说道:“你虽不怕,那蠢货却是个实心眼儿,如今已经入幻呢,何苦又让他在这无边欲界之中久待咧,待我稍效微劳如何?”

    说罢,便闻一阵旃檀香味,接着震天也似的一个大霹雷,登时魔影全消,仍化一片暗沉沉的妖光。接着金光耀目,那妖光外面,忽然飞来千百朵斗大金花,挟着一片神火,所到之处那片妖光,如汤泼雪,一瞬即便扑灭。

    转眼之间,五行真气之外,便见青天朗朗,星月交辉,一个丑怪异常道童,在一片佛光护身之中大笑道:“好一场大热闹,可惜我虽赶上,却无法久留,只好暂行别过咧!”

    狗皮道士一见,却是心印的小师弟孤云神僧的惟一弟子,曾在灵阳谷中住过多时的鹰儿,连忙高声叫道:“鹰儿老弟,数十年不见,可喜你已具如此法力,且请稍留,容我一谈如何?”

    那鹰儿在佛光之中嘻着开口道:“我也久已打算出来,跟着你和这些魔崽子见个高下,无如功夫还没有到家,师父说他宁愿为我在这尘世上多留一甲子,却不让我误了功课,今夜奉命出来,只破些魔砂,便须回去,却一刻也不许多留。我本想,把那两男一女三个魔崽子来试手,他老人家已经传声催我回去呢,好在还只有几十天工夫,我那禅功便炼成了,到时便可和你们在一处行道呢。”

    说着金光一闪,便自遁走,狗皮道士再看时,小珠、东方明,已经各纵干天烈火神钺在辟魔宝盖护身之下飞来。

    那妖女沙妮儿一见鹰儿挟着九天神火,寂灭金花而来,本已将身隐去,只因不舍魔砂,打算暗中收回,不想那两件佛门至宝一现,全部毁去,一点也没有剩下。

    她心中正在惊骇交加,倏见双钺飞来,正是克星,连忙向下一沉,打算趁着诸人尚未发觉潜形遁去,却不料半空中又赶来两道剑光,现出一个英俊少年,一个美艳道姑。

    那道姑首先把手一抬,从一面宝镜上发出一道百丈寒光,隐形之术,立被破去,接着,又闻那道姑大喝道:“万恶妖妇,你待向哪里去!如今便是你恶贯满盈,形神皆灭之时咧。”

    那妖妇闻言,定睛一看,不由怒道:“你这贱妇,不是倒反白鹤观,叛教背师的大桃吗?今日也敢居然犯上欺人,我虽躯壳已毁,又失重宝,也只索性与你拼了。”说罢,径就空中,一纵粉红色妖光,张着双臂,竟自赤身冲了过去。

    那来势原极凶猛,疾如闪电,但小珠、东方明的双钺更快,一下双钺合壁,从侧面横扫过去,却好迎个正着,只听得刷的一声,那妖妇立被双钺绞碎,接着小珠一纵辟魔宝盖,也自赶到,将二人一齐护住。

    狗皮道士一看,那后来现身的,正是杨继武和大桃,连忙也向前会合,一面大笑道:“你们虽然下手极快,得免那妖妇的吸魂夺舍,但终被她再舍一个化身,又逃去了。”

    继武笑道:“我明明看见她已经死在东方道友神钺之下,怎会逃去咧?”

    狗皮道士把头连摇道:“你已在大同教主彭真人门下多年,怎么连这点鬼门道都没有看出来?她一被那寒犀镜破了隐形之法,便打了逃的主意,看去似乎情急拼命,打算向大桃道友反扑过去,实际元神早又遁走咧。”

    小珠睁着小眼笑道:“你老人家,既然看得那么清楚,为什么容她走了,不会迎头堵上,她便跑不了咧。”

    狗皮道士笑道:“我倒是想拦她一下,无奈我这徒弟已经不济,你那师妹也支持不住,却无法兼顾咧。”

    小珠一看云云果然有些萎顿,那韦飞更像死人一般,挟在狗皮道士手上,忙又道:“既如此说,那我们何不先回去,将她两位安顿好了再来,这样和妖人比斗起来,却不太妥咧。”

    云云闻言忙道:“我是无妨,只是韦叔却大有可虑,我们这次出来,既是为了救他,如今人已救出,也好回去咧。”

    正说着,忽见足下烈焰飞腾,火光大起,那成都城东忽又喊杀连天,接着一道金光,冲霄而上,一转眼化成一蓬剑雨金星。

    众人一看,正是铜袍道人的剑袍,已将全力发出,似也遇上强敌,但不知王玉林和心印二人如何还不现身?正在注视着,想见无数小剑之下,又冲起一道惨碧光花,下面却坠着红黄白三点星光,便似一个尾巴,那一蓬剑雨,立刻迎了上去,两下才一接触,便见那道惨碧光华,忽然暴涨,一下竟将那蓬剑雨逼回。

    狗皮道士忙道:“不好,铜袍老弟已经遇上厉害魔崽子,我们还得前去接应才好,这近十余年来,他还难得遇上这等强敌咧。”

    众人一听,忙催遁光赶去,一看那惨碧光华之中却是一个赤面白须的老人,头挽道髻,身穿秋香道服,看去方面大耳鹤发童颜,并不像左道中人物,便所用剑光,也不似魔教家数。

    这时那红黄白,三点光华已隐,那铜袍道人却越形不支,一见众人赶来,连忙叫道:“诸葛兄,赶快帮我一阵,这老魔头委实厉害,那位王道友已被他擒去咧。”

