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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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一声,从幼发拉底河对面打过来的一发迫击炮弹,拖着一道白烟落在了河道右岸,黑红色火球扶摇直上,泥沙和蒿草夹杂着火星四溅开来。火光中,一串机枪子弹扫过河面,河水上窜起一串水花。几颗照明弹急速升到高空,将四野照的一片通亮,刚才那发迫击炮弹落下炸起的黑色烟雾在照明弹照耀下,缓缓翻滚着上升。

    照明弹刚落下,四野才恢复黑暗。嘶嘶声中,幼发拉底河南面飞来几颗流星,拖着烟迹朝北方下坠,终于,落在地上,轰隆声中,一团一团火光冲天而起,将北方天空照亮。北方又有几发迫击炮弹示威般打到河南岸,而南边战线后方炮兵同样不肯示弱,一发发大口径炮弹将河北炸得火光冲天,两边炮弹打的越来越多,只是在大口径重炮压制下,北岸的迫击炮渐渐低落下去,在打出最后一发炮弹后,终于停了下来。而南方炮兵阵地又炫耀似的打了一阵后,也偃旗息鼓了。

    远离前沿阵地后方,有一片帐篷,帐篷周围静静停着一些庞然大物,一些人影在这些庞然大物周围游荡着。当天空升起几发照明弹时,就着微弱的光线,可以辨别出这些庞然大物是海军陆战队的貂式战车,而那些游荡着的人影是警戒在战车周围的哨兵。

    “老程,要不要一块吃?”程明海正就着微弱的烛光写着家信,冯少华掀开了帐帘一手提着一瓶烧酒,一手拽着一只烧鸡从外面钻了进来。

    程明海丢下纸笔站了起来,笑着迎了上去,将冯少华手中烧酒接了过来嘴里还很胆小地说道:“呵呵,中校,为了贯彻民族政策,战场上可是严禁喝酒的,咱们这里距离那些阿拉伯军队住处不远,你要是给他们看到你在偷偷摸摸喝酒,不知你认为黄将军会怎么说?”

    “你管那么多干嘛假正经!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陆军里面那些头头脑脑在这里一个个都跟个圣人似的,滴酒不沾。他们喝得,怎么我们就喝不得了?”冯少华不以为然地嘟囔道:“你要喝就喝,不喝咱一人承包了,有烧鸡没酒,这滋味总少了点什么。”

    “喝!谁说不喝了?不喝的都他娘是孙子!”见冯少华要抢过自己拿过来的酒瓶,程明海连忙将酒瓶放到身后,跑到床那边翻腾自己的茶缸。

    “怎么?给老婆写信呢?”眼尖的冯少华看到压在简易桌子上的信纸和笔,探头探脑想要看看程明海都写了什么东西。

    程明海连忙将桌子上信笺收好。“这东西你别看,个人**谢绝别人窥视。”

    看着放弃寻找盛酒的容器,手忙脚乱收拾桌上信笺的程明海,冯少华不屑地哼了一声。“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纸上写的肉麻而已,什么亲爱的、我的灵魂、你是我的生命、一千次一万次吻你除了这些东西你还能写点什么新奇的?咱又不是孤家寡人,这一套熟着呢!”

    “那只能说你太不懂得表达爱情了,除非你老婆大字不识一箩筐,不然如此肤浅粗俗的东西,想要打动她的心,根本是不可能的!”

    冯少华给程明海吊起了兴趣。饶有兴致问道:“哦?你倒告诉我应该说些什么东西?”

    程明海找出茶缸,给自己倒上烧酒,喝了一口,抹了下嘴唇看着冯少华笑道:“情书嘛,写的应该含蓄一点,如‘我爱你,就像露水爱花,天使爱心地纯洁的人儿,鸟儿爱阳光,潮水爱月亮,母亲爱初生的孩子,人们爱看长年不见老朋友的面孔一样。’你听听这样说多好,你的感想女人可以从情书中感受到,她又不会让你一口一个吻啊、灵魂啊、生命啊吓坏了。你说的如此简单粗俗,能有什么人喜欢上你真是天可怜见!呵呵,就是军人,有时候也要显出似水柔情嘛。”

    冯少华一拍大腿,夸张地说道:“乖乖!我说老程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情圣了?居然懂得这么多调调。还有没有?快教兄弟两招!”

    “听着。”程明海扯下鸡大腿,用力撕咬起来,为了听程明海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冯少华也没阻止他抢夺烧鸡最好吃的地方。程明海嘴里嚼咕一阵,喝一口烧酒,沉吟片刻,神情地自言自语道:“唉,你对于我,我对于你,究竟处于什么样的情形?不,不,其实,我对这些丝毫不用怀疑。当你在我的身边,我想不到去爱你,可一旦当你远离,我才觉得十分可爱!怎么样?这样的诗还可以吗?”说完,程明海微笑这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冯少华。

    冯少华疑惑地问道:“这个是诗吗?我怎么记得诗词没有这样说的?”

    “自然是诗了,这是德国著名文学家歌德在一七七六年写给他的情人斯泰恩夫人的情诗。”

    “德国佬的诗?难怪听起来这么别扭!我说老程,你怎么连蠢笨的德国佬写的莫名其妙东西也要看?”冯少华一听程明海说是德国人作的,立刻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亏你还是自认很开放的海军出身中校,连歌德都不知道?”程明海似笑非笑看着冯少华“人家可是大文豪!少年维特之烦恼听过没有?浮士德知道不?这两部作者就是德国人约翰沃尔夫冈歌德!光听到德国人就觉得人家没什么?你也太小瞧德国人了。”

    “是他?”冯少华脸红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少年维特之烦恼和浮士德都写了些什么,可既然程明海把人家连名带姓说了出来,而且看他所言,好象这两部小说还特别有名,冯少华为了显示自己并非一窍不通,连忙摆出一副恍然大捂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哪个歌德了,原来是他!呵呵,老程,你怎么连人家写给情人的情诗都能背下来?”

    “还哪个歌德,德国就一个歌德,别不懂装懂了。人家是大文豪,写的情书也与众不同,咱自己写写不好,参考一下人家大家作品总可以吧?熟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

    既然程明海爱上喜欢文学的徐倩,为了博得徐倩欢心,在文学作品上他是只要有名,都囫囵看过,为了投徐倩所好,有关爱情的他看的更多。这些东西若是平常对充满阳刚之气的军人说,没的让人家笑话,既然今天冯少华要表现一把自己,程明海自然可以在这方面好好教训一下他了。

    “你就吟你的诗吧!明明心肠比谁都硬,却非要装出一副菩萨心肠,假惺惺!”在情诗或者文学方面冯少华是说不过在这方面下过一番苦功钻研的程明海,只能借喝酒,将这些含糊过去。

    程明海笑眯眯看着说不过自己的冯少华,对他所言自己假惺惺也不辩白。“怎么?今天这么好,还有兴致带酒跑到我这里来?是不是上面嘉奖你,给你颁发一块一吨重的大号勋章?”

