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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尽力,我要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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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话音落,后面的两人都来不及看清前面的情况,只听到彭!地一声,车头不知撞上了什么,震动剧烈。宋凝久只顾护着肚子,差点就从后座上滚下去,还好关键时刻沈小薏将她的头抱在了怀里。

    外面传来破碎的声音,她已经分不清是挡风玻璃碎了,还是车头撞凹了。她手护着肚子差点从座上滚下去的那刻,好像有东西擦过手臂,撞上了肚子。

    痛!

    让她整个脸面无血色,头脑都一阵阵地发懵。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当她有知觉的时候,只听到沈小薏凄厉的尖叫。车子仿佛已经停了下来。

    耳朵失聪了一般,除了沈小薏的叫声,外面熙熙攘攘的什么都听不清楚。封闭的空间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来,她才感觉到痛。

    身下湿湿的,粘粘稠稠,衣服一点儿也不干爽,好像被人泼了水似的,难受。她想抬手去扯扯粘在皮肤上的衣料,可是使了浑身的力气,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凝久,凝久,你撑着点,撑着点。靳名珩马上就来了,你想想孩子,想想孩子啊。”沈小薏用沾满鲜血的手拍着她的脸。

    她也受了伤,半边额角上都是血,头发粘着脸。一只手臂使不上力气,前面的司机也早就晕了,趴在满是碎玻璃的方向盘上。

    现在唯一清醒着的就只有沈小薏,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晕,也不愿意看到眼前这一幕。可是她不能晕,因为宋凝久还需要她。

    她具体说了什么,宋凝久根本就没有听清,只捕捉到两个字眼,靳名珩、孩子……仿佛终于有了一点力气,她手指动了动,沈小薏感觉到了,伸手去抓她的手,喊:“凝久。”

    两只手相握,也都是那种粘稠的感觉。宋凝久用了浑身的力气回握,就感到下身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来。“打电话……靳名珩……救孩子……”

    断断续续的声音,已经使尽全身的力气,气若游丝地说完,宋凝久的眼睛半阖半张,嘴巴仍翕张着,可是没有声音。

    沈小薏这时眼睛都红了,可是没有泪。她让宋凝久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然后去找自己的包包,对的,对的,应该打给靳名珩。

    让他看看他的人是怎么做事的,把宋凝久害成这样。让他亲眼看看宋凝久受的罪,看他到底有没有良心,看她以后还敢这么对宋凝久。

    这时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鸣笛声,分不清是警车还是救护车,沈小薏心思却一直胡着,完全没有方向,只凭着心里的信念,手慌慌张张地伸进皮包里将手机拿出来。调出靳名珩的号码,便开始打电话。

    电话终于通了,传来熟悉的铃声,男人女人低沉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哼唱……

    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

    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听了很久很久,反反复复都是这样的歌曲,听得她眼睛里都开始酸涩,那头终于传来:“喂?”是男人的声音,却不是靳名珩的,而是傅景之。

    她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突然一颗泪珠从眼睛里掉下来,啪地落在宋凝久的脸上。

    “沈小薏?什么事?”傅景之问,声音又恢复了冷漠。

    她忘了,上次因为宋凝久的事,两人又吵了一架,他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他当时对着她的背影骂:沈小薏,我傅景之再找你,我就是真正的王八蛋。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久没有接电话,原来他根本就将自己当成了拒绝往来户。可是刚刚在生死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的不是父母,而是他的脸……

    “说话?你不说话我就挂了。”那头仍是不耐烦的声音。

    “你告诉靳名珩,我们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让她马上赶回来。”说完,牙齿深深地嵌进了唇肉里,血水染红了干裂的唇瓣。

    即便隔着那么远,傅景之都感觉到了她的无助,心一下子揪紧,紧张地问:“你呢?你在哪?”那头传来很大的噪音,仿佛是奔跑带起的风声。

    沈小薏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砸玻璃的声音,然后她看到靳名珩的脸趴在车窗上,砸着没有碎掉的车窗玻璃往里看,嘴里喊宋凝久的名字,整个声调都失了控。

    沈小薏马上回过神来,手里的电话也从掌心滑过去,然后大喊:“靳名珩,我们在这里,我们在。”

