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TXT小说网 www.txt8.org,最快更新被雨纹身的公主最新章节!

    歆杰依然故我,早出晚归。

    我也是。

    如果不多想,日子倒还算平顺,即使想了,也没用,所以干脆不想。

    是个下雨天的日子,该下班了。

    美莉匆匆忙忙赶着去上夜校。再一年她就可以高职毕业了,也许她还会想要继续升学。

    “人因梦想而伟大”目标会让人生活得更起劲。

    真不想回去独自而对空洞寂寞的“家”所以我又在店里蘑菇了好一会儿,直到老板娘好心地赶我回家休息。

    走出店门没多远,明明已经停了的雨竟然又开始下起来了,实在是有够给它倒霉的!

    算了,回去拿伞多浪费时间,干脆淋两吧!

    我低着头赶路。

    突然,一把大伞出现在我头上,阻断了滂沱大雨。

    真的应了我那句至理名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替我顶着”瞧,这不就是了吗?

    菩萨保佑,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及时遣了您的天兵神将来解救我,以后我会常常上庙里去上香拜拜的。

    怀着感恩的心,我拨开被雨水淋湿而黏在脸上的发丝,抬起了头。

    “啊!你不是”

    “是的,我就是。”好熟悉的微笑。

    他就是那个汤姆克鲁斯喔,不,是基奴李维,有着自?身高而较显斯文的基奴李维。

    “喔,你我谢、谢,你替我撑伞,可是我想雨很快就会停了,不好意思麻烦你。我还是自己走好了。”我结结巴巴地说完,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一定看出来我的脸红了,并且以我的糗态为乐,因为他的微笑加大了。

    “雨恐怕一时之间停不了了,如果你不赶时间,就跟我走吧!”说着,便迈开大步往公车站牌的反方向走去,我只好半跑地跟在他旁边。

    “喂,你”他没征求我的同意耶!居然一直往前走,而且丝毫不理会我的抗议。

    他似乎觉察到我正喘着气,于是放慢了脚步。

    “对不起,我走太快了。”

    仰头望进他真挚的眼神,我的心陡地震了一下。

    “没关系,腿长又不是你的错。”

    我耸耸肩,假装不在意地掩饰了心里的悸动。

    他的脸上漾着更大的笑容。

    李歆予,你完了!这下子你无法全身而退了,而到目前为止,你连他姓啥名啥都还不知道呢!

    “我叫殷扬。”奇怪?他真的可以看穿我的心思。只是哪有人叫

    “阴阳?”

    “是殷商的殷,飞扬的扬。”他笑笑地说。

    “喔。”真是有点尴尬。我赶忙也自我介绍:“我叫李歆予。”

    他不在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带我走进一家咖啡连锁店星巴克。

    “为什么你”我还没有问完,他就直接上到二楼。并要我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奇怪,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卖药?毕竟我们可以算是根本不认识。

    难道他有什么企图不成?

    等他从楼下买了两杯咖啡上来后,我迫不及待地问: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喝咖啡?要喝咖啡,为什么不到我们店里,我们的咖啡也不差呀!”

    殷扬并不回答我,好整以暇地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又是黑咖啡。

    不待我说话,他消了清喉咙说:

    “我以为你应该还记得我,那么我们就不算是陌生人了。”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

    “我们当然不陌生,因为你常到我们店里用餐,最近一次就在前几天,我差点把水倒到你身上了。不过我并不常做这样的蠢事,我一向很具有服务人员的专业水准的。”

    “因为你一直盯着我看,我才以为你认出我了。”听他说得这么白,我的脸都红了,真糗。

    “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前就见过面,而你记得我,我却不记得你?”

    他点点头,但并不继续答腔,只一味用专注的眼神注视着我的反应。

    “可是我并不”我的记性有这么差吗?

    “我姓殷。”

    “你说过了啊!”“我是清泉医院的医生。”

    “我猜也是。很多医生都来我们那里吃饭的。”

    “我是清泉医院的外科医生,我姓殷。”

    我是清泉医院的外科医生,我姓殷

    好熟悉的句子,好熟悉的声音。

    我转头望向窗外,脑中思索着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听过这句话?

