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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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然的强光划破了无息的黑暗,突兀的光线惊扰了在黑暗中摸索的我。

    我一个挑眉,面有疑色地微睨着前的光源,耀眼的光芒为我驱退不少黑暗中的寒气;慢慢地,刺骨的凉意渐渐消退,我的身子也跟着温暖不少。

    为什么会有这道光?没有人肯回答我。

    失神间,我感到光源的靠近;陡地,一股强大的拉力拉走了我,把我的身体拉进了那一团刺眼的光源里。

    刺眼的光芒令我难受!我抬起手,想要遮住那些飞箭般的光束;不过,我根本就是在白费功夫,一道道挡也挡不住的光线依然从我的指缝间滑过,直直地射入我的眼中。

    我难过地合上双眼,静待光源的消退。

    半晌,诚如我所料那般,强大的光源体果真消失不见了!白色的天花板很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阵阵刺鼻的葯水味迎面扑来,使我有股想逃离这里的冲动。

    这里是哪里?我一脸茫然地盯着头顶上白色的天花板,仍旧搞不清楚此刻的我身在何处;视线由天花板移至覆盖在我身上的被单,然后我惊讶地发现到,我的身子居然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

    脑里的思绪全乱成一团,我仍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生病了吗?还是出了意外?为什么我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静躺在雪白的床单上,等待着某人给我个满意的答案。

    或许是老天爷刚好接到了我的祈求,一名医生打扮的老者正巧推门进来,闪着锐利之色的眸子顿时迎上我无助的目光,老者轻轻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朝我步来,说:“你好,蔚太太!你终于醒过来了。”

    老者伸出他的手,在我面前晃动着“你可以告诉我有几只手指头吗?”

    我微蹙着眉,出声回答他这个无聊到会令人打呵欠的问题,说:“三只。”

    好奇怪的问题!这个老人家怎么这样问我?难不成他当我是白痴吗?真失礼!不自觉地,我的眉头又皱得更紧些了。

    “非常好,蔚太太。”他松了口气,一脸释然样“你没问题了。”

    问题?什么问题?我一头雾水,根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不过,我可不习惯躺着对别人说话,于是,我要求他说:“对不起!你可不可以过来扶我起床?”

    “当然,蔚太太。”老者马上步向前,协助我坐起身来。

    这个小小的移动让我疼得不能言语,一阵阵难言的疼痛感就如同打上岸的潮水般不停地从我体内肆出,我忍不住全身刺骨的疼意,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他塞了个枕头到我背后,面露忧色地问说:“你还好吧?蔚太太。”

    蔚太太?谁是蔚太太?这个陌生的称呼使我觉得不太自在。

    “你口里的蔚太太是我吗?”

    医生皱着眉头,点头答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是谁?”

    “我”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扰乱了我原本就拼凑不太起来的记忆。

    我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着一丝熟悉的回忆,很想要找出令我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股仿佛像是要将身体撕裂开来的疼痛却在这个时候找上了我,硬是打散了脑海中一片片凌乱的回忆。

    我双手紧抱着头,痛苦地尖叫着:“好痛我的头好痛呀”

    一旁的医生被我突来的举动给吓着了“蔚太太,你别慌,冷静些!”

    处在剧痛中的我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呢?

    我紧咬着下唇,顿时,我尝到口中带着浓浓腥味、咸咸的液体。

    冷不防地,房门被人给推开,一抹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里“这里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吵?许医生,是不是我太太出事了?”

    悦耳的男低音微微驱散了一些疼痛。

    我顺着声音的源处,找到了那抹声音的主人一个“貌若桃花、美艳”得连身为女人的我都自叹弗如的男人,视线与他的交缠着,在略带点惊艳的目光中,我竟然淡忘了身体上的疼痛。

    深邃而动人的眸子令我难忘,眼前的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像他这样的男人,实在很不适合拥有一双似女人般水汪汪的美丽眼眸,以及长的不象话、又翘又鬈的浓密睫毛眼眸就跟水底的黑珍珠一样黝黑动人,紧紧地捉住我所有的目光,美丽得足以引起女人们的嫉妒心,当然,连我也包括在内。

    最后,男人俊逸超凡的容颜尽落我眼底。

    天!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张漂亮得过火的清俊脸孔?而且,这张好看的脸庞居然还是一名男人,为什么会有张比女人还要“艳丽”的脸孔?

