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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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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踏入镇天镖局,秦轩正思量着要如何为她引见总镖头袁镇天,便远远瞧见袁镇天刚巧迎面走来。正欲出声招呼,袁镇天已早一步见到他们,见他带着客人,先是有些讶异,待瞧清纪云深的面孔,忽地双目圆瞠,换上极度惊喜的表情。

    秦轩因他的反应微愕,转头却见纪云深正笑吟吟地对袁镇天拱手。“袁兄,许久未见了!”

    “云深妹子,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袁镇天喜孜孜地抢上前,拉着她细瞧。“这么多年未捎音讯来,未免太不够意思!这会儿终于想到来瞧我了?”

    纪云深仍一派笑嘻嘻。“袁兄莫怪,你知我这人不喜安定,终年四海为家,这回一到江南,不就来瞧你了吗?”

    袁镇天病把壑毙Γ吠蚯匦!霸辞匦值芡粕蠲米酉嗍栋。俊?br>

    秦轩兀自怔怔的未进入状况,纪云深笑着代他回答:“咱们是师姐弟,你说是否相识?”

    袁镇天万分惊讶。“原来秦兄弟是你师弟?”

    “可不是吗?”

    “那真是太巧了!”袁镇天哈哈大笑。“怪不得我总觉得你俩身法颇像,原来师出同门啊!”秦轩如坠五里雾中,摸不清方向。

    纪云深见他神色困惑,笑着拍拍他的肩。“我没同你说过,袁兄是我的莫逆之交,当年他初创镇天镖局,我还在此干过好一阵子镖头呢!”

    初创镇天镖局?那不是七年前的事!原来师姐这么早便认识袁镇天了?

    秦轩赫然发现自己对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明了,毕竟他在她精采人生中所占的部分少之又少他俩虽名为师姐弟,彼此的羁绊却如此浅薄。

    可再怎么说他是她唯一的师弟,该是除了师父之外跟她最亲的人啊突然忆及从未听她提及她的双亲,他不由得一怔。她是孤儿吗?还是跟自己一样,自幼无依,四处流浪?

    这才发现自己对她的身世也一无所知。师姐看来分明是个好捉摸的人,他却一点也不明白她。胸口忽然一阵莫名气闷,像压了块石头,让他无法言语。

    未觉秦轩的沉默,纪云深转向袁镇天,笑问:“嫂夫人可好?”

    “好得很!”提起妻子,他神色间多了分柔情。“这些年又替朗日添了两名弟妹,让镖局里热闹不少呢!”

    袁朗日是袁镇天的长子,他出世没多久纪云深便离开镖局,现今恰好六岁。

    她又惊又喜,咧嘴直笑。“那可真恭喜了!恰好我沿途买了不少童玩,正可给他们当见面礼呢!”

    “欸,老朋友了,客气什么?”见二人衣衫微湿,袁镇天唤来下人,吩咐他替纪云深备间客房。“二位赶紧回房换件衣衫吧!”

    秦轩猛然想起一事。“师姐,你的随身行囊还留在酒楼吧?”

    她正欲回话,袁镇天抢着道:“不打紧、不打紧。我差人去拿便成。”

    她微笑。“袁兄毋须如此费心。只劳袁兄先替我同嫂夫人借几件衣裳,待雨停我再自行去取便成。”

    秦轩心头有些烦乱,对他俩接下来的话没注意太多,同袁镇天招呼过便自行回房更衣。

    。。

    难得老友光临,袁镇天免不了要设一场隆重的洗尘宴。

    向晚时分,下人敲门请秦轩至大厅用膳,他整好衣装,正欲出房时,门板上又是一阵拍打。以为是下人又来催请,他上前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了言语。

    一女子身着绫衣罗裙,盘发上饰着金钗,钗头垂珠正微微摆荡。

    那是?他不自觉地眨了几下眼,以为自己看错。

    “师弟,快帮帮我,唉!糟糕至极,糟糕至极啊!”她神色焦急,提裙跨过门槛,反手将门板栓紧。

    “师姐?”依然不敢确定。

    她急急忙忙地踱至他床边铜镜前,举手便拆起头上的饰品。拔下两支金钗,发觉身后的人没动静,回首见他正愣愣地望着自己,她奇怪地道:“师弟?你怎么了?”

