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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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月亮的夜幕中,红色绿色黄色信号弹如同连串夜明珠相继升到空中。隆隆声中几发炮弹划过天际留下道道烟迹,闷雷声从北方传来,红色白色光圈先后闪现,闪动的火光照映到幼发拉底河南岸。虽然距离很远,炽热的气浪还是一波接着一波从北方滚滚而来。

    在南岸沙丘后面,当光线照映过来,一头头钢铁怪兽静静地停在那里,要是在沙丘上朝下看,就好象一片码放整齐的金属盒子如果不看下面行走装置,这些怪兽也真的是钢铁制造的带有武器的金属盒子。这些是海军陆战队的装甲旅战车在美索不达米亚的程壁光海军中将提出成立装甲旅后,原本以为陆军又会挑出什么毛病,可很快,从国内传来的消息是三军参谋长一致赞同美索不达米亚的陆战队成立装甲旅。战争年代,国内军方也顾不上陆军再在称呼上与海军闹别扭了,何况就是反对陆战队成立装甲旅,他们也一定会想到变通方法解决称号问题,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也许陆军参谋长就是如此考虑的。两百多辆战车排成三个方阵,战车兵已经进入各自位置,炮塔上的舱盖打开了,战车长从里面半探出身,静静地守侯着命令。

    在战车后面,进行常规骚扰炮击的火炮还在继续有一发没一发慢腾腾打出一发发炮弹,打出来的这些骚扰炮弹数量足以让对岸的土耳其人眼红了,而对拥有充裕实力的远征军而言,这些炮弹根本算不得什么。在炮兵阵地上,更多的火炮悄悄扬起了头,一箱箱炮弹堆放在炮位后面,等候着从更远的后方传来新的命令。

    一九一五年四月十四日,农历三月初一,清晨四点三十分。

    原来在空中四处飞舞的信号弹相继沉寂下来,骚扰的炮击在四点过后也终止了。炮击北岸凝聚形成的厚重烟云渐渐消散开,繁星出现在没有月亮的夜空中,顽皮地朝下界众生眨着眼,好像嘲笑他们的渺小与无知。三发红色信号弹从南方地平线突然升起,红色的火球在空中显得十分醒目,又有些诡异,好像是地狱里钻出来的鬼火。

    天空猛然一亮,上千门火炮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道道火蛇划过天际朝幼发拉底河北岸奔去。紧接着,沙石与木桩在空中飞舞,爆炸声连成一片,让人无法分辨一秒钟内到底有几发炮弹落了下来,大地在颤抖,冲天的火光使在南岸远征军战壕里的战士即使想要看报纸,也用不着点灯或者燃起一团火了。

    远征军对巴格达的进攻战役从这时候开始正式打响,由远征军四个一五零重炮团、六个一二零野炮团、十二个一零五野炮团、各师旅炮兵部队组成的炮兵集群共拥有火炮一千四百九十二门,各种口径迫击炮四百八十八门,在每一公里突破正面上,火炮密度达到了一百九十门,这样密集的火炮,就连欧洲战场上也从未有过。密集的炮弹落在对岸,摧毁它们所遇到的一切,冉冉升起的黑色烟雾很快汇集成一团,将北岸笼罩在黑雾中,只有炮弹爆炸后的点点火光才能透过黑雾。大地急剧跳动,滚滚热浪贴着地面朝四周扩散,气浪携带的温度极高,高到仿佛要熔化它所遇到的一切。呼啸而过的炮弹携带着死神的狞笑朝土耳其人阵地飞了过去,那些事先侦察发现的土耳其火力点在炮火下,人与武器成了空中玩偶,掩体成了敞口大坑。在远征军开火十分钟内,对面的土耳其人没有打过来一发炮弹,只是在十分钟后才有零星炮弹从土耳其阵地后面打了过来,不过当一五零重炮组成的压制集群开火后,那些想要表示自己存在的土耳其火炮很快又哑火了,任凭远征军将钢铁倾泄到他们阵地上,撕裂遇到的一切。

    火炮轰鸣声中,幼发拉底河南岸窜出无数支人流,叮叮当当声响起,人们顾不得隐蔽,在岸边奔走着,忙碌着,整个南岸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密集的炮弹爆炸掩盖了忙碌的人群发出的声音,掀起黑雾遮挡住北岸土耳其人视线。

    清晨六点三十分,连续两个小时的炮击让夜晚推迟离开卡尔巴拉,太阳跃出地面时,那轮火球被黑烟染的血红血红。烟雾还在继续加厚加大,吞没更多的土地。

    天空传来嗡嗡的飞机发动机转动声,百多架金雕i轰炸机在同样数目的鸢ii、海冬青ii战斗机掩护下披着一抹血光从南方飞了过来,如同一群硕大的怪鸟,飞临土耳其人上空,在事先预定的目标上空盘旋,而后一颗颗炸弹从轰炸机上呼啸落下,战斗机怪叫着俯冲拉升,追逐视野里发现的土耳其人,用火舌鞭笞他们,人跑的再快也快不过飞机,暴雨般飞机机枪子弹面前,那些不幸儿接连栽倒在地。在飞机和炮兵攻击下,土耳其人部署在前沿的炮兵阵地、后方兵员集结地、弹药仓库、道路、桥梁顷刻变成了一片片废墟。一批批炮弹掠过幼发拉底河上空,呼啸着投入到土耳其阵地上,黑色的烟尘此起彼伏,数百架飞机如同成群的蝗虫,在血色太阳照耀下发出怪吼上下翻飞,在烟云里穿梭。

    炮弹开始延伸了,南岸远征军战壕里机枪阵地开始扫射,一条条火链钻进缓缓漂移着的烟雾,将敌人阵地上打的尘土飞扬。

    “弟兄们!该我们出动了!”战车长敲击着装甲,马达轰鸣,黄尘四起,一排排的战车缓缓启动,沿着平缓的沙坡朝上爬行。在战车后面站起无数的军人,那些军人端着枪跟在战车后面缓缓朝前行进。战车爬到沙坡顶部,一顿发出巨大的轰鸣朝下飞驰。前面战车掀起的黄沙遮盖住后面战车与军人,模糊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短短的两个小时,平缓的幼发拉底河上架起了八座浮桥,战车分成八路纵队缓缓靠拢浮桥,一辆貂式战车驶上浮桥,桥一沉,桥面几乎被压进水里,吱吱呀呀声让人提心吊胆,仿佛下一秒钟浮桥就要四分五裂了,可当战车缓缓行使到中间时,桥也并没有被压垮。幸好貂式战车只有不到十吨的重量,若是陆军东北虎式战车开了上来,这种临时搭建的脆弱的浮桥将因为承受不起三十吨重的战车重量彻底损坏。小心翼翼的貂式战车还没有靠上河岸,几辆轻型战车已经冲上沙坡,河水从战车后面抖落下来,战车后面排气管排出股股青烟沿着河堤朝上冲了上去。

    这些首先登上幼发拉底河北岸的战车当然不是从浮桥上过来的,他们是从河面上浮过去的。成群的轻型战车在靠近河边后根本没有停下来等待过浮桥,而是马达轰鸣照常朝前行驶,一直开进了河里。铁疙瘩制造的战车并没有沉下去,而是以四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缓缓朝北岸靠拢。这些战车就是隶属海军陆战队第三战车集群的1910式两栖轻型战车(海狸式)。

    三点五吨重的海狸式战车爬上河堤,越过开阔地撕开被炸的七零八落的铁丝网,很快进入到土耳其阵地前沿。没有战车束柴让轻型战车无法越过又宽又深的防战车壕沟,战车只能沿着壕沟不停移动着,机枪炮塔转动着,将一串串子弹扫向烟雾散开后显露出的土耳其阵地上。

    土耳其阵地上冒起一股白烟,很快,传来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声,一辆正沿着壕沟扫射对面的海狸式战车猛地一顿,灰白烟雾从战车侧面窜了出来。边上的车门打开了,两名战车兵从里面踉跄着爬了出来,沿着沙坡滚了下去。