    美丽的他让我忍不住起了少许疑心,他是不是是不是女人所乔扮的?

    男人冰冷的视线与我的相对,我可以在他充满寒意的目光中找到一丝嫌恶感嫌恶感?我呆了呆,男人的嫌恶感是因为我吗?我不懂!是我看错了吗?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率先移开了视线,眼底那抹冷冷的嫌恶感愈来愈浓煎;这一回,我瞧清楚了,那是一抹货真价实的嫌恶,他真的讨厌我!为什么?

    男人朝医生的方向步去,完全不看我一眼。半晌,他开口,是那种低沉悦耳的磁性嗓音,但凛冽的口吻却冷得足以让人闻之发寒“许医师,我太太还好吧?”

    我太太?我倒抽口凉气,我是他的太太?这么说,他就是我的丈夫罗?我摇摇头,脑海中找不出一丝他的记忆,说得更明确些,我遗忘了我自己,也遗忘了之前的所有记忆,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甚至连我怎么进医院的都不晓得,与我有关联的,恐怕只有跟前这名冷得跟块冰似的俊美男人。

    剎那间,我就像是个溺水的人,在汪洋大海中,寻获了可以维持生命的浮木般紧扑着男人的衣襟不放,惊惶地出声问道:“你认得我是谁吗?认得吗?”

    男人皱着眉“这是你的新把戏吗?”他仍旧是那副没有什么情感的口吻。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放开他的衣襟,双手抱头“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的名字,我的家人,我我把一切全给忘了”

    我感到眼前顿时模糊,泾热的水珠沿着我两颊滑落。

    “你这是在哭吗?”他斜倚着门,嘴角旁有抹嘲弄的笑容,冷道。

    好可恶的男人!他怎么可以如此地待我?顿时,我怒火横生,他冰冷的态度惹恼了我,盛怒中的我忘却了哭泣,怒气冲天地直瞪着他说:“你真过分!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假哭吗?”

    他未做任何回答,不过却要不相干的人离去。

    没多久,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他僵持不下。

    “好了!”他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般用力地关上大门,冷冷地说:“省省你的眼泪吧!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就别再演戏了。”

    他尖酸刻薄的言辞再次挑起我的怒火,他好过分!怎么可以用歹毒的字眼来刺激我这个病人?我是真的记不得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为什么总是认为我从头到尾都在说谎骗他?为什么?

    我抹去颊上泪痕,忿忿地说:“我没有在演戏!”

    “别再浪费你的唇舌,我不会再相信你,你骗不了我的!”他不带任何情感地说道“说吧!你演这场戏的目的为的是什么?我忙得很,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陪你玩游戏。”

    我气得全身发抖,双拳紧紧握着说:“我说过了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你听清楚了吗?我没有!”

    他置若罔闻,继续接腔说着:“如果你演这场戏的目的是为了想跟我离婚,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比较好,我是不会答应你的,你的父亲也丢不起这个脸。”

    离婚?为什么?在我未失忆之前,我真的对他提出了离婚这个过分的要求吗?难道,我和他的关系真的恶劣到要走上离婚这条路吗?顿时,我一头雾水,脑海里的思绪更加纷乱许多。“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值得我为你支付赡养费。”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他残酷的回答伤了我,我的心好痛,汩汩如涌泉般不绝的泪水,像是开了闸的水库般难以抑止“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要如此地伤害我?”

    一瞬间,他脸上的冰霜似乎有消退的模样,但那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一层更冰更冷的寒霜取代他脸上原有的冷意“够了!别再对我耍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你要是喜欢玩,就让你自己去玩个够,我还有事要做,不陪你了,再见!”

