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小说网 > 再见妈妈 > 第三章雏燕

第三章雏燕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TXT小说网 www.txt8.org,最快更新再见妈妈最新章节!

    妈妈,一想起妈妈我就饿得心慌,

    像等着自己妈妈叼回虫子的雏燕,

    红色的嘴巴张得头一样大,

    扯开嗓子直嚷着饿。

    就像那雏燕一样,

    我越活越觉得对妈妈更加眷恋,

    越觉得想念加深。

    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

    但是一想到去世的妈妈,

    就会满腹悲痛,

    心就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

    对妈妈来说,

    至死我都只是那样的雏燕。

    妈妈您不用从天国叼着吃的飞回来,

    只要飞到我的梦里来就可以,好吗?

    我现在不是因为肚子饿而找妈妈,

    而是因为想妈妈而哭。

    柿花

    “找一找你爸在哪儿喝酒,跟他说家里来客人了。”

    为了煮晚饭,妈妈正转动着风炉往灶孔里吹气,把粗糠扔到火堆上,见到我出现在厨房,她老大不高兴地对我嚷了起来。

    “如果他不愿回来,你扯着他的手也得拉他回来,知道不?”

    我还没来得及开溜,妈妈就生气地狠狠盯着我,像按图钉一样把我的想法按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我才九岁,妈妈却总是给我这个可怕而又痛苦的任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比起别的兄弟们,爸爸更疼爱我这个小儿子?要不就是把找回爸爸作为给我饭吃的条件?那也不是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我比起同龄的孩子们更灵秀好强吧。反正妈妈就这么唆使我这个一步迈出去连30公分都不到的小孩子,走上了夜色中灰蒙蒙的街道。

    要是敢说一句“哼,为什么只使唤我?不去!”我清楚妈妈肯定会举起烧火棍,像赶小狗一样,把我赶到屋外,毫无疑问。所以我只能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我都摸透了,如果从妈妈的口气中带着“你爸!”这样的第二人称,这就意味着妈妈已经非常伤心了。四周都变得黑沉沉的时候,我在市场的路边停住了脚步。爸爸今天到底会在哪个大碗酒家喝酒呢?没有集市的时候,我脚下的这条大路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空地。以这片空地为中心,大碗酒家散布于东西南北各个地方。

    不知道是因为当时吃穿太艰难还是正好相反,反正烧酒店和稠酒店在乡单位里到处都是。因此,如果不用预感和直觉去准确地推测出父亲所在的地方,我就是跑到腿软也别想找到爸爸。我每次都像坏了的指南针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在原地不断地打转,就像在画半径为1米的圆圈。那些时候,眼前经常都是4月末和5月初的乡村风景。在那都没人见过燃油锅炉和煤气灶,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年代,乡单位的家家户户煮饭都用炭火、石油炉或者灶洞。所以,村里一半的房子都有一根烟囱插在扁扁的或者稍圆的屋顶上,像个大旱烟袋一样,冒出袅袅炊烟。

    我常常看着幽蓝的天幕渗杂着冷冷的黑色,看着西边那一抹染红的晚霞,还有那随风飘散的袅袅炊烟,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每次哭过之后,我总是擦擦噙着的眼泪,确定方向然后重新出发。为什么那时我总是经常掉泪呢?现在仔细回想,大概是因为别人都能一家团聚,享受着一起煮晚饭、一起围着饭桌吃饭的温馨,唯独我们家例外。那种不幸的感觉侵袭着我那幼小的心灵,让我更加委屈、讨厌和心烦。

    家里除了我还有头大腿长的哥哥,为什么却偏偏要我一个人独自走在这黑漆漆的夜路上呢?我感到委屈。为什么我爸爸每个星期一定要喝三四次酒,喝到烂醉如泥呢?我感到讨厌,心烦意乱,一肚子的气。因为这些,我的眼泪每次都不争气地滑下来。

    没喝酒的时候,我父亲相当文雅。与其说是文雅,还不如说是沉默寡言更恰当,一天到晚嘴都不动一下,紧闭得像个“一”字那样,老实勤快,只顾埋头干活。自从父亲开始嗜酒,一坐到酒席上就忘掉时间,这成了妈妈一生当中最大的苦难。如果天黑了父亲还没回到家,那么十有八九是正在把白蒙蒙的、苦涩的稠酒倒进嘴里。

    把父亲抓回家里成了我的重任,如果他不肯从座位上起来,连拉带拽也要拖他回家。不管怎么说,九岁的我成了接到这些命令的小小军人,开始向我猜到的第一个酒家一步一步走过去。乡里的酒家足足有五六处多,而父亲最常去的稠酒店则是三一煤炭工厂对面的“大腕酒家”紧挨着补自行车轮胎的自行车铺。