    真是师姐!秦轩确认了,却依然怔愣。从他认识师姐开始,她总是一身江湖装束,从未有过如此穿著,那模样像变了个人似的。

    但这装扮,不适合她。师姐该是英气勃勃,有着江湖儿女的气概

    “师弟,你别光愣着,快来帮我的忙,替我解开这些繁琐的玩意儿啊!”她拆得手软,发上的头饰却仍像拆不完似的。

    秦轩这才回神,快步上前,伸手替她解发。发梢在指腹拂过,一阵酥痒直搔人心底,使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未察觉他的停顿,纪云深喃喃抱怨:“唉,都怪绿菊,硬要在我头上作怪,要我顶着这一头重发,我瞧不出一时辰颈子便给压断了。”

    绿菊是她七年前住在镖局时的贴身丫环,与她的关系亦仆亦友,如今已是下人中最资深的,负责分配事务,听说多年不见的纪云深来镖局,特地亲自来伺候她。

    在绿菊的帮助下穿上同袁夫人借来的衣物,她正觉别扭,绿菊却直赞好看,自动自发地替她挽起发。未了发现实在无法适应此装扮,她唤绿菊去取其它衣裳来,绿菊为了找同等尺寸,抱着自己的旧衣物出房,却许久未归,显是有事耽搁了。

    眼见下人通知开宴,她实不愿独自跟头上的发式纠缠,但此时镖局内的丫环几乎全被唤去准备宴席,一时找不到人,只得跟前来通报的男仆问明了秦轩的住处,提裙跌跌撞撞地赶来讨救兵。好在二人住处相距不远,一路上又正好无人,否则让人瞧见只怕免不了一番注目。

    唉,也怪她自己,怎会想到跟嫂子借衣裳?

    “师弟,你怎么啦?”总算发觉秦轩的异样,她奇怪地瞅着他在镜中的身影。

    秦轩陡地回神。“唔,没甚么。”又专心解起她的发。

    青丝滑过指缝,他不知为何胸口一窒,呼吸变得浅细。

    待一切回归原样,纪云深自怀中取出自己的木簪,匆匆在顶上束了个松散的髻。所幸她坚持不许绿菊替自己涂脂抹粉,否则此刻只怕得费更多工夫清洗。

    觑目瞧自己在镜中的模样,眉一蹙,转身欲面对秦轩,下意曳地的长裙绊足,使她还来不及叫喊便向后跌去。

    秦轩抢上欲扶,正好将她抱了个满怀。怀中的身躯柔软,和自己回异,使他第一次清楚感觉到师姐跟自己是如此不同

    师姐平日虽爽朗不拘,但终究是名女子。

    一股陌生情绪瞬间充塞胸臆,心跳亦无法克制地狂乱起来。

    此时鼻端传来衣上的熏香使他心神一敛,微微皱眉。

    这香气也不适合她。

    “唉!这种衣裳,连路都无法好好走,嫂子是怎么穿的?”纪云深搭着他的肩,稳住身子,眉头打结。“罢了,也只穿一阵子,将就些便是。师弟,等会儿我要跌跤,你可得记得扶起我呀!”天性难改,不忘说笑。

    “不如我现在赶去酒楼取师姐的行囊?”他不喜欢她这么打扮。

    她摇头。“那可太费事了。”也太费时。

    “路程甚近,片刻即回。”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转身出门,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向酒楼。

    她愣愣瞧着他如风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却也只能坐于桌边等待。

    此时细雨早停,秦轩出府沿着熟悉的路道飞奔,脑中恍恍惚惚甚么也容不下,净想着师姐的事

    雨过天青,周遭空气格外清新,就像师姐身上的气息这才是属于她的气味。

    抵达酒楼,他同掌柜稍作说明,掌柜跟他熟识,加上之前亲眼见他俩谈笑离去,对他无丝毫怀疑,遣店小二领他至纪云深房里。

    取了她的行囊,他赶回镖局,立于桌边静候她更衣。屏风后传来窸?的宽衣声,令他不自觉地屏息。方才一阵疾奔也未受干扰的气息此刻悄悄乱了

    好半晌,纪云深总算换下一身累赘衣物,舒了口气,自屏风后走出,见秦轩正兀自出神,微感奇怪。“师弟?”他今日怎么老在发呆。

    秦轩身躯一震,回首看她。

    “咱们走吧。唉,给耽搁这么会儿,只怕宴席已经开始了。”

