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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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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析秋从大殿上退了出来,疑惑的看着瑾瑜,瑾瑜便答道:“我们娘娘在偏殿里,请夫人过去一叙……”

    “嗯。”析秋回头看了眼满满当当坐了许多官家女眷的大殿,见皇后正和身边的夫人在说话,便和阮夫人点了点头,阮夫人明了她的意思点头应了,析秋便退了出来去了偏殿。

    “妾身叩见贵妃娘娘。”析秋蹲身行礼,乐袖已经笑着迎了过来,扶着她:“四夫人,又没有外人在不用这些虚礼了。”

    析秋站起身朝乐袖看去,她穿着一件粉白镶亮金刻丝菊花滚边宫装,梳着宫中流行的朝天髻,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落在发顶,左右又几只玉簪长长红色璎珞垂在肩上,如风拂柳富贵雅致……

    “四夫人快坐。”乐袖拉着析秋在椅子上坐下来:“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想借了今儿的机会见一见您,还没谢您送来的白子图,真的栩栩如生呢。”

    “娘娘客气了,粗鄙针黹上不得台面。”析秋坐下,轻声问道:“娘娘身子还好吧……只能没事听阮夫人说一说您的情况。”乐袖看着析秋,笑着道:“我也就那样,没什么可喜的事儿,劳您挂心了。”还和从前在督都府见面时说话一样:“您若是以后有事就写信给敏哥儿带进来,德公公每日中午都要去看望一回,也方便的很。”

    析秋应是,点头道:“是!”

    乐袖仔细看了眼析秋,又说起乐瑶和佟敏之的事情来:“我也听说了,两人年纪都小我倒觉得伯母有些太过紧张了。”说着一顿又道:“再说,七舅爷我也见过,不论是长相还是学识便是将来的仕途都不会差,瑶姐儿虽出身好,可求夫又不是求门楣,我倒觉得这事儿还不如任由他们发展,只要不越了礼数,便随他们去便是。”

    析秋一愣,深看了乐袖一眼,不知道她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说这番的,还是真的不在乎门第之别?

    两人又说了几句,外头又女官闪了过去,乐袖目光一转拉着析秋道:“敏哥儿在宫里你放心,我但凡力所能及毕竟仔细照顾,圣上也和我说过几次,赞叹有加。”说着一顿又语速飞快的道:“还有件事劳烦你告诉大督都,前几日我听圣上无意中提了承宁郡主的事情,也不知圣上到底什么意思,让他和侯爷提着心一些。”

    析秋目光一顿,点了头道:“好,回去我就转告四爷,娘娘也注意身体,什么事情都会越来越好的。”

    “你就放心我吧,便真的不能生自己的孩子,等将来我收一个小公主养在膝下便是,通过这件事我已经想开了,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若我的福分走到这里也到了顶了,我也不多请求。”轻快的说着,又站了起来:“您快回去吧,一会儿皇后娘娘该问起来了。”

    “娘娘保重。”析秋应是,转了身跟着瑾瑜出了重新回到正厅里。

    阮夫人见析秋进来,目光朝上头看了眼,析秋明白,便走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隔壁的钱文忠夫人侧身过来和她说话:“刚刚说起前殿的事儿,说圣上在考校皇长子的功课,皇长子答的好评如潮。”

    析秋微微颔首:“多谢夫人。”钱夫人抿唇轻笑,点头道:“不客气。”又用下颌点了点头隔壁的沈夫人。

    析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沈夫人正好朝她这边看过来,她微微一笑颔首打了招呼,沈夫人也微笑回礼。

    乐袖自前头的门进去,朝皇后行了礼在下首隔了两座的位置坐下,和一位穿桔色宫装的女子相邻而坐,时候析秋才知道,那位女子便是雯贵妃,二皇子的生母!

    低低的翁鸣交谈声中,忽然外面有内侍隔着帘子回道:“回禀皇后娘娘,圣上刚刚又出了一道国策,让几位皇子和两位伴读的公子答……”

    大殿中安静下来。

    “哦?”皇后娘娘目光扫了一眼殿下,看了眼析秋和沈夫人以及雯贵妃,问道:“如何?”