    冯少华摇摇头,有些伤感道:“哪儿啊!为了消灭敌人重炮团,我损失了那么多战车,黄将军不把我头拧下来当夜壶用我就烧香拜佛了。还能指望上将军给我颁发勋章?”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的任务是和其他部队协同,消灭敌人部署在卡尔巴拉北方的重炮团,战斗中不是顺利完成了任务吗?只要枪炮一响,出现损失、伤亡总是难免的,只要完成任务,上面就应该表扬你,完不成任务才应该将你脑壳拧下来当夜壶呢!”

    见程明海斜着眼睛看自己,冯少华不满说道:“这样看着我干嘛?难道我的脑袋很像夜壶?”

    程明海连忙将视线收回来,免得惹冯少华再不高兴。“没有没有,你冯中校脑袋很值钱呢!没看到报纸怎么介绍你的?钢铁死神,沙漠猎豹啊!谁敢小瞧你!”

    “去去,那些报纸可以相信得?死神?我的将士战斗中牺牲了一百十三人,想想就肉痛。至于沙漠里的猎豹,你在这里看到过猎豹吗?反正我到这里半年多,什么豹子也没看到唉,想起损失的那些战车兵就心疼。战车可以补充,有过良好训练的战士我到什么地方补充去?”说到不久前战斗中的损失,冯少华愁眉苦脸低头喝闷酒了。

    在三月三十日突袭战中,战车集群在陆战营和劳伦斯指挥的阿拉伯骑兵帮助下,不到半天的工夫,歼灭了土耳其部署在前沿的一个团,给土耳其人一个师以歼灭性打击,同时全歼德国在美索不达米亚的重炮团。战斗中打死土军士兵九百余人,俘虏了土军士兵三千人,德国人被俘三百余人。土耳其设在卡尔巴拉城北防线完全摧毁。

    在卡尔巴拉城北布防的土军是第十军,原本按照土军事先商定计划,如果德国重炮团受到攻击,十军除了直接掩护重炮团的一个师外,另外两个师也要在一天后投入到战场上。土军相信不管是阿拉伯人还是在海上摇晃惯了的海军官兵(从情报中土军事先是知道部署在卡尔巴拉的远征军是海军陆战队)一个师部队是足以支撑一天的,只要能坚持一天,等第二天十军主力到达,重炮团就稳如泰山了。为了掩护重炮团,土耳其人还是下了血本的,部署在重炮团周围的掩护部队除了是一个满员师外,在这个师里还装备了一般部队所没有的二十五毫米战防炮。

    让土耳其人没有想到的是,卡尔巴拉那边的远征军居然选择了一个沙尘暴天气发起进攻,根本没想到对手会选在这种天气发起进攻的土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按照土军参谋部所制订计划,远征军为了发挥自己空军和火炮优势,必然选择一个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的日子才会发动进攻。在远征军空军和炮兵打击下,土军为了尽量减少部队伤亡,抵挡对手进攻,必须构筑足够深的战壕,修筑可以防备重炮直接命中的掩体。只有良好工事体系,才能抵挡中国人潮水般的攻势。让土耳其人满意的是,在卡尔巴拉北方二十公里的土耳其第十军防线在德国顾问冯德尔霍尔茨帕夏建议下,真的构筑成坚固防线,密如蛛网的战壕,能承受一五零重炮轰击的掩体,大批机枪阵地,构筑完好的防空阵地,宽广的防战车壕沟,位置刁钻的二十五毫米战防炮阵地这样的阵地加上两万军队,在土耳其和德国顾问眼里,这是不可摧毁的。为此土军自豪地将这条防线称之为固若金汤的“霍尔茨防线”

    恶劣的天气?恶劣的天气只能让双方炮兵成了睁眼瞎,而空军的飞机不能起飞对崇尚空军制胜的远征军而言更是无法想象,这些迷信新式武器的军队要是离开了新式武器帮助,他们连路都不会走,又怎么可能作战?

    土耳其人忘记了中**队并非只有飞机这样一种新式武器,在中国新式武器中还有战车。只是土耳其有些看不起中国人的战车,因为在克泰齐丰解围战中,远征军担任伴随步兵冲锋的十二辆恐龙一样的战车有十一辆被土耳其士兵临时拉上来的二十五毫米所摧毁。现在,第十军阵地上部署了大批二十五毫米战防炮,那些战车想要冲锋,他们可必然再次被二十五毫米战防炮所摧毁。

    可恰恰是土耳其最看不起的战车,在战斗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远征军选择恶劣的天气突然进攻,让松弛了半年的土军士兵一时忘记了如何紧张起来。在弥天沙暴中,土耳其人只听到履带在地面上隆隆滚动声,却无法看到渐渐逼近的战车。等战防炮看到战车,那些战车已经冲到眼前,机枪子弹、战车上火炮横扫一切挡在前面的敌人。等战防炮调转炮口,那些战车就冲到鼻子前,将一门门战防炮碾压损坏,把炮兵打成筛糠。

    恶劣的天气让远征军炮兵毁灭性打击准确度下降同时,土军后方射击精良的德国重炮团也因为失去了眼睛,打出去炮弹全无章法,成了无头苍蝇,对冲锋的远征军没有构成任何威胁,常常打成了马后炮。而战车上的火炮在五十米距离射击,对土军士兵来说,却是灾难性的。可以说,只要战车看到目标,打出来的炮弹就一打一个准。

    在战车和陆战队、骑兵密切协同打击下,土耳其士兵虽然也做出了英勇抗击,可轻武器在战车面前令他们的反抗却成了以卵投石,所谓的英勇只能增加无谓的伤亡。不到半天工夫,让土耳其人引以为豪的所谓“霍尔茨防线”就被远征军战车摧枯拉朽般突破了。第十军另外两个师还没有出发,他们要保护的德国重炮团已经不符存在了。

    为了取得胜利,冯少华的战车集群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出击的八十辆战车中,二十一辆被土耳其人彻底摧毁,还有四十辆遭受一定损伤,其中十四辆战车损坏太严重,只能将战车拆成零件用来维修其他损伤战车。和战车的损失比较起来,战死的一百十三人,受伤六十一名将士更让冯少华心疼不止。这些战车成员都接受了长达半年严格训练,他们都是冯少华的骄傲,是冯少华用来取得辉煌的底子。战车损失,海军后勤部门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给冯少华补齐国内庞大的军火生产企业巴不得制造更多战车送到前线去,送的越多,他们赚的钱也越多。不要说九十辆,就是九百辆、九千辆,那些军火厂商也能在最短时间内生产出来。可接受过良好训练的战车成员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补充到的,后方就是运给冯少华一千补充兵员,可那些没有战争经验的新兵不好好进行战前训练又怎么可能上战场?

    冯少华在经历过一次战斗后有个很深的体会,国内接受的训练与真实战争相比,不说闭门造车,至少也显得不适应战争需要。在国内训练出来的战车兵只知道让战车摆出威严的队型,在良好的道路上给公民作秀,对事先知道距离、大小的靶子进行定点射击,但战场需要的不是这些。那些新兵要是不在这里接受进一步训练就把他们拉上战场,对他们自己没好处不说,还威胁到老兵安全。看到那些伤亡数字,这不能不让冯少华一想起来就心烦。

    看冯少华不开心,程明海灌口酒,安慰道:“看开些吧。咱中国什么缺?钱不缺,资源不缺,至于兵员就更加不缺了。只要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能给你拉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来!”