    担任空中掩护的战斗机也许发现了刚才开火的土耳其残存炮兵阵地,两架鸢ii型战斗机朝左侧一个侧滑,怪叫着扑向刚才窜起白烟的位置。爆豆般机枪射击声从空中传来,打了一发炮弹还没有转移阵地的土耳其二十五毫米火炮周围窜起一簇簇尘土,两名土耳其炮兵在航空机枪扫射下好像扯线木偶,不停地扭动着。战斗机扫射一通,在距离地面极近的位置很不情愿拉了起来,朝上爬升了。又有一架金雕i型轰炸机飞了过来,机翼一摆,两枚炸弹脱离挂架,呼啸着自空而降,落在二十五毫米火炮附近,猛然爆炸了,掀起的泥土从空中狠狠砸了下去。几串机枪子弹仿佛一条条火绳,从地面朝空中飞去,空中的飞机好像受惊的小鸟,朝四面散开,迅速爬升。

    轰地一声,一挺正在对空射击的机枪阵地发生了爆炸,残肢与破碎的机枪零件在空中漫舞。几辆貂式战车沿着沙坡爬了上来,战车停了下来,短短的火炮身管一缩,战车猛地一震,一股黑烟从炮口窜了出去,接着又一座机枪掩体发生了大爆炸。正在对空射击的土耳其防空阵地在战车轰击下,火力显得凌乱了,漫无目的打出去的子弹对低空飞行的飞机不再构成什么威胁。

    束柴被投入到壕沟里,战车压着束柴越过了壕沟,一群步兵战士出现在战车后面,不停地扣动着步枪扳机,将一发发子弹朝前面打去。从土耳其人阵地上打过来的子弹将一个个战士打倒在地,可冲上来的战士越来越多,而土耳其人射击又显得十分凌乱,根本无法压制住步兵在战车陪同下的攻击。一辆又一辆战车出现在土耳其人阵地前沿,貂式战车后面携带的战车束柴接连投到防战车壕沟里,海狸式战车与貂式战车压着束柴通过了人工制造的障碍,驶到被炮弹轰的残缺不全的土耳其人阵地上,战车后面的战士也冲了上来,用步枪和手榴弹消灭战壕里残存的土耳其人。

    跟随战车冲上来的步兵快要靠近土耳其战壕,从侧面突然射来一串子弹,哒哒声中,子弹贴着地面横扫,飕飕的子弹将弯着腰前进的战士割麦子一样打倒在地。战场上响起一片痛苦的惨叫,没被打到的战士急忙趴了下来。子弹打在战车装甲上,火星四溅,发出连串叮当声。“轰”隐藏起来一直未被发现的那挺机枪叫着正欢,一枚七五榴弹神乎其神从被土遮掩住的机枪掩体射口里钻了进去,在掩体里爆炸。碎石木屑冲天而起,浓烟滚滚追逐着朝天空翻滚而去,刚才还朝外面疯狂射击的机枪哑火了。

    一辆编号二一一的貂式中型战车炮口残烟还未散尽,吱吱声中,炮塔朝右边转了过去,战车后面窜起一股青烟,车子一抖轰隆隆朝前继续开。刚才哪个机枪掩体就是被这辆战车所击毁。

    “起来!快起来!机枪已经被战车消灭了!”

    “卫生员!这里有人负伤了!”

    “妈呀!谁来救救我?疼死我了!”

    “冲啊!给排长报仇啊!”

    徐永晋从地上爬了起来,端着步枪躲在战车后面朝前走,耳边都是战友各种各样的叫喊声。是否有人负伤,给什么人报仇对徐永晋而言根本不重要,战死负伤他看的实在太多,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新兵才会为此大惊小怪,徐永晋认为重要的是到现在他还活着,并且没有被子弹擦着,这样就足够了。当然和整天排地雷、摸俘虏、穿越战线到敌后侦察这些任务比起来,现在身边有着众多战友,大家一起发起进攻,在心理上总感觉安全系数大了许多。

    前面战壕里跳出一名土耳其士兵,发出巨大轰隆隆声的战车碾压战壕,机枪和大小炮弹不停钻进战壕让这名土耳其人神经崩溃,丢弃武器发出野兽般嚎叫,连滚带爬朝后面逃跑。徐永晋半弯着腰,脑袋贴着步枪,通过瞄准具瞄准了这个土耳其人后背,食指轻轻扣动扳机。清脆的一声枪响,步枪枪托猛地朝后撞击着徐永晋肩膀,子弹壳从抛弹口跳了出去,淡淡的青烟让徐永晋睁着的右眼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用不了一秒钟这种感觉就会过去。刚才正在逃跑的土耳其人两手朝上前方张开,如同拥抱什么人,人成了拉开的一张弓,飞扑在沙地上。徐永晋将枪口横过来,狠狠咽了口唾液,继续朝前走。

    走了没多远,刚走到防战车壕沟边,空中传来迫击炮弹落下来特有的声音。虽然战场上充斥着各种声音,这种炮弹落下来的嘶嘶声还是吓了徐永晋一跳,急忙跳进壕沟,趴了下来。周围响起一片迫击炮弹爆炸声,仓促间没来得及隐蔽的战士发出惨叫倒了下去。飞迸起的石块从空中砸落,一发炮弹落在壕沟里,炸的尘土将徐永晋淹没。让人窒息气闷的炮弹还在落下来,更猛烈的打击降临在五连周围,更多的战士为了逃避炮火猛轰跳进壕沟,壕沟里一时人满为患,徐永晋看到让他厌恶的连长王兆军上尉也跟随战士们踉跄着跳了进来,学着其他人模样趴下来。外面的战车在突如其来的迫击炮弹打击下,显得有些晕头晕脑,在原地不停打着转,寻找敌人炮兵阵地。

    趴在地上的徐永晋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前段时间的炮战加上进攻前猛烈的炮火覆盖轰击、空军的打击已经将敌人炮兵实力减小到微不足道的地步,这时候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强大炮兵朝自己这边打过来?难道远征军的炮弹只是打石头不成?侧耳听了一会儿,徐永晋脸涨的通红,他终于分辨出这些落下来的炮弹是从什么地方打过来的了。

    “不要打了!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种!娘的不打敌人居然炸我们叛徒!败类!”徐永晋刚喊了没几句,一发炮弹在壕沟上面爆炸,溅起的沙土呛进徐永晋喉咙,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这些可怕的炮弹是幼发拉底河对岸担任掩护的炮兵部队打过来的,炮兵联络员在刚才的战斗中让突然复活的土耳其机枪打死,后面的炮兵一时失去了安排在前面的眼睛,为了掩护战车和步兵冲锋,后面的炮兵按照自己猜测朝前面轰击,可打出来的那些迫击炮弹却落在了远征军自己头上。徐永晋大喊大叫时候,幸免于难的五连老兵也听出炮弹从什么地方打过来,自己人火炮让他们如此狼狈叫这些冲锋在一线的士兵恼火不已,如果不是现在被炮火压制住无法动弹,有人真想冲到炮兵阵地,给他们尝尝手榴弹滋味不可。

    后面的炮兵在打了一阵后,也许发觉自己目标瞄准错误(为了更好隐蔽自己,远征军将士身上军服是沙漠黄,从远处看,和土耳其军人的土黄色军服至少在颜色上没什么两样。),炮火渐渐稀疏下来,终于停止了轰击。炮弹不在飞过来了,没被炸死的远征军将士恼火地从地上爬起,扭头痛骂后面那些没眼睛的炮兵,骂归骂,他们还是必须要继续朝前进攻。徐永晋爬起来,抖落一身尘土,用手擦了擦脸,刚迈出一步,脚下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拌了一下。顾不得脚下软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从直觉上想,这应该是一个人的**,也许这个倒霉蛋被炮弹炸死了,现在只能躺在这里徐永晋与其他战士一起从壕沟里翻了出去朝前冲。