    内侍便回道:“圣上赞皇长子聪明果断,赞二皇子仁厚,赞沈公子天真可爱,赞萧公子见解独到!”

    析秋听着便又是一惊,目光就朝皇后看去,果然见她面色微微一变,又迅速恢复了笑脸点头,对众女眷道:“看来,前头可比我们这边热闹啊。”并不多言端了酒杯:“来,我们也共饮一杯。”

    “是!”众人端杯起身:“祝娘娘凤体安康!”一众人以袖掩面饮尽杯中酒,又重新坐下。

    钱夫人微微侧身,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低声道:“四夫人将萧公子教的可真好,连圣上都夸赞不断。”夸两位皇子和沈公子所用的词不过点到为止,夸萧公子才是真的夸赞。

    析秋低头端了茶,也是轻声回道:“夫人谬赞了,是圣上宽容让那孩子胡乱说一气罢了。”

    钱夫人忍不住侧目看了眼析秋,不骄不躁不卑不吭,她暗暗点头。

    宴会持续戍时初,月已升空,大家又移到殿外赏月,皇城的城门之上又燃了烟火,照的磅礴大气辉煌靡丽的宫殿宛若白昼一般,有人赞道:“似是赴了瑶池仙台。”此音一落众人又按品级朝皇后磕头谢恩,一番虔诚祝语。

    中秋宴会方才谢幕。

    析秋和阮夫人以及东昌伯的钱夫人同出凤梧宫,阮夫人问道:“贵妃娘娘还好吧?今儿也没机会说话。”

    “瞧着气色很好。”析秋应了,阮夫人放了点头道:“敏哥儿今儿在大殿之上,可是大放了光彩,那孩子可真是惹人疼的。”不等析秋说话,这边钱夫人接了话:“可不是,那样的孩子便是有十个我也高兴。”

    析秋掩面而笑,看向钱夫人就道:“几位钱公子也是出类拔萃的,我听着可不是您在炫耀么。”钱夫人一乐,呵呵笑了起来:“……这可不敢!”

    “阮夫人,钱夫人,四夫人!”黄夫人也小步走了过来:“四处找你们呢,你们这脚程也太快了些。”又回头冲唐大奶奶招招手:“快来,你亲家母可不是在这里。”

    唐大奶奶咯咯笑着过来,几个人互相见了礼,朝外头走。

    唐大奶奶问析秋:“哥儿没瞧见,一个人放在家里了?”析秋摇头回道:“在侯府里呢,劳烦太夫人和大嫂看顾一晚。”说着一顿又问起唐老夫人的身体:“今天还和大嫂说起,老夫人身体还好吧。”

    唐大奶奶满脸的笑容就淡了下去,叹气道:“太医说要仔细调养,药一天天吃着,可却不见好转。”

    “真是辛苦你了,要服侍婆母又要照顾一大家子人。”钱夫人握了唐大奶奶的手:“你可要保重身体,有什么事用得上的尽管和我说。”

    唐大奶奶感动的点了点头:“一定!”一行人已经走到宫门口,析秋看见萧四郎带着敏哥儿正候在自家的马车外,便和众人各打了招呼去了那边,萧四郎和析秋点了点头:“大哥和鑫哥儿在前面,我们回去再说。”

    析秋抬眉去看,果然见后侯府的马车停在路边,她应是,和敏哥儿一起上了马车,萧四郎则骑马随行,一行去了南牌楼接炙哥儿。

    “母亲。”敏哥儿扶着析秋在褥垫上坐了下来,又从暗格里拿了茶壶泄了杯茶奉给她,析秋端了茶道:“晚上定是没有吃到东西吧,一会儿回去我让厨房再给你做些。”

    敏哥儿点头应是,析秋也就没有再问大殿上答题的情况。

    等进了太夫人的院子,萧延亦和鑫哥儿以及大夫人已经在里面,大家互相见了礼,太夫人急着问道:“……说是圣上当着群臣的面,夸了我们敏哥儿,可有此事?”

    萧四郎和微微点头,鑫哥儿已经笑眯眯的答道:“说敏哥儿见解独到,实为大才。”

    太夫人一愣,这夸的也有些夸张了。

    萧延亦和萧四郎对视一眼,皆是没有说话,敏哥儿正在和炙哥儿说话,炙哥儿抱着诗词的本子还在背诵诗句,说好了今晚要背给萧四郎听的,听到众人说话,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觉得圣上也是见解独到!”