    他随口应一声。一瞥眼,见到她凌乱不堪的发,不禁出声:“师姐,你的发”

    “欸?”她一怔,转头往铜镜方向一瞧。“啊,糟糕!”定是方才更衣时弄乱的。懊恼地伸手拆发重束。

    见她重理过发却仍显蓬松,他道:“仍有些乱。”

    “唉,这簪子太细,总固不牢。别管这些,咱们赶紧走吧,只怕大伙儿都在等了呢!”她朝门口走去。

    他跟上,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漾开微笑。

    这,才是他熟悉的师姐

    。。

    秦轩总算知道,纪云深为何称买画为“正事”

    正因袁镇天极爱锦鲤,她便投其所好买了幅锦鲤图作礼。她送图时,笑道:“这几年我到处游走,却始终物色不到一幅中意的锦鲤图,不意到了江南,便在市集的字画摊前瞧中这幅画,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袁镇天瞧着那幅图,神色极欢快。“云深妹子总这样有心,当年我随口一句话便给记上了。”

    不只袁镇天,她送袁夫人的红玉手镯,送几名镖师的小巧匕首,甚至送几名孩子的面具皆极讨他们喜爱。师姐总如此神通广大,像能摸透他人心思似的,这点他早于五年前在季家庄见识过。

    她逢友必备礼,使他不由得怀疑她经年四处游玩,究竟哪儿来的钱?后来才知,她游山玩水之余,也四处谋差为生。

    她替衙门捉拿重金悬赏的江洋大盗,随渔夫打渔,跟猎户上山捕兽,甚至曾自制些小玩意儿至市集贩售;有时阮囊羞涩,便露宿野外,打野食过活。在大漠,她担任沙漠商队的护卫,保其不受盗贼侵害。

    纪云深替人选礼从不论价,只要钟意就爽快买下,不在意荷包内余不多少银两,但对自身行头却极随便,衣衫洗得褪了色依然不换。她日子过得随性,不在同一处逗留太久,却能在不长的时间内结交许多挚友。

    她就像一阵留不住的风,拂过的痕迹只留心底

    秦轩遥望正在庭院内和三名孩子玩耍的纪云深,思绪一直绕着她打转。

    师姐更令人称奇之处在于她阅历丰富但童心未泯,分明是个二十余岁的人,却能跟孩童们玩成一片,相处得异常融洽。

    此时纪云深眼尖地发现他,出声招呼:“师弟!”

    “秦大叔!”袁朗日和两名弟妹也异口同声地大喊。

    秦轩微笑走近,见纪云深正挑眉问几名孩子:“怎么你们唤他大叔呀?”

    袁朗日点头,不觉有何不妥。“其它几位叔叔、伯伯咱们也那样唤呀!”

    她嘻嘻笑。“那你们怎么唤我云深姐姐呢?”

    “因为云深姐姐跟秦大叔不同啊!”五岁的二妹袁柔月答得理所当然。

    她唇角更弯,笑瞥秦轩一眼。“怎么个不同法?”她外貌瞧来并不较秦轩年轻,想是成日伴他们玩耍,因此在他们心中成了“姐”字辈。

    三岁的小弟袁耀星猛摇头。“不同、不同。”却说不出有何不同。

    她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师弟,你让人喊老啦!”

    秦轩耸肩,倒不在意这种小事。他跟她本就不同脑中忽地闪过上回怀抱她时的柔软触感,他面上闪过一抹狼狈的红。

    纪云深注意到他的赧色,以为他介意自己的嘲笑,遂打住话题,笑吟吟地道:“我要带他们去后院玩,同行吧?”

    镇天镖局后院平日是给镖师们早晨练武的所在,地域空旷,几名孩子常趁着无人时据地玩耍。

    “有什么可玩?”

    “嘿嘿,你跟来便知啰!”她神秘一笑,弯腰拾起放在一旁的包袱。

    反正闲来无事,他便随他们浩浩荡荡来到后院,只见纪云深解开包袱,取出两样色彩艳丽的事物,那是

    见他神色有些困惑,纪云深噗哧一笑。“师弟,你该不会不知纸鸢为何物吧?”