    没跑几步,徐永晋脑海里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前面那些战士身影中,他没看到自己所憎恨的连长身影。作为基层干部,连长应该身先士卒,跑在队伍前面才是。难道他被炸死了,或者被炮弹炸的休克过去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徐永晋恶狠狠地想着,为了证明自己想法正确,徐永晋又迅速跳回壕沟,以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王连长位置,去寻找他。

    走了没两步,徐永晋看到刚才拌了自己一下的那个人,从军服上的领花看,这人是个上尉除了王兆军,五连没有其他上尉,刚才拌了徐永晋的就是王连长,而且王连长并没有如同徐永晋想象的那样被炸死或者炸伤休克过去。现在王连长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面色苍白靠在壕沟边不停喘着粗气,失神的眼睛充满恐惧地看着倒在壕沟里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人一个劲打着抖。

    徐永晋差点把鼻子也给气歪了。王连长刚到前面来时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一名身经百战的优秀军人,瞧不起他们这些站没站姿,坐没坐样的战士,那头昂的好像一只好斗的公鸡,训起自己来就好像老子在训小子,可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现在却成了这么一副窝囊样,根本无法和同样姓王的带领徐永晋他们担任第一任五连连长的王江林连长相提并论,这让徐永晋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徐永晋这才想起对王连长来说,在到五连之前,和那些新兵一样,他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是战争,以前摆出来的架子只是唬小孩的把戏而已。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这样一个连长整的好惨,徐永晋心里充斥着强烈的报复**。

    “起来!快起来!你是连长,你应该和冲锋的战士在一起,外面战士正迎着枪林弹雨冲锋,你怎么能一个人躲在这安全的地方?你还像个连长吗?给我起来!端着步枪冲锋!”徐永晋又拉又骂,还时不时踢上连长两脚。如果是平常,哪怕在训练场上,徐永晋也没那么大胆子踢自己连长,可这毕竟是战场,而且他还在道义上占了上风,要是不乘机报复两脚,徐永晋觉得这太对不起自己以前受的那些苦了。

    “我负伤了真的炮弹炸伤了我的腿,我再也走不动了。”徐永晋拉的越用劲,王兆军越朝壕沟壁上缩了过去,人曲卷成一团,嘴里哆嗦着小声替自己辩解,这时候王兆军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名上尉连长,而又打又骂的徐永晋不过是自己手下一名二等兵。

    徐永晋低头看了眼王兆军双腿,上面不过是留下一些沙土痕迹,还有不知在什么地方被铁丝网将军裤挂开了几条口子,没有一滴血渗透出军裤,看来所谓的炮弹炸伤王连长腿,不过是借口而已,顶多他被刚才溅起的石块砸在腿上,可这并不影响王兆军继续冲锋徐永晋头上的钢盔也被石块砸中过,难道他可以以此为理由,拒绝冲锋吗?

    徐永晋生气地喊道:“胡扯!你没有负伤,你不过是胆小鬼,让炮弹吓丢了魂而已!爬起来!像个连长样子冲锋!别想躲在这里等待战斗结束!你没看到吗?连那些从未经历过战斗的新兵都冲了过去,你却躲在这里,成何体统?!”任凭徐永晋怎么喊,王连长好像打定主意就是不再继续冲了,徐永晋拖着王连长的胳膊又吼又叫,拽着他,用力在他胸口揍了几拳,拳很重,反作用力让打人的徐永晋感觉自己拳头都疼了,可对这个连长却没有什么效果。“你个杂种,你不是让我排地雷、抓俘虏、敌后侦察吗?既然我能干这些事情,你为什么连冲锋也害怕?!”

    “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冲锋!这位战士,你有什么权力如此对待一名军官?!”

    疯狂了的徐永晋正拽着王兆军上尉,把他头不停撞向壕沟墙壁上,外面传来一声厉喝。徐永晋一抬头,整个人傻住了。在填了束柴的壕沟上,一辆海军陆战队的貂式战车停在那里,一名少校从掀开的战车炮塔舱盖处露出半个身子,现在正侧着头看着下面,扭在一起不成体统的徐永晋和王兆军,那名少校在徐永晋抬起头来时也呆住了,两眼盯着徐永晋他就是程明海少校。

    陆战队骑兵部队与阿拉伯军队挥舞着弯刀,吆喝着席卷战场,战地上战士们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在炮击后已经丢魂丧胆的土耳其人在远征军步兵、炮兵、战车、骑兵协同猛攻下一个接一个转身朝后逃,开始只是少数失去抵抗意志的土耳其人个人行为,转眼间防线如同雪崩,轰然崩塌,腿长的撒开脚丫朝后狂奔,两脚被吓软的只能举起双手期盼远征军不会杀俘虏。

    徐永晋看到程明海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时有如身坠梦中,有些难以置信。那么大的战场,远征军投入了十余万军队,能和姐夫在战场见面,这简直是大海捞针!可现在自己眼前的真的是他姐夫。程明海看到徐永晋也愣住了,虽然知道徐永晋就在这个战场,而且今天配合他们战车部队进攻,可程明海一点与徐永晋在战场上见面的念头都没想过,如果不是徐永晋抬头看他,脸色急剧变化,程明海还认不出徐永晋了。将近三年没见,徐永晋有了很大变化,原本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学生,现在好像种了半辈子田的庄稼汉,又黑又结实,而刚才手拽着上尉领子,好像拎着一只小鸡,虽然战场上各种声音十分嘈杂,程明海听不清楚徐永晋都喊了些什么,可从姿势上看,国骂三字经应该重复率很高,这与他印象中的徐永晋差的太远了。

    “二等兵!你在干什么?!没看到部队已经冲上去了吗?!”程明海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嘴里训还在训,可语气大不一样了。

    “报告少校,这是我们连长,全连都冲上去了,可他不肯冲锋,宁愿躲在这里当乌龟!”

    “开什么玩笑!军官怎么可能有孬种?”程明海撑着炮塔顶部装甲,从上面爬了出来,拎了条短短的鞭子气冲冲走到徐永晋和王兆军身边。“上尉,你怎么了?”

    “少校,我负伤了实在站不起来,没力气再冲锋。”看到比自己军衔高的军官站在自己面前,王兆军脸上有了些血色。

    “在哪里?我看看”程明海用鞭子上的木棍拨了拨王兆军腿,也许是生怕被程明海抽,王兆军两条腿如同触电般缩了回去。程明海将无檐战车兵帽朝上顶了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什么事嘛!站起来!走,我们一起冲!”给程明海这么一说,王兆军从地上爬了起来,腿脚利索地爬出壕沟,像个军人模样追自己的部队去了。站在王兆军身边的徐永晋傻了眼,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胆小如鼠的自己连长主动爬起来,不再畏惧横飞的流弹,直着身子跑了出去,要知道刚才他又打又骂,可这个上尉连长却死活不肯挪窝!“永晋你怎么样?”见上尉跑了出去,程明海看着徐永晋心里虽然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话到嘴边却全部消失不见了,到最后吐出来的只是这在任何人身上,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万能的干巴巴的问题。

    徐永晋垂下头看着脚下靴子苦笑道:“还能怎样?混日子呗,只是运气好,到现在还没有被敌人打死,也没有受什么重伤。”

    “我听你姐说你已经是一名下士了,怎么现在又成了二等兵?”程明海看着徐永晋臂章上二等兵标识,不解地问道。

    徐永晋长叹口气。十分郁闷地回答道:“别提了,给人家穿了小鞋,我不过对新兵要求严格了一些,那些既想着建立日不落中国又吃不了苦的花花公子就受不了了,跑到连长那边告我一状。连长刚好因为我说了几句对他不恭的话,让他看我不顺眼,喏,就是刚才躲在这里的上尉要是不降职真是天理难容了。”