    大家一愣,就朝他看去,太夫人问道:“你可知见解独到为何意?”炙哥儿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夸三哥,说三哥聪明嘛,那他也很聪明啊。”

    连大夫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炙哥儿的头。

    大家说闹了一阵,鑫哥儿带着敏哥儿和炙哥儿去院子里找晟哥儿,析秋便说起乐贵妃的事:“……听圣上提起过二嫂,说是如此也实在难为侯爷了。”说完,看向萧延亦。

    萧延亦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立刻说话,太夫人却是道:“看来,这又不得太平了。”说着一顿看向萧延亦和萧四郎:“改明儿商量个日子,也宣布出去,这事儿定了旁的人也打不了主意了。”

    二夫人早疯了多日,圣上早不提晚不提的,却要现在提,其中寓意在清楚不过。

    萧四郎没有说话,萧延亦却是点头道:“知道了。”

    大夫人道:“我看这件事若是按照他们的意思,也太苦了二弟了,可是事情也等不得,还不知后面又会出什么事儿来。”

    二夫人的事既然是沈姨娘做的,那么沈太夫人定然知道,若是他们一直不宣布二夫人的死讯,指不定那一日二夫人曾在青楼的事情就能散布出去。

    到时候萧延亦的名誉可就无法挽回了。

    只有将二夫人的死讯宣布出去才能将这件事真正的解除掉。

    太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们两兄弟去商量吧。”说着一顿又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析秋应是,和萧四郎带着两个孩子和太夫人辞了,由大夫人送到院门便坐车回了新府里。

    “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去文华殿。”析秋牵着敏哥儿,又给他理了理衣服:“还有没有功课?”

    “先生说今天不布置功课。”敏哥儿轻声说着,又有些忐忑的问析秋:“母亲,我今晚是不是做的不对?”不该答圣上的问题。

    析秋摇摇头,回道:“没有,在大殿之上你自是该答,你做的很好。”这么多人在,他是萧四郎的儿子,自是要顾忌老子的面子。

    敏哥儿松了口气才算放了心,和萧四郎和炙哥儿辞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析秋牵着炙哥儿回了崇恩居里,炙哥儿昂头看着父亲:“爹,五首诗我已经会背了,现在就背给你听。”萧四郎眉梢一挑,点头道:“好,洗耳恭听。”

    炙哥儿就一边走一边背起了陆游的一首《卜算子》。

    父子两人进了房里,析秋回头问岑妈妈:“家里还好吧,你们可吃了饭?”岑妈妈应道:“挺好的,按夫人的吩咐大家一起吃了饭,便让一些有家室的婆子和妈妈轮流回家团圆去了。”

    析秋点了点头和岑妈妈一起朝房里走,岑妈妈又仔细说了哪些人在哪些人出了府,一顿又道:“紫阳也请了两个时辰的假出府去了,说是要去看望一个朋友。”又看看时间:“这会儿该回来了。”

    紫阳也出去了?这几年没有听她说过在京城有什么朋友,难道去了侯府?

    析秋也只是随便想一想,又想到敏哥儿刚刚在宫里没有吃到东西,便让岑妈妈做些吃食送过去:“这边也送些来,这会儿我也觉得饥肠辘辘的。”以前饿了倒也没有这样的难受,这些日子但凡有些饿,她就觉得腹中绞的难受。

    岑妈妈应是,又看着析秋道:“夫人这些日子吃的尤其多了些,要不要请张医女回来给您把把脉?”