    车门已经变了形,整个凹进去一块,玻璃碎了一些,他趴在上面往里面看的时候,脸上已经被玻璃扎伤一块,红色的印迹映在白皙的脸上。

    可是他感觉不到疼,只闻到车厢里那股浓稠的血腥味,顾不得害怕。手抓着门把使劲往外拽,可是纹丝都动不了,围观的人看着他,那个男人身上在此时还充满凌厉的气息,没有人敢上前。

    他从由车门转到挡风玻璃处,手里不知从哪拿来的铁扳手,朝着还没有完全碎裂的挡风玻璃猛敲。碎玻璃茬子在扳手的敲击下四溅,像碎冰一样弄得满地都是,围观的人都下意识地或后退,或侧脸避过,深恐伤到自己。

    车厢内的沈小薏抱着宋凝久的头,看着那个男人徒手扫开那些碎玻璃,身子矫健而坚定地从挡风处跳进来,脚踩在副驾驶座上,身子倾过来,将她身上的宋凝久抱起。

    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他眼睛是红的,那种猩红却带着坚毅,书写着护着妻儿的决心。他没有丝毫犹豫,更不允许自己这时候伤心或者慌乱,打横抱着宋凝久,踩着嵌进桥身的车头出去。

    阳光下,宋凝久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那般的触目惊心。靳名珩抱着她往自己的车子跑去,鲜血顺着靳名珩的手掌还在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流着,他可以感觉到她的鲜血浸湿了自己的裤子。

    这时警察和救护车均已赶到,警察看到这情况马上阻拦了他,指了救护车的位置。靳名珩便抱着宋凝久果断地上了救护车,警车开路,一路朝着医院的方向开过去。

    仅仅十多分钟的路程,已经很快很快,可是他却感觉那么漫长那么漫长。上了救护车后的宋凝久已经昏迷,医生给她输氧,检查,整个车厢内都是一片混片,可是血根本就止不住。

    靳名珩始终握着她的手,一句话都没说过。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抱着她上了推床,随着铁制轱辘碾压地面的声响,他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

    “先生,你不能进去。”推床到了急救室门口,他被护士拦了下来。

    由于他一直抓着宋凝久的手,推床也停在了急救室门口。他脚步止住,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的宋凝久,脸上都带着血迹,可是虚弱的好像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人世。

    他猩红的眼眸,在发生事故以来,第一次有了潮湿的感觉发。他俯身,撩开她的粘在脸上发丝,亲吻了下她的额头,说:“小久儿,我等着你回来。”

    我发誓再也不会负你,再也不会误会你。我会宠着你,像我当初看到你被家人欺负,恨不得将你永远纳在羽翼下一样。我会一直遵守给自己许下的承诺,我再也不会忘记,所以你要记得,我在等你回来。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包含了他所有的心情。坚决,无助,悲恸。

    他知道时间对她来说多么宝贵,虽然不舍,虽然害怕,虽然怕自己这一放手,也许会与她就此天人永别,他还是必须要狠下心来。

    因为狠下心,是因为给他们争取希望。生的希望,只要她好好的,他可以拿自己整个世界来换!

    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放手,一路上都在昏迷的宋凝久,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一寸寸抽离,却再次用了全身的力气,回握住他。

    她感觉用了全身的力气,而靳名珩感觉只是她的指尖只是轻轻地动了那么一小下。这一下就足够了,说明她还醒着,所以他万分激动。

    看着她的唇虚弱的翕张着,他将耳边凑过去,听了很久才听明白她说什么。

    “救宝宝……”反反复复的三个字,他不知道她清不清楚自己在不在她身边,可是他听到那三个字时,感觉就像有人有把刀直直捅进了胸口里。

    不,比那个要痛,比当初她骗他流掉那个孩子时,还要痛上千倍万倍,因为他亲手感觉了胎动。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他让他也知道自己。

    他更加知道,宋凝久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曾经受过多少苦,多少罪,所以他知道她这时候还心心念念地说着的这三个字,代表着她的坚持与坚定,以及强烈的渴望,更是支撑到她现在的信念。