    话声甫落,他转身就走,任凭我怎么喊叫,他也不曾再回头。

    丈夫冷淡的态度令我心寒,阵阵如刀割般的疼痛由心窝处传来,缓缓地在体内各个角落蔓延开来。

    为什么?他不是我的丈夫吗?为什么他对待我的态度会是如此冷漠?为什么?难道难道我有愧对于他之处?霎时,我感到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我很想从一团混乱中找出答案,却丝毫无任何蛛丝马遗迹可循。

    莫名的心疼感不断地腐蚀着我的心,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沿着我的两颊轻轻滑落,缓缓地掉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没来由地直掉眼泪,心痛得不得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片哀伤的气氛中。

    又过了一天,我的主治大夫许医生证实我的确是丧失了记忆。

    这是个非常有趣的笑话!倘若,这笑话中的主角不是我,我想,我一定会好好的大笑一番。

    午后,我的母亲林美月曾到医院来探望过我。

    她是个体态十分娇小的女人,虽然已年过四旬﹝这是母亲对我说的﹞,但一张娃娃似的可爱脸庞,却使她看起来并没有实际年龄的老态,脸上找不到一丝皱纹的她,仿佛少妇般娇艳动人。

    “大概是欧蕾用多了吧!”我想。

    然后,我从母亲的口中,重新认识了我自己。

    母亲是商界大亨夏亚力的小老婆也就是情妇的意思,她十分得夏亚力的宠爱,只要母亲一句话,夏亚力没有不右从她的,在夏亚力的心中,母亲的地位远远超过他明媒正娶来的妻子,夏亚力简直把母亲当作是女皇般地疼惜着。

    “女凭母贵”!照理说,母亲独得夏家太上皇的无限娇窄,做女儿的我,当然也会跟着受到一些平凡的礼遇,但其实不然,夏亚力并非我亲生的父亲,我只不过是母亲的小拖油瓶,我真正的父亲,早已在母亲答应委身于夏亚力的几个月前死于非命一场车祸夺走了我生父的一切。

    顿时,母亲与我的生活随着父亲的噩耗而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在没有任何亲友肯伸出援手的情况下,娇柔无助的母亲为了要养活年仅六岁的我,终于在父亲的百日之后做下决定,母亲决定到某家知名的酒店中当陪酒的舞小姐,来养活那时候只会哭闹着找父亲的小女孩我。

    夏亚力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与我的母亲相逢。

    他对我的母亲一见钟情,虽然他已有正妻吕惠玲他与吕惠玲的婚姻是一椿企业与企业之间的联姻,两人只图利益,并无实质的感情,在商界上多的是这种组合的夫妻但是他仍然不死心,开始以鲜花、名钻的攻势,企图来迷惑我母亲的心,他想将母亲纳入怀中,当他夏亚力专属的地下情人。

    母亲终究还是抵不住夏亚力热情的追求,不到月余,母亲就接受他的“帮助”答应做他的情妇;而夏亚力也同意负责我们母女俩的所有开销,直到我可以完全自力门户为止。

    就这样我从“薛晓薏”变成了“夏晓薏”与母亲一起被夏亚力带进了夏家,展开了另一个全新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飞逝,漫长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在这段岁月里,我瘦小的身子开始抽长,平板的曲线也开始变得玲珑有致,不到几年的时间,我从不起眼的丑小鸭蜕变成与我母亲一样美丽的逃陟。

    但是,我的养父夏亚力,并没有因为我的外表与母亲愈来愈相似而喜欢过我,他极端地厌恶我,不肯与我亲近,只因我不是他与所爱的母亲一同孕育的小孩,所以他讨厌我,非常的嫌恶我,惹不是看在母亲的份上,他早就把我一脚踹出夏家大门,哪还能忍受得了我?

    直到我十八岁的那一年,下嫁给“蔚氏企业”的少总蔚子凡时听母亲所言,我与蔚子凡的婚姻也是一场商业间的联姻,因此,我俩的感情并不如外界所传闻般地那样融洽夏亚力才稍微给我些好脸色看,不再对我痛恨欲绝。

    “他大概是为了面子问题,不想让其它的人看笑话,所以才会硬挤出笑容,勉强自己对我好的吧!”我心里想着。

    一年后,我为蔚子凡产下一子,取名为蔚少庭;从那个时候起,不知是为了什么因素,我与蔚子凡过着分居的生活,彼此再也不干涉对方的任何行为。

    母亲对我所说的一切,我完全没有丝毫的印象。

    唯一令我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母亲要说我憎恨着蔚子凡呢?