    “明天再说吧,我早上要去锦乡侯府送一送乐夫人,回来的时候路过医馆我去瞧瞧。”

    岑妈妈也不再说什么,便行了礼退了下去。

    敏哥儿吃了两块点心,又瞧见桌上摆好的果盘:“冬灵,这果盘还是紫阳送来的?”这样复杂的花样子也只有紫阳能做出来。

    “是,是紫阳姐姐送来的。”冬灵正好打水进来,将水放在架子上,又擦了手:“您要不要吃些,也正好消消食。”

    敏哥儿挑了挑,签了一小块芒果送进嘴里,冰镇后的芒果冰凉爽口又不甜腻,他很满意又吃了一块,冬灵瞧着直乐,暗暗想着一会儿要去告诉紫阳,让她明儿再送些来。

    心里正想着,外头正好紫阳的声音传了进来:“冬灵。”

    “正说着她呢,就来了。”冬灵笑着道:“奴婢去看看。”见敏哥儿点了头她便出了门:“紫阳姐,你回来了啊。”

    紫阳手里正提着一盏橘瓣的灯笼,递给冬灵:“在街面上看到的正好买回来给你玩。”冬灵一见就欢喜的很:“哎呀,真是小巧有趣,谢谢紫阳姐。”

    “不客气。”紫阳朝房里张望了一下,问道:“敏爷回来了?”

    冬灵点了点了头,道:“刚刚回来,正吃你送来的果盘呢。”紫阳轻笑:“能不能帮我和敏爷回一声,说我有事想回他。”

    “现在?”冬灵问了见紫阳点头,她想了想点头道:“我去和敏爷说,你这里等我下。”说着将手里的灯笼交给门口守门的小丫头,自己则进了房里,不一刻就转了出来,道:“你进去吧,正好敏爷还没休息。”

    紫阳应是,便进了们去,冬灵也跟着进去和敏哥儿打了招呼吩咐丫头去提热水,就出了门留了紫阳在房里,门外守着几个丫头。

    敏哥儿看着紫阳,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紫阳回头看了眼开着的房门,就走到门口将门合上,敏哥儿见她满面紧色不由疑惑:“你……”

    “小主子!”紫阳忽然就在地上跪了下来:“奴婢月春叩见小主子。”

    敏哥儿诧异之极,惊讶的站起来,仿佛不认识紫阳一样问道:“你不叫紫阳?你刚刚喊我什么?”府里的人都喊他敏爷,没有人用这种奇怪的称呼。

    紫阳就重复道:“奴婢叫月春。”说着见敏哥儿一脸迷雾,就解释道:“以前在二皇子府服侍,也就是圣上的旧宅邸,是二皇子妃的贴身婢女。”

    二皇子?不就是圣上登基前的称号。

    怎么又喊他主子?敏哥儿越发的不解,冷目看着紫阳戒备的道:“你是何意?”

    紫阳跪在地上,目光灼灼满含期盼的看着敏哥儿:“小主子或许觉得奴婢说的牛头不对马嘴,还请敏爷给奴婢一点时间,奴婢一定将所有的事情讲清楚!”

    直觉上,敏哥儿不想听,可紫阳这个样子他却有些好奇,喃喃的坐了下来,凝眉看着她,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说!”

    紫阳便道:“奴婢原名月春,是先二皇子妃,也就是先皇后给奴婢取的名字,奴婢一直在皇子妃身边伺候……”她娓娓将二皇子府的情况说了出来,当年二皇子妃即将临产那日,她因为家中老母病逝正出府守孝,也就避过了那一劫,等那一夜她听到消息赶回去时,门外已经被三皇子的人围住,她找了暗门想要进去,却意外看到一个黑影提着一个包袱如夜鹰一般轻盈的飞出来,那人速度太快她看不清楚,可却记得身形和手中提着的长剑,后来二皇子被三皇子“护送”出府,她见门口守卫少了许多,就从狗洞爬进了府里,才知道二皇子妃难产而死,尸体还放在房间里,可阖府的下人已经被人绑的绑杀的杀了,旁边连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她就壮了胆子给二皇子妃收拾遗容,这才发现二皇子妃的肚子已经空了下去。

    她震惊的无以复加,又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二皇子妃死的太惨,高兴的是二皇子妃并非是一尸两命难产而亡……这个时候她就想到刚刚在门口提着包袱出去的可疑之人。

    ……后来她偷偷出了府,守在长街之上,在众人之中她看见了萧四郎的身影,第一眼就认出了是那个黑衣人和他手中的那把长剑……第二日京城又传出萧四郎在外头和一位戏子生了一个儿子,还大张旗鼓的带回了府中给太夫人抚养。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无比的肯定,那孩子就是二皇子妃生下的孩子,后来她一直在侯府外徘徊,几个月之后,机缘得知侯府里要买丫头,她花了许多的银子打通了人牙子才进了侯府,又凭着机灵劲儿和做事麻利守规矩进了太夫人的院子……