    透过雨丝,隐约可见一栋高耸的建筑物,它的一楼外墙上写了几个鲜红的大字:“急诊室”

    急诊室、消泉医院、半夜、跳楼

    我猛地睁开因思索、回忆而闭上的眼睛。我倾身向前,恍然大悟地询问:

    “爸爸?”

    他轻轻地点点头。

    “你就是那位通知我赶去医院的外科医生?”

    他又点点头。

    “你也是为我爸爸急救的外科医生?”

    还是点点头。

    我再次合上眼睛,当天的记忆逐渐涌上心头,由模糊而变得清晰。

    许多当时我不愿感受、而在日后刻意避免想起的细节纷纷出现在我脑诲中,苦涩升上了我的喉头。

    “所以,你也是见到我父亲最后一面的人?”强咽下喉头的苦汁,我问。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为什么在几个月之后。他要残酷地唤起我不堪回首的影像?。

    “我对你印象深刻。”

    我沉默着。

    于是他继续说:

    “我处理过很多类似的case,也接触过很多的家属,而你最特别。”

    纵使我有满腹疑问。我也必须保持冷静,因为我怕一开口便会不争气地哽咽,泄露了心底的痛。

    “隔天我在各大报纸上看到有关你父亲生平的事迹,也报导了你们的家庭状况,有几家甚至刊登了你们全家福的照片。”

    “你好奇?”

    “我关心。”

    “关心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我无法告诉你更正的原因,因为连我自己都说不出来,但是我是真的关心你们,尤其是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我仔细地审视着他的脸,除了英朗的线条,我在他的眼中还看到了诚挚的关怀。

    我相信他,于是我放弃心防,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我说-

    他彷佛松了一口气。

    我向后拉着椅背坐着,捧起杯子啜了一口,才发现冷了的咖啡苦涩不堪。

    我再次看向窗外,让思绪围绕在那天所经历的事件上,我努力回想当天的情景,居然都是片段。心理学上有所谓“选择性遗忘”也许就是这种情形!

    失去了亲生父亲、失去了生存的支柱,我应该是悲痛逾恒的,或许再加上一点惊惶恐惧吧!

    “你相信吗?关于我的父亲,有些事是我看了报纸上的报导才知道的。包括他的事业、他在商场上的地位,以及外界对我们家庭生活的看法。”

    “他去世的那一阵子,许多报章杂志对他的生平做了完整的报导。据说,他是在育幼院中长大的,学校毕业后从基层做起,肯干实干,又有商业头脑,所以中年便在百货业界闯出了一番天地,有人称他为‘百货枭雄’。”殷扬果然知之甚详。

    “其实以前我和弟弟并不清楚这些,只知道他赚的钱很多。他从来不对我们谈起他的事业,应该是说他根本很少和我们聊天,他在家的次数和他说的话一样多,可是在金钱上却是有求必应。我的同学都很羡慕我,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精神生活却贫乏得可怜。”

    我感慨地娓娓诉说着。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我渴望知道,但却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题。他会不会嘲笑我。

    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殷医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天晚上,我哭了吗?”

    “没有。”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嘲弄的神色,只有诚恳:

    “你让我印象深刻,因为你而对至亲的骤逝,非但没有哭,反而坚强而冷静。你的表情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你沉静自持而表情木然,似乎将自己的感觉封闭了起来,不愿碰触到外界的残酷。你冷静地接受了警察的询问,并且做了些必要的处理之后才离开,完全没有崩溃或歇斯底里。我真的很敬佩你。”

    我惊愕而哀伤地聆听完他的叙述。

    我做到了!

    爸爸死的时候,我没有哭!

    但此刻,我却感觉到一颗斗大的泪珠滑下我的脸庞,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一张纸巾出现在我面前,我抬起泪眼,看到了他的脸和拿着纸巾的手。

    “从小,爸爸常告诉我要勇敢,不要哭。‘哭是懦弱的行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勇敢地去面对。就算我死了,也不能哭。知道吗?’”