    狗皮道士一看那老人,分明像个熟人,但却再也记不起是谁来。一见铜袍道人的五千零四十八柄短剑,已发出大半全被逼回,那道惨碧光华,矫若游龙,仍旧向前进逼着,不由大怒,把手一抬,首先将雄精剑发出,出手百丈金虹向那惨碧光华横扫了过去。

    那老人一见狗皮道土赶来,一面一催那道惨碧光华,挡住剑光,一面哈哈大笑道:“诸葛贤侄,你怎么竟和我也动起手来?老夫此来,虽然不免挟有私意,意欲保全一人,实际上却与正教门下诸葛道友有益无害,还望不必误会才好。”

    铜袍道人在旁,连忙大叫道:“诸葛兄,你休听他胡说!适才我与那王道友,已将妖妇武飞云围上,眼看就要得手,他却将妖妇放过,转用一件邪宝,将王道友擒去,又对小弟苦苦追逼,此刻一见我们人多势众,又想来套交情弄鬼,魔道中人,有什么信义可言,即便听言属实,那王道友是我们邀了来的,却不能对不过朋友咧!”

    那老人闻言又大笑道:“张道友不必猜疑,老夫适才所以下手稍急,实因那位王道友和足下所持,均非寻常宝剑,我那故人.虽然仗一件仙衣护身,时间一长必致伤残,这才冒昧,先将王道友他委曲在我这三才晶球之中暂住一下,本欲与道友说明来历,再将王道友放出,并致歉意,谁知道友仗着寒铁老人这件剑袍,竟不容老夫分辩,便以全力相逼,适才逼得老夫不得不勉力周旋。”

    “其实这却怪不得老夫咧。至于魔道无信义,老夫也有同感,但我这魔道中人,因曾受孤云长老之戒,也许略有不同,道友既如此说,待我先放王道友出来,再谈其他如何?”

    说罢,把手一扬,那大袖之中,忽然飞出一个鹅蛋大小的黄色晶球,接着袍袖微拂,那晶球倏然分为两半,中间跳出一个寸余高的小人来,那小人,全身都在一幢青白光华之中,一出晶球,立刻暴涨,众人一看,正是那才遭魔劫的王玉林。

    那老人接着又看着狗皮道士笑道:“可喜贤侄在这短短数十年中,道力精进,已经威震群魔,不同凡响,你还记得在我那庄上,小住过半夜吗?老夫姓唐名开甲,那唐蕙便是小女咧!”

    狗皮道士不由一怔,红着脸,连忙稽首道:“小侄该死,不知竟是你老人家驾到,方才冒昧,还望恕罪。”

    众人闻言也不禁全吃了一惊,连忙一齐向前施礼,尤其是铜袍道人,更加面红耳赤,谢过不迭,唐开甲又笑道:“常言不知者不罪,何况这次本来其曲在我呢?如今我只乞诸位饶这武飞云一命,略为容我报她救我一家之恩,便感盛情咧。”

    狗皮道士忙道:“既是老前辈有命,小侄自当遵示,不过她夺舍重生以后,当有必欲往寻我那恩师之意,果然如此,那就难说咧!”

    唐开甲哈哈大笑道:“她岂止与遵师这场冤孽难以化解,便在这数甲子中所种恶因,也必报施不爽,我不过惟恐诸道友均挟有佛门至宝前古仙兵,一下遇上,必使劫化沙虫,历尽百千万劫,方可偿清孽报,也许就永沦无间地狱,所以才赶来为她乞情,然后再去求一位神僧,设法让她在今生,遍历诸般淫毒,然后再去转生,如能因此免去沉沦,我也便算了却一件心愿咧。”

    正说着,忽又一惊道:“各位火速准备,如今那张全已将聚阴大阵发动,这阵虚实兼用,差不多有十万屈死冤魂,只一缠上便难脱身,其中还藏着颠倒阴阳、吸魂夺魄等等魔法却不可大意咧。”

    一语才罢,只见那半空中又星月全隐,黑雾漫漫,一会儿忽闻阴风怒号,夹着一片鬼哭神号。

    铜袍道人见状,连忙将那蓝虬剑光发出,只见那道蓝色剑光,虽然矫若游龙,却只在那黑雾之中,上下飞腾,冲不远去。

    小珠一见忙用手肘一触东方明,双双发出干天烈火神钺,那双钺出手,便如一轮旭日,挟着半天朱霞,直荡了出去,那大桃一抖手,也将寒犀镜发出百丈寒光,只见镜光到处,那黑雾迷漫之中,忽然现出无数赤身露体,血污狼藉的妇女,那号哭之声也愈甚。

    云云一见各人剑宝齐施,各显神威,忙将青灵金芒神梭,和天蜈珠一齐发出,只见珠光烛天,和那一对干天烈火神钺,连在一处,又加上了一片红光烈焰。

    那青灵金芒梭光所到之外,是一片沉碧光华挟着万点金星,直把那一天黑雾,冲得成了一条光弄,但闻生魂厉鬼,悲啸连连,接着那杨继武也发出一道深紫剑光,一出手便闻风雷之声大起,已是一等威势,那成都上空已经幻成万道霞光。

    狗皮道士一见众人所发剑宝虽然威力极大,但那妖阵,仍然未被攻破,不由大怒,右手一起,立将雄精剑飞出,在那各种宝光之中,又加了一道金虹,但那妖阵仍然如故,剑宝光华之外,还是黑雾迷漫,丝毫未见冲动。

    倏又见两道青白光华飞起,相互一绞,立发奇光照得天地皆青,一转眼之间,便化成五色流霞,金星火花直爆了一天,向四面铺展出去。

    众人再看时,那青白光华却是王玉林发出,这一来,威势又骤增十倍,那黑雾弥漫之中,忽起无数青萤,由号哭厉啸之声,又化成一片啾啾鬼声,似在乞命。

    唐开甲一见,不由笑道:“老夫本来想效微劳,相助破此妖阵,照这一看,倒令我汗颜束手了,只可惜这张全枉借流寇之手,杀戮十余万妇人女子,却支持不了多时,更可喜各位均自神光满足,那些生魂厉魄,一个也近不拢来,足证邪不胜正,我这一回又算开了眼界咧。”

    狗皮道士忙道:“我等已尽全力,妖阵并未冲动分毫,你老人家怎如此说法咧?”