    冯少华喝了口闷酒,喃喃道:“一个月时间你没看到现在这里已经打成一团了吗?说不定我们集群明天早上就接到命令朝巴格达挺进了,哪来一个月时间供你训练新兵?”

    德国援助的重炮团在卡尔巴拉被完全歼灭,这让土耳其人大丢面子。为了挽回自己丢失的面子,土耳其人先是令第十军另外两个师发起攻击,无论如何要收复丢失的“霍尔茨防线”在遭受远征军和阿拉伯联军打击下损兵折将后,土军被迫撤下丧失了战斗力的第十军,将在哈巴尼亚的第三集团军第九、十二军调了过来,同时从巴格达调动后面的炮兵和空军,在天气晴好时奋力反扑,只是土军朝卡尔巴拉增兵,而远征军见这里有爆发大规模会战可能后,也结束了各部休整,把大量部队朝卡尔巴拉调动。不多几天,卡尔巴拉上空战云密布,中等规模的战役有打成大规模会战的可能。只要天气良好,卡尔巴拉上空就经常爆发小规模空战,双方的火炮将幼发拉底河两岸炸的千疮百孔,从天空望下去,好象成了月球表面。这种情况下程明海再说给他几个月时间,他将再次训练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冯少华对时间是否来得及自然没有一点信心。

    在战斗中,冷血的程明海让冯少华震惊不已,明明他亲眼看到无辜的妇女婴儿被战车兵一炮打的尸骨无存,可程明海却认为在战争中容不得一丝怜悯,只要阻挡住战车道路,为了胜利,别说一个怀抱小孩的妇女,一群妇女也该炸就炸,该碾压就碾压。这不光是冷血,简直是残忍,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了。当时冯少华就暗自发誓等战斗结束,说什么也要对黄将军请示,把这个残酷无情的程顾问赶回陆军去。

    战斗一结束,冯少华正和劳伦斯会合,双方兴高采烈统计战斗缴获时,冯少华注意到程明海登上一辆中型战车,朝南边奔去。对程明海十分注意的冯少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找到集群副指挥,简单交代两句,登上一辆指挥战车,追着程明海所乘坐的战车而去。

    没开出多久,在一个沙丘上冯少华的战车停了下来,程明海所乘坐的战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这个地方冯少华很熟悉,刚才他还在这里和土耳其人展开过一场生死搏斗,在沙丘下面是一片帐篷,袅袅残烟还在从帐篷群中缓缓升起,战车集群被击毁的战车东倒西歪到处都是,遍地都是身穿土黄色军服的土耳其士兵尸体。一群群阿拉伯骑兵挥舞着弯刀在周围吆喝着来回奔跑,而活着的土耳其人不是逃之夭夭,就是举着手当了联军俘虏。这里就是土耳其第十军二十九师阵地,在远征军和阿拉伯军联合打击下,这个师已经不符存在了。

    冯少华不知程明海回到这里干什么,他以为程明海是想寻找自己被击毁指挥战车,将战死驾驶员从燃烧的战车里搬出来,一想到燃烧着的指挥战车中被烧成焦碳的驾驶员,冯少华一阵恶心。

    毕竟是自己的驾驶员,冯少华正想上去帮程明海,走了两步路,冯少华放慢了脚步,站在沙丘上扶着身边被炸翻的二十五毫米战防炮炮管不动了。在下面不远处,程明海正低着头寻找什么,从位置看,这里就是那名土耳其少*妇和他的军人丈夫最后出现地方。

    地上到处是一片片的血渍,鲜血渗进了沙土中,到处都是黑褐色。炸碎的步枪,残破的尸块丢弃一地,布片纸张随着狂风飞舞。程明海在这之中慢慢挪移,仔细寻找着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反正冯少华呆望着虔诚寻找东西的程明海已经忘记了时间是什么概念。终于,他看到程明海摘下头上戴着的战车帽,膝盖一软慢慢跪了下去,双手前伸从地上小心地捧起了什么东西。

    冯少华前走两步,又站住了。在程明海手中,小心捧着一截被炸断的手臂,是婴儿的手臂,那丧失了生命象征的手臂上还残留着血迹。冯少华看到程明海将手臂轻轻捧起,郑重放在胸口,头重重垂了下来,宽广的肩膀不停地耸动着他在哭泣!冯少华突然明白背对着自己的程明海正捧着手臂伤心地痛哭起来,他在为无辜丧命在战场的土耳其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哭泣!

    冯少华很想走到程明海身边安慰他两句,可他的双腿却灌满了铅,让他无法移动一步。看着如同孩童一样痛哭的程明海,冯少华有些明白他了。这个程顾问并非如同刚才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如此不近人情,残忍好杀,他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看到无辜平民枉死沙场,他的心灵深处也如同被一条毒蛇在噬咬。他的冷酷,完全是为了战争,为了战争胜利,这个程少校可以不顾一切。“战争中是没有什么慈悲可讲的,如果有慈悲那也是以最小的牺牲让最多的人活下来”冯少华心中回荡起开国国父对战争下的定义。这是桐山战役结束后杨沪生在训斥一群将领中所说的话,冯少华这时想起了桐山战役,当时第四届国家主席张海强在战役中命令手下战士朝攀爬城墙的百姓开枪,当时的罗旅长为了这事差点造反。当然,桐山战役中枪杀平民的事情说出去总是不那么好听,毕竟人民的军队居然对百姓开火,怎么解释都让人难以接受,这个黑锅在建国后让清军背上了。只是作为一名军人,冯少华还是明白当时情况的。

    今天,程明海对土耳其少*妇被炸死,和张主席当年强令部下对百姓开枪又何其相似!

    程明海痛哭一会儿,再次半曲起膝盖,脱下身上军上衣,耐心在附近寻找着其他残留遗物,将拣到的东西一件件放到摊开的军衣。看着程明海的背影,冯少华再也忍不住了,急奔几步,上前和程明海一起将被炸死的一家遗物拣起来,包好,挖了一个沙坑掩埋进去,又在上面立上一块木牌以做纪念。既然程明海并非无情之人,冯少华想将他赶出战车集群的念头也不翼而飞了。

    “老程啊,恐怕你在我这里待不了多少时间了。”冯少华闷闷不乐道:“黄司令把你在这里的表现通报给远征军总部,说是要为你请功,现在陆军正需要有战斗经验的指战员带领部队,我看说不定过两天你就要回去了真舍不得你走哇。不过对你来说,继续在我这里待下去是没什么前途的,我们这里毕竟是海军,为了照顾陆军,说什么也不能提拔你,给你晋升军衔,要发展,只能回陆军。唉,真矛盾!”

    这下轮到程明海苦笑了。“是吗?这个可很难说,我们陆军人才济济,也不缺我一个,说不定为了体现和海军亲如兄弟,除了我,还会再派一些人过来,要我说,短期内我是不会离开了。”

    “要是不走对我来说真是谢天谢地了!我说,干脆你到我们陆战队来好了,你要是来了,就是让我给你当副手我也愿意!”冯少华真挚地对程明海说道。

    “到陆战队来?”程明海盯着冯少华反问一句。

    冯少华嘴里喷着酒气,将头凑到了程明海面前,亲切地说道:“当然!陆战队也有战车,这里也能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嘛!说实话,陆战队三个集群中,相信对战车了解,对战车部队建设,我们谁也比不上你,你要能过来帮助我们最大程度挖掘潜力,陆战队的战车部队一定能称为王牌军!要是这样,你不也能称为公民眼中百战名将?”