    走了100多米,便来到了那个酒家。推拉门的格子玻璃窗糊着白报纸,从门缝隙看进去,却没有看到我的父亲。其实按照经验,根本就没有往白炽灯泡下乱成一团的、喧闹的酒家里面看的必要。如果父亲在那酒家里面,他的自行车就应该停在那酒家前面。在那时,我之所以把父亲的专用坐骑——三千里牌自行车看作名马,是因为每当父亲踩起踏板,就会乘风破浪般飞快奔驰,连头发都飞扬起来。而且,如果父亲坐在酒家里面,在往门缝里看进去之前,父亲老粗老粗的嗓音就会先传到我的耳朵里——父亲白天一言不发,晚上一喝酒嗓门却会扯得老高。

    下一个酒家是上智女子中学前面的石板瓦客栈,而父亲也不在那里。再下一个,重新折回来,在通往乡单位事务所对面铁匠铺的胡同里,名字叫做“青瓦酒家”这个酒家跟卖稠酒或者烧酒的其他大碗酒家不太一样,它卖的主要是啤酒。每当在集市上明?买卖做得不错,或者把饲养着的牛卖了,或者发挥年轻时做电工的实力赚了点小钱的时候,父亲必去青瓦酒家。可是,我还是白走了一趟。经过这连番的折腾,我再怎么幼稚和善良,一般都会开始气得冒火。

    “真是的,到底在哪儿啊!”村子大道两边连绵不断的房子透出白炽灯泡的灯光,我向火车站那边的酒家走去,那是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黑漆漆的路。我像无亲无故的孤儿一样,穿过黑暗走在那条路上。我不停地擦拭着豆大的泪珠,不是因为恐惧或者害怕,而是生气。

    对于才不过九岁的我来说,游荡在漆黑的夜路,把整个村子所有的酒家一家一家地搜寻一遍,其艰辛不亚于朝圣之路。为什么妈妈让我做这种事情?为什么男人、大人们非得那样狂饮像米泔水一样的稠酒?到底为什么会有夜晚?如果一直是亮堂堂的白天,哪怕仅仅因为那一点点的羞耻之心,大人们也不至于藏在黑暗里把自己变成酒桶,像大鹅般呱呱狂叫。我走着路,那样的疑问时不时地在我脑海里浮现、消失。

    我越走肚子越饿。本来腿就疼,现在肚子也开始饿了,其实也有理由回家去了。但是,年幼的我还挺人小鬼大、勇气十足,总是要把六七个酒家全部都翻找一遍才肯罢休。终于,我在道溪川入口处的大碗酒家前面,发现了停在那里等着主人的、父亲的“名马”父亲的自行车车把上装着一个橘黄色的橡皮胶球,一按下去,就会发出“哔哔”的警笛音,像嘶哑的布谷鸟叫声。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父亲的叫嚷声,光凭这声音,我就知道父亲必定已是酩酊大醉。我推门进去。

    “爸!”

    “嗯?什么呀?你干什么来了?”

    父亲正跟几个既是朋友又是酒友的人大声讲着些什么,不耐烦地回过头来。他的脸喝得像柿子一样红,有大西瓜那么大。父亲的眼睛可怕地翻动着,露出凶狠的目光,即使不跟他对视,我已经从他说话的口吻中明白了他的情绪。就算喝醉了酒,如果父亲心情好的话,也会说:“哎哟,我们家的小儿子”又或者:“我们家小儿子来看爸爸了啊!”高兴地哈哈大笑。但是如果语气像现在这样,就像把带鱼断成一节一节似的,而不是温柔地拉长,那就是说父亲现在心情不好,或者说对我的出现感到不快。但是,我可是像绕着地球转了一圈一样,寻遍了整个村子好不容易才找到父亲的,我怎么也不会那么轻易地退却。

    “爸,家里来客人了,妈妈叫您回去。”

    “客人?谁?”

    “嗯,嗯,辣椒店家的叔叔呀,张宣他爸。”

    这下同席饮酒的叔叔们笑翻了,差点儿把饭桌弄翻。一脸不快的父亲则皱紧了眉头。

    “什么?你这乳臭未干的家伙,现在就开始跟你爸说谎啊?啊?!”

    “不是。辣椒店家的叔叔就在家里,是真的!”

    “呃呵!别再说瞎说啦!还不赶快滚回家去!”

    父亲像猎犬一样,向我一个劲地咆哮着。原来,刚好在我来之前,张宣他爸也在那个酒席上,所以父亲一点都没被我的谎言骗到。但是我无法就那样放弃,我的任务承载着家庭的和平和妈妈的悲愿,我拉扯着父亲那像铁锅盖儿一样的手。

    “走吧!”

    “你这家伙!敬酒不喝喝罚酒啊!你还不赶快回家?”