    我不懂!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并不讨厌蔚子凡也就是我的丈夫,就算他昨天惹我哭了,我也不会对他产生反感,而且,我还很高兴他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到医院来探望我母亲说他公事繁忙,很少有时间能够离开公司顿时,我感到一阵热流通过我心底,我的心暖和起来。

    纷乱的思绪开始清晰起来。我爱我的丈夫!我深深地爱着他!纵使他冷漠无礼,对待我简直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阵阵的罪恶感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涌上心头,有抹声音在心中告诫着我,它要我千万别把我的心掏出去,要我千万别喜欢上我的丈夫蔚子凡。

    我不愿理会它,爱上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要有罪恶感?

    我微微一笑,心忖:我一定很爱他,不然我不会在失忆之后,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又重新拾回对他的爱恋。

    思及此,所有的罪恶感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想念他的思绪。

    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来探望我?我好想见他,她想见他喔!为什么他还不来?

    呵!我轻笑出卖,惊觉自己思念他的行为就跟个花痴一般难看至极。

    我缓缓地伸了个大懒腰,不小心碰触到放在床单下,一块冰冰凉凉的镜子,我拾起它,忆起这是母亲离去前我她要来的镜子,为的就是想要看清楚自己此刻的外貌;我把镜子稍微拿近了些,屏息一瞧,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陌生却长得异常美丽的脸庞。

    直盯着镜中艳丽的我,一记惊叹的呼声脱口而出,我仔细端详着镜中的亮丽人儿,这张动人的娇艳容颜真的会是我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所看见的,如果真有谪仙,镜里的女孩无疑是这个名词的最佳写照。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对着房门轻声说道:“门没有锁,自己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国小制服的小男孩,男孩的轮廓和他是如此地相似,仿佛是用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令我不用多作猜测,也能知道来人是谁。

    是我与他的独生子蔚少庭。

    少庭面无表情地走向我,眼底所流露出来的冷漠神态令我吃惊不已,我睁大双眼,看着少庭带着一身寒气缓缓地靠近我,我忍不住心忖,为什么我的儿子会有如此冷酷的面容?他才几岁?六岁,或是七岁?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有如此冷淡的神情?莫非我暗自揣测着,他是受了父亲蔚子凡的影响?

    少庭的淡然令我心疼,我的儿子怎么会变得如此难以接近?

    他一本正经地站在我面前,开口说话的语气冷得可以令人牙齿打颤“妈妈,你好多了吗?”

    我果然没有猜错,他真的是我的独子。

    “你叫少庭没错吧?”我友善地对他笑一笑,继续说着:“妈妈很抱歉,因为意外的原故,所以妈妈把你给忘了,你该不会为此而责怪妈妈吧?”我试探地问,表情像极了因贪玩而闯祸的小女孩,无辜地笑着。

    一抹惊讶的眸光蓦然闪过少庭的眼底,这抹光芒虽然稍纵即逝,不过我却瞧得一清二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少庭会有这种怪异的反应?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我提出了问题:“怎么了?是妈妈说错了什么吗?”

    “呃”少庭顿了顿,脸上微愕的表情限即被最初的漠然给取代,第一百零一号的神情又挂在他的脸上,答说:“没有!”

    我不以为然,轻拍床沿笑道:“既然没事就别站在那里说话,来,坐这里,跟妈妈聊天。”我有好多事想问问他。

    “聊天?”少庭睁圆了眼,脸上的表情十分地滑稽。

    “不想跟妈妈聊天吗?不回答就是默认了。你真是一个不孝的小表!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失忆的妈妈呢?”我掩面而泣,抽抽噎噎的哭泣声令少庭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我。

    我把脸藏在手掌底下偷偷地笑着,少庭的反应令我窃喜,我太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寒着一张脸与我说话,所以,我要打破少庭脸上那层厚厚的寒冰。

    我满意地微笑着,从少庭呆愣的表情看来,我想我是成功了。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有点坏心,怎么连自己亲生的儿子也要欺负,不过,那份内疚很快地就让我给抛开了,儿子本来就是解闷用的,如果儿时不好好地捉弄他一番,等儿子长大了以后,他会怪你不够疼他呢!