    他似乎了然地定定望着我。

    我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

    “我做到了!我总算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一碰触到他,我警觉地放掉他的手,只是抓起纸巾将眼泪擦掉。

    然后我尴尬地说:

    “对不起,我失态了。真的很谢谢你告诉我,它对我意义重大。我一直回想不起来那天的一些细节,我以为我永远不会知道了。”

    “你不必自责,这是很正常的一种防卫机制,目的是保护你不受到太大的冲击而崩溃。”

    我微感吃惊地回视他。他是真的能了解

    他微笑地看着我说:

    “对我来说,能够为你解开谜底,意义真是重大!”

    他给我的感觉好安全,安全到我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泄露出更正的感受。

    “你似乎对现在的生活适应得很好!”“日子总是要过的嘛!刚开始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得过,还好现在已经习惯了,我也很讶异我能够撑得下去。”

    我释然一笑。

    面对他的关心,我好想和他分享我的喜怒哀乐: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空乏其身’,我想一定是老天爷在考验我吧!只是不晓得老天爷究竟要给我什么‘大任’?”

    殷扬大笑。

    他的笑容扫去了阴霾,带来了阳光,彷如拨云见日。

    我一时看呆了,压根儿忘了不久前才刚掉了不少眼泪呢!

    “你真是个乐观的小鲍主。”

    “啊!小鲍主?你怎么知道明雪都叫我公主?喔,对了,明云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们这么有默契,改天我一定要介绍你们认识。”

    “那是一定要的喽!”殷扬也咧嘴开心地笑着说。

    我不禁开心起来,明云一定很惊讶有人和她“英雄所见略同”我真是有点迫不及待要引见他们了。

    我瞄了一眼手表,哇,已经快九点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真不好意思,居然快九点了,我都忘了我们还没吃晚饭,你一定饿了,我们一起吃了饭再回去吧?”他看到我站起身来,赶忙对我说。

    “不用了,我家里还有东西吃,而且我怕太晚回去,我弟会担心的。”才怪,歆杰是不会这么早回家的。

    “好吧,那么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必麻烦了,我搭公车方便得很,而且我住的地方很亮很安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真的。”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好劳烦对方?女孩子家要矜持有礼一点。

    他叹了口气,说:“让我送你到公车站总可以吧?”

    不能再辜负人家的诚意了吧?我只好答应。

    雨后的夜晚显得格外沁凉,空气中夹带着一丝甘甜,我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

    配合着他刻意放慢的脚步,竟有着一种幸福的感觉。我偷瞄了他,被他那挺直线条的侧面所深深吸引。彷佛意识到我的凝视,他突然转过头对我一笑,我不觉羞红了脸庞,赶紧低下头专心走路。

    “倘若我改天约你见而,你会拒绝我吗?”

    听着他低沉浑厚的嗓音,我抬起了头。望进了他深邃的眼帘,我的心再次为之悸动。

    “我我要谢谢你为我父亲所做的一切,还有今天。”我发自内心地感激他,但也回避他的问题。

    他幽了一默,说:“我的荣幸,小鲍主。”

    “套句明雪说的,我现在已经变成‘落难的公主’了呢!”听到他叫我公主,心中涌起一股甜蜜的感觉。

    我们开怀地大笑,

    在笑声中,我向他挥挥手登上了公车。

    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我英勇的白马王子带着屠龙剑,深情地对着我说:

    “我来了,我的公主!”

    自从殷扬出其不意地制造了“相认”的机会之后,他就常常来找我。

    其实我并非一开始就打算接受他,虽然一开始我就知道他的心意,而且一开始我就倾心于他。

    为什么我不接受他?那是因为我害怕。

    我和他的背景相差太远,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而且我怕我会拖累他。

    在“家变”之后,我以能够自力更生而自豪,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卑”一直到认识他。

    他就像是临风的玉树,迎向阳光自由伸展;而我则像是阴暗角落里的蕨类,苟延残喘。

    他的朝气让我自惭形秽。

    他是东升的旭日,前途一片光明璀璨。

    他值得一位完美的伴侣,陪他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而不是家道中落、鳏寡孤独、靠劳力维生的我。我只会让他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让他因我而蒙羞。

    所以我始终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但是相信我,这一点也不容易!