    满面通红的父亲把右手一抬到肩膀上,我就顿悟我的任务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了。因为那意味着,如果我再去烦他或者磨蹭下去的话,他就要用那蛮横的手往下猛打我的后背或者肩膀。

    我并不是傻瓜,不会盲目地拿出勇气,或者不识相地、漫无目的地借着小儿子的可爱来撒娇。因为我的经验早已让我太清楚,骚扰父亲,甚至到让他愤怒,这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假如我是比父亲个子更高或者力气更大的大力士,就可以用绳子把父亲捆得紧紧的,押送回家。但我只是一个孩子,我只有嫩嫩的、枫叶般的手,根本不堪一击。

    我像残兵败将一样回到家。妈妈听完我汇报父亲现在的位置和喝酒喝到什么程度,还有坚决不肯回来的态度之后,叹了一声长气。我没能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像凯旋将军一样归来,但是我所告诉妈妈的那些情报,至少表明我已经完成了作为侦察兵的任务。那是因为父亲完全喝醉了的时候,如果心情不错,那天晚上就不会发生什么事儿,但是如果心情不好,那天晚上红色铁皮屋顶房百分之百会变成战场。这是因为父亲有个很奇怪的习惯,如果因为外面有不开心的事情而喝醉,就会把那个情绪闹嚷嚷地一并发泄到家里来。

    虽然不是重任,但是完成任务回来的我,肚子非常饿,诚惶诚恐地吃了晚饭。妈妈愣愣地望着我,但实际上妈妈并不是在看我。她是在想怎么才能安全地躲过今晚这一次?妈妈忧心忡忡,接二连三地叹着气。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像妈妈的表情,没有沾上任何色彩。

    不知是拨弄着八角形的阿里郎牌火柴盒,看着盒子上的人物穿着花花绿绿的韩服敲长鼓,数着盒子里面的火柴睡着的呢,还是用黑色橡皮筋把大大的电池绑到收音机里,听着它传出来的音乐声睡着的。总之我是睡着了,然后在睡意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砰地被提起来,紧接着就听到“扑嗒嗒嗒”的声音,被迅速地放了下来。

    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在红色铁皮屋顶房的后院里,妈妈紧紧抱着我,蹲坐着躲在酱缸台上硕大的酱缸后面。原来,是爸爸喝得酩酊大醉,大半夜回到家里了。爸爸的归来,不是“我军司令”“我们家的大王”的回归,而是喷吐着侵略者的粗气,扯大嗓门,一下子征服了红色铁皮屋顶房。

    “你这家伙!连自己妈妈跑哪儿去了都不知道,还躺着呼呼大睡啊?!嗯!你妈到底去哪里啦?!”

    “不,不知道。”

    “哼,真的不知道是吧?”

    “是是真的。”

    “那小儿子去哪儿啦?”

    “那个也不知道。睡觉之前是看到跟妈妈一起在里屋不知道”

    “好你个家伙,不知道你还很骄傲是吧?!”

    突如其来地,醉得不省人事的父亲一下子打开大门冲进家里。睡得正酣的四哥,被父亲揍了一顿,抽噎着。比我大三岁的哥哥,因为没有被派去酒家而毫不知情,也没有任何准备,在对面屋睡熟着的时候成了父亲的俘虏,被拖到了里屋。父亲让哥哥跪坐在铺有桌布的饭桌上头,自己则横躺在垫着被子的下头,对着抽泣着的四哥来了一顿训示。

    “我说你呀,真的应该好好学习。学习不好,就要像爸爸一样过苦日子。我是想学也没能学。要是你爷爷能让我好好学习,我现在怎么说也会坐在县长的位置上了吧!我不跟你瞎说。你知道你爷爷怎么对我的不?我为了学点韩文,还没来得及点上煤油灯坐在矮炕桌上,他就已经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喊浪费油了。你看你们现在可不是那样,你们只要认认真真,好好学习,别说大学了,就算要养你到那个老头儿那样,我都会供着你们要咬紧牙关学到死去活来直到把膝盖骨都坐烂,脸变得像白纸一样苍白你们要像那样学习啊”俗话说虎毒不食子,除了横躺着的痞子相,父亲对哥哥的教导真的一点也不像是在发酒疯的感觉。但是如果在那些喝醉了的夜晚,刚好被他撞上了好惹的妈妈,那就不会是发酒疯那么简单了,十有八九会变成耍赖皮,无理取闹,把端上来的碗碗碟碟全部打翻之后,还要含含糊糊地嚷着,这又不对那又不是,这也称得上老婆伺候老公的样子吗?像这样要挟妈妈至少两个小时。

    只要妈妈忍不住敢吭一声,那可就遭大殃了,桌腿断掉或者房门被拆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反正是总得有什么东西要变得稀巴烂了。