    唐开甲道:“贤侄虽然功力深湛,却未习慧眼,又非此道中人,怎知厉害?这妖阵全仗生魂厉魄凝聚而成,如今看去,虽似丝毫未动,但经各种剑宝仙兵齐冲,已经消耗不少,再支持下去,便破绽立现咧。”

    说犹未完忽听心印大声道:“诸葛老弟,这不是你向亲戚闲话的时候。还不快令各人将剑宝收回,再迟一会,这些可怜的妇女,生魂便要丧在各种仙兵剑宝之下,那些魔崽子可以不恤无辜,我们却不能跟着造孽咧。”

    狗皮道士忙道:“你在哪里?怎么老不现身出来,这并非小弟有心造孽,妖阵委实厉害,却无法攻破咧。”

    遥闻心印又高声道:“那你不用管,我自有法破它,却用不着谁来相助咧。”

    说着,忽见空中现出一圈极淡心光,中间趺坐一个小和尚,看去人似浮在空中,丝毫不见有什么异状,那一片鬼声,却立时沉寂。

    众人闻言立将剑宝收回,只见那一圈心光,忽然照得大地通明,那小和尚却愈见宝相庄严,倏闻梵唱大起,那空中又现出一个绝大金轮,旋转得便似疾风骤雨一般。

    那无数青萤,齐向金轮扑去,只一着轮外金光之上,立被漩入,化为成千累万寸许大的妇女,又随金光转出,各自欢喜膜拜,在一点金光护身之下,向四方飞去,那黑雾也随之消散,不一会,星月又现,那成都城中,却成一片死寂。

    唐开甲不禁合掌赞叹道:“我想不到,这位小禅师竟具如此无上妙法,还是不可思议。”

    一语才罢,那心印已在空中飞来大笑道:“小和尚不过仗我佛力成此功德,有何妙法可言,却可喜老居士已受菩萨戒,只这场劫数一过,便是自在天人咧!”

    唐开甲又合掌道:“阿弥陀佛,老夫孽重缘悭,又复色相未除,怎敢有此奢望,但得指点迷津,不坠轮回,已仗佛天保佑了。”

    说着,正待开口说什么,心印笑道:“你那心愿我已知道,此间虽已暂时事了,那些魔崽子也不敢出头,但正酝酿着另一场劫数,我等却不可久留,且去那临江集上,再为细谈如何?”

    唐开甲点头答应,小珠忽然叫道:“大师伯你看,我们来的时候,那外面还有一重赤焰魔阵,为什么此刻也一齐收去咧?”

    心印笑道:“他自我们潜形进来,自知那劳什子无用,早已收去咧。”

    说着命众人将遁光联在一处,直向那临江集而来,一路云程迅速,不一会便到集上,仍向张元常宅中落下,只见厅上灯火通明,张元常和那位唐老先生,还有镇上推出的办事诸人全在等着,一见众人连忙出来迎接。

    狗皮道土先将韦飞放在一张炕上,向心印道:“人是救回来了,只是蔫头聋脑,久已入幻,这事却非你这大师伯不可咧。”

    心印先向韦飞脸上一看,不由笑道:“这蠢狗倒真是一位至人,能不仗定力智慧,而使魔道无所施其技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咧。似这等资质,如入我门中,一经领悟便可立地成佛,真是天地正气所锤,绝好载道之器,只可惜混沌未凿,那一点灵光,不知何日才可透露咧。”

    狗皮道士大笑道:“你既识货,将来我便命他转到你门下如何?”

    心印笑了一笑道:“时至缘生何分彼此,此时却勉强不得。”

    说罢,脑后心光顿现,一圈极淡光华向韦飞身上一罩,只听他大叫一声道:“好一群狗男女,只管弄些光屁股在俺老韦面前跳什么,且吃我一拳再去。”

    说罢,两眼一揉愕然道:“哇,怎么全不见了?任你再搞什么花样,要俺降贼,那算是白废咧。”

    狗皮道士忙道:“你说什么?这儿已不在贼巢之中咧。”

    韦飞一见狗皮道士和云云全站在面前,其余各人,却一个也不认识,不由又是一怔,忽然从榻上跳起来,向狗皮道士连连叩头道:“师父,俺佩服你咧,如今俺愿意随你做一辈子徒弟了。”

    狗皮道士大笑道:“现在你虽想拜我为师,已经迟了,另外有人也看中了你,我却无法要你咧。”

    “除了师父要我还有谁?我既向你磕了头任凭他是谁,我也不去咧。”

    狗皮道士哈哈大笑一指心印道:“便是你这位大师伯也看中你啦,方才你昏了过去,便是人家把你救转来,还不快去磕了头,谢谢人家吗?”

    心印闻言,闪避不迭,双手齐摇道:“这个免劳照顾,你不知道我最怕这一手吗?”

    韦飞一看,却是一个小和尚,不由也站了起来,看着狗皮道士道:“师父,你却不能骗俺咧,这个小和尚,至多不过十四五岁,又生得怪俊的,他能当俺的大师伯吗?”