    我想,要成为一名称职的外科医生,毅力是绝对少不了的。

    殷扬很有毅力,只可惜他碰到了我,因为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嗨,歆予,今天下班以后有事吗?”

    “嗯,我今天要加班,老板娘的儿子生病了,她要回家照顾他。”

    “生病了?那么我等你店打烊了再陪你去看他,好歹我是个医生,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不用了,听说她儿子是重感冒,你是外科医生,恐怕不管用吧。何况他已经看过医生,情况好多了。”

    “这样的话,我们去吃宵夜,如何?”

    “吃宵夜?对不起,我正在节食呢,谢啦!”

    “看午夜场呢?”

    “喔,我刚好今天忘丁戴眼镜,怎么看呢?”

    “好吧!哪儿都不去,那我就送你回家喽!”

    “喔,不不不,我要去明雪家,约好了的。”

    “ok,我送你去她家门口我就走。”

    “不好意思啦,她会来接我的。”

    “唉!歆予,算我败给你丁,不过我总会等到机会的。”

    “殷医师,你工作很忙,还是不要为我费心了,没有用的。”

    “你好残忍,明知我很忙,还要和我玩拉锯战。”

    “希望你知难而退喽!”

    “你等着瞧好了!”

    这样的对话,每三五天就会重演一次,他好像乐此不疲。

    因为我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所以他干脆就改变策略。

    有时候他直接到店门口接我下班,或者干脆上班前在公车站跟我来个“早晨的约会”如果我不跟他说话,他也无所谓,只是默默地陪我走一段。

    我很不忍心他这样不辞辛劳,因为外科医生常进开刀房,需要充足的体力与休息,我真的不想要他为我浪费时间和精神。所以我也曾“明示”他,我并不想和他作进一步的朋友。我还记得那天他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黯然,连离去的步伐也不复往日的轻快洒脱。

    我的心好痛呀!就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

    殷扬是第一个让我心仪的男子,而我却必须拒绝他。

    雯雯骂我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把它往外推。

    美莉则不予置评,她只是伤感地对我说:“我想我这辈子也不必痴心妄想任何好男人了。”

    我知道我拒绝殷扬的理由严重地刺伤了美莉的心。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难过。

    喜欢一个人。却不能接受他,那种心情,就像是望着橱窗里的冰淇淋流口水,却怎么都吃不到一样。

    我想时间久了,他就会知难而退。而我会将这份感情放在心里,细细品味,慢慢留恋。

    果然,殷扬连续三天没来找我了。

    我感到既伤感又释怀。

    雯雯不识相地凑到我身边,说:“歆予,你的医生真的不要你了。你看吧,早就告诉你‘有男堪交直须交,莫特无男空掉掉’。”

    冷不防地,雯雯的头被美莉手上的托盘给敲了一记,痛得她哀哀叫。

    “你干吗啊?”手还一直抚着头。

    “空掉掉?掉什么掉?没学问就不要乱卖弄。”美莉和雯雯的个性南辕北辙,平时常斗嘴,谁也不让谁。

    “你才没学问呢!掉什么掉?当然是掉眼泪呀!没人要了,不掉眼泪要掉啥?真是的,没见识也要常看电视,好吗?”

    “邱雯雯,你”美莉口才没雯雯那么好,一时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

    偏偏雯雯又得理不饶人:

    “我怎样?林美莉,无话可说丁吧?”

    我赶紧劝和,否则可就没完没了了。

    “好了啦,你们两位大小姐,再吵下去,客人都不敢上门了啦!”

    “哼!”“哼!”她们两个人同时转过身去,背对背不理会对方。

    我心里暗笑,过不了三分钟,她们又会和好如初了。

    柜台电辑铃响了,雯雯跑过去接了起来:

    “喂,流星雨餐厅,您好!”停顿丁一下,她把话筒交给我:“找你的。”

    找我的?