    少庭脸上的呆样如同昙花一现般,很快地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宛如僵尸般的面孔,视线依然是冰冷的。

    然后,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出声问道:“知道了,妈妈想聊些什么?”

    我闻言差点吐血!暗斥道: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怎么说起话来还是那种冷得可以让我牙齿打颤的语气,而且连死鱼脸都摆出来了,一张没啥表情的脸孔就好像是欠了他几百万没还似的,真不可爱!

    “臭小子!”我轻拧他的鼻,继而又揉乱了他梳得极为整齐的短发“瞧你答得多委屈呀!是不是要外人以为我正在虐待你呀?”

    这般亲昵的举动又惹来少庭一脸的愕然,我狐疑地盯着他,再也忍不住满腔的好奇心,轻声询问着说:“你什么地方不对劲吗?干嘛要那样看妈妈?”

    “你你不太像是妈妈。”少庭答得很小心,好像怕我会为此而迁怒于他似的“因为因为妈妈从来就没有对少庭这么温柔过,妈妈妈从不曾找少庭聊过天,也不会不会揉少庭的头发,妈妈是是讨厌少庭的。”

    少庭酸酸楚楚的声调柔化了他脸上的寒霜,卸下了冷漠的面具,那副想哭又不敢放声大哭的可怜模样教我看了真难过,真为他感到心疼。

    此时,眼前的少庭就跟平常七、八岁的小孩般闷声地直哭着。

    他的泪意吓傻了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少庭心中竟是这么没有人性的母亲。

    天!我怎么可以狠得下心来伤害这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怎么可以?

    我觉得自己好坏!好残忍!好讨厌以前那个还未失忆前的自己!

    心疼地拥他入怀,我轻拂着心爱的儿子的发丝,说:“可怜的少庭,妈妈怎么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来?你是妈妈最心爱的小宝贝,妈妈不该这么对你的,妈妈好可恶!好坏心!妈妈跟你保证,以后妈妈会很疼少庭,会很爱少庭的。”

    “不要净说一些欺骗小孩子的好听话,他会信以为真的。”

    子凡的声音自门的方向传来,我抬起头望着斜倚在门上的他,虽然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他,但他带着嘲讽的口吻却惹来我难抑的怒火,我不悦地横了他一眼,反驳说:“你怎么这么说话?难道你不疼少庭吗?”

    自我清醒后,今天还是第一次与我的儿子打照面。

    在记忆中,虽没有儿子少庭的可爱身影,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曾厌恶过他的情绪,我喜欢我自己的儿子蔚少庭。

    没错!我承认少庭的反应是奇怪了点,一张小脸上总是会不定时地挂上冷冷的寒霜,可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而且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又怎么会狠得下心来伤害他呢?真搞不懂我以为是怎么想的,神经!

    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会去讨厌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又是像少庭这般出色俊秀的小男孩,我疼惜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让他受委屈呢!

    “爸爸!”原本小脸上布满泪痕的少庭,在见着子凡俊逸的身影后,马上挣脱出我的怀抱,绽出一抹令人难以忘怀的灿烂笑靥,朝子凡的方向奔去。

    这抹耀眼的绚烂笑靥是我所不曾瞧见过的!

    突来的笑靥使我惊讶地张大了口,我不可思议地圆睁着眼,直盯着子凡弯下身去抱起了他的爱子少庭,然后在少庭的颊上轻轻印下一吻,问说:“下课了吗?来看妈妈?”

    子凡虽是对着少庭说话,但他冰冷的视线却是停留在我身上,子凡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唇边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似乎是在取笑我此刻滑稽的模样。

    在他的盯视下,我连忙收起窘态,好奇地盯着正在子凡耳旁低语的少庭。

    少庭的声音好细小,小到无论我怎么用心听,也听不见他们父子俩在说些什么;霎时,我有种被伤了心的感觉,有什么话我不能听的?为什么要把我摒弃在一边?为什么少庭不肯让我听见?

