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船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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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那护城河,却没有看到顾楚杰跟烟儿的影子。顾楚梵奇怪地说道,“刚刚我就是在这里跟烟儿分开的呀,怎么二哥跟烟儿都不在了?”

    “呵,好了。别找了。他们怕是先回去了吧。现在我带你回府吧。”顾楚冠说着要走。

    “这么快就回去啦?人家还没去看花灯呢。”顾楚梵有点小小的不甘,但是,大哥都发话了她还能说什么呀。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走。

    “哟,这不是顾王府的世子吗?”一个人高马大,长得肥肥壮壮的男子挑衅地看着顾楚冠。那华丽的衣服看着就知道是富家的公子,一袭大棉袄愣是没遮住他那往外撑的肚子。

    顾楚冠看了看,正是前两天在棋社里耍无赖的唐百万。唐家是这京城里富甲一方的商家。商号遍布全城。这唐百万财大气粗,基本是一欺负老百姓的主。

    “唐少爷,你好眼力啊。居然认得出我。”顾楚冠看着那肥大的脸孔里几乎找不着他那小小的眼睛。

    “呵,世子在这护城河做什么?我还约了这五皇子还在那花船上呢,给个面子上船聚聚如何?话说……这三番两次地想要跟你在棋社上较量一番,你可忙着没时间与我下棋呢。这会儿,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吧?”这唐百万早就看这顾楚冠不顺眼了。屡次约他下棋,总是推辞,也不知是当真这么巧每次都有事,还是故意跟他作对,看不起他?

    他在这京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岂容他次次这么不识好歹。他爹也不过是个被先帝赐封的外姓王爷罢了。改朝换代之后,在新皇帝眼里,他一外姓王爷算什么东西!

    顾楚冠听出了这唐百万语气中的不善,心想着,小事化了便罢了。笑道,“唐少爷,请吧。楚冠随你聚聚便是。”

    “呵。那走吧。”那唐百万就是一肥了的猪,没啥心思。就是谁让他不爽了,就揍。谁要是识相,懂得示好,他立马就跟没事人似的。

    那唐百万走在前头,笑得两个脸颊上的肉直颤,看得顾楚冠身后的一抹暗蓝色家仆的人儿忍笑忍得内伤。

    话说……你能想象到一只猪穿着华丽的衣袍的样子吗?那唐百万就是一模子印出来的。也不知道他爹爹得长得多强悍。

    “小梵子。你给我收敛一点。”顾楚冠悄悄地冲着那顾楚梵说道。

    “我尽量。”顾楚梵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世上,当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花船里。莺歌燕舞。杯酒踌躇。

    顾楚冠与唐百万一起走近了一桌子人。顾楚梵紧随在顾楚冠身后,这花船里一切奢华无比,看这摆设,这歌舞,这一切享乐的东西,便知道是富庶之人,达官贵人来的地方。

    “微臣顾楚冠见过各位爷。”顾楚冠恭了恭身,道。唐百万则说,“草民唐百万见过各位王爷。”

    “呵,唐少爷今天来得晚了呢。”一个坐在那正位上的男子同样穿着华丽的衣袍,只是那腰间还佩带着那皇子们专有的玉佩。

    “五皇子莫不是不知前两天在棋社的事情,我爹就因为那点事训了我老半天。”那唐百万说得好像一肚子苦水。

    “好了。本皇子没兴趣听你那些事儿。且坐下来一块喝酒吧。这位……就是顾王府的世子呀?”那五皇子轩辕御凌看着顾楚冠,挑着眉头说道。

    “正是微臣。”顾楚冠点了点头,道。站在顾楚冠身后的顾楚梵暗暗地看着那坐在正位上的男子。莫约十七岁左右,明眸里带着一种老成之气。拔高的气焰,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这……就是昕哥哥的亲生弟弟,五皇子轩辕御凌!

    “你!”那五皇子轩辕御凌突然指着顾楚冠身后的顾楚梵喝了一声。

    顾楚梵吓得忙低下了头,惊恐地不敢说话。

    “没错。我指的就是你。低头做什么?”五皇子轩辕御凌眼里突然升起一丝不耐。

    “五皇子轩辕御凌息怒。这小厮是我府里新来的,不懂规矩。望五皇子开恩。饶了他一次。”顾楚冠没想到五皇子轩辕御凌竟然指的是他身后的顾楚梵。外界都说这五皇子轩辕御凌脾气古怪,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世子,本皇子还没让你说话。你先一边去。小子,抬起头来。”五皇子轩辕御凌对着顾楚冠喝道。

    顾楚冠眉头一皱,竟有些不安。

    顾楚梵缓缓地抬起头来,与那五皇子轩辕御凌深不可测的眼神交汇。那五皇子轩辕御凌缓缓地问道,“方才你为什么盯着本皇子看?”