    知道这里电话的人只有歆杰,可是现在是早上九点多,他应该在学校上暑期辅导,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会不会是殷扬?他就在附近上班,餐厅招牌上有电话号码。

    我的心雀跃了起来,一下子忘了没多久前,才为了他的终于放弃自己而感到释怀。

    接过电话,兴奋的心情立即化为冰冷。

    歆杰出事了!

    他骑机车撞上路边的电线杆了。

    老板娘把店里和她的皮包里所有的现金全部塞给我,要我备用着。我搭计程车火速赶到北投那家恩慈医院。心里好害怕。

    我好怕爸爸的事件重演,歆杰不能死,他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哪!

    到了医院急诊室,我一眼就看到歆杰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手臂上、腿上都里着石膏。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没事,否则医生不会帮他上石膏的。

    病床边有一位护士正在帮歆杰量血压,看到我靠近,马上抬起头来,并且大声叫唤正在柜台打电话的医生:“宋医师,五床的家属来了,你赶快来跟她说。”

    那位姓宋的医生急忙放下电话,大步向我走来,他先看了护士小姐刚才量好的血压。交代她:

    “准备输血!”之后,正视着我说:“小姐,你是病人的?”

    “我是他姐姐。他的状况怎么样,没事吧?”我望了一下歆杰,发现他的脸色十分苍白。

    “病人有多处骨折和外伤,这些部份我们都已经处理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有严重的内出血现象,血压一直下降,表示他的出血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更厉害了。再这样下去,病人很快就会因为血压过低而休克。”

    “那怎么办呢?”

    “他需要开刀,需要输血。可是我们这里是小医院,病床和设备都不够,所以在你到达之前,我正设法联络附近的大型医院。但是华岗医院满床,另一家信义医院也是。说实话,像你弟弟这样严重的病人,通常医院都不愿意收,因为救活的机会不怎么大。”

    救活的机会不大?

    他会死?

    不行!我不准!我不准他死!

    老灭爷,您听到没,我不准他死!

    “难道我弟弟就在这里等死吗?”

    “我们会马上替他输血,先稳住他的血压,同时继续联络其他的大医院,看看有没有医院肯收他。”

    “如果没有医院肯收,那我弟弟岂不就死定了?你们医院不是以救人为职志吗?怎么可以拒收病人?”我歇斯底里地喊叫,心里有了绝望的感觉。

    “小姐,你冷静一点,这样会妨碍我的联络工作。”宋医生制止我的喊叫,拿起电话按了一串号码。

    “没有床?谢谢!”又一家见死不救的医院。

    “消泉医院吗?我是恩慈医院急诊室宋主任,我们有一个case内出血很严重,需要紧急手术什么?你们也没有床?糟糕!”他沮丧地挂下电话。

    清泉区院?殷扬!

    我要找到殷扬,他一定会救歆杰的,他一定要!

    “宋医生,请你把清泉医院的电话号码给我,让我试试。”

    “你有认识的人吗?”

    我没理会他,径自按着按键。我的手在发抖,歆杰的生死就在我手里了。

    电话通了。

    “喂,请帮我转外科殷扬医师。”我的声音在颤抖。他会不会不理我?毕竟我拒绝了他那么多次。

    经过漫长的转接,电话终于又有了声音传来:

    “对不起,殷医师还在开刀房,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请问他的手术什么时候会结束?”怎么这么巧?难道歆杰命中该绝?

    “这我不确定,这是一个大手术,殷医师从昨天晚上就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小姐,你要不要留话?”

    完了。我的希望破灭了。

    “我”

    “喔,小姐,等一下,殷医师刚刚出来了,你等一下,我叫他。”

    “”老天爷一定听到了我的恳求,也或者是殷扬知道我有难,特地从开刀房出来?

    殷扬好像是在对旁人交代事情,几分钟的时间恍如一世纪那么漫长。

    “喂,我是殷扬,请问哪位?”他的声音透露出疲惫,但对我却有如天籁之音。

    “殷扬,我是”

    “歆予,是你!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听到他由意外而转为惊喜的声音,我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不禁潸然泪下。

    “殷扬,我是要请你帮忙的,我弟给车撞了,现在在恩慈医院,医生说他的内出血很严重,需要紧急开刀,可是他们没有设备,好几家医院也都不收”我边说边哭了起来,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水里的一根木头。

    “歆予,你不要慌,我会想办法。你先把电话给那里的医生,我要了解一下情形。”

    我把电话交给宋医生,我听到他们讨论着歆杰的病情,以及必须立即做的处理。我摸了摸歆杰苍白的脸,是凉的,一袋血正顺着管子流到他的静脉里面去。

    老天爷,您还能给我多少时间?