    她第一次见小小的敏爷时,她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他一定是二皇子妃的孩子,那双眼睛像极了二皇子妃,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可以拿人头担保。

    不管怎么说她很高兴,二皇子妃死的那么惨,二皇子又下落不明,现在只剩下小主子,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守在小主子身边……

    后来机缘巧合又被太夫人指去了萧四郎的院子里,她原是想动关系再回太夫人的院子里,却没有想到四夫人进来了,她不了解四夫人,但敏爷身为庶长子,这个身份无论哪个嫡母都会不喜,所以她怕太夫人将敏爷送来给四夫人抚养,整日里提醒吊胆的,暗中也在太夫人院子里走动,就是希望敏爷能在太夫人身边多留一些日子。

    再后来敏爷还是跟着四爷和四夫人了,万幸的是四夫人待敏爷很好,她也就放了心,安心在厨房里服侍,只要远远看着他,知道他过的好健健康康的长大她就心满意足了,不管将来会不会被圣上认回,她不能改变也无力改变,唯有此浅薄心愿她一直在努力。

    原以为敏爷会一直这样安静的长大,却没有想到圣上会来,更没有想到圣上会让他做了皇长子的伴读,她心里惴惴难安,难道圣上是要让敏爷认祖归宗吗?

    她很激动却更多的是害怕,皇宫里仿佛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敏爷那么小怎么去和皇后娘娘以及皇长子争呢,而且,在她看来四爷和四夫人也没有要帮助敏爷重回宫中的打算……

    怎么办,她要怎么做?

    直到今天,她看到了沈氏的人,她才真正看到了希望,沈安大人是二皇子妃的堂兄,曾经去皇子府中做客她有过一面之缘……万万没有想到沈家竟然还有人活着,她心里翻江倒海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们,在这个世上,若说谁能拼死相互敏爷,那么除了沈氏再不可能有别的人了。

    她等不及的要去找到他们,告诉他们敏爷还在世上的消息,有的事情她不能做主也无力去做,可是沈安可以!

    “小主子,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今晚奴婢冒死前来相告,也是沈大人吩咐奴婢如此做的,他说小主子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让您仔细想想你生母,二皇子妃的苦,他过两日找了机会就会来府中见您。”

    她在说什么?

    敏哥儿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只看见紫阳的嘴巴在动,却听不到也听不清更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什么二皇子妃,二皇子的,什么小主子,皇长子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沈氏……

    到底什么和什么?

    敏哥儿摆着手,脸色惨白如纸:“你休要再胡言乱语,这事若是被父亲听见定不会轻饶了你,念在这么多年你全心照顾我的份上我不与父亲和母亲回禀,你快快去吧。”说完转过身不再看紫阳。

    “小主子!”紫阳见他不相信,立刻道:“奴婢以性命担保,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他一顿又道:“这件事大督都知道,夫人知道,便是侯爷是定是知道,您若不信可以去问,夫人心善又向来疼您,您若问了她定会如实相告的,到时候就能证明奴婢有没有半句假话。”

    “还有,小主子,您还记不记得当初去诚意伯府唐家大爷说您长的像圣上,奴婢告诉您,奴婢当时见到您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即便您才几个月大,却已经有了二皇子妃的样子,尤其是这一双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敏哥儿当然记得,他还为此亲自去证实过,他摇着头:“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嘴里如此说的,不期然的他就想到那一天萧四郎和他说的话:“……你的母亲身份并不低贱。”

    敏哥儿身体怔了怔。

    紫阳已经低泣起来,她急着道:“您想一想圣上对您是不是不一样,您若真是大督都的孩子,那么您不过一个庶子,圣上怎么会让您进宫伴读,还对您另眼相看,您在宫里受伤时,圣上还亲自去看望您了,这些不都说明了您其实就是二皇子妃的孩子吗。”

    敏哥儿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敢去想其中的细节。

    紫阳又道:“还有,四爷和夫人处处照拂您,在宫中为您安排那么多人守在你身边护着你,便是乐贵妃也暗中相助,若您只是府中一个普通的庶子,他们怎么会这么紧张,最多和圣上禀明辞了这伴读便是,可是他们还是将您留在宫中,他们分明就是想培养您适应宫中的生活,和圣上相处多些父子之情啊。”

    “够了!”敏哥儿转头过来,目光冷漠的看着紫阳:“我不想听你说,请你出去!”