    狗皮道士方说:“韦飞不得无礼,他实实在在是你大师伯,你别看他年轻,须知他只今生已经百余岁咧。”

    心印却摇头笑道:“你别责备他,我这人决不喜欢乱当长辈,总要使人心服口服,他便不叫我大师伯,我也绝不会生气。”

    说着,又向韦飞笑道:“我们且不说这个,你这家伙平日不是自充好汉吗?为什么也混到人家光屁股的娘儿们里面去,我可看见咧。”

    韦飞不由又愕然道:“你怎么知道?俺也不知道那臭娘们为什么一搞便把俺搞在许多光屁股的狗男女里面去,他们跳跳蹦蹦又吹吹打打的,也不知在闹什么鬼,俺也没有理会,后来竟当着俺做出丑事来。那些浪女人,还向俺挤眉弄眼的,是俺气她不过,一捻拳头,打算揍她一个死再说,却想不到忽然一阵檀香味,又有一点金光一闪,那狗男女便全不见了,俺一眨眼便到这里来咧。”

    狗皮道士忙道:“你已被妖人引入幻境,本来非死不可,方才不是你大师伯用佛家心光将你救出便完了,你所见那点金光便是他发出的咧。”

    韦飞还在迟疑,心印笑道:“你还有一件事,怎么忘记说咧,那一群狗男女你虽然不怕,还打算揍人家,怎么看见那一堆骷髅,也吓得缩手不迭咧。”

    韦飞不由大诧道:“这就奇怪咧,俺看见那一大群骷髅乱转,你怎么会知道咧?”

    心印道:“我怎么不知道,便连你现在心里正在说:你这点点小和尚也打算在俺面前搞鬼。我也知道咧。”

    韦飞不禁睁大眼晴,看着他做声不得,铜袍道人在旁大笑道:“你敢瞧不起你大师伯来吗?他已具佛家种种神通,慢说是你,便在座各人的心事也全瞒不过他咧。”

    韦飞还在将信将疑.心印又笑道:“我不争你叫一声大师伯,不过你人虽被救回来,但你的形影,仍留在那张全晶球之中,人家如要将你魂魄摄去可不用害怕,只能仍如这数日所经,给他硬到底便无事咧,真的受不了,只用默念一声心印大师伯救我,少不得自有效验。”

    韦飞听罢,正说:“我的魂魄他怎么能摄去?”猛然又大叫一声道:“好冷。”

    便又倒下去,心印忙一抬手,跟着一圈心光向他罩下一闪而没,随即命人仍旧抬向榻上大笑道:“这家伙让他再阅历阅厉也好,诸葛老弟以为如何?”

    狗皮道士连连摇头道:“这几天已经很难为他,你还以为不够吗?他的资质虽然不错,不过道力还全是一个门外汉,却恐受不了磨折咧!”

    心印大笑道:“你真疼徒弟,须知真金不怕火,怕火便不是真金,我正是要看看他,受不受得折磨咧。即如此说,待我跟去看看如何。”

    接着又道:“这里有这许多人,万无一失,你如有兴,何妨也跟去看看,只不过唐老居士还请暂时小坐一会,少时也许还有商榷之处咧。”

    说罢,向狗皮道士一使眼色,金光一闪二人双双飞去。这里众人见唐开甲向王玉林和铜袍道人微笑道:“老夫适因情急,一时冒犯,尚望二位道友原宥。”

    铜袍道人忙道:“那是彼此不知来历,小侄等又误以为老前辈为强敌,才以全力相拼,老前辈如此说法,却愈令小侄不安咧。”

    王玉林却忿然道:“晚辈只因久受那武飞云禁制,一向驱如伥鬼,所以一经小禅师用心光慧剑脱困之后,便恨如澈骨,方才眼看她已被铜袍道友剑袍和我的五行真气两极磁光所困,虽然一时不能除去,却必可擒住,却不料老前辈忽代解围,情实不甘,自不得不妄冀其螳臂当车,自取其辱,不过此妇委实凶狡淫恶万状,虽与老前辈有救命之因,却吸尽万人膏髓精血,此事还望善处才好。”

    唐开甲哈哈大笑道:“老夫虽久沦魔道,但过去劫中,本佛门子弟,此生又曾读圣贤之书,近蒙孤云神僧棒喝,久已迷途知返,岂有妄以道力庇此恶妇之理?不过恩怨因当分明,渡化一极大恶人也是极大功德,适才我不早已说过,她此身所犯淫杀诸孽,必使偿尽,才免其劫化为沙虫吗?道友所受荼毒我已尽知,却可喜经此魔劫,重返师门已经为期不远,又何必切齿于一妇人咧?”

    王玉林忙道:“老前辈这话当真吗?晚辈被恩师逐出已久,只恐无此容易咧!”

    唐开甲又笑道:“道友重返师门,与此事并无关连,老夫又何必骗你。如果不信,也许再过些时,你便知道了,实不相欺,老夫今夜此来,便是由小女转达道友师母苏仙子之命,了此诸般因果,不然却不会去得那么巧合正是时候咧。”

    王玉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铜袍道人偕了王玉林二人,从东方降落以后,也是一座极大院落,看去实广何止亩许,中间却用白石砌了周围丈余的八角式大灶,灶上安着一口极大铜锅,八面各自有八人,不断的用木柴向那灶里添火,那口大锅也烧得热气腾腾的,冒起了有丈把高。

    铜袍道人不由奇怪向王玉林道:“王道友一向陷身魔鬼,你知道这是干什么?”