    程明海喝口酒,摇头笑道:“别忘了我是陆军军官,对我来说,海军搞陆军纯属不务正业。陆军最高可以升到陆军上将,海军陆战队呢?海军陆战队到现在最高将领也不过是中将而已。陆军现在已经有了装甲师,陆战队连一个装甲旅也没有,要是在陆战队搞战车,说到底,当个少将也就顶天了。”

    “咳!话不能这么说,陆战队扩大这才多少日子?战争还长着呢!谁知道到最后陆战队会扩充到什么程度?说不定到时候成立装甲军也说不定”冯少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脸颊透着红光,将酒瓶丢在了一旁,急切地问道:“我说,现在陆战队在这里拥有三个战车集群,老程你看我们是否应该成立装甲旅?”

    程明海不解地看着冯少华。“你怎么突然想起成立装甲旅了?”

    冯少华挪了挪位子,和程明海靠的更拢一些。“我这两天总在想,如果这次我们能将其他两个战车集群也调过来,大家紧密合作共同突击,相信战果就不是歼灭重炮团重创土军一个师了,说不定我们能攻占巴格达!只是除了我们战车集群外,另外两个集群训练状况并不很好,想要配合也实在无从谈起。按照老程你刚才所说,要是能成立装甲旅,大家一起集训,演练战斗协同,这问题不就解决了?老程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陆战旅数目不是有规定吗?能让陆战队成立装甲旅?这在议会里肯定不会通过。”

    冯少华不以为然道:“老程你太天真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不能成立装甲旅,我们可以成立装甲团,或者装甲纵队什么的,反正不过是换个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真要按照国防委员会规定,陆战队按照陆军那样每旅七到八千人,最多不过三万人,哪能有现在这么多部队?”

    “你们海军就喜欢搞这些剑走偏锋的勾当,坑蒙拐骗,还真是无所不用之极啊!”“呵呵,过奖了,这就叫压力下求生存嘛!如果不是你们陆军欺负的太狠了,海军又有什么必要在这方面动脑筋?”对程明海的挖苦,冯少华倒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要忘了,现在美索不达米亚这里陆军战车部队不过零散的两个营,装甲师到现在也没有运过来的影子,而我们却有三个集群!靠陆军哪分散的两个战车营能成什么大事?如果将陆战队三个集群捏成拳头那可就有土耳其人好瞧的了。”

    “想的美!”程明海当头给热情过头的冯少华泼了一盆冷水,不客气地说道:“和我们陆军战车相比,海军的战车跑的是快了不少,行程也远了不少,可这些油老虎对油料需求你不会不知道吧?陆军之所以不派装甲师过来,也是考虑到那么多战车,油料根本就无法保证。海军一下子拉过来两百多辆战车,嘿嘿。”程明海冷笑两声。

    “不要忘了,运输船都是海军的,别的不敢说,要说保障两百来辆战车在这里战斗油料供给,这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老程,难道你不想指挥上百辆战车驰骋沙场吗?”

    “想自然想,可这只能是幻想。将三个战车集群捏成一个拳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装甲师编制里面并非只有战车一个兵种,还有汽车运输的步兵、骡马拉的炮兵、工兵、空中侦察机分队、地面斥候部队、后勤运输部队、通信保障部队、医疗部队这么多部队要将他们捏到一起,陆军成立一个装甲师,耗费了一年多时间,陆战队再快,又岂是十天半月可以办到的?唉,难处实在太大了。”程明海扳着指头一一给冯少华介绍装甲师编制,说到最后只有摇头叹息了。

    冯少华毫不在意程明海说的困难,摇摇头热切地对程明海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老程,只要你拟订一份成立装甲旅需要那些条件就成了,其他的我们陆战队会全力解决。”

    “你既然这么热心,干嘛自己不跟上面说?要我当出头橼子干什么?!”

    “你看你这人”冯少华一脸无奈看着程明海,双手一摊苦笑道:“你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难怪他们要整你!我不是第一战车集群指挥员嘛!这事情要是我来说,其他两个集群指挥员还以为我抢着要当他们领导,到时候大家见面多有不便。只有你这个跟陆战队没什么厉害关系陆军少校来讲,他们才无话可说。不然就是装甲旅成立,这两个家伙也不会服我,三个集群各顾各的,还不是跟现在一样?真要那样也就没成立装甲旅必要了。”

    冯少华看看一脸嘲讽看着自己的程明海,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小九九被他猜到了,脸一红低声婉言道:“老程,就当咱们配合这么多日子,你帮兄弟一个忙好不?为了充分发挥战车作用,将所有战车集中起来使用是绝对有这个必要的!如果装甲旅成立,只要兄弟在装甲旅一天,你也没回去,这装甲旅还不是你说了算?!帮兄弟也是帮你自己呀!明白不?”

    程明海给冯少华说动了心事。对程明海而言,指挥一个装甲旅部队驰骋沙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作为陆军军官,帮助陆战队搞这个一个旅不管这个旅挂什么名头,事实上它还是装甲旅那些陆军同袍会怎么看自己?海军搞了四个怪胎陆战旅已经让陆军颇有微词,送给海军总参谋长不雅的名号不少,自己不过一名少校,那些同僚要是知道了,以程明海了解的毒蛇一样的嘴,难保自己在他们嘴里变成什么东西呢!这让程明海很是为难。

    冯少华见程明海低着头皱着眉头不说话,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提着心等待程明海做出决定。见程明海沉思一会儿,突然大口灌了半茶缸烧酒,酒喝的太快,猛烈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呛了出来,冯少华明白程明海终于拿定主意了,成与不成到了了解时刻。

    程明海狠狠抹了下眼角呛出来泪水,点点头咬牙道:“既然信得过我,我尽量帮忙就是。”

    没从程明海嘴里吐出“很遗憾”让冯少华喜出望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声赞好。“老程,你先说说我们这个装甲旅都需要那些部队?”

    程明海从桌子上扯过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草草写了起来。“一个陆战旅除了三个战车集群以外,还需要一个以汽车为运载工具的陆战营,当然,这个营要是编入装甲旅,应该称为机械化步兵营,这个营要伴随并且掩护战车作战;还需要一个拥有八个骑兵连的骑兵团,就我所知,陆战队是有这样部队的,让他们加入进来才能协同战车集群朝纵深突击。一个三十六门野炮的一零五炮兵团可以帮助战车集群压制敌人火力点,一个由轻型快速战车组成的战车侦察连,一个通信连、工兵这都是最起码的。”潦草的写完了,程明海将笔抛到桌子上。“这样一个旅要是成立了,能形成战斗力,恐怕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这还是按照这些部队都是有经验部队来计算的。”

    “成!几个月老程你不用管他,你只要将装甲旅成立利弊写出来,还有如果成立应该如何配置,如何作战,部队补给如何保障,指挥系统如何安排,等等等等,只要跟装甲旅有关你就写,今天晚上就写!明天早上能给我吗?”