    “素闻五皇子一表人才,气宇非凡。奴才斗胆,一睹五皇子风采。一时被五皇子的气势所吸引竟移不开眼。望五皇子饶了奴才一命。”顾楚梵心想着,怎么这些王爷都个个脾气怪异啊。

    五皇子轩辕御凌不是轩辕御昕同父同母的弟弟么?怎么脾气也这么怪?

    只听那五皇子轩辕御凌呵呵一笑,对着那顾楚冠说道,“你这小厮调教得不错。长得倒挺好看。”说话间,竟从席间起身,走向了那顾楚梵。

    五皇子轩辕御凌不过是一十七岁的男子,可是,站起来已然比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子高出了许多了。只见那五皇子轩辕御凌抬手,抵在了那顾楚梵的白皙的下颚处,道,“你叫什么?”

    “奴才小梵子。”顾楚梵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小凡子?呵,果然是个小奴才。”五皇子轩辕御凌呵呵一笑,却盯着她那俏丽的小脸看了看。

    “主子,珞王爷来了。”只听见一个奴才跑了过来,低声报告道。

    顾楚梵有些惊讶,是轩辕御珞……

    五皇子轩辕御凌则轻轻放开了顾楚梵的下颚,捻花般轻笑,然后看着正在走近他的轩辕御珞一脸不屑,道,“呵,真是稀客啊。珞王爷还有这心情来这里?”

    轩辕御珞压根当他五皇子轩辕御凌是空气,没搭理他。顾楚梵则低垂着头,站到了顾楚冠身侧。

    轩辕御珞似有若无地看了看顾楚梵。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楚梵心理作用的问题,总觉得轩辕御珞的眼里闪烁着某种奇怪的目光在打量着她……

    只见轩辕御珞选了个角落,靠窗而坐。徐徐饮酒,全然不顾五皇子轩辕御凌的叫嚣。

    云雅郡主死了,你倒是逍遥自在……五皇子轩辕御凌嘴角一抹冷笑。其他的王爷却全在一旁看好戏。

    轩辕御珞没有说话,只是转着手里的玉石球,以使手指的关节灵活一些。

    看着那轩辕御珞却依旧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实则捏着玉石球的手指已是泛白。五皇子轩辕御凌竟没了兴致,只对那唐百万道,“本皇子有事,今晚就不奉陪了。”

    “这……”唐百万急得像是屁股着了火似的,一股烟地追上了五皇子轩辕御凌。其他王爷则是坐立不安,纷纷离开了。

    顾楚梵见那五皇子轩辕御凌气匆匆地走了,忙低下头,安静地站在顾楚冠身后。

    轩辕御珞又怎么会没注意到那可疑的人呢?看“他”身材娇小,手提一精致灯笼,躲在了一男子身后。

    轩辕御珞只觉得有些奇怪。再仔细一看,那仪表堂堂的男子不就是顾王府家的世子么?

    世子顾楚冠心知,那珞王爷也是不能得罪的人,便走了过去,道,“微臣顾楚冠见过珞王爷。”

    轩辕御珞微微挑眉,又看了看那低着头不敢示人的家仆,一抹轻笑跃在了嘴角边,道,“世子这小厮倒是有趣。”

    “呃……”顾楚冠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怎么这晚上,他这“小厮”总是这么夺人眼球呢?他也搞不明白。

    “呵……”轩辕御珞看着那小厮拿着那灯笼的手白皙光滑,纤纤细手,一看便知,不是奴才该有的手,道,“过来,让本王看看。”

    顾楚梵提着灯笼的手不知不觉竟发起了抖来。

    轩辕御珞英眉轻拧,道,“你不敢看我么?”

    顾楚梵只能硬着头皮,抬起了头。

    轩辕御珞看着顾楚梵那秀丽的小脸,先是一愣,继而轻笑道,“世子,这小厮倒是细皮嫩肉,像个姑娘家。”

    顾楚梵心里一个突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轩辕御珞又看了看顾楚梵那灯笼上提的诗,问道,“这灯笼的诗似乎对不上吧?俄顷风定云墨色,下一句应该是‘秋天漠漠向昏黑’这诗里怎么成了‘雨脚如麻未断绝’呢?”