    程明海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也不知是骂那些新兵太废物,还是骂连长欺人太甚。

    “教官!其他战车已经冲上去了,我们也走了吧?!”战车舱门打开,一名战车兵从里面探出身,焦急地朝下面喊道。看来其他战车开到前面去,让战车里的战车兵有些不耐烦了。

    “知道了!我马上上来!”程明海扭头冲战车兵回答过后,看着徐永晋露出无奈的表情。“真遗憾,刚见面马上又要分开了。你是在三十八团五连吧?等这场战役结束了,要是有空,我到五连找你,当然,前提条件是咱们都还好端端活着。就这样吧,再见。”

    说完程明海将手套摘掉,把手伸了出去,徐永晋用力和程明海握握手。“是,多加小心。”

    程明海沿着土坡爬了上去,抓住扶手登上战车,在从舱盖进入战车里时,转头看着徐永晋,紧绷着脸缓缓举起手行个军礼,在下面的徐永晋也不由自主回报以军礼。

    舱盖关上了,战车后面窜出一股青烟,吼叫着一震之后朝前缓缓开动。青烟散尽,徐永晋还呆立在壕沟里,看着战车突击方向,一直到战车掀起的黄尘落下来,徐永晋才如梦方醒,爬出壕沟追赶部队。战场上一队队的骑兵纵马飞驰,亮晃晃的弯刀挥动起来在早晨太阳照耀下发出夺目寒光。一个接着一个土耳其士兵被骑兵追上,弯刀劈落,人分两段。无数的战车卷起遮天烟尘一路狂奔,炮塔上的火炮、机枪将挡路的土耳其人撂倒在地,无情的履带从那些士兵身上碾过,战车和骑兵将逃跑的土耳其人群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直朝北突进,在他们后面留下一地尸块血沫。徐永晋身后还有更多陆军将士冲了上来,大家高声呐喊着朝前猛冲。至于徐永晋所在的五连,停留了这么段时间,早已不知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战斗打响不过一天工夫,哈巴尼亚到卡尔巴拉一线沿着幼发拉底河北岸部署的土耳其第三集团军防区就被远征军突破。三个师、两个陆战旅、一个装甲旅、阿拉伯骑兵,十四万大军,两百辆战车组成的突击集群如同一股洪流,将土耳其人的防线冲的七零八落。等天黑的时候,由装甲旅组成的远征军先头部队已经冲到底格里斯河畔,将土耳其第三集团军分割成东西两块,彼此不再相连,在装甲旅前面就是国内军方从去年开始就梦寐以求的巴格达。如不是战车和骑兵不适于城市作战,恐怕行进间巴格达就要成为远征军战利品了。

    四月十五日,西线发起进攻第二天,在东线库特艾马赖的外籍兵团第三师,新到达美索不达米亚的陆军第二师、模范军第一、第二师(模范军第三师担任巴士拉到库特艾马赖一线后勤保障,并没有参与进攻)在炮火准备后发起了进攻。猛烈的炮火摧毁了土耳其前沿阵地,东路军四个师部队以强击、侧击、迂回很轻易击溃了土耳其人阻截,一日一夜挺进了十一公里,击溃土耳其第六集团军,歼灭土军五千余人。如不是沼泽地与河流极大限制了远征军部队展开,方便土军第六集团军防御态势,东路军的战果还要更大。

    西线和东线土军崩溃,很大因素是土耳其糟糕的后勤补给,土军后勤之拙劣,指挥之笨拙在这次远征军发起的春季攻势面前淋漓尽致体现出来。远征军事先为这次进攻所做的准备,土耳其人并非一无所知,大批部队开到美索不达米亚,东线的部队没日没夜调往卡尔巴拉,阿拉伯军队对土军后勤补给线的骚扰,援助土军德军重炮团的覆灭,俘虏的招供对远征军在春季发起攻势,土耳其人深信不疑,可到四月十四日,哈巴尼亚的土耳其第三集团军在紧急补充后,兵不过六万(三月份卡尔巴拉远征军战车与骑兵、陆战队突击造成土军数千人的损失,后来土军第十军反扑,重炮没夺回来,军队伤亡倒不少,这些日子土军东拼西凑才找了万把人补充到第三集团军。),七五以上火炮不足百门。至于库特艾马赖的土军第六集团军就更寒碜了,也许远征军在东线一直没有大规模行动,给土耳其人一种这里不会爆发大战的错觉,或者是土军实在无法在保障第三集团军同时,又将大量兵力补充到第六集团军去,到四月十五日东线远征军开始进攻,土军第六集团军兵不过三万,炮虽比多日炮战后遭受极大损失的西线土军炮兵部队要多,七五以上火炮也只有百门,与远征军十万大军,七五口径以上火炮六百余门相比,土军自然不是敌手。

    一日损失五千,对拥有百万大军的土耳其而言,总兵力上并不算什么大不了事情,可对美索不达米亚的第六集团军来说,这个损失未免太大,大到让第六集团军无法再组织起防线抵御远征军的攻势。和一年前相比,一切好像都一样,东线远征军步步紧逼,土军节节败退,不同的是去年土军是有计划撤退,而现在土军是被迫张皇溃逃,无法再组织包围圈将远征军攻上来部队包围了,何况就是想包围,十万远征军也非区区不足三万的土军第六集团军所能办到的。不被远征军包了饺子,马哈茂德卡米尔帕夏就要额手称庆了。克泰齐丰之败对远征军而言也是一个痛苦的经历,吸取上次十师二十旅孤军冒进失败教训,东路军四个师稳扎稳打,同时充分保障自己补给线不受土军骚扰,每天前进距离虽然不多,却也稳当多了。和稳重的战略相比,在战术上,东路军却很擅长钻隙突进,将在固守和撤退之间犹豫不决的土军部队包围,然后以绝对优势兵力围歼,模范军深得伤其九指不如断敌一指精髓,这样的战斗用不着很多,每天只要有一两个,马哈茂德卡米尔帕夏就要为如何填补防线空虚劳神不已。熟悉情况的一线部队成建制损失,这不是从后方补充同等兵力上来可以弥补的,何况第六集团军现在连弹药都成问题,更别提补充兵力了。

    东线在远征军不停打击下,土军第六集团军处在土崩瓦解边缘,而西线的土军第三集团军日子同样难熬。相对兵力雄厚的第三集团军在战斗打响第一天就被远征军陆战队的装甲旅和骑兵部队将它在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之间的部队一分为二,彼此失去了联络,处在被动挨打中。

    装甲旅和骑兵部队放弃近在眼前的巴格达不攻,而是来回将一块块略大的土军集群分割成小块的集团,配合步兵将那些失去联络集团一个接一个吃掉。虽然土军残留在底格里斯河北岸部队与德国人克雷斯上校指挥的由土耳其第三、第十四师、德奥技术炮兵组成混合军在巴格达布防,看起来巴格达暂时无恙了。可河对岸的守军却急剧减少着,从底格里斯河南岸每撤回来一名士兵,都要在底格里斯河南岸丢下一名士兵,这样的损失就是实力相对浑厚的第三集团军也承受不起。

    土军并非不想改变被动挨打现状,只是在远征军优势兵力围攻下,土军没有改变现状的本钱。后方的兵力远水难救近火,短时间内想依靠他们是靠不住的,而让第三集团军或者第六集团军朝友军靠拢,两个集团军捏成一个拳头打人,想法虽好,却没有实践基础。现在两个集团军都被远征军紧紧贴住,如第三集团军调到东线,西线远征军将很快让十四万大军冲击巴格达,交通枢纽、土耳其在美索不达米亚政权象征巴格达想要靠混合军与溃兵保卫根本不现实,如巴格达丢失,土军南方各部队补给线将被掐断,东线就是稳定住局势,没有吃,没有弹药,最后也坚持不下去。将第六集团军调到西线?远征军东线集群将很快冲过有良好防御地形的沼泽地带,过了这片沼泽地,那可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何况第三集团军与第六集团军合起来也赶不上远征军东线或者西线任何一路实力,想要集中所有兵力抵御一方,是否能抵御的了也在未知之术,另一边没了压力必然突进速度大大加快,这不是土耳其上层指挥军官所愿见之事。