    “哪那么快?你突然布置下来任务,我还要好好考虑考虑,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交给你。”

    冯少华苦着脸不停摇头。“太慢了,实在太慢了!成立装甲旅的事情拖不得,明天中午前你一定要将稿子交给我,我马上就去找黄少将请示。”

    “那么明天晚上吧再提前实在不可能,你总不愿意看到我写一堆废话让你带给黄少将吧?”见冯少华还想提前时间,程明海连忙断绝了他的念头。

    “既然如此,我明天晚上再来取稿子。”冯少华站了起来将酒瓶子搁到桌子上。“我先走了,这瓶酒你留着喝吧,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喝上两口。我会让卫兵在你周围步哨的,别说人,连一只老鼠也不会放它进来!免得打乱我们老程思路。”

    见冯少华站起来有些摇摇晃晃欲往外走,程明海也跟着站起来挽留道:“怎么,不再坐坐吗?”

    冯少华巴掌朝后晃了晃:“还坐什么坐?我也不打扰你整理思路了,这就告辞。别送,就此打住,把我那宝贝装甲旅整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冯少华摇晃着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大声喊着卫兵,等那些卫兵来了,让他们在自己住的周围步哨,程明海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桌子前。将写给老婆的信笺打开想要继续写,可头脑里说什么也无法将精力集中在信笺上了。现在程明海满脑子都是有关成立装甲旅的事情。

    冯少华今天突然提出成立装甲旅,对程明海而言,这个既有些意外,同时又在情理之中。卡尔巴拉一战虽然说原本制订的是冯少华的战车集群配合陆战营和劳伦斯率领的两千阿拉伯骑兵突袭敌人重炮团,将敌人重炮摧毁,破坏他们一线阵地后就撤回来。可实际上,战斗一打响,原本担任配合的战车集群完全成了主角,几十辆战车冲的敌人阵地支离破碎,在机枪和火炮射击,履带碾压下,敌人所有的反抗只能是徒劳,战车集群第一个突破前沿团,将部署在前沿的土耳其步兵团消灭的七七八八,然后又第一个冲进敌人一个师阵地中,将这个师完全打垮,风一般席卷了德国人的重炮团。在战车面前,步兵、骑兵、炮兵只起到配合战车作战作用,以前制订的条条框框在实际战斗中算是完全打破了。发现战车如此重要,一个战车集群可以击溃土军一个师,那么三个战车集群若是集合起来,协同作战,岂不是至少可以对抗一个军(实际作战当然不能如此简单推理。)?尝到甜头的陆战队要是没有想法很难让人相信。程明海只是没想到冯少华这个平常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中校,会这么快就找到自己提出这个要求而已。

    装甲旅,装甲旅!程明海咬着笔杆,心里一再念叨着。

    自己回到陆军战车部队不用想也知道遥遥无期,高司令当时甩垃圾一样把自己扔给了海军,而新上任的洪上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派人来和自己交流一下,看样子总部高上将留下的老人还不少,只要他们在一天,自己回去的希望也就要推迟一天。既然如此,能在陆战队,帮助他们成立装甲旅,带领这样一支部队走向胜利,想想也让程明海觉得兴奋。

    烈日照耀下,淡薄的青烟很快消散了。清脆的枪声在空旷的荒野显得有些沉闷,回声从天际间穿了回来。带着热浪的空气里混杂了一股硝烟味,有些呛人,又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地上趴着十来个光着膀子的战士,他们当然不是躺在沙漠里晒着午后的烈日,想要晒日光浴,还是在海滩上比较好。这些战士肩膀抵着枪托,歪着头,闭着左眼仔细瞄准摆在前面的靶子,随着旁边士官恶狠狠喊出的口令,手指轻轻一动,扳机扣动了,砰地一声,枪膛中子弹飞了出去。枪声中,百米外玻璃瓶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炸的四分五裂,只是更多的玻璃瓶挺过了一轮接着一轮射击。顶着比国内火辣多了的太阳,光着膀子趴在地上已经让这些战士痛苦难熬了,现在在那些战士眼里,这些没有破碎的瓶子简直是蔑视自己的存在,对自己万物之灵地位放肆地狠狠嘲笑着,这让这些原本感觉良好的战士沮丧不已。于是面对这些“敌人”战士扣动扳机的手指更加有力了,只是能否打破瓶子与战士们用了多少力扣动扳机,并没有成正比。

    “你们在打什么?难道是打空气吗?用心瞄!动作舒缓些,别一个个僵硬的跟他娘石头一样。杨荣国!你是不是得过小儿麻痹症?腿哆嗦什么?!预备开火!”

    徐永晋在趴在地上的战士身后来回走动着,不停地冲这些新兵恶狠狠地嘲骂着,现在的徐永晋早已不是原本那文质彬彬的害羞学生了。身子被晒的黝黑的徐永晋,言辞粗鲁无比,怎么看他怎么像一个没有文化教养深山里的山民。

    “下士徐永晋!”

    “到!”听到熟悉的声音,徐永晋条件反射似的身子绷的笔直,两腿一并半转身面朝声音来的方向,抱拳紧跑两步来到来人面前,将拳放下迅速举起右手行军礼,大声道:“报告连长!五连三排一班正在进行新兵实弹训练,请连长给予指示!”

    “放下吧,战场上用不着这些花里胡哨的礼节。”

    “报告连长,现在周围并没有敌人,如果不敬军礼,这是违反军队纪律的。”听到连长让自己将手放下,徐永晋连忙放下右手,只是嘴里还客气两句。

    “哪那么多规矩?我们不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你现在习惯上级一喊就行军礼,要是到了战场,习惯成自然,我的老命还不叫你给交代了?”周连长看着徐永晋谐趣地笑道。

    自从王江林因为重伤后送,在国内担任徐永晋他们战士文化教官的专业军士周慈宁担任了陆军三十八团第二营五连连长。周慈宁能当上连长,这跟徐永晋晋升为下士是一样道理连里面军官损失实在太大了,不光五连,在半年战斗中,整个三十八团连以下军官几乎伤亡殆尽,为此经历过战斗并且幸存下来的军士在经过短期集训后,纷纷破格提拔。这充分证明了如果战争时间够长,士官运气够好,无数次战斗不会阵亡,或者受足够让他们回家的重伤,同时又能在历次战斗中有所表现,战前的士官战争中升为将军并非不可能。

    周慈宁瞥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新兵,看着徐永晋问道:“怎么样,告诉他们了吗?”