    “小梵子,你说呢。”顾楚冠头一回这么没底。这灯笼上的诗也不是他提上去的,他怎么会知道呢?忙把问题丢给了顾楚梵。

    顾楚梵低着头说道,“珞王爷见笑了。这诗没有提错。这是一个谜题。”

    “哦?是么?说说看,这谜底是什么?”轩辕御珞挑眉也觉得新奇。

    “呵,这谜底恐怕寓意不太好。小梵子还是不说的好。怕是说了珞王爷还要怪罪奴才呢。”顾楚梵说道。

    “无妨。我不会怪罪你的。你就说说看。”轩辕御珞道。

    “这灯笼上的两句诗,谜底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顾楚梵徐徐地说道。

    一旁听着的顾楚冠愣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丫头怎么在这场合上说出这种话!

    “呵,好一个‘天下乌鸦一般黑’。”轩辕御珞眼里不动声色地看着顾楚梵。

    “珞王爷,你说过,不会怪罪奴才的。”顾楚梵感觉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恨意,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于是说道。

    “呵,那好。本王也出个字谜,让你猜猜如何?”轩辕御珞轻轻地说道。

    “珞王爷,请出谜题吧。”顾楚梵说道。

    “走出深闺人结识……”轩辕御珞想了想,轻笑着盯着顾楚梵看。

    顾楚梵忙不迭地抬眼,与轩辕御珞互视了一下,竟觉得他的深不可测。

    这谜语不就是一语双关吗?既是谜题,也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是女子。被揭穿了身份,顾楚梵哪里还有心思猜谜底。

    “奴才不才,不知道珞王爷的谜底。”顾楚梵有点气呼呼地说道。

    “呵,微臣愿意,答上试试。”顾楚冠也觉得顾楚梵今天晚上好像有点不对劲呢。怕这小丫头年幼不懂事,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呵,好吧。世子说说,这谜底是什么?”轩辕御珞见这顾楚梵有些窘态,心里竟笑开了怀,说道。

    “珞王爷的谜底应该是‘佳人’的‘佳’字吧。深闺的‘闺’字走出门去,与人结识,就成了‘佳’字。不知道,这答案是不是珞王爷的谜底?”顾楚冠说道。

    “呵,世子才识过人。正是本王的谜底。”轩辕御珞看着那顾楚梵不服气的小脸,呵,真是个佳人!

    “天色不早了,微臣就先行告退了。”顾楚冠拱手要告退。

    正当顾楚冠要带着顾楚梵告退的时候,轩辕御珞竟然轻身一跃,竟拦住了去路,一把拉过顾楚冠身后的顾楚梵。

    顾楚梵没料想到这一突变,竟忙不迭地撞进了轩辕御珞的怀里。落入轩辕御珞的怀抱里,顾楚梵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急忙推开了他。

    一番拉扯间,那绑住长发的绸带竟脱落。墨发如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竟让花船上所有的人都看着这漂亮的美人儿痴愣了一般……

    点点梅花落两颊,半片红云现眉间。灵动的大眼因为不知所措而变得更加吸引人,闪动的睫毛如扇羽一般,在摇曳的烛火里留下浅浅的影子,樱桃般的粉唇轻咬,竟有些不服地瞪着轩辕御珞……

    轩辕御珞扶住了欲倒下的顾楚梵,她那飘然的发丝竟带着点淡淡的梅香,挑眉说道,“为什么扮成小厮,且说说瞒着本王,有何用意?”

    顾楚梵忙推开了轩辕御珞。轩辕御珞也不恼,悠然在坐回了那窗前刻着精美雕花的椅子上,挑眉看着顾家兄妹。

    “珞王爷说笑了。微臣岂有欺瞒珞王爷的意思?不过是令妹调皮贪玩,微臣只好让她扮成小厮出来赏赏花灯罢了。”顾楚冠皱眉,忙拱手作揖说道。心想着:还真不该上这花船来。不然也不会有今晚上这么桩令人头疼的事情了。

    “当真如此?”轩辕御珞那转着玉石球的手停了停看着顾家两兄妹。

    “绝无欺瞒!”顾楚冠拱手又道。

    看着顾楚梵这般窘境双颊粉嫩的模样,轩辕御珞轻笑着挑眉,却在瞬间把那愉快隐去,淡漠地看着顾家两兄妹,说,“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微臣告退。”顾楚冠没想到这轩辕御珞竟没有怪罪,只拉过顾楚梵的手,忙退下。

    轩辕御珞坐在那花船雕着花的窗边,望向了那一头长发如丝的顾楚梵的身影落在那河中的月亮中,轻轻地笑了。仿佛那淡淡的笑容足以捻入那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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