    四月二十日,在战役进行六天后,远征军西线集群在扫清底格里斯河南线土军残余后,对巴格达展开围攻,让远征军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与俄国协商好,四月初在高加索战线对土耳其军队发起进攻的俄军部队,到了远征军在美索不达米亚春季攻势打响,也没出动一兵一卒。据俄军解释,高加索春季泥泞的道路迟缓了部队开拔。和天气比起来,俄国西线的战事更是俄国拒绝发动高加索战役的理由,德国第八、第十集团军在三月中旬攻占里加后极大改善了对俄战线态势,三月底,北线德军第四、九、十、十二集团军,意大利第三集团军从维尔诺到平斯克一线对俄国重城明斯克发动猛攻;南线德军第一、二、多瑙河集团军在奥匈帝国第四、七集团军,罗马尼亚第一、二、三、北方集团军,意大利第一、二集团军配合下,从卢茨克、塔尔诺波尔、亚兹诺维茨卡美尼茨波多耳斯基、切尔诺夫策、敖德萨一线对俄军南方重城基辅发起向心攻势,同盟国全线共动用了四百八十万军队。俄军从北往南部署的第十二、五、一、二、十、四、三、特别(由东方协约国高丽陆军第七师、安南陆军第二师、日本第二、三师团组成,四月初从莫斯科增援到卢茨克前线)、八、十一、七、九集团军在德军猛攻下损失惨重,到四月底,三百万俄军损失近五十万,第三、八、特别集团军共六十万大军被德军合围在平斯克至卢茨克一线,经过一番奋斗,最后三个集团军算是冲出了合围,不过三个集团军损失惨重,兵员减员达到三成,武器损失过半,所有的重武器(火炮、战车)都成了德军战利品。第三、八、特别集团军必须休整一段时间,补充兵员和武器后才能重新投入战斗。由远东国家军队组成的特别集团军在战斗中伤亡特别大,高层将领伤亡严重,日军第三师团在突围中,因莽撞的近乎自杀造成损失兵力超过七成,师团长上原勇作中将在突围失败后剖腹自杀,日军第二师团师团长仁田原重行中将在突围中中炮阵亡。

    俄军西线明斯克、基辅在同盟国突击中随时有沦陷可能,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俄军不光没有发动高加索战役,还将高加索集团军中四分之三兵力(十五万)调往西线。剩下的五万兵力想要进攻由土军第二、八集团军组成的高加索集群显然不现实。土军这两个集团军达到二十个师,兵力接近二十万。在将第一、四、五高加索军调走后,剩下的俄军最害怕的是土军乘机进攻。

    日趋恶化的俄罗斯局势让俄军上层不停对北京求救,他们要求支援更多的武器弹药,军队援助。俄国的国库已经打的空虚了,用现款购买显然不现实,只能采用赊帐甚至无偿援助。为了国家不至于灭亡在同盟国手里,俄国放弃清朝康熙年间中俄乌第河以南至外兴安岭之间待议地区的领土要求,同时认为柏海尔湖(贝加尔湖)到外兴安岭之间土地也可以商谈,条件是中国给予俄罗斯二亿元价值的战争物资,如柏海尔湖以东俄国固有领土划归中国,中国将无偿给予十亿现金和十亿价值战争物资援助。对乌第河到外兴安岭之间土地划归中国,在议会中很快得到通过,虽然这里渺无人烟,看看也没什么物产,用两亿元物资购买过万平方公里没什么价值的领土好象代价比较高,可这里是清朝遗留下历史问题,能和平收复,虽然是购买,对国民大可交代。至于柏海尔湖以东土地,议会却显得兴趣缺缺,和乌里雅苏台相比,柏海尔湖以东虽然没有什么沙漠,可那边也没有平原,而是连绵山脉,就是拿过来也无法种植什么农作物,想要靠它养活多少人显然不现实。尤其是南方议员,住在北京已经让他们感到干燥酷冷,十分难熬,他们无法想象乌里雅苏台以北柏海尔湖有多冷,那样的地方又如何可以住习惯安逸的中国人?何况自从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后,那边就是俄国流亡罪犯的地方,虽然人数不多可也不少。而中国人因为有条约限制,不要说移民,就连经商也不会到那边去,现在突然划过来,以前的俄罗斯人如何安置?民族矛盾如何解决?强调自由、民族包涵的中国总不能对心怀不满的俄罗斯人大开杀戒吧?对柏海尔湖以东地区,议会不想要,商人也不愿意。二十亿资金购买一片不毛之地,惯于打小算盘的商人们怎么看也没出这笔生意有什么赚头,那边有石油吗?有金矿吗?还有有铁矿、铜矿?以后就是有,那么大老远的,开采出来如何运出来也是一个问题,精于计算的商人认为成本太高,一点也不划算。至于军方,漠北战事后,军方认为现在的边界已经是中**队后勤补给所能达到的极限,再朝北发展,万一发生战事,糟糕的后勤线无法保障投入军方认为足够多的兵力,这样的领土拿来也没什么用场,反而成了军方负担,与其如此还不如丢给俄国,继续让他们背负下去。

    议员、商人、军队不想要柏海尔湖以东到外兴安岭一带的地区,可俄国的意思却通过报纸传开了。也许国内报纸认为领土突然增加几十万平方公里,对中国而言是好事情,于是也没怎么多想就将这则消息给报导了出去,等政府反应过来再想控制,已经晚了。国内的公民和议员、商人、将军考虑的不一样,他们只看到国家可以平白多出一大块领土面积,至于这块土地能移民多少人,或者是产出多少财富,这不是普通人愿意考虑的,于是国内各行各业纷纷走上街头,欢呼历史上中国曾经拥有过的领土(虽然这地方与中央政权的关系还赶不上属国)再次回归祖国,游行人群中,还有人狂呼要让达里冈阿鄂谟(咸海)变成中国内湖。至于某些人从经济、金钱、气候、运输考虑,想要放弃这块土地的人,被民众通通斥之为目光短浅,尸位素餐的蠢货。

    一直指领民众民心所向的官方,这次在压力下显得极为被动,算是领教了一把民众力量。为了表明官方并非卖国政权,达里冈阿鄂谟虽然不敢要(这里还是俄国领土,总不能为了达里冈阿鄂谟协约国内部先打一场内战吧?),柏海尔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接收过来,只是购买的费用让谈判人员砍下来一成算是发泄一下不满(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没有国内民众沸沸扬扬要求购买达里冈阿鄂谟,让俄国知道中国必然接收这块地盘,在各种相反意见面前,这块土地原本可以以更低廉的价格收购过来)。当然,土地说收购并非马上就将主权移交给中国,而各种援助俄国经费和物资却要先于土地送给俄国。

    远东除中国外,其他协约国组成的联军低劣作战能力让俄国对这些军队失去了信心,俄国人强烈要求中国派出大批主力部队到西线加入俄军抵抗协约国行列,漠北战争中,中**队作战能力俄**人是深深领教过的,对由日本、高丽、安南组成的联军俄国没什么信心,对中国人,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俄国人的这种想法属于剃头担子一头热,中国政府对派出兵力到俄罗斯土地去帮助俄国人没什么兴趣,盟友归盟友,可那边打下来的土地都是俄国的,又不可能实行中国提倡的民主、自由,这样只流血没回报的战争,自认为很聪明的中国人并不想参与如果圣彼得堡或者莫斯科危在旦夕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为了俄国不投降,中国虽然不愿意,也只能派出陆军进入俄国领土帮助他们抵御同盟国进攻。

    中国扩大美索不达米亚战争,将土耳其彻底从中东驱逐出去,同时又正在和英国商议进行北非作战,解放意大利控制下的北部非洲,规划登陆南欧与西欧战争,调动大批部队预备这些战场,暂时不能派出部队照料俄国需求了,至于美索不达米亚的远征军在第二集团军还没有到达中东时,提前发动了春季攻势,这算是帮助俄国,缓解俄国战线危机一种战略。