    “是这样子的吗?”子凡脸部的表变得柔和许多,这种突来的转变让我整个人完全看呆了“那么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是不是呢?”

    “嗯!”少庭用力地点了个头,脸上耀眼的笑意仍未减分毫。

    为什么要高兴?为什么不把喜悦与我分享?一想到这里,我竟难过得想要大哭一场;然后,子凡将注意力转向我,视线在剎那间又冰冷起来。

    为什么子凡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少庭总是不肯多亲近、亲近我?对他们父子俩而言,我既是个妻子,也是个母亲,是他们最为亲密的家人啊!纵使这是一椿商业联姻,纵使我以前曾有过许多的不是,但是如今的我都已经记不得了,难道他们还要记恨记到现在,硬是不肯原谅我?

    以前的我真的可恶到让他们这么深恶痛绝?为什么他们非得要用一堵冷墙来隔离我?为什么要拿冷漠来对待我?为何不肯对我和颜悦色?为何不肯亲近我?

    我不懂!真的不懂!

    “你觉得如何?好多了吗?”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冰冷,冷得令我打颤。

    子凡这般不带任何情感的口吻使我气愤,他为什么不能再温柔一点?为什么非得要用那张好像是欠了他几百万的臭脸跟我说话不可?,

    我像是在赌气般地应了回去,想纾解一些流在我体内的怨气“非常好!死不了的。”

    “很好!我已经替你办好了出院手续,回家吧!”

    他真是一个该死又自负的臭男人!他就这么的确定我会听他的命令行事吗?我是他的妻子,可不是他所豢养的宠物,他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意愿;自作主张地就为我决定好了一切,真是真是可恶透顶!这个蔚子凡我的“好”丈夫,他当我是三岁孩子般好骗、易安抚,玩弄我于股掌间吗?

    见我没有任何动作,他问:“怎么还不下床?不想回家吗?”

    也许是我多心了,刚才我好像瞧见了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怒意。

    “是谁说我不想的!”哼!我还在生气呢!

    “既然想,为什么还不动呢?”又是那对带着寒意的双眸。

    “我要你过来抱我,不然我就不回去!”

    “你要我过去抱你?”我的要求令他圆睁了眼,在没有任何神情的面孔上,一抹难得一见的惊讶神色陡然出现在子凡的颊上。

    不错嘛,很有“人性”的表情,我还以为他不会被任何事给吓倒哩!想不到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能够昨倒他,看样子,是我高估他了。

    “不行吗?我可是个病人,病人最伟大!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见他如此,我更肆无忌惮地撒娇下去。

    “你不是最讨厌我碰你的吗?”子凡神色有异地说。

    我以前这么说过吗?我不记得了。“如果我曾说过这种话,那么我道歉,现在就收回,ok?”

    反正我就是不允许他找任何理由来拒绝我这要求。

    我想,在我未失忆之前一定是个很骄蛮的女人,不然他们的反应也不至于会如此地怪异;可是我都已经记不得这些了,难道他们非得这么跟我计较不可吗?”

    不管了!无论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女人,是蛮横也好,任性也罢!反正,那都是过去式了,我不许任何人去追究,就连子凡也一样!

    我想重新再活一次,子凡脸上的寒霜令我心痛,少庭颊上那抹不开心的笑容让我心疼,从现在起,一个全新的夏薏就此诞生了!

    见子凡不主,我有些恼怒地叫道:“你到底肯不肯嘛?”

    子凡犹豫了一会儿,说:“肯!我肯!这下子你该高兴了吧?”

    言毕,他放下怀中的儿子。

    儿子朝我飞奔而来,子凡则带着一脸古怪徐徐地向我走近。

    一会儿,子凡站在床边,大手用力将我整个身子环抱起来。

    我笑得就像只偷腥的猫儿般,既满意又得意地朝儿子炫耀说:“委屈你了,儿子!你用走的吧!”

    子凡与少庭皆怪异地瞪着我瞧,我不加理会,催促着他走出病房,怀着兴奋的心情离开我待了两天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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