    王玉林笑道:“小弟虽然久陷魔手,但终日均在禁制之中,有时虽然现了出来,也只驱如伥鬼,所以一无所知。你既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反正我们身形全隐着,跑去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铜袍道人点头,便一同向那锅灶走去,才到灶边,便闻得一阵腥膻臊臭之味,等到那灶边一看,只见火光熊熊,升出灶外何止数尺,那口大锅对径足有五六尺,却未盖上锅盖,四个短衣壮汉各自站在锅旁石凳上,每人手中握着一根虎口粗的木棍在向锅里不住捣着。

    另有若干人,轮流用簸箕状的东西在向那大锅里倒下去,因在黑夜之间,天空虽有月色,那院落里也有若干灯火,离得稍远,便看不出那簸箕内是什么东西,只闻腥臭扑鼻,令人不耐。

    二人正待查看,猛听灶上的壮汉中有人发话道:“我们四个已经搞了好一会,别说火烤得难受,便这臊臭味儿也闻够了,怎么还不来换班咧?”

    又听那灶边一个身穿白骨教特有服装的人笑喝道:“你他妈的,才换上去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想下来,哪有这等便宜?这样好的东西长在娘儿们身上,谁人不爱,怎偏挖下来便嫌臭咧。”

    那壮汉也笑道:“小师父,你站得远远的,哪里知道厉害?这东西活的尚且不大好闻,何况已经挖了下来,不信你哪一天试一试就知道咧。”

    二人一听,不由大骇,却好一人托着簸箕走来,铜袍道人隐身近前一看,只见这一簸箕全是毛茸茸血污狼藉的肉疙瘩,再一谛视,一个个却全是女人阴户,更生生用刀挖下来的,单那一簸箕便何止十余具,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再腾身起来,一看那锅子里,上面已经浮起一层人油,接着又听另一壮汉笑道:“小道爷有这许多娘儿们,留着慢慢的大家快活不好吗?为什么一个个把东西活挖下来,熬这膏子,不太可惜吗?”

    那人道:“你们懂得什么,这是我们祖师爷的不传之秘,现在要玩娘儿们还不有的是,这纯阴白水膏练好了,只消再配上三十六味灵药,任凭什么金创刀箭之伤,涂上去就好咧,前些时孙可望殿下的爱妾连脖子都砍断了,不就是这膏子治好的吗?”

    那壮汉又笑道:“难怪祖师爷人称老神仙咧,原来这膏子却有这等灵效,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娘儿们那活儿,还可以做上好刀疮药咧。”他伸了伸头,又道:“不过这一大锅,我瞧至少也得百十个才够熬上这一料,要不是我们八大王下令,却没有人舍得这么干咧。”

    那人道:“百十个那也用不着,这一料一共是八十一个,不过全得活的挖下来,一死便不灵咧。”

    另一壮汉把舌头一伸:“如今这些娘儿们算是遭殃咧,你看前天的小脚宝塔,就死了好几千,现在又要熬这膏子,这样一来该快活的还是赶快快活,再迟下去,恐怕这一带的娘儿们要绝种咧。”

    正说着,倏又听那院落前面走来了一人喝道:“祖师爷有令,这一料纯阴素女膏,限天明以前要熬成,立等配药咧,你们怎么不大下劲去搞,倒在这里说笑起来。”

    众人立刻默然,下死劲的在那锅子内搞着,铜袍道人连忙落地,一扯那王玉林走向无人处悄声道:“王道友,你瞧,只这一点,这些邪魔左道,已经万死不足以服其辜咧。”

    王玉林道:“这魔道中人本来就没有人性可言,其残忍屠杀何止于此。”一面指着那院落南面一带房屋道:“我们既已来了,且再到那房子里面去看看,然后再相机给他一个厉害,也替冤鬼出一口气如何?”

    铜袍道人点头,又一同向那南边走去,只见那一带,却是一座楼房,只苦于房子朝南,后面并无门窗,无法看见屋内情形,只西边有一个月亮大门开着,似乎通着前面房屋。

    二人又穿门进去,内面却是一个小小花圃,走进花圃,方见东边有一个小门,门内又是一重院落,北面正是那座楼房,南面却一重厅房,看去颇似一家富有的住宅,只有二面寂静无声,灯火全无,不像有人居住模样,只那东边隔院仍有灯光射出。

    二人又穿过那重院子,便见东边也有一个小门通着外面,那门外却是一座假山,灯光便从石隙射出来,再绕过石山去,却是一个荷池,中间建着一个船般厅,渐闻嬉笑狎呢之声。

    那船头的侧面便在山后四面曲槛回廓,一式田字短栏杆,掩映着一带绛纱小窗,连内射出来的灯光.也红艳照人,却有两个下头打扮的少女,正在窗外向里偷张。

    他走进船厅外面,忽见一个丫头猛一掉头,扯了另一个丫头,一同伏在栏杆上娇笑道:“拾翠,你瞧我们老太君,这一夺舍重生以来,不比夫人还俊吗?不知道的,还只道她老人家是夫人的女儿,谁知道这个母女却颠倒过来咧。”

    另一个丫头也低声笑道:“她老人家什么全好,就是喜欢吸取半大的男孩子真阳和生吃人家心肝脑不太好,你瞧新鲜活跳的孩子弄来,只闹上一次,即剩下一个血污狼藉的残尸抛出去,杀人够可怕咧。”

    铜袍道人和王玉林一听,忙就窗隙向里一看,只那船厅里,灯烛辉煌,中间放着一张小圆桌,对面靠着一张短屏风,设着两个座头,桌上放着一大壶酒,几色菜肴,右侧却设着一张红木大炕,炕上更无帷幔之属,却锦茵绣被,铺陈得异常精致,更有一阵阵薰人欲醉的异香送了出来。

    那两个座头上,并肩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俏男孩子,再一细看,那少妇正是武飞云,正用一双白蛇也似的玉臂,搂着那孩子,用樱口度了一口酒,送向孩子口中一面媚笑道:“你瞧我这人好不好?”