    当然,陆军不进入俄国,并非其他兵种也不投入到俄国战线去,在看到德国空军在俄国战线占有压倒性优势后,参谋长会议经过讨论,派出空军两个由战斗机组成的联队帮助俄国空军争夺制空权。至于陆军,这自有日本、高丽、安南、菲律宾等远东国家组成的联军去帮忙。安南、高丽不用说,日本第二、三师团在俄国战线失败在日本国内并没有引发什么反战运动,相反,日本强烈的报复心让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投入更多兵力到俄国去。为此日本征调第六师团(熊本师团,师团长梅泽道治中将,和第二师团并肩被称为日本陆军中最强悍最有战斗力的两支劲旅,它的前身是一八七三年设置的熊本镇台,这支部队在西南战争的时候被西乡隆盛率领的萨摩藩部队包围在熊本城内,硬是以坚强的意志顶住了西乡潮水般的进攻。后随着陆军改革,镇台改称为师团,熊本镇台也就变成了第六师团。师团分第十三、十四、二十三、二十四联队,分别来自熊本、大分、宫崎、鹿儿岛。第六师团以积极勇猛,决断果敢著称。)、第四师团(大阪师团,师团长大迫尚道中将,因兵员来自商贩众多的城市,与日军其他部队相比,第四师团战斗力并不很强,不善于打硬仗、恶仗,也不强调日本人一直看重的武士道精神,但作战极为狡诈至少演习中是如此,被日军军方称之为商贩师团。师团分第八、九、十、十二联队,兵员来自大阪、和歌山、条山。)、第五师团(广岛师团,师团长小原传中将,师团由十一、二十一、四十一、四十二联队组成,兵员来自广岛、滨田、福山、山口。)组成日本远征军,由贞爱亲王(生于一八五七年,曾留学德国,一九一四年晋升为陆军元帅)率领准备进入俄国作战。

    不管远东协约国如何决定援助俄国,这些毕竟是远水,暂时无法解除俄国面对的近火。要想解决困难,一切还要靠俄国自己。俄国局势危机不能帮助在中东作战的中国远征军,距离远征军很近的英国人同样不行。土耳其部署在西奈半岛的一个师不过是略微调整一下部队防御姿态,埃及英军就仿佛世界末日到来,赶紧退避三舍。或许中国人将手伸到中东让英国人感觉十分不爽,虽然战争逼迫让英国人没办法只能接受这个现实,骨子里还是想有事没事给中国人制造一些麻烦,于是在美索不达米亚的中国人也只能依靠自己力量解决土耳其军队了。

    按照洪葵元上将所言:“每一个中国人生命都是无价的,为了让国内少一家哭泣,哪怕将巴格达炸成沙漠也是值得的。”中国人家庭减少哭泣,只能以其他国家、民族更多家庭的哭泣代替。四月二十日,从巴格达接近地打到巴格达郊区后,远征军西线部队所属火炮将各种口径炮弹倾泄到巴格达,天空每天都有上百架飞机呼啸穿梭,将一枚枚炸弹投掷下去,尖厉的啸声过后,房屋倒塌,血肉横飞。巴格达虽然是中东著名的历史古城,在高贵的中国人生命面前,所谓历史、文化通通算不得什么。战役发起前虽然为了以后与这里人民友好相处,要求部队攻击时有意让开清真寺,地面万炮齐轰,空中狂轰烂炸下,误炸自然免不了,尤其是当清真寺里有土耳其军队出入时,误炸频率更加高了。当然,所谓误炸都是因为现在的武器精度还不够高,事先侦察不够细致,有时候无心之失造成的。战斗中打出上万发炮弹,投下成千枚炸弹,有那么一两发落在清真寺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要说远征军的炮兵,就连归属阿拉伯军队中劳伦斯指挥的炮兵也发生过误击。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人虽然看到城市在炮火下一天天变成废墟心里不舒服,可也说不了什么话。因为这,就是战争。

    将一块地区炸成不毛之地,陆军步兵部队就进入这块地区,满地瓦砾走起来虽然不大舒服,可用不着与敌人短兵相接,只要接收阵地就成,这又让步兵觉得生活并非如此难以承受。五月一日,当国内百姓开始庆祝五一节(一八六八年成为国内所有劳动者节日,每年五月一日劳动者放假一天,当然,有时候义务劳动还是必要的)的到来,在巴格达前线的远征军遭遇到土军炮火急袭。猛烈而准确的炮火证明当面之敌并非原来的对手土耳其人,在印象中,这种炮火就连重视炮兵的俄罗斯人也打不出来,当炮火将出发阵地打成火海,远征军将士怀疑德国人上来了。等进攻发起后,从抓获的俘虏那边证实了远征军将士猜测。在他们面前出现的不光是土军第三集团军残余兵力,还有德国威廉皇太子率领的第五集团军第三军两个师。

    威廉皇太子的第五集团军原本是要增援俄国战线的,可进入三月后土耳其美索不达米亚的局势不光交战双方中国和土耳其倾注太多注意力,距离战场不远的俄罗斯(高加索与土军接触)与英国(埃及与土军近东部队接触)关心,同盟国那边的德国照样十分关注。如果说俄国战线任何轻微的动作都牵动协约国神经,那么美索不达米亚也是如此。丢失了美索不达米亚,土耳其东部大门也就打开,直接处在协约国威胁下,而土耳其万一战败,紧接着就是巴尔干,总是摇摆不定的意大利在协约国攻势面前能坚持多久十分可疑,这里是一块同盟国的多米诺骨牌,为了预防连锁反应,德国在派出顾问团与少量炮兵无法扭转战局下,只能亲自上阵了。原本援助俄国的第五集团军在注意到美索不达米亚战线有崩溃危险后,连忙改变开进方向,朝巴格达挺进。到了四月低,土军第三、六集团军崩溃时候,德军第五集团军的第三军两个师进入巴格达,第三军另外一个师到达距离巴格达四百公里外的摩苏尔。至于第五集团军所属其他三个军(第五、七、十八军)现在主力在土耳其安纳托利亚半岛,尾巴还甩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西岸,至少在两个月内威廉皇太子无法将第五集团军主力部队投入战场。只是现在巴格达城里增加了两个德军步兵师增援,对远征军西线部队来说,大大强大了攻占巴格达的难度。

    清晨,东方天空露出淡淡一抹嫣红,与平常一样,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生活在底格里斯河边的鸟群开始了新的一天,三五成群的鸟儿轻快地掠过河面,钻进了芦苇丛。南方传来沉重的轰鸣声,无数的鸟儿惊叫着从芦苇丛飞了出来,在底格里斯河上空来回乱转着。

    太阳还没有升起,底格里斯河南面野战机场上空的宁静已经被一阵阵引擎轰鸣声打破。停机坪边一片忙碌:汽车、吊车、手推车往来穿梭,光着膀子的地勤人员或跳上飞机揭去盖在飞机上的油布,或给飞机补油加弹,或在座舱中开启引擎暖机。穿戴整齐的杜申利和张浩天与其他飞行员一道站在跑道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昨天晚上大队长说的话让他们心里很清楚:中国空军在中东最大一次空中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浩天,你有什么感觉?”杜申利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今天看来将会有一场恶斗!”

    “感觉?和你一样。是啊,从没有看见如此大规模的机群出动!”张浩天虽然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但热血仍然随着引擎的轰鸣而沸腾。

    “他们似乎还欠我们两架飞机。”杜申利不经意地微笑了一下“今天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

    “呵呵,让他们尝尝你提出的小队战术的味道吧!”

    远征军空军第三混合航空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十二架海冬青ii型三翼战斗机的引擎先后启动,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动两人脖子上的白围巾迎风飘摆。

    指挥塔那边一面鲜艳的红旗急速升起,同时,机场上空响起一阵紧似一阵尖厉的警笛声。

    “该出发了!”

    “走,让那些土耳其人尝尝我们厉害去!”