    “远远瞧过。”原来纸鸢近看是这模样?像头七彩大鸟,飞在天上想必很美。

    纪云深笑弯了眼,十分开心;将一只花色较素的纸鸢给了三名孩子,又将另一只塞给他。“喏,送你的。”

    “呃?”他愣住。

    “哦,云深姐姐偏心!就对秦大叔特别好,给他漂亮的!”在旁的袁柔月噘嘴,十分不平。

    “欸,秦大叔第一次放纸鸢,你们最慷慨,别跟他争啦!”说到“大叔”二字,忍不住朱唇上翘。

    三名孩子想想也对,便不跟他争,径自放纸鸢去了。

    “我想师弟你幼时在山上,除了练武,必定没玩过什么孩子玩意儿吧?我玩性重,有回练武练厌了,直吵着要玩,师父莫可奈何,不知打哪儿弄了只破旧的纸鸢来教我放。”她微笑着回忆。“结果山上风大,纸鸢没放一会儿便给风吹断了线,没了踪影。”师父还为此气了好几日呢。

    她笑瞅着他,续道:“我下山后发现除了纸鸢,还有许多新奇玩意儿,往后再带你一样样尝试。哎,师弟,师姐没甚么可给你,想你性子不爱尝鲜,定错过许多不该错过的,那些虽是童玩,可有趣的呢!我一直思索着该送你怎样的礼才合意,最后便决定做这纸鸢给你。”笑指他手上的纸鸢。

    他错愕。“这是师姐你亲手做的?”

    “嘿,当初我便靠着这手技艺,在西域揽了不少钱呢!”她面有得色。

    他盯着那纸鸢,见面部由各色碎纸糊成,想必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握着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师姐”喉头紧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份礼,较任何以金钱买的还有心啊“别说这么多,快趁着日头未沉来放纸鸢吧!”她兴致勃勃地开始教他放纸鸢的窍门。

    远处的三名孩子已有经验,手上的纸鸢随风翱翔,替苍穹缀上一抹丽色。未几,秦轩与纪云深这方的纸鸢也顺利放起,天上两只纸鸢相互争艳,地上则嘻闹声一片。

    “师弟,你瞧纸鸢飞得高,眺得远,咱们没羽翼,便只脑瓶两条腿去慢慢认识这片土地。”她睇着他,扬唇。“有机会你也到外头瞧瞧吧!别老闷在江南,怪没意思的。”

    他沉默地凝视她的笑颜:心中一个念头突然再清楚不过

    他不愿她离开。

    但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她,若她明日突然又不告而别,他是否也只能如多年前那般,徒留心头倜怅?一阵莫名冲动使他脱口道:“师姐,我同你一道去游历可好?”

    话出口,不仅纪云深一愣,连他自己也不禁怔住。

    她随即回神,含笑点头。“那有什么问题?彼此有个照应也好哎呀!”发现纸鸢被风吹偏了,她抬首专注仰望,操控手上的线。

    没注意到身旁的秦轩怔怔的,不知为何出了神。

    。。

    在袁镇天的极力挽留下,纪云深爽快地答应在镇天镖局多逗留些日子。

    这日,秦轩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她拉至市集遛达。

    他发现她很喜欢逛市集,不见得买东西,只要在每个摊贩前东摸摸、西瞧瞧便十分自得其乐。有时他不禁怀疑,那些几乎一成不变的摊贩,究竟何趣之有?

    包令他啼笑皆非的是她荷包早被窃去,身无分文,因此每回有钟意的玩意儿便来同他借钱。

    “哎唷,师弟呀,你放心好啦,师姐为人最讲信用,绝不会欠债不还的。”

    回想起她笑咪咪拍胸保证的模样,他不禁再次莞尔。

    “这位公子,可是要替心仪的姑娘家买礼?”一道声音划破思绪,他转身,见身后不知何时摆起了个贩售首饰的摊子。

    本想摇首走开,却被摊面上陈列的一支簪子吸引住,反而不自觉地走近些。那是支檀木簪子,乍看不引入注目,但细看会发现簪身上刻的流云花纹巧夺天工。没有金簪的炫目,也没银簪的华丽,朴素但不单调,散发的淡淡檀木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很适合师姐,是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她没有光鲜的打扮,但蕴含的内在却如此吸引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出自真性情,毫不造作,无须夸显张扬,便稳稳于周遭人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将视线抽离那簪子,他抬首看着店家,清清喉咙。“这簪子怎么卖?”首次在姑娘家的首饰摊逗留,神色有些尴尬。