    接着,那右手一沉,不知摸向什么地方,又笑道:“你也这么大的孩子呢,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吗?别害怕,姐姐我爱你就和心肝一样咧,你乖乖的把这酒咽下去,停下会我包你受用。”

    那孩子勉强把那一口酒咽下去.含着一泡眼泪道:“大姑姑,你放我回去吧,那些人把我从夹墙里搜了出来,我还没有见过我妈和奶奶咧!”

    武飞云又吻了他一下吃吃连笑道:“你想见你妈和奶奶也不难,只和我好上一好,我便送你回去,要再这么哭哭啼啼的那可不用想回去咧。”

    那孩子猛抬头垂泪道:“你要我陪你吃酒,我不是吃了吗?还要怎么好法咧!”

    武飞云又笑得格格的道:“你别忙,这酒的药性一到,你便明白咧。”

    说着,竟将那孩子抱向炕上,解着衣服,那孩子惊得直叫起来,武飞云似已触怒,纤手一指,孩子浑身便蜕脱,接着赤身便待扑向孩子身上。

    王玉林在窗外看得分明,不由无名火起,左肩一摇,一道银光穿窗而入,直向那武飞云粉颈上扫去,铜袍道人也将蓝虬剑发出,一道湛蓝光华,跟着也穿窗进去。

    倏见那妖妇似已觉察有人暗算,随即把手向后一挥,飞出一道粉红色光华,将那两道剑光挡了一挡,一个转身,先向屏风后面,抢了一件披肩,向身上一搭,便冲窗而出,娇喝道:“什么人竟敢大胆暗算于我。”

    接着那两个丫头,也各发出一道惨碧妖光,横扫过去,王玉林见状,不由现出身形大喝道:“无知妖妇,你还认得王玉林吗?”

    说着先发五行真气将身护定,一指那道银光,直向二婢妖光一挡,只听铮铮连响,两道妖剑立被削成四段废铁落在地下,二婢叫声“啊哎”各化绿光慌忙逃去。

    王玉林一指那道妖光,又向妖妇扫过,那妖妇更不闪避,转媚笑一声道:“王玉林,你这没良心的小子,十多年来,每日受我心血供养,一朝翻脸,便这无情无义吗?”

    说罢,抬樱口一张,喷出一蓬粉红色光华,直向那王玉林当头罩下。

    王玉林那道银色剑光,虽然已经扫向妖妇身上,只砍得金霞大起,却分毫无恙,不由大吃一惊,再看那蓬粉红色妖光,已自临头,忙将身外五行真气,向外一撑,那蓬妖光,也无法落下来。

    两下正在争持,铜袍道人也自现身,一指那道蓝虬剑,向妖妇攻去,无如剑光才一着身,霞光又起,仍被挡还,铜袍道人一怒之下,立刻现身一抖,飞出一片短剑,向妖妇罩下。

    那妖妇见状,冷笑一声道:“好汉打不过人多,老娘却不耐烦再逗你们玩咧。”

    说着身子一闪,仍旧退入窗中,那道粉红色光华却将整个船厅罩上,饶得二人剑光再厉害却仍攻不进去,遥闻妖妇吃吃笑道:“我道是谁?倒吓了一大跳,原来却是你们这两个鬼东西,却值不得老娘动手咧。”

    接着又似乎向孩子道:“你别害怕,我知道你药力发作,已经受不了,我这就来咧。”

    说罢便闻一阵笑谑夹着翻云零雨声息,二人在那窗外不由均各愈怒,无如那道粉红色光华,看去不太强烈,只似一片轻绡,笼在厅外,却再也攻穿不了,王玉林见状忙道:“张道友,你且住手,她这妖光必系有形之物,你我剑光既攻不进去,且待我再用这五行真气和两极磁光试他一试。”

    说罢身外五行真气,立化五色流霞,夹着青白二气,直向那粉红色光华,逼了上去,那片粉红色轻绡,初尚似堪抗衡,时间稍长,便渐渐向里缩去。

    王玉林一见得手,忙又行法催动,那片五色流霞逼近粉红光华处,渐化火焰,那青白二气之中,也现出许多细得牛毛的光丝,向前射去,忽听轰的一声,那片粉红光华一齐烧着,那蓬光雨,也向窗中射去。

    就在这时候,忽听那孩子在房中惨叫一声,接着金霞一闪,那妖妇又穿窗而出,满脸血污,手捧一副人脑,正向口中送去,那副面目狰狞可怖,便似夜叉变相。

    王玉林心知那孩子已是无幸,忙用全力,将那五行真气和两极磁光,发挥出去,向上一圈,那妖妇虽未受伤,却被围定,再也冲不出来,渐渐缩成一团。

    那座船厅,也被火焰烧着,二人再就火光中,向那厅中一看,那孩子已赤裸着死在坑上,胸脑尽裂,血污流了一炕,不由均各痛恨不已,王玉林更是毫发皆张,一怒之下,竟将乃师散花童子,宝树真人谢元秘授不许轻用的五行真气,两极磁光合成的大五行灭绝神光使了出来。

    那妖妇只觉身外忽如加了万万均之重,青白光华所化光丝,也齐向身边撵射而来.那袭金霞帔所发霞光渐渐支持不住,心知只那护身之宝一毁,必至形神皆灭。

    她正在苦力支持,忽见空中便似流星赶月也似的飞来红黄白三点星光,直泻而下,接着有人高叫道:“张王二位道友且请暂时缓手,容得老夫一言如何?”