    “不,小主子,您听我奴婢说。”说着一顿又道:“奴婢有证据,奴婢当时去给二皇子妃整理仪容时,发现二皇子妃身边一直戴着的一块缡纹玉牌不见了,那是当初二皇子妃在家中时沈大人赠的,二皇子妃很喜欢一直带在身上……奴婢当时就纳闷,后来等您搬出太夫人房里到四夫人院子里时,奴婢有一次给您整理房间,就发现那块玉牌放在你的匣子里,不相信您打开看看!”

    她说的斩钉截铁,敏哥儿却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块玉牌,他露出狐疑的朝紫阳看去,紫阳已经顾不得许多就站了起来,对敏哥儿道:“奴婢失礼了。”说着转身去了敏哥儿的卧室,不一刻抱了一个匣子过来。

    “这个匣子是您用来装月例和赏赐之物的,钥匙一直放在冬灵身上,您若是不信让冬灵拿钥匙打开验证一下,奴婢没有半句虚言。”

    敏哥儿将信将疑,喊冬灵进来拿了钥匙又重新关了门,亲自将匣子打开,里面摆了许多的玉牌和挂坠还有一些银子,紫阳目光朝里一看一眼便看到压在许多东西下面,用一块兰花图案的帕子包着的东西,她拿了出来迫不及待打开呈给敏哥儿看:“您看看,就是这块玉牌,以前一直挂在二皇子妃身上,下面的络子还是二皇子妃亲自打的,线是奴婢分的,这东西就是沈大人也见过,他一定认识。”

    敏哥儿有些颤抖的拿过那块玉牌,握在手里仿佛针扎过一样锥心的疼,他拧眉看向紫阳,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紫阳立刻点头不迭:“奴婢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说着一顿又道:“太夫人不知道您的身世,却知道这块玉牌,您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太夫人,当初这块玉牌是不是和您一起进府的。”

    敏哥儿垂了眼眸,视线紧紧盯在那块玉牌上,久久没有再说话,过了许久他疲累的摆摆手道:“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出去吧。”

    “小主子,您一定要考虑清楚,二皇子妃难产而死,沈氏倾巢覆灭,如今只有您才能给他们做主报仇啊。”紫阳说着一顿,敏哥儿怒道:“出去!”

    紫阳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又想到他还是孩子也不能逼得太紧,就缓缓的退了出去。

    敏哥儿靠在椅子上,睁大了眼眼空洞的看着头顶的承尘,紫阳说的话一句句的在他脑中回放……

    他是圣上和先皇后的亲生子而非萧四郎的庶子,她的娘也不是什么戏子,而是身份高贵的先皇后。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是高兴?是彷徨?是害怕?是无措?

    他说不清楚,但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来气。

    “敏爷!”冬灵推门进来,敏哥儿一怔飞快的将玉牌收起来,拿了书低头在看,冬灵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匣子,又看看正在看书的敏哥儿,满脸狐疑的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一早,敏哥儿魂不守舍的去了宫中,等下午下学后他直接就去了侯府。

    太夫人见了他,疑惑道:“怎么一个人来了,你母亲可知道?”

    敏哥儿摇摇头:“我就是有件事想问问祖母,一会儿就回去。”太夫人点点头,正色道:“嗯,问吧,但凡祖母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敏哥儿就迟疑的将那块玉牌拿出来:“祖……祖母,您记得这块玉牌吗?”