    “报告连长,已经告诉他们了。战士们都了解在战场上严禁对军官行军礼或者注目礼,没事也尽量少在军官面前转来转去。”

    战场上禁止战士对军官行军礼这是有充足理由的,在建国战争中,英法联军大批军官就因为身穿鲜艳的服装,身边有一群人簇拥,显得十分突出,结果成了中国狙击手绝佳的靶子,一发子弹,或者一顿乱枪打过,让那些军官或者阵亡或者重伤,没了军官指挥,部队自然短期内会乱了套。和部队暂时混乱相比,军官大量伤亡对部队士气影响也是相当大的。

    建国战争的经验在四十多年后的世界大战中,一开始并没有被中**队所接受。这也很难怪,现在的中**队和当年相比,拥有大量最先进的武器,数百万大军可以让军人自豪地宣称自己是世界第一军事强国,再加上和西班牙在菲律宾的战争,还没怎么打战争就结束,让军人们感觉更加良好,对防护也显得不再那么重视了。漠北战争虽然让北方各陆军部队在防护上吃了不少苦头,并且很快吸取教训,可南方的那些战略预备队没有上漠北战场,对其他部队经验,这些自认为自己是全军精华的甲种部队并没有很好接受。

    不重视军官防护,第十师一上战场就吃了大亏。很多军官在战士朝他敬礼时,被敌方阵地飞来的子弹送下了战场,而战士簇拥在军官周围,这也是指给敌人重要目标绝好的信息(五营营长直挺着身躯站在流弹横飞的战场上,挥舞着旱烟袋在战壕外面走来走去,居然没被土耳其人打死,这只能是一个意外,或者说五营营长走了狗屎运。)。原本将自己打扮的跟爱炫耀公鸡一样的军官,在大批伤亡后,为了自己性命考虑,不得不吸取血的教训。于是前线禁止行军礼,禁止围拢在军官周围成了一条必须遵守的纪律。而军官在前线也不能再将自己打扮成孔雀了,而是要和战士同样打扮,穿一样的衣服,拿一样的武器,吃一样的东西毕竟土耳其狙击手也不是废物,要是一点隐蔽没有,部队就是再多军官也损失不起。

    徐永晋看着周慈宁,小心地问道:“连长,什么时候上战场?听说卡尔巴拉那边大打起来了?”

    周慈宁看着战士趴在地上联系射击,嘴里敷衍道:“快了快了,说不定今天晚上我们就要拉着部队西进,或者明天一大早开进谁知道呢!团长说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

    啪啪枪声从趴着的战士那边传来,扭头望去,前面沙丘被弹头折腾的窜起一团团淡黄色烟尘,远方又有一个玻璃瓶在战士瞄准射击下委屈地变成一地碎玻璃。对远征军而言,子弹是不用发愁的,训练战士射击自然也用不着总想着节省子弹,子弹在训练场打的越多,到了战场消灭敌人自然也越容易。如果一切等到战场后再练习,那可连买后悔药的地方都没了。

    黄色的弹壳从抛壳口跳了出来,朝右边划了一道弧线,落入黄色的沙砾中。周慈宁伸手掏出望远镜,举在眼前略微调整一下看清楚了搁着的那些瓶子。这些玻璃瓶子里灌满了红颜色水,当弹头击中瓶子,玻璃炸开同时,里面的红颜色水也四溅开来,远看仿佛绽开一团红色的烟雾。

    “这些新兵能上战场吗?”周慈宁心中暗自问自己。从趴在地上射击动作看,他们与老兵并没有什么区别,皮肤也是黝黑的,步枪射击产生巨大的后坐力撞击在战士肩膀,却被战士宽厚的肩膀所阻止,于是只能乖乖安静下来。每当扣动扳机,枪口纹丝不动。不光是射击,在军营里这些新兵也比老兵更懂得遵守纪律,尊敬上级。可是这些能说明这些都是合格的战士吗?周慈宁不知道,他只知道是不是一名合格战士,只有将他们拉到战场,在枪林弹雨中才能看出来,要知道训练场上的英雄和战壕里的英雄是截然两样的。五连前期作战损失太大,现在一百五十多号人里,绝大多数都是新兵,老兵要么阵亡、负伤,用不着再上战场,要么抽调到其他损失更惨重的部队里,而五连自己老兵却寥寥无几。经历过库特战斗的周慈宁,他实在害怕这些新兵会不堪重用。

    “准备吧,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要朝巴格达进军了。”周慈宁拍拍徐永晋肩膀转身朝连部走去。

    又要打仗了,看着连长军上衣后背让汗水淋湿,拖着双腿朝连部慢慢走去,徐永晋心里不由长叹一声。一上战场谁能活着下来只有天才晓得,如果可以选择,徐永晋宁愿呆在安全的后方,无所事事度过整个战争,当然,对一名步兵而言,除非他受到重伤不得不送到后方,不然这个愿望在他死之前,或者战争结束前是不用奢望的。这个想法连说也不能说出来,不然别人会认为你丧失了作为一名中**人应有的荣誉感,讽刺与嘲笑会接踵而来,那些能杀人的眼光会让意志再坚强的人也要神志崩溃。为了避免麻烦,徐永晋是说什么也不能将心里想着的东西说出来,虽然他明白在这个连里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老兵决不在少数。

    “嗨小伙子们!游戏结束了,起来吧,收工了!”徐永晋冲着正趴在地上的新兵大喊道。

    随着下士命令,趴在地上的新兵将子弹退出,懒洋洋从地上爬了起来。按照要求,这些新兵在听到命令后,应该拿出年轻人的活力,迅速做出反应。可也许是徐永晋和梁德忠训练他们有些过狠了,这些新兵在不能违抗命令前提下,将动作放到最慢。并非他们不服从命令,只是反应迟钝,让徐永晋和梁德忠就是想以违抗命令处罚他们也找不到借口。

    “行了,别再给我磨磨蹭蹭。”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新兵,徐永晋失去了训斥他们的兴趣,前段时间徐永晋呵斥的自己嘴唇都起泡了,再骂什么也没有效果。徐永晋走到他们前面,上下打量一番,面颊肌肉跳了跳,冷笑道:“怎么?这么点苦你们都吃不了,就想着为国增光?是不是翘着腿看看小说敌人就会乖乖走进战俘营,山一般大的勋章就会挂在你们胸口?想的还真美!我也不再说什么了,你们现在马上回自己帐篷,把东西收拾一下等候命令吧。”

    “下士,我们要上战场了?”在靶子那边安放瓶子的梁德忠走了回来,徐永晋前面说的他没听到,可后面收拾东西等候命令,梁德忠还是听到了。脸上挂着笑容的梁德忠笑容凝固了,走到徐永晋身边有些忧郁地低声问了一句。

    梁德忠一脸失望地看到徐永晋微微点点头,不吭一声。脸色有些发白了,胸膛急促地起伏着,一转头看到站在旁边懵懂的新兵,咧着嘴笑了起来。“好消息!亲爱的兄弟们,你们在这里接受的训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为了国家强盛,你们将踏上战场,在铁与火中创建不朽的功勋。不管你们是死还是活,你们的家人都将会为你们感到骄傲。不过我的兄弟们,你们要是在前线也是这种慢腾腾动作,我看还是预先在团里订置好赠送你们的棺材更好一些。”

    新兵中有人慢吞吞说道:“上等兵,您用不着吓唬我们,真要那么可怕您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对这些不知死活的新兵,徐永晋原本不想管他们,让他们自己体会战争残酷好了。可看看他们嘴角绒毛还没退光,徐永晋心还是软了下来。有些话还是在上战场前交代他们比较好,等上了战场再说就显得太晚了,平白浪费他们生命不说,还会威胁到老兵生存。

    徐永晋转头张望一番,对那些新兵道:“过来吧,大家都围着我坐下。”