    爽朗的笑声中,两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分开后两人朝他们各自飞机奔了过去。

    后面天空传来低沉的马达轰鸣声,距离地面一千米,无数的金雕i型战斗轰炸机排成整齐的编队飞了过来。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平线爬起,急速变成一轮巨大的火球,被牵引到野战机场跑道的战斗机一架接着一架开始滑跑,很快,机首抬头,飞机缓缓脱离了跑道,在地面留下一道迅速移动的黑影,迎着东方曙光爬升。当爬升过千米高度,战斗机机翼一沉,转了半圈追着轰炸机朝北方而去。一架架战斗机在空中编成他们所熟悉的编队。

    地面行人变成了小小的蚂蚁,单调的引擎声无法阻止杜申利的思绪:在遥远的祖国,伶俐她还好吗?贴在风档下面的照片里,短发的吴伶俐正冲他甜甜的微笑,那笑容让他心醉神迷。杜申利不禁伸手摸了摸照片,和空战中冷酷的表情不同,风镜镜片后的眼睛涌出了一丝温柔。

    忽然,前下方的金雕编队带队长机发出了两发红色信号弹,红色信号弹从杜申利座舱边掠过。将发呆的杜申利惊醒,低头一看,带队长机机尾挂出了红黑红标志板,示意右侧有大量敌机接近。杜申利微微侧过头,眯起眼睛盯着右边的天际。瓦蓝色的天空中飘荡着几丝淡淡的云彩,早晨的阳光把一切照耀的清晰无疑:一群小黑点正在两点钟方向缓缓移动。

    “吓,来的不少啊”飞在中队最前面的中队长开始全功率爬升,杜申利推满油门,紧紧地跟上,身后是张浩天和其他九架海冬青ii。

    金雕编队继续沿着预定的航向前进着,两个中队的鸢ii型战斗机正在大队长的带领下向右转弯,前去截击来袭的敌人,而第四中队的鸢ii则加速冲到了编队的最前方开辟通路去了。整个编队如同一架精密的机械,有条不紊的运转了起来。

    第一中队一直爬升到一万八千英尺的高度才改平,十二架漆着狰狞地鲨鱼头的海冬青ii型战斗机呈松散的v字型队列展开,宛若十二条正在寻觅食物的大白鲨。短暂的平静中,处在v字型队列最前端的中队长座机连续摆动了三下机翼,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改变队型的信号。海冬青们立刻又忙碌起来,转弯的转弯,爬升的爬升,各自占位。短期的训练并没有使队型变换的时间缩短多少,好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谁来打搅他们。

    几分钟后,一中队已经把常规的v字队型变换成了一种全新的队型:十二架海冬青ii型均等的分成了三个四机编队,其中两个平行展开,编队间距离一百米;第三个四机编队处于前两个编队的后上方一百米处。每个四机编队的四架飞机呈错位的菱形队型配置,飞机间距离在四十到六十米之间(实际上,最理想的飞机间距为二十至三十米之间,但由于编队飞行的训练时间太短,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放宽飞机间距。)杜申利和张浩天就在最上面的那个四机编队中。

    从占位到变换对形,不过短短的一点时间,可下面已经发生激烈的空战,杜申利扭头朝右下方望去,右下边不远的地方,空战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数十架飞机上下番飞,盘旋俯冲。不时有飞机带着火焰和浓烟掉下去,也不知道是属于哪一方空军的。杜申利伸手摸摸怀里,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紧紧贴在胸前,那是吴伶俐送给他的银质小酒壶。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来的杜申利空战时喜欢喝酒的习惯,或者完全是看道听途说军方只要有点地位的都是大酒鬼,反正她将这个精巧的酒壶送给了杜申利,杜申利觉得这是俩人定情之物,只是想想自己也觉得有些太自做多情了。“不会是张浩天这小子告诉她的吧?!”杜申利一激灵“他不会把我睡觉打呼噜,看见美女吹口哨之类的糗事也告诉伶俐吧好象不大可能,这混蛋不是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吗?”回身看看右后方的张浩天,让杜申利郁闷的是,张浩天正朝自己挥手致意

    信号弹!信号弹!信号弹!三发红色信号弹忽然从正前方升起,接着又是两发白色信号弹拖着烟迹扶摇直上敌人突袭!而且已造成我方严重损失“糟了!四中队出事了”杜申利立刻紧张起来,双眼警惕的扫视着前下方。

    “敌机!”就在金雕编队前方约一千米的地方,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小队涂着鲜艳黄色的飞机,冲进第四战斗机中队的队列中,把四中队的队型搞的一团糟,好几架草绿色的飞机正拖着浓烟向地面飞速坠落。

    “黄色的涂装,诡异啊!”杜申利迷惑的看着那一队横冲直撞的敌机“土尔其空军似乎没有

    使用黄色涂装的习惯呀?!”前下方的两个四机编队在中队长的带领下,已经按起飞前布置好的接敌方案进入俯冲。海冬青ii是一种非常优秀的战斗机,俯冲速度快,动作灵活,火力凶猛。八架海冬青呼啸着扑向敌群,在瞬间就扭转了态势。杜申利的小队也开足了油门,赶到了整个编队的前上方,占据了良好的掩护位置。一架黄色的敌机拖着浓烟笔直地向地面冲去,灰色机翼上的识别标志赫然呈现在杜申利面前:“铁十字!是德国空军!”从机型上判断,似乎是德国最新锐的福克dr。1型三翼战斗机。看来德国空军已经介入中东战局,还派出了精锐的福克dr。1,来者不善哦。不容杜申利多想,又有六架黄飞机从前面的云彩中钻了出来。“不愧是德国空军,还留了一手!”杜申利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和一流空军交手,这一直是他的夙愿。

    与杜申利中队交战的正是德国空军特别远征大队所属第一战斗机中队的十二架福克dr。1型三翼战斗机。按中队长赫尔曼。戈林的计划,自己先出两个三机编队突袭中国空军的前卫机群,引诱掩护机群进入中低空的狗斗,然后他再率领再高空的另两个三机编队给中国空军的战斗机以决定性打击。遗憾的是,他低估了中国空军战术思想的飞速发展,而且,很不幸,他将遭遇中国空军中最富战斗力的两名飞行员被后人称作“咆哮的豹子”的杜申利和“红鲨”的张浩天。

    没有片刻的迟疑,处于小队正前方的杜申利立刻推油门全满,微微摆正机头,向高度比自己略低的敌机迎头俯冲下去。在距离德机约七、八百米米的地方,海冬青ii来了一个全火力短促射击,十六挺七点六二机枪喷吐出十六条火舌,向德机编队中心喷洒出死神的种子。德国人显然没有料到中国空军还留着一个小队的飞机在高空掩护,促不及防之中,六机编队被杜申利小队的机枪火力从中间切开成两个三机编队,一左一右地各自急转摆脱。杜申利小队的分割敌机的目的达到了,四架海冬青ii也很自然的跟着分成两个双机编队。

    蹬左舵,向左压杆杜申利熟练而协调地做着动作,海冬青ii侧过身,轻盈地盘旋着。少尉一边偏着头,牢牢盯着左下方的德机;一边微微地收了收油门,把速度稳稳地控制在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速度上。德机为了躲避在高度上有优势的中国战斗机,正在拼命俯冲急转,试图以三翼机出色的水平机动能力占据位置上的主动。

    然而,海冬青ii也是一种以水平机动见长的三翼机,加之杜申利和他身后的张浩天一直在控制自己飞机的速度,因此几个圈盘旋下来,德国长机不但没有捞到半点位置上的便宜,高度反而掉的更低了。此时,三机箭形编队最大的弱点终于暴露了出来:由于连续的转弯,最外侧的福克僚机已经与长机拉下了很大距离,几乎无法保持队型。