    “我瞧瞧。”太夫人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又拿了眼镜戴上前后看了看,想了半天终于道:“好像是您娘留给你的,你父亲抱你回来时就放在你的襁褓里,说是留给你的……”还给敏哥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玉倒是好玉,既然是念想你就仔细留着吧。”

    巨大的震撼,让敏哥儿眼前瞬间一黑,太夫人后面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听清。

    竟然是真的,他不是父亲的孩子,不是萧氏的子孙,而是圣上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

    敏哥儿紧紧将玉牌攥在手心里,几乎要掐进肉里。

    “敏哥儿,你怎么了?”太夫人拿了眼镜下来,不解的看着他。

    敏哥儿一愣突然站了起来:“祖母,我有事先回去了。”不待说完便匆匆出了门,太夫人一脸的疑惑,又摇摇头:“……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

    敏哥儿飞快的朝前跑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在害怕什么,他就觉得此刻并非夏末,并非初秋,而是那三九严寒,他很冷,打着哆嗦……

    所以圣上让他做伴读……所以对他另眼相看……所以母亲即便那样舍不得他还是让他去宫里……

    都是在为他将来在考虑?

    那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以前没有,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来看过他,将他丢在外面,现在却将他接近宫中,让他做伴读?

    凭什么,凭什么!

    他背负了那么多年的痛苦,当自己的生母是戏子而被人辱笑,那时候他在哪里?

    现在接他进宫,让他适应宫中生活……怎么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母亲说过,即便卑微如蝼蚁,也该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凭什么他的人生要让他来决定,他想将他丢弃就丢弃,想将他接回去就接回去,难道他就要听从?

    不!

    他哪里也不去,他不要做什么皇子,他是萧四郎的庶子,他就是宣宁侯府的三公子,谁也没有权利改变,他哪里也不去!

    敏哥儿跑进侯府的外侧的桦树林,他跪在地上,觉得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透不过气来,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他趴在地上趴在灌木中,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那么就再也不用面对这些问题。

    脑子里,却不断重复着紫阳的话,当年二皇子妃拿自己的命换了您的出生,圣上处境堪忧九死一生也无法相护,只有将你托付给萧大督都,他们都是有苦衷的……想到这里,他嘴角就露出嘲讽的笑容来。

    苦衷?若说以前有苦衷他可以理解,可是这几年呢,朝中局势稳定,他怎么没有来接他回去,甚至连见他一次也没有过,他有什么苦衷,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他,若非那一次机缘巧合碰见,他是不是一辈子不打算见他呢。

    圣上,父亲?他心中就只有他的江山,他这个儿子对与他来说,根本可有可无。

    他什么都没有给过他,他也不稀罕做他的儿子。

    这一生,他只是萧三公子,只是萧四郎的庶子,只认佟析秋一个母亲!

    手指紧紧扣进土里,敏哥儿趴在那里觉得痛不欲生,皇子,庶子……多可笑的身份颠覆……

    他的痛苦,谁来负责?

    他不会回去那令人恶心的地方,也不屑一顾那令他恶心的身份,他哪里也不去。

    他要告诉父亲,他不去做伴读,他也不想考取功名,他要问母亲若他一辈子待府里承欢她的膝下,她愿不愿意……

    对,母亲,他要问问母亲,无论他知道不知道,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他永远都只是她的孩子。

    对,他要回去告诉母亲!

    敏哥儿抹了眼泪爬了起来,拼命的朝外跑去,一路上见了他的小厮皆是惊诧之极,他顾不上别的事,他现在只想去问母亲,只想立刻见到她,告诉她他哪里也不想去,什么高贵的身份都不想要,只想做萧怀敏!

    街面之上的喧闹离他很远,他推开前面挡着他路的人,一直跑一直跑,平时只需要半柱香的路程,此刻却像没有尽头一样,漫长的让他生出绝望来。

    母亲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母亲是不是也迫不及待想将他这个拥有尴尬身份的庶子丢出去呢……

    母亲会不会不要他了呢?