    武飞云一听那声音,竟是昔年自己从盗窟救出又引入魔教的女婿唐开甲,顿觉绝处逢生,不由也厉叫道:“贤婿快来救我,迟则无及了。”

    王玉林见那大五行灭绝神光一发已经得手,正在心中快意,忽听这双方一答话,知是又来了妖人,立即将大五行灭绝神光一催,方欲五行合连,使两极磁光发出无上威力,无如自己历劫日久,一时竟难将妙用完全发挥。

    正在心急,猛然眼前奇亮,身子已被一幢黄色萤晶光华罩住,虽丝毫无痛苦,但一时法力全失,竟无法冲出,那五行真气和两极磁光所化大五行灭绝神光,也似被遮断在外,一切妙用全失。

    那妖妇困在神光之中,正在危殆,忽觉身外一松,再抬头一看,来的果是唐开甲,不由狂喜道:“贤婿来得正好,你快助我再将那鬼道人一并拿下,千万不要放他逃走才好。”

    说犹未完,只见唐开甲脸色一沉道:“你已造了无边大孽,几陷万劫不复,能得暂保形神不灭已是万幸,还想我来助纣为虐吗?”

    一声喝罢,只见那颗红星一闪,立刻也将她罩了进去,那铜袍道人在旁,忽见平空来了一个伟岸长须老人,一拍手便将王玉林擒去,又将妖妇摄走,忍不住既惊且怒,立刻腾身而起,将那五千零四十八柄短剑发出大半,向来人当头洒了下去。

    却不料仍伤那老人不得,正在心急,忽见狗皮道士领着众人飞来,这才知道全是自己人。

    那王玉林自被唐开甲三才晶球困住便心怀不忿,出困之后本欲立刻翻脸,再行一拼,无如碍着狗皮道士与心印和来人相识,又值大敌当前,所以一直忍着,一见两人双双离开张宅,唐开甲又有释放妖妇之意,哪里再忍得住?因此立刻开言责问。

    却又不料唐开甲,竟说此行出于乃师命人指示,自己已有重返师门之望,心下又不禁喜出望外道:“老前辈所言如果属实,后辈自当遵命,不过我那恩师向来疾恶如仇,为什么独对这妖妇这样曲意成全,反传书老前辈相救,这倒令我不解了?”

    唐开甲捋须微笑道:“王道友但放宽心,老夫虽出魔教,却从不打诳语,自经孤云神僧渡化,更不敢稍错一步,此妇虽然淫毒已极,但善根仍在。此次要想彻底消灭白骨魔教,有好多地方,更非用她不可,这并非是我阿其所好,实出好几位圣僧神尼主张,你如不信,少时还有人来,便可明白了。”

    正说着,忽见眼前金光一闪,有人低喝道:“玉林,你已沦魔劫多年,怎么还是这等倔强!须知唐道友之言决非虚假,这妖妇虽然造孽多端,决难宽恕,但如能借她之手稍弭劫数,也未始不是一件绝大功德咧。”

    王玉林一听那口音,慈详柔和异常,竟是若干年不见的师母苏仙子,不由惊喜交集。再看时,那大鹏之上,已经多出一个仪态万方神光四射的紫衣女尼,连忙叩拜于地,痛哭失声道:“徒儿该死,竟然失身魔女,坠入魔劫之中,久已自知万劫不复,决难重见恩师母金面,却想不到,今日又在此间和师母相见,方才和唐老前辈争论,实非故态复萌,有意倔强,只因恩师性情,平日深知,所以一时不能相信,还望师母恕罪才好。”

    苏仙子又笑道:“屈指数甲子不见,你虽已超魔劫.怎么还是这等痴顽?好好的又痛哭起来,你师父早已对我说过,你自经魔劫以后夙孽已消十之八九,可喜前因未灭,一经心印点化,立刻迷途知返,已经允在这场浩劫之后,重返师门,传他一脉道法,你还哭什么。”

    接着又目光向各人一扫笑道:“自从玉龙潭会后,我和各位小道友一别,又近半甲子,看这情形,各人均能稍进自爱,前途都无量咧。”

    众人闻言,均各越前叩拜,王玉林便更是崩角稽首,深感师母之恩,苏仙子把手一挥笑道:“你等且各起来,听我吩咐,我今日抽暇来此,便是为了要发落这妖妇,给她一个抵偿孽报,消除淫杀诸业的机缘咧!”

    那唐开甲闻言,连忙稽首为礼道:“贫道真想不到大师如此慈悲,此妇虽然凶淫已极,但有时也确具善根,贫道全家便是被救之人,如能得大师予以渡化,也许就是她本性不昧,重见光明之时,这真功德无量。”

    苏仙子笑道:“道友之意我已尽知,自古道,说是非便是非中人,我既命令嫒致书道友,便有渡化之意,这何消说得。不过她一切孽债终须自己偿尽,旁人却代替不得,要想揠苗助长,那却是枉然咧,所以心印那小和尚慧剑,替她复了不少灵明,我便再须着力也不多了。”

    说着又道:“你且将她先放出来,我还有话问她呢。”

    唐开甲闻言,忙将大袖一抬,飞出那个三才晶球,光华闪处,立刻中分为二,跳出一个小人来,在一团金光之中一晃,便和生人无异,但才一出困,便戟指向唐开甲道:“我只道你也是魔道有名人物,又是我的女婿,既来一定帮我,谁知你却猴儿拉稀坏了肠,竟和这鬼道人串通一气,连我也禁制在这晶球之中,如今你打算怎样?”