    她想要宝宝活着。

    可是她腹部再次重到重创,羊水早就破了,路上又流了那么多的血……他不敢想下去,他说:“小久儿,我们的宝宝没事,我保证。”

    咬牙,脑里,鼻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一字一句也带着血腥的味道,好像他们的孩子如果不存活,这里就会变成地狱修罗场一样。

    他狠心将手抽出来,然后医护人员马上将宋凝久推了进去。然后他就再也支撑不住,整个就跌跪在了手术室前,因为他知道,这次与上次在山上找到她不同,上次他虽然心慌,可是他知道宋凝久生还的可能性极大。

    而这次……他跪跌在那里,这个一向倨傲,高高不可一世的男子,显得那样卑微而无助。令跟着他过来的那些黑衣着装的男子,都不忍直视。

    靳名珩维持那个姿势很久,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动,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仿佛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世界变成了灰白色,明明急救室里的医护人员在进进出出,那些脚步杂乱,可是他的世界好静好静,什么都听不到。

    眼前仿佛有影像闪过,一会儿是他们初见的情景,一会儿是她倔强与自己斗嘴的情景,一会儿是她抱着自己在异国的街头亲吻的情景。

    脑子里很乱,又仿佛被放空,整个灵魂都已经从这个世界抽离。

    后面被救出来的沈小薏,不顾医生的阻拦跑过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然后又看向急救室门口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整个人差点也站不住。

    “沈小姐,你的左手骨折,现在必须马上接骨,额头的伤也要尽快处理,不然会破伤风。”护士在后面喊着追过来,她却一点反应没有,只怔怔地看着急救室,以及跌在急救室门口的靳名珩。

    她心里本来就不安,看到他那个样子,心也一直跟着往下沉。

    “宋小姐?”护士看到她那个模样,便知道里面是与她一起出事故的亲人或朋友。很理解她的心情,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显然,命运还是嫌这个折磨还不够漫长,一轮抢救下来,手术室的门被推开。那些他事先安排的专家都在里面,这时走出来的就是其中一位。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出来的那一刹那,靳名珩的灵魂一下子归位,抬眼,马上就起来迎上去。因为动作太急,脚还在地板上滑了下,差点摔倒,如此狼狈。

    那医生看着面前的靳名珩,心也跟着沉重。他说:“子宫受到了重创,羊水破裂,流血过多,孩子可能保不住了。我们现在只能选择将孩子先剖出来,然后全力抢救大人。”

    靳名珩看着医生在面前张张合合的嘴,他很努力地集中精神去听,可是耳朵一直在嗡嗡作响,怎么也听不清楚。

    “不,不可能,她护着肚子的,怎么可能……”靳名珩没说话,沈小薏就受不住了。

    她想到宋凝久为了保这个孩子受的那些罪,想到她每天都在晒着日光浴,抱着肚子讲故事的模样,那样恬恬静静的模样,仿佛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知足。

    她无法想像,如果宋凝久知道这个孩子没了,她到底会怎么样?

    她会不会疯掉!

    “保大人,我不要尽力,我要她活着。”他对那医生说。

    明明刚刚还颓败的样子,这时的表情却分外坚毅,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一样,生死都由他说了算。

    那医生被他的气势震慑,唇蠕动了下,想说这个他们不能百分百保证,可是在靳名珩的目光下楞是说不出来,说:“好的。”

    沈小薏却代替靳名珩跌在了地上,缩在角落里,看着手术中那三个红色大字的灯亮着。

    医生重新回到急救室,里面的寂静只有医学仪器发出的声音,以及主治医生的指令。病人出现危急时刻,才会出现短暂的忙碌混乱。

    急救室外,一片寂静。

    靳名珩已经收拾起刚刚的表情,他坐在外面等候的椅子上,抠着塑料椅的手握紧。面上看上去平静,可是手背上青筋凸起,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拒绝签病危通知书,他说要看到宋凝久从这个门里被推出来时是活着的,这让医护人员都很无奈。可是还是要尽力抢救,动了手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病危通知书,他不做手术,个个的下场也会更惨。