    “机会来了!”战机稍纵即逝,杜申利果断地压左坡度到底,然后向后猛地一拉操纵杆,海冬青ii立刻来了一个接近一百八十度的急转,机头指向已经超越德机所在的方位。紧跟着,杜申利又蹬满左舵,海冬青ii向左下方略一偏机头,侧着身子做了一个不明显的俯冲,使刚刚损失的速度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当最外侧的福克掠过杜申利的前方时,距离杜申利的海冬青ii不到两百米,正好在最有效杀伤距离之内。杜申利稍一抬机头,使目标的飞行轨迹正好通过瞄准具的中心,然后果断按下了双排射击按钮。最上层机翼上的两挺七点六二机枪和机头部的七点六二同步机枪同时怒吼起来,曳光弹在空中编织出四道带着左弧度的死亡轨迹。落单的福克dr。1一头就钻进了这道火网,密集的七点六二机枪子弹狠狠地凿在它并不坚固的木制机身和帆布蒙皮的机翼上,瞬间就将左侧机身打成了漏勺,左侧机翼的支撑结构也被打断,最上层机翼在气动力的作用下,奇形怪状的翘了起来。

    福克的飞行员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七点六二子弹击中阵亡,失去控制的dr1很快脱离了编队,侧着身子向地面坠去队友的过早损失使赫尔曼。戈林预定的作战计划被完全打乱,头脑也被复仇的怒火所充斥。暴怒中的他把协调中队其他战斗机的工作抛到了九霄云外,复仇是他大脑里唯一残留的东西。他迅速地把操纵杆向左推到底,接着向怀里一带,福克三翼机怪叫着做了一个急转,试图缩短与中国战斗机的距离。然而,急转在赋予他位置优势的同时,也削弱了他的能量优势,福克的空速迅速下降到时速一百一十公里左右。

    杜申利侧着头,眯着眼睛,目光紧紧跟随着德国人的福克。不出他所料,福克长机已经带头用一个急转弯占据了中国飞机的正后方,眼下应该正加大油门向自己这边赶来。海冬青ii的空速正在慢慢恢复,空速表的指针已经超过了时速一百四十公里,按这个速度,杜申利可以很轻易地脱离这场战斗,但是,眼下还不是时候。他朝一直紧跟在身后的张浩天高高举起右臂,然后捏紧拳头向下一拉。这是他和张自创的一套联络手势,含义两人都早已铭记在心。张浩天会意的微微收回飞机油门,把空速控制在时速一百四十公里上下;杜申利则在油门全满的状态下进入大角度爬升状态。

    虽然戈林清楚地看到中国战斗机的长机进入了爬升,但他却只能继续咬住水平飞行的张浩天,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飞机还无法迅速的恢复能量,冒险爬升只会让他进入万劫不复的失速螺旋。同时,他也不想放弃张浩天这个似乎快到手的“猎物”然而他不知道,张浩天只是诱饵而已?大角度的爬升使杜申利的飞机很快就到了失速边缘,海冬青ii开始微微颤动,而戈林和他的僚机则刚刚穿越海冬青的下方,一切都和训练的时候一样,一切都在杜申利的掌握之中。推杆,蹬舵,微收油门,杜申利的动作果断而自信。海冬青ii敏捷的一低头,一个鹞子翻身向福克扑了下去。

    戈林拼了老命才让张浩天的飞机进入自己的射程以内,可不等他稳住瞄准线,张浩天的飞机忽然和陀螺一样绕着飞机的纵轴滚动起来,航行轨迹呈一条渐开的螺旋线,根本无法稳定地瞄准。戈林只能徒劳地调整着机头,试图捕捉到什么。然而此时,杜申利的海冬青ii却已经在他的头上投射下死亡的阴影。

    对于杜申利的俯冲攻击,戈林当然不能无动于衷,他立刻一个右转俯冲,脱离了杜申利的瞄准线,毕竟福克三翼机的水平机动能力和海冬青ii只在伯仲之间。

    座舱中的杜申利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因为这个规避动作早在他预料之中,他只是需要知道,戈林究竟是要右转还是左传,现在,答案清楚了,海冬青ii迅速从俯冲中改出,重新进入大角度爬升,五十度,六十度爬升的角度在不断增大,很快就达到了九十度,看起来这更象一个筋斗动作。但是,与筋斗不同,杜申利的飞机同时还在做着缓慢的滚转,当坡度达到九十度时,滚转也正好转了四分之一圈。此时,飞机的座舱正好对着戈林远去的方向,把德机的机动动作看的一清二楚。飞机仰角越过九十度以后,杜申利并没有继续拉杆,而是开始轻柔地推杆,同时继续稳定的向右缓慢滚转。海冬青ii在空中划出一个非常类似筋斗的圆弧,在这个圆弧的最高点,海冬青正好呈平飞状态,只不过飞行方向和进入机动前正好相反。这个机动在恢复高度的同时,大幅度地改变了飞行的方向,因此一经出现立刻得到迅速推广。由于这是中国飞行员杜申利和德国飞行员因麦曼几乎在同一时期飞出的该机动动作,因此该机动由俩个名字“杜氏滚转”或“因麦曼机动”

    与此同时,张浩天的海冬青ii做了一个右急转,封堵住戈林的退路,迫使德机无法做左转避开杜申利的攻击范围。而杜申利在改出半滚爬升后,迅速进入小坡度俯冲,并不断地修正机头的指向,直扑戈林。

    戈林和他的僚机正处在杜申利的右前下方,俩名德国飞行员仍然在努力盘旋,试图扭转极度不利的战斗位置,队型也不见散乱。真是顽强的德国人,杜申利感叹了一句,但战斗却还是要继续。距离在慢慢缩短,杜申利一边竭力保持着机头指向,一边控制着飞行速度,以防止被对手用急转造成overshot。张浩天的飞机也从杜申利的左后下方加速赶来,两架中国飞机一上一下对两架德国飞机形成了夹击态势。

    由于上方空间被杜申利的海冬青完全控制住,戈林根本没有机会拉起重新占位,因此只能被迫不断的盘旋下降,高度越来越低,机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压力最终使戈林失去了耐心,他决定孤注一掷将操纵杆前推到最大角度,福克dr。i一个猛子向地面扑去。戈林这么做是有理由的:海冬青ii的绝对速度比福克dr。i速度要高很多,而他在俯冲时,并没有满油;因此虽然他处在俯冲状态,速度却没有超过时速一百六十公里。杜申利如果满油跟着俯冲下来戈林就有利用筋斗机动来进行反击的机会。可惜的是,杜申利只是稳健地跟在他的身后,并不断的用侧滑减缓自己的俯冲速度,不急于迫近距离。这样一来戈林反而迅速地丧失了宝贵的高度。

    高度迅速下跌至不足三千英尺,杜申利与戈林的距离也缩短到了五百米左右,虽然还没有进入最佳射击距离,但是杜申利知道:不能再等了,进入高速俯冲后,海冬青ii的控制灵敏度已经有所下降,到时候戈林狗急跳墙来个急跃升,他跑了是小事,自己一不小心啃在地上就亏大了戈林的飞机在瞄准十字圈中晃晃悠悠的飘动着,找准一个机会,杜申利猛地扣下了双道扳机,海冬青ii的四挺七点六二机枪同时怒吼起来,四条光链组成一道死亡之网,罩向戈林的座机。

    毕竟是德国空军的精锐飞行员,戈林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了海冬青ii枪口的火光,在最后一刻,他猛地一拉操纵杆,福克dr。i以接近垂直的角度蹿了起来。这招是他压箱底的本领,在俄罗斯前线多次救了自己的性命,屡试不爽。如果现在他面对的是鸢ii,也许真的就逃脱了;但是很不幸,正在向他开火的海冬青ii拥有两组四挺机枪。福克躲开了海冬青ii同步机枪的火线,却终于没有办法躲开海冬青机翼顶端的两挺机枪。两道火流如同两把锋利的剃刀,转瞬间就让福克一侧的白色水平尾翼灰飞烟灭。失去平衡的福克拖着浓烟向地面扣去,在进入螺旋前的最后一刻,戈林终于跃出了座舱。一朵白色的伞花飘荡在空中,飘向一片正在向前涌动的草绿色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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