    说着徐永晋带头朝不远处一棵椰枣树走了过去,梁德忠和新兵不知这位下士哪根神经搭错了线,也不多问,跟着徐永晋走了过去,各自挑了个有树阴的地方抱着枪坐了下来。

    见战士们围着自己坐了一圈,虽然没有开口,可眼睛却好奇地望着自己。徐永晋将步枪放在腿间,手沿着步枪的木纹细细抚摩。过了一会儿,大家都有些忍耐不住了,徐永晋终于缓缓开口道:“有些话我原本并不想跟你们说,只是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为了大家好,我也不得不说。”

    看到徐永晋脸色很严肃,梁德忠不解地问道:“老徐,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我要说的是这该死的战争。是告诉大家如何在战场上能多一点生存机会,别连敌人长的什么样,就好象臭虫一样被人家打死,或者晕头苍蝇被人家拍死。”

    梁德忠一听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其他部队新兵在军士带领下演练射击和走队列。而坐在徐永晋身边的那些新兵听到徐永晋这么说,以为徐永晋又要吓唬自己,好树立他的权威,脸上显现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也难怪,他们接受的教育中**队永远是无敌的,要死只能是敌人死,好象死亡距离他们十分遥远,或者说炮弹、机枪打的跟春节放烟花的战场,充满了浪漫色彩。

    “各位,要么今天,要么明天,或者是再过两天,我们大家都要上战场了,作为一名经历过战斗的老兵,我有几句话告戒你们。我知道你们总觉得我和上等兵梁德忠对你们管的太严了,要求太多了,使得你们没了自由,可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好!”徐永晋伸手拿过水壶,朝嘴里灌了一口,看着面前的这些战士。“各位以前从来没上过战场,对战场的血腥一点了解也没有,告诉你们,如果没有这近半年的训练,直接将他们拉到战场,你们中绝大多数人的生命绝不会超过十二小时!在你们还没有了解什么是战争前,恐怕自己的生命已经被敌人剥夺了。看看你们腿边步枪,你们现在每天摸枪应该知道子弹具有多大杀伤力吧?当扳机扣动时,啪地一声,抛壳口冒出一股青烟,遮挡了你们视线,声音还没落,弹头已经飞到几百米外,在靶子上钻个洞,打碎脆弱的玻璃瓶,如果打在人身上,大家想想会有什么结果?步枪可以消灭敌人,同样,敌人也有和我们手中武器一样的步枪,他们的子弹同样可以击穿我们胸膛,让你口吐血沫,或者掀开你的天灵盖,哼都不哼一声你就载倒在地,可以占用一口棺材了。”

    “战场并非敌人进攻我们,我们可以安全的躲在战壕后面消灭敌人,恰恰相反,大多数情况下是我们端着步枪进攻敌人,而敌人躲在安全的战壕后面打我们,你要不懂得如何借助地形隐蔽自己,跳跃着朝前逼近,而是直着身子朝前愣冲,难道那些四处乱飞的子弹就咬不到你不成?大家可以想想,你暴露在空旷的土地上,无数的敌人从准星里看到你,并且瞄准你,手指扣动着扳机,将一发发子弹朝你打过去,而身边的人又无法帮助你消灭那些瞄准你的敌人,这是一种什么样滋味?世界是如此之大,让你跑了半天也没有接近敌人阵地,可对你来说,世界同样又是如此之小,小到感觉那些敌人所有的子弹都朝你打,这时候你要没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你能挺住吗?”

    “除了步枪和机枪,还有大小口径各种火炮。榴弹、榴霰弹在你周围爆炸,在你头顶猛然炸开,弹片横扫周围有生命的或者是无生命的各种物体,你的钢盔虽然有效,可它只能防备一定距离外炮弹碎片,不可能当敌人炮弹落在你头上,钢盔将炮弹反弹回去。我们的避弹掩体也不是万能的,重磅炮弹若是落在上面,避弹掩体就是再结实,也只有崩塌可能,里面有再多战士,也只能增加活埋数量。你们谁要是不知道活埋是什么滋味,将自己鼻子和嘴巴捂起来,尝尝吸不进空气就可以明白了。在战场上,除了子弹、炮弹可以夺走你们生命,还有罪恶的毒气。那些毒气可以烧伤你们喉咙和肺部,让你们窒息,痛苦的憋死。”

    “下士,你说的我们都知道,打仗嘛,总是要死人的。只要敌人伤亡比我们大就成了,打枪打*炮声我们最近听的还少了?这也没什么可怕的。”新兵的质疑显得有气无力,徐永晋说的可怕场景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毕竟杀敌人是光荣的,被敌人杀死,任何一个没有活够的人在死亡面前还是会感到恐惧。

    “没什么可怕的?你们也太小瞧战争了,战争岂能和你们在靶场的感觉相提并论?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梁德忠说着枕着手躺在了地上,将双目合上了。

    “你们懂得如何听炮声躲避炮弹吗?你们知道什么时候将防毒面具摘掉自己不会中毒?现在你们可以有兄弟般感情,整天聚集在一起,要是在战场上也这样,你们只能被敌人割麦子一样扫倒,只有分散,才能最大限度保证活下来的人尽可能多一些。听着,那种空中声音很响,尖啸着飞过来的重磅炮弹并不可怕,这些炮弹都是朝你身后打去的,只有给人很压抑的、沉闷的声音才是你需要马上寻找地方躲避的炮弹,当你听到这种声音,炮弹将马上落在你身边,或者直接击中你。和炮弹相比,机枪更可怕,当你听到机枪子弹咝咝呼啸声,那些子弹已经从你身边飞掠过去,很多时候,你被机枪打中,而子弹飞来的声音你还没听到,这可是很致命的。要记住土耳其人并非废物,而你们也不是不能被打死的。”

    “下士,你跟他们说这些干什么?他们都是祖国的精英,是战场上的英雄,我想他们并不需要你给他们指出战争是什么东西。在战场上永远只有他们消灭敌人,而敌人是不会打死他们的。”梁德忠看着那些有些心不在焉的新兵,不知是在怪徐永晋多事,还是说这些新兵无知。

    “德忠,话不能这么说。”徐永晋面色郑重看着梁德忠。“对他们严格要求是为了让他们活的更长一些。现在跟他们说这些话,也是让他们在战场上能少死一个,这样我们力量也就增加一分,不是吗?你不希望身边有人给你帮忙?”