    时间过得真是漫长,从外面艳阳高照,一直到天色降临,整个急救室连着走廊都是静的。靳名珩的身子一直在那里挺直地坐着,挺太久,可能已经僵了,可是犹没有动。

    仿佛在告诉医生,他要宋凝久活着开始,他就保持着那个模样。仿佛他在告诉世人,他在等着宋凝久回来,平平安安地回到自己身边。

    至于那个孩子……他不敢去想,不敢去奢望,如果上天真的要惩罚,他宁愿自己是那个被惩罚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他选择……

    寂静的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傅景之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僵直地坐在那里的靳名珩,以及半边脸被血迹染红,缩在角落里的沈小薏。

    沈小薏听到脚步声抬头,就看到了傅景之。

    他的头发有些乱,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而且连扣子都系错了,衣摆不齐地露在西装裤外面,脚下穿着拖鞋,这副模样明显是匆忙跑出来的。

    他走过去,脚步很轻,轻到仿佛怕惊动此时缩在角落里的沈小薏。又怕她真的受了伤,自己心疼,一直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捧住她的脸。

    他的指尖很凉,碰上她脸颊的那一瞬,她不可抑止地颤栗了下。

    “傅景之。”她喊。

    声音那样脆弱,又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依靠,所以抱着他的脖子。仿佛是想哭,可是又强忍着,所以咬住唇,溢出的只有破碎的悲恸。

    傅景之抱着她,手顺着她的头发抚摸,感到十分心疼,只能这样无声地安抚。

    这时,急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可是当那些医生走出来的时候,靳名珩却没有动,他是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医生的面前。

    傅景之拥着沈小意,与那些保镖纷纷给他让出位置。他着那个主治医生,不问,只是看着他,看着。

    那样的气氛,连医生都感到紧张和压抑。半晌,才缓了口气,说:“靳少,宋小姐暂时救过来了,不过要转到重症监护室去观察。”

    也不知他对这个结果满不满意。

    靳名珩尽管嘴上没说,可是心里大抵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的准备,所以当医生那样宣布的时候,他死灰的眸子跳动了一下,然后终于划过一道亮光。

    “谢谢。”声音很沉,也很重。

    医生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走开。

    不久,宋凝久被人从急救室里推出来,转入重症监护室。

    傅景之则带着沈小薏去了门诊,去处理她额上的伤口,以及骨折的手臂。

    可是过了很久,他都站在急救室门前没有动。

    医生已经走了,留下护士都收拾里面的手术室,进进出出都看到他站在那里。

    “靳先生。”护士终于忍不住,过来询问。

    他慢慢侧过头,仿佛只是刚回过刘,那样的眼神很平静,可是那种平静的眼神却并不能让人感觉到平静,反而让人心情压抑。

    半晌,他沙哑的声音发出来,他说:“我想见见他。”

    护士皱眉,开始不懂,半晌才明白过来,脸上的表情更加沉重,点头,说:“稍等,我安排一下。”

    靳名珩点头。

    很快,手术室里的人都撤出去,那个护士最后一个从急救室里走出来,一直走到他面前,说:“靳先生,你可以进去了。”

    靳名珩点头。

    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迈步,那样的背影,令护士都看不下去。靳名珩其实很想,很想进去看一眼,看看那个他感到胎动的孩子。

    可是他的脚就像生了根,又像被什么怪力拽着,怎么都迈不动。他是费了很大的劲,才一步步走进去的,护士细心地帮他关了门。

    手术室里很安静,就连那些医学仪器都关了,只有手术床上的灯是亮着的,所以可以让人一眼看到放在手术床上的那个襁褓。

    带着红色碎花的布包他小小的身子,可是却遮着她的脸。靳名珩走过去,跪在手术台前,颤着手伸出,一点点掀开遮在她脸上的布,然后眼睛里映一张稚嫩的小脸。

    她长得很漂亮,眼睛虽然闭着,可是鼻子与嘴巴都像极了宋凝久,脸蛋圆圆的,看起来胖乎乎的。指尖触碰的地方,还可以感觉到温热,好像她只是睡着了。

    他倾身,唇落在她稚嫩的脸蛋上,第一次去亲吻自己的女儿。唇碰上的那一瞬,又慢慢离开,手指已经慢慢蜷缩成拳,仿佛是怕发出动静吓到她,拳落在手术床上,他极力隐忍,隐忍到浑身都在发抖。