    “哎呀,公子你真是好眼光。”店家殷勤上前,滔滔不绝地道:“这簪子可是上等檀木打造,上头的刻工更是大有来头,是由”

    秦轩一挥手截断他的话,有些不安地向后一觑,见纪云深尚在对街小贩前驻足,却仍无法宽心,面色有些紧绷。“究竟多少钱,爽快说吧!”

    “欸,不贵、不贵,十两银子而已。”

    他一呆。“十两!”不过一支簪子,何来此价?

    “唉,公子您不懂,这簪子由高人所造,价钱自是不低,这位高人专替富贾的妻女打造首饰,只他偏爱以檀木制簪,那些小姐太太们不喜欢,我才能在这儿卖”

    “好了,甭说这么多,十两便十两吧!”没空跟他讨价还价,秦轩取银子付账。

    “师弟、师弟!”忽近的呼唤惊心动魄,他以最快的速度取了簪子塞入袖中,转身便见纪云深已立于身后。

    “咦?师弟,你在瞧首饰啊?”语调有丝困惑。

    “不,正巧经过罢了。”瞥见店家正面露促狭地笑望自己,他拉下脸,扯着她袖子快步走远。

    “哎哎,师弟,你急急忙忙赶着上哪儿啊?”她不解地瞧他,却发现“咦?师弟,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呀?”日头太烈吗?

    “没什么。”他别扭地别过头,不让她瞧。

    她耸肩,也不追究,任他拉着自己乱走好一阵子。

    “师弟,快到月老庙啦,你是想吃糖葫芦吗?”

    他闻言一惊,才发觉月老庙正在不远处,而自己仍扯着她袖子未放,赶紧如丢烫手山芋般脱离她。她不以为忤,一贯笑嘻嘻的,那笑容让他更觉狼狈。

    他微感气恼,眼神四处乱扫,就是不愿瞧她的脸。眼角余光瞥见月老庙前一矮小人影,忽然轻噫一声。

    “怎么啦?”她顺着他目光看去,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师姐,你瞧庙前那小女孩,可是你上回在市集撞到的那个?”他盯着那身影,越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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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她回答,他径自大步走向那女孩。他一接近,女孩马上机警地回首,却快不过他迅速地执起她右手一瞧

    “你做什么!”女孩惊喊出声,引来周遭人群的注目。

    没有!盯着女孩空无一物的手指,他皱眉。

    女孩在此时开始大声哭喊,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

    纪云深适时介入,笑脸迎人地打个四方揖。“抱歉、抱歉,我弟弟太顽皮,爱逗孩子玩。”手法迅捷地在女孩尚未大喊前点了她哑穴。“乖,别哭啦,姐姐帮你教训他,”抬手赏秦轩个爆栗,眼中轻责他的轻举妄动。

    众人见小女孩瞠大泪眼瞧她,不再哭闹,便也不当一回事,庙前再度热闹起来。

    她笑咪咪地蹲下,低声道:“师弟,你太鲁莽啦!”

    秦轩不语,瞪着那女孩,心念忽动,拉起她的左手这回确确实实见到她左手中指上套着个再眼熟不过、黑黝黝的铁环,他面色微变。

    上回因师姐遭窃,他特意去邻近衙门询问,才发现这一带偷儿的手法跟他以往所学竟不可思议地相似。没道理每名偷儿的手法皆同,他不得不怀疑一个可能性

    “教你行窃的头儿是不是名姓李的高大汉子?”

    那女孩让他抓到证据,原是神色悻悻,听了他的话顿时张大眼,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疑惑斩断。纪云深瞧瞧女孩吃惊的面孔,又瞧瞧秦轩忽然阴沉的神情,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一阵诡谲的沉默在三人间蔓延,与周遭的热闹大相径庭。

    最后,纪云深双手一摊,率先发言。

    “哎,照我说哪有没有人想吃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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