    满腹的期盼和不安,充斥在他心中,他忽然顿住了脚步,开始有些害怕,害怕在母亲的口中听到他不想听的话……

    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家门外。

    “敏爷!”守门的小厮见到他微微一愣,见他满头大汗衣衫上还沾了泥土,面色也是惨白,不由迎过来扶着他:“敏爷怎么没有坐马车,小人扶您进去吧。”

    敏哥儿任由小厮扶着进去,没有半点反应。

    进了府里敏哥儿上了蓝顶的小轿一路进了内院,等看到崇恩居几个大字时,他的双腿就仿佛冻成了冰柱,怎么也迈不动。

    “敏爷您回来了。”岑妈妈从外面过来,瞧见敏哥儿一身的狼狈,惊呼道:“我的爷,您这是怎么了。”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可有哪里受伤,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敏哥儿喃喃的转头去看岑妈妈,木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呆滞的问道:“夫人……在不在?”问出这一句,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夫人去锦乡侯府了。”岑妈妈回了又道:“不过四爷在,正在书房呢。”紫阳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四爷从衙门一回来,就将紫阳带过去问话了。

    “去锦乡侯府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不合时宜的松了一口气,岑妈妈愈加的疑惑也顾不得许多,就道:“敏爷,您先进去洗洗吧,算算时间夫人也该回来了。”

    敏哥儿点点头,正要迈步子,忽然一侧天敬跑了进来,气喘吁吁没有平时的冷静,说话的声音也颤抖着:“岑妈妈……出……出事了。”

    岑妈妈正在给敏哥儿擦身上的泥,闻言抬头去看天敬,凝眉道:“大惊小怪的,能出什么事。”

    “是,是夫人,马车翻在了路边,夫人和几位姑娘都受伤了。”

    帕子掉在了地上,岑妈妈眼前一黑靠在了墙上,敏哥儿脸色巨变,紧紧按住天敬的胳膊:“你再说什么一遍,什么马车翻了,什么夫人受伤了,你再说一遍!”

    天敬也顾不得手臂上的疼,急着回道:“马突然发了疯,在一个巷子里翻了,夫人和碧槐,碧梧都在车里……四爷已经赶过去了。”

    “母亲!”喃喃的一声唤出口,敏哥儿拔腿就朝外面跑去。

    敏哥儿拼命的跑,锦乡侯府在哪里,马车在哪里……他抓了路人口齿不清的问,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住,就只知道的拼命的跑……

    直到在西大街边上的巷子里,看见一群侍卫将那边围得水泄不通,他心里一提什么都不顾不得就横冲直撞的冲进去,有人拦住他他用从来没有过的声音吼道:“滚!”

    有侍卫认出他来,自动让了一条路。

    敏哥儿穿过人墙。

    紧接着眼前就看到散掉的车厢倒在一边,那匹疯掉的马被人摁在地上捆住了,碧槐和碧梧两个人,一个额头受了伤一个看着无碍却也都是昏迷的,平躺在木板上,旁边一个高大的背影正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穿着浅紫色褙子身材小巧的女子,他不敢走过去,他好害怕……

    一步一步万分艰难的移动着,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双照亮了他整个童年的双眸,此刻正紧紧闭着,绝美和蔼的容颜惨白的毫无血色,有鲜红的血自她的裙裾流下来,流在地上映红了他的眼睛。

    噗通!

    他跪了下来,在萧四郎身边跪了下来,想伸手去触碰却又不敢,停在半空中,口中喃喃的喊道:“……母亲。”

    萧四郎没有看他,紧紧的将析秋抱在怀里,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此刻的害怕,哪怕万敌在前,哪怕绝壁峭崖,哪怕刀枪火海,他萧四郎从来没有怕过……

    但,现在他真的好怕,他的手开始抖,甚至有些抱不住,他低头去吻析秋的脸,蝉翼般的睫毛却没有像以往一般抖动然后她笑着醒来,嗔怒的瞪着他:“四爷便是这样不正经。”

    没有,她没有声音,萧四郎想喊她,喉咙却干涩的发不出声音,他抬头四处去找,在找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漫无目的的去找。

    “析秋!”阮静柳的声音,这里离医馆不远,她提着药箱推开侍卫:“让开,都给我让开!”

    “让我看看。”阮静柳步履踉跄的走了进来,推开跪在析秋面前的敏哥儿:“让我看看她。”说完便搭了析秋手上的脉搏……

    萧四郎看也不看阮静柳,一整条长长的街,静寂的半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萧四郎以为过了一生,阮静柳才含着怨愤的看向萧四郎,冷声道:“她小产了。”

    ------题外话------

    拍完记得给月票弥补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谢谢关心,堂妹确诊为烟雾病,是一种很复杂也难以除根的脑血管病,很麻烦……下个月做手术,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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