    牙死死地咬进唇里,眼睛里温热再次抑止不住,满脸的潮湿水光,嘴里发现被挤得破碎的悲恸。

    其实所有人伤心的姿态都是一样的,他也不会例外……

    彼时,已经被推入重症监护室的宋凝久还什么都不知道。口鼻带着氧气罩,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躺在床上的模样像个纸片人一样。

    宋凝久在重症监护室待了整整两天,两天来几次生命垂危,进了三次急救室,庆幸的是最终被救了回来。靳名珩从她出事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直到她脱离生命危险。

    这么多天,宋凝久身边围了许多的人,她身边的人那么忙碌,进进出出,她却一点知觉都没有。感觉只是做了场梦,梦到她的孩子出生了。

    是个女孩,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她像自己从前设想的那样,抱着她喂奶,哄着她睡觉,亲着她嫩嫩的小脸蛋,给她买漂亮的衣服,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她会像自己小时候梦想的那样,软乎乎的身体偎在她的怀里,躺在床上缠着她讲故事。她渐渐的长大,她会牵着她的手教她学走路,她会一个音一个音地教她喊妈妈。

    妈妈

    那样稚嫩的声音,像一只柔软小手抓着她的心脏,让她软化,愿意将整个世界都给她。

    “妈妈,抱——”她仿佛真的听到了女儿的声音,看到她笨笨地张开自己的双臂朝她奔过来。

    她开心地笑着迎上去,去抱她小小的身体,可是收拢双臂,她才发现自己抱住的全是空气。

    宝宝,宝宝呢?

    她看着四周被白雾萦绕,遮挡住视线,原本被幸福和满足填满的内心,突然被慌乱和不安填满。

    宝宝,宝宝——

    她用尽的全力地呼喊,在没有人的山间、悬崖边奔跑、寻找,却失足掉了下去。

    她感到身体在半空中快速坠落,耳膜边都是呼呼的狂风,刮得她耳朵发痛。身子突然重重落在地上,摔得五脏六腑都碎了似的。

    痛!

    痛得呼吸紧室,肚子就像是被人挖了个洞。

    靳名珩注意到她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跟着担忧,起身连按了床头呼叫铃,再转过头来时,却见她已经睁开眼睛。

    她先是呆呆地看了两秒屋顶的天花板,然后又看向发出声音的靳名珩,眸色迷懵,仿佛只是刚刚做一个梦,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

    靳名珩的动作就突然停止在那里,他不敢动,仿佛深恐自己就会惊醒了她一般。而她是醒着的,看到她蹙眉,靳名珩的心就不自觉地揪起。

    他穿着绿色的无菌服,戴着口罩,所以只露出一双眼睛。宋凝久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很熟悉,应该是靳名珩的。她几乎一眼就能认出,可是他那样的悲恸又隐忍的眼神,一点都不属于靳名珩。

    仿佛最开始的一瞬间,是被他的眸色吸引住心神。然后她才慢慢回过神来,慢慢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车祸,肚子疼,血腥味!

    他看着她的表情由迷茫,渐渐寻索,然后扎着针的手突然摸到腹部。在摸到一片平坦之后,表情转为了惊慌,情绪也开始变得激动。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她问,仿佛有人夺了她的孩子一样,她的表情变得甚至有些可怖。

    靳名珩怕她伤害自己,马上上前去压住她的手,喊:“小久儿,你别激动,别激动,听我说——”

    他用的劲很大,只能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回床面上,防止她太激动伤害自己。

    宋凝久挣扎不开,看着戴着口罩的靳名珩,只看到他带着红血丝的眼睛而已。

    “靳名珩,孩子呢?”她问,她只是关心这个问题。

    靳名珩回视着她,眼珠仿佛动了一下,然后避开她的目光,像是在掩饰什么,声音沙哑,说:“你先把身体养好,我就告诉你。”