    但是,父亲对儿子们的训导则不会超过30分钟,关于这个,藏在酱缸后面的妈妈,还有蹲坐在她旁边的我再清楚不过了。父亲很快眯上了眼睛,频频地点着头,摇摇晃晃地就像会把下巴掉到地板上一样,接着就倒头睡过去了。

    每当里屋不再传来父亲发酒疯的声音,取而代之的“呼噜呼噜”的鼾声传出来的瞬间,窒息得像勒着脖子似的夜晚空气一下子散开来。面向后院的窗纸门流出淡淡的灯光,这世界真是变得宁静而又和平。那应该是4月末或者5月初的时候。

    酱缸台的旁边矗立着一株高大的柿树,黄色的柿花开满枝头。柿花在夜晚微冷的空气下瑟缩着,散发出来的香气充满了整个红色铁皮屋顶房的后院。那香气在父亲拉开仓库门或推开厨房门找妈妈的时候是完全没有的,只有当父亲把身体瘫倒在里屋地板革上的时候,香气这才突然如此浓郁,颤动着直灌进鼻孔里。

    之前我就知道在原来柿花掉下来的地方,掉下又大又青的涩柿子的时候,哥哥们就捡起那些柿子,打开大大的酱缸盖,埋到粗盐下面。我早就知道那个把硬硬的、涩涩的柿子变成软软的、甜甜的柿子的酱缸。但我却屏住气息,回头轻轻叫了一声叹着气的妈妈。

    “妈妈”

    “嗯?”

    “盐酱缸是这个吗?”

    “不是。那个是酱油酱缸。”

    “那么,是这个吗?”

    “不是。”

    “盐酱缸在哪里啊?”

    “是那个。可是为什么问这个啊?”

    “嘻嘻嘻嘻。没什么”

    不知道听起来会不会有点奇怪,当妈妈抱着我躲着喝醉的父亲,蹲坐在大大的酱缸后面的时候,那个深夜里的瞬间成为了最幸福的时刻,永远珍藏在了我的童年记忆之中。

    因为妈妈整天都在做农活,或者喂牛,或者做家务活,甚至给别人做事拿工钱,所以除了给我脱掉脏兮兮的衣服或者每两个多月给我洗一次澡以外,几乎就没再向我伸出过双手,更别说把我抱在胸前,把双手放在我的后背和腿上,温暖地围绕着我——除了那种紧急的瞬间,根本无法享受那样的待遇。我是说,除了因为我还太小而无法记忆的那些情况之外。

    那样紧贴在妈妈的怀抱里,听到妈妈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妈妈稍微动一下的时候,从裙子上断断续续地传来的那沙沙声,分不清是破短裙还是罗缎裙还有月色下哀伤地向额头吹来的夜风声,和像小小美丽世界凋零似的“啪嗒啪嗒”地掉到地上的那黄色柿花我和妈妈紧贴着融成一体的那瞬间,比起对于父亲的恐惧,从妈妈那里传来的温暖的归属感更为强烈、和美、幸福。

    那一年的涩柿子掉得特别多,我捡起来埋到大酱缸里的粗盐中。四五天到一周左右,硬邦邦的涩柿子便都熟得软软的,成了味道不错的零食,吃起来颇像红柿。

    如果我以后能有一个带院子的房子,我想在后院移植一棵长得差不多高的柿树,再弄一个能有大人的肚子或胸部那么高的酱缸台。然后,当有拳头大的涩柿子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掉到地上的时候,就把它们捡起来埋到粗盐里面,使它们入味。跟我小时候做的一样。

    我的记忆之中,入味了的涩柿子多半都是甜的,三成左右是掺有涩味的,还有那剩下的一成就是我能记忆的、小时候妈妈的味道。我多想再尝一尝夹杂着我对妈妈的追忆的那一成味道。那一成的味道到底用什么来表达好呢?说它像偎依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浸透着妈妈的乳房和妈妈的叹息声,还有悲伤的风声一样的味道,不知道可不可以。

    回想一下,妈妈对我来说,就像是浸透着人生悲伤的一个硕大的盐坛子。而当时还很小的我,是不是就像被埋在那怀抱里的涩涩的小柿子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妈妈现在还活着的话,我想用4月末5月初盛开的黄色柿花编成项链,戴在妈妈那布满皱纹的长脖子上,我想把依偎在她怀抱里那些无限和美、无限温馨的记忆编织起来,戴在她身上。而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我,则想温暖而又宽松地抱一抱变小了的妈妈的肩膀和她弯曲的背。

    妈妈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没能想到这些,直到现在她去世了,才怀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看来我对于妈妈来说,确实是晚熟而不孝的小儿子。

本站推荐:重生之都市仙尊修仙高手混花都神级龙卫官场局中局我在万界送外卖惊世医妃,腹黑九皇叔总裁大人,放肆爱!权路迷局都市极品医神总裁爹地惹不起

再见妈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TXT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金河仁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金河仁并收藏再见妈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