    唐开甲忙道:“你不必误会,我如不为了救你,焉能这样相待?适才所以将你也摄入我这三才晶球之中,实是为了这几位道友所持均系前古仙兵与佛门至宝,一旦遇上便形神俱灭劫化沙虫,却非有意禁制,你虽出身魔教,也颇见多识广,难道连这点用意也看不出来吗?”

    那武飞云哪里肯听,双臂一张,又发出一团粉红色光华,向外冲去,王玉林不由高叫道:“师母留意,这妖妇打算逃咧!”

    话犹未完,那武飞云已经腾身而起,到了那厅门上面,但倏又落将下来,仍在原来地方,却听苏仙子笑道:“你放心,有我在此,她决逃不了。”

    那武飞云正觉身子窜起,已被那妖光涌着,向厅外飞去,忽然又好像有人在身后扯了一下,便又倒退回来,一闻此言,不由大怒,再一看,那说话的,竟是一个妙龄女尼,身穿一身紫绡僧服,不但骨秀神清,生得美艳无双,而且宝相庄严,令人不可逼视,简直生平之所未见。

    也不知为了什么.那股无名怒火,忽然全降了下去,忙道:“你这贼尼,一定也系武当一派,无故将你家仙姑留住,你待怎样?”

    只听苏仙子大笑道:“你这孽障自己不走,哪个留你来?”

    武飞云一听愈怒,一纵妖光,二次又打算飞纵出去,谁知仍和第一次一样,又照样被扯了回来,那心下怒火一起大喝道:“贼尼胆敢暗中弄鬼,我与你拼了。”

    说罢一张樱口又喷出一点红星向苏仙子打去,两下相隔不过咫尺,如依常理,只一出口,就连闪避也不及,必被打中无疑,谁知那一道红星才近苏仙子,便自行逼回,好像其间有一种无形之宝隔着一般。

    那王玉林在旁,一见妖妇竟敢暗算师母,不由大怒,大喝道:“无知妖妇,竟敢暗算我的师母!”

    接着把手一抬,那道银色剑光一起横扫了过去,但那剑光才近妖妇,那件金霞帔,又发金光,一下挡住,那剑光竟扫不过去,苏仙子又笑道:“玉林赶快住手,我如打算除她,还用你动手吗?”

    接着又向武飞云笑道:“你当真这等执迷不悟吗?须知人身难得,你便逃出去那无数冤魂却由不得你驱使,一旦群起反噬,那你便化身千万,也难偿此冤孽,不信你且再试试看。”

    说罢,把手一招,那武飞云身上的金霞帔,便化一道金光飞向手中,妖妇一见那帔离身竟被苏仙子收去,不由花容失色。

    正在惊慌,倏见适才喷出那点红星,忽又自行爆破,一点赤焰一闪,立化千百万点青磷挟着一片玄雾,将那一座大厅完全布满,一霎时,只见厅上,灯火齐熄,黑暗沉沉人物全隐,那千百点青磷,忽又暴涨,其中各现鬼影,一个个血污狼藉,四面八方一齐扑来,不由更外惊怖万状。

    原来那武飞云,自夺舍重生以后,受了鬼母潘涛之教,一上来,便练了一件万魄青磷幛,每杀一人,必将生魂收在自己腹中,暗用魔火苦练,务使降伏,附着在本身无灵精气所化妖幛之上,只须一满万数,再用四十九个具有夙慧的童男生魂统率,便是魔教中一件难制异宝。

    但此法固然上干天谴,不易成功,那些生魂一多,更时有反噬之处,只因她有金霞帔护身,又有神魔可以收摄,所以有恃无恐,自被心印用心光慧剑,将王玉林唤醒解脱以后,神魔已失,心中仍仗有金霞帔护身,不畏群鬼反噬,现在一见金霞帔被苏仙子收去,那群鬼又各现形来攻,所以惊怖欲绝。

    加之那些生魂,又均由自己吸尽元精,啖脑食髓生嚼心肝而死,每个鬼魂,全在大叫:“武飞云贱妇,你也有今日吗,还不快还我的脑髓心肝来?”

    不禁心胆皆裂,再一想那些人,大抵美男居多,平日欢好之际,真是百依百顺,便死后也不敢稍有违拗,此刻却全激愤凶恶万状,大有欲得而甘心之意,自己又毫无抵御,只有听那些生魂厉魄扑向赤裸的身上。

    但每一个生魂扑到,便一口咬定,啃嚼吮吸齐来,那痛楚简直决难忍受,人数一多,便觉百脉俱沸,一点元灵,离开了躯壳,正等舍了那具庐舍逃去,那无数生魂又向元灵上扑到,一样啃嚼吸吮,其痛楚难受,更胜肉身。

    再看时,那片浓雾青磷之间,忽现一圈佛光,只见苏仙子,直立其中微笑道:“你平日专以吸人精髓,啖人心肝为快,今日自己也略尝滋味了,须知恶因既种,孽报决无不偿之理,一时要想自在却非易事咧。”

    武飞云见状,不由忍痛高叫道:“弟子知罪了,孽由自造,当非报偿不可,但这无边痛楚,却实在受不了,还望大师慈悲才好。”

    苏仙子忙喝道:“你也自己知道受不了吗?那千百冤魂被你茶毒之时他们又受得了吗?如依你所种恶因,便历百千万劫也抵偿不了,你教我如何救咧!”

    武飞云忍痛哭道:“我实在受不了咧,但求大师,令这些冤魂稍缓须臾,容我将话禀明再受孽报便了。”

    苏仙子又喝道:“如你只求暂缓须臾,我还可以用佛法替你代挡一阵,不过这等业报却不容不偿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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