    梁德忠对这些总是以仇视目光看着自己的新兵一点好感也没有,瞥了眼旁边新兵,不屑地说道:“他们?他们别在我背后打冷枪就成了。”

    “这是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战争,相信到了战场,他们就能体会到我们对他们严格要求是多么必要了。小伙子们,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们连一到前沿,当天就有新兵会被敌人打死,我希望这些不幸的人不是在场各位。好了,话说的差不多,剩下的还是你们自己到战场体会吧。解散。”

    陆战队在卡尔巴拉捅的马蜂窝让平静了半年的战线再次进入激战。土耳其人在卡尔巴拉投入第三集团军,另外克雷斯指挥的第三、第十四师也离开了巴格达,朝卡尔巴拉过去。在卡尔巴拉的陆战队毕竟不是陆军,和阿拉伯军队组成的联军在阻击一段时间后陷入到苦战中。土耳其人想要再演一遍克泰齐丰的奇迹不太现实,现在陆战队编制内有三个战车集群,另外还有骁勇的阿拉伯骑兵在卡尔巴拉,任何想要从两翼包抄陆战队的企图,在战车集群和骑兵截击下,最后只能以失败告终。虽然敌人不能将自己包围,可想要击退敌人并且转入进攻,靠陆战队实力又有些不足,发觉自己无法击退敌人猛攻,陆战队只能要求陆军给予陆战队帮忙。西方传来的消息让这里越来越紧张,有的部队已经打点行李踏上了征途,徐永晋猜测自己所在部队很快也要到卡尔巴拉去了。

    猜测上前线与上前线是两个概念。徐永晋将背包收拾好,那些多余出来的对他而言是累赘之物,对村庄里阿拉伯人而言却很实用的衣服、靴子、没有发霉的点心为了减轻分量,这些多余出来的统统送给了徐永晋在村庄里熟悉的朋友。怎么说这也是体现军民鱼水情的一种方式,又能让自己走路时背包里减轻一些重量,何乐而不为?该送的送,该扔的扔,步枪该上油的地方上好了油。全做好了,徐永晋静静等候出发命令,可接连三天,连长却还没说让部队出发。好不容易让新兵有些紧张的气氛,在漫长的等待中变的有些狂燥不安,那些新兵整天通红着脸在帐篷周围绕来绕去,嘴里吐着粗俗的叫骂,也不知道他们在叫骂谁。新兵都是些有文化的年轻人,只是军队大环境让这些原本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很快融入到军队文化中说话互相比试着谁更粗野。

    新兵期盼着马上到战场建功立业,而徐永晋却祈求最好不要到前线去。这时候那些新兵的眼神又让徐永晋感觉有些不妙。等了两天三十八团还没有上战场,平常的训练现在已经终止了,大家除了整理东西,就是每天无所事事在驻地散步、晒太阳,或者躺在床上睡懒觉。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让这些年轻的,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战士有一种好斗的倾向。雄性荷尔蒙分泌多了,不光好斗,同时还体现在几个年轻战士看那些整天围着面纱匆匆走过的阿拉伯妇女眼神不大对头。

    以前每天这些战士都要接受大运动量训练,这些战士脑子里就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当结束了一天训练后,那些非分之想也随着疲惫飞的不知去向,大家只想赶紧入睡才好。现在人不再累了,这些想法也长了小翅膀从各个地方重新回到战士们脑中。他们毕竟都是些十**岁年轻人,对女人充满了好奇,何况那些阿拉伯妇女将整个人裹进了长袍和面纱中,让人无法看出她们体形相貌,这些战士只能一边看,一边猜测了,而这种猜测更加让年轻的战士面红耳赤心如鹿撞。

    对女人徐永晋同样也有好奇感,可他却认为就是要找女人,也应该找国内的。这并非说面纱后面面容对徐永晋没有吸引力,或者徐永晋缺乏想象力,只是还没靠近那些阿拉伯人(不管妇女、男人,老人、小孩),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一股问道就让习惯嗅清香味的徐永晋闻之几欲作呕,一想到那些人身上散发的气味,徐永晋什么非分想法也不会有。再加上严厉的近乎变态的军队纪律,这些才让徐永晋到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这些新兵的表情徐永晋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安,他可不希望自己手下新兵在上战场前出什么意外。真要出了事情,违反军纪的新兵跑不了,他这个下士同样也要承担连带责任。

    徐永晋还没找连长汇报战士情绪骚动,连长倒先将全连官兵集合了。大家以为连长要宣布开进命令,正等待着,连长说出来的话却让这些士兵有如五雷轰顶十九旅三十七团在开进卡尔巴拉半道上有三名新兵在夜里偷偷溜出宿营地,进了阿拉伯人村庄绑架一名阿拉伯商人,同时强*奸了可怜的商人三名妻子,事后又偷偷溜回了部队。这些新兵犯下罪行很快被阿拉伯人发现,于是整个村庄和附近阿拉伯人民情激愤,将三十七团驻地团团包围,如不是侯赛因王子派人和这里的阿拉伯人协商沟通,恐怕三十七团用不着再前进一步了。三名新兵很快被清查出来,国内强*奸妇女虽是重罪,只要初犯并不会判处死刑,而这里就不同了。虽然远征军拒绝了当地人提出交出三人,让他们用石头砸死这些罪犯的要求,却很快召开全团大会,军法官只是简短审讯(该审讯的前面已经审讯过,现在只是低头认罪就是)后宣布判处三人死刑,当着全体三十七团将士和围拢过来的阿拉伯人面,三声枪响,三名罪犯一头栽倒在地,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三十七团一年前,前任团长因为作战不力被撤职,刚提拔一年的团长为了萨马瓦事件(事件发生在萨马瓦附近村庄),以驭下不严的罪名又丢掉了乌纱帽,同时十九旅旅长也被降职为三十七团团长。除了内部处理,远征军对当地居民好话说尽,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在得到足够面子后,这些阿拉伯人才肯罢休,而远征军最后听到消息说是三名被强*奸妇女让他们家族成员用石头活活砸死了,说是她们再也不洁净。恶劣的萨马瓦事件被通报全军,于是周连长招集全连在会场宣读了上面下发的文件,再次重申远征军必须充分尊重当地穆斯林,严禁违反任何军纪,违者杀。

    离开会场,徐永晋看到原本有些鬼鬼祟祟举止神秘的新兵,现在脸都白了。严厉的处罚让他们明白有些事情在部队里还是想都不要想比较好。

    孔子有云:“食色,性也。”对一个人来说,吃,是无法避免的,如果不吃东西,过不了多少时间人就要饿死。军队要打仗,总不能让一群饿死鬼上战场。至于性,军队却有一整套办法让军人远离这个本性。对这些进入军队的战士而言,军队就是一个浩大的禁欲监狱,任何人想要越轨都要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这时候没有什么人权可言。地方的法律到了军队里只能是一张废纸。

    回到班里,连部指示很快传了下来,全连各班开展深入学习贯彻上级关于加强部队组织纪律的通报,每个班每个人都要在班务会上说说自己体会,结合三十七团教训,深刻地反思自己不纯思想,努力改进自己。连部话好说,下面各班总结起来困难显而易见,毕竟违反错误的并非自己,或者是自己所熟悉的战友,让他们谈谈自己心里有什么不纯洁动机,这等于告诉别人自己和三名被枪毙罪犯是一路货色,战士们对这样的班务会自然不是很感冒。

    能否接受是一回事情,开不开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上级的指示下面是无法违背的,于是五连各班将自己的战士集中起来,大家拿着军队条令坐在帐篷里一再声讨那些违反军纪的战士是如何邪恶的。说着的人无精打采,听着的人昏昏欲睡,如果不是要走走过场,这个班务会不会有太多人参加。

    也许上面明白将战士们放在后方是极为危险的,或者前面战况起了什么不好的变化,班务会开了不过两天,团里命令下达了,三十八团全体将士乘坐远征军调集过来的汽车,迅速朝卡尔巴拉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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