    他本想说,凝久,不要伤心,我们将来还会孩子。可是这句包含了安慰与通知的话,在他被口罩遮掩下的唇部,抖了抖,颤了又颤,仍然说不出来。

    他看到她眼里的渴盼,他无法让自己残忍的是去捕灭那里面仅有的光亮。他知道,她此时看着自己,完全是因为将赌注全部压在了有希望的一面。

    她也相信,老天不会这么残忍吧。

    他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什么叫我把身体养好,就告诉我?你是要抱走他吗?你是不是要抱走他?你是不是想夺走我的孩子?”她的情绪突然变得愈加激动,甚至失控。

    那副模样,好像谁跟她抢孩子,她就跟谁拼命一样,包括靳名珩。

    “是,我想抱走他。你如果想夺回来,就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

    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

    他们的孩子走了,再也不会回来。可是他冲出口的话,却变了模样。他知道他在撒一个谎,一个弥天大谎,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想要给她希望。

    因为他好怕,好怕她知道了这个噩耗就会一蹶不振,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自己。

    宋凝久听到他这样说,心里的不安虽然退怯,可是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她伸手打着靳名珩,哭着问他:“凭什么?那也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能让我看一眼?为什么一定要带走他?”

    这明明是她对靳名珩的控诉,听在他心里却字字如刀绞。是啊,那也是她的孩子,他见过了。很漂亮,很可爱,如果长大了也一定会很聪明、乖巧。

    他是多想让她看一眼那个孩子,那个长得像她一样的孩子,与她分享这个孩子所有的一切。

    可是他如何能让她看一眼,那个已经没有呼吸的孩子,他如何能?

    到最后,靳名珩就站在那里任她打骂,反正身上穿着无菌服,脸上带着口罩,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最后还是医护人员进来,给宋凝久打了一针安定,然后才让她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医生趁机给她做了检查,确定她已经渡过危险期。只是身体虚弱,生孩子本来对身体亏损就十分严重,更何况她是在发生事故的情况下,所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

    她脱离了危险期,被转入普通病房,靳名珩却并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她清醒的时候,他总是不敢去见她,因为他怕她会问自己孩子的事。

    沈小薏的手臂接了骨,打了石膏,额头的伤也处理了,包了块白色的纱布。她与傅景之两人也一直没有离开,跟着前前后后的跑。

    靳名珩让沈小薏陪着宋凝久,这才由甘泉过来接他。车子开进他在阳信的别墅,洗了个澡,认认真真地刮去这几天来蓄起的胡子,将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然后换了黑色的西装出门。

    他们带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来到古镇,没有去跟元妈妈打任何招呼,只是和甘泉亲自动手。用他们带来的工具,在靳母的旁边挖了一个坑,然后将那个小小骨灰盒放进去。

    郁郁葱葱的草木间,他亲手筑起一个小小的坟包,然后立了墓碑,摸着没有照片,没有文字的石碑。那样温柔小心的模样,就像在摸一个孩子的脸。

    他说:“有你陪奶奶,她就不会寂寞了。”

    甘泉一直背对他,挺直的脊背在听到靳名珩那样的话语时,还是一震。可是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靳名珩不愿意有人去看他此时的模样。

    从昕丰市,隶属的那个古镇连夜赶回来,一路无话,外面清冷,漆黑的夜色,如同他的眸子,像浓得化不开的墨。

    他说:“靳少,这次的事查明白了。动手的人是刘青的拜把兄弟,他们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你和宋小姐的关系。”

    靳名珩的脸色始终紧绷着,也只是绷着,如果你不会看他的眼睛,绝对感觉到那种隐忍,压抑的凛冽。眼睛望着外面的夜色,只问:“人抓到了吗?”

    甘泉沉默。

    靳名珩没说话,仿佛也不意外,他说:“继续查,人抓到不要惊动警方,交给我。”一字一句,字字都像咀嚼过后才吐出来。

    有人拿他最在意的人开刀,那么说明他已经碰到了事件的核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们,定要血债血偿。

    天色将亮时回到阳信县,停在医院门口,靳名珩从车上下来,站在住院部的门口,突然望而怯步。

    他停了,甘泉就站在他身后也停了。

    他一直那样,像靳名珩的影子一般,不多话,只是陪伴。

    “甘泉,帮我个忙吧。”过了许久,他才听到靳名珩的声音传过来。

    他没有应,只是像往常一样站在那里,等待靳名珩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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