    宋医生已结束和殷扬的对话,他将话筒递给我,转身大声吩咐:“马上出动救护车到清泉医院。”

    我对着话高喊:“殷扬!”

    “歆予,你听我说,我已经大致了解歆杰的状况,待会儿救护车会送你和歆杰到这里来,我会安排好一切等你们,你别急,不会有事的。”殷扬用专业而安抚的语气对我说明,让我安心了不少。

    “谢谢你!”

    没再作多余的交谈,电话挂断了。这时,救护车也已准备好要出发了,歆杰和连在他身上的一些仪器、管子被小心翼翼地抬上去,我也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旁边。

    握住歆杰依然冰凉的手,我心里呼喊着:歆杰,你千万不能丢下姐姐啊!

    凄厉而尖锐的笛声响起,车身飞快地穿梭在车阵中,没有受到任何车辆或红灯的阻碍。

    我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想后果将会如何,我专心地注视着歆杰的脸,在心里不断地对他说话,仿佛他能听得到。

    清泉医院到了,救护车直接驶入急诊室门口,车门一开,立即有一些医护人员上前,将歆杰抬了下车并推入急诊室内,我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

    一进急诊室,看到穿着白袍的殷扬迎了上来。我像是遇到救星一样,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没等我开口,他先用坚定而温暖的手握住我的,给了我承诺的一笑。

    他对身边的人员下了一连串的指令:“先送放射科做胸腔电脑断层,确定病人的出血点及出血情形。做完之后直接送七楼外科第二开刀房,那里已经在待命了。miss陈,联络麻醉师,还有准备血袋。”

    “没问题。”

    我打算跟着歆杰去做电脑断层,却被殷扬拉住:“你留在这里办手续,办完后到七楼第二开刀房外面等。”

    “殷扬,谢谢你!”我望着他的脸庞,注意到他下巴上新长的的黑色胡渣,以及眼睛里的红丝。我想起接电话的小姐说的殷医师从昨天晚上就进开刀房了。他一定已经一夜没睡!

    “放心。不会有事的。”他再次捏了捏我的手,对我绽开一个笑容。

    一个看起来比殷扬年长的白袍医师从电梯出来走向我们。问道:

    “殷扬,这个newpatiert你打算亲自操刀吗?”他说话的同时,用眼睛瞄了殷扬身边的我。

    “嗯,他是我接的case。”当然把歆杰交到他的手上,我才最放心。

    “我认为不妥,别忘了你才刚结束一个十几个小时的马拉松。胸腔手术不是小手术,现在你的状况并不够好,最好不要冒险。”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想必殷扬也了解,只见他看看我,面有难色地说:

    “可是”

    “今天我没排刀,不如我来替你动这个刀,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在旁边协助好了。”

    “也好。”殷扬转向我说:“歆予,这位是我的学长.冯定彦医师,他是院里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有他替歆杰动刀,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麻烦您,冯医师,我弟弟就拜托您了。”我对地鞠躬,请他务必尽全力。

    “小姐,你放心把你弟弟交给我吧!我的刀法和殷扬不相上下,何况有他在旁边监督着,我怎么样都不敢打瞌睡的。”

    要不是我正为歆杰担心得要命,我一定会笑出来的。

    殷扬进开刀房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十分左右。我没有看到歆杰,我想他已经先被推到里面去了。

    殷扬和冯医师仔细地看了刚照出来的片子,用医学术语低声讨论着。之后冯医师就先进去了。

    殷扬对我说,歆杰的胸部受到外力的撞击,胁骨断丁三根,心脏破了一个洞,这就是造成严重内出血的原因,开刀的目的除了修补这个破洞,还得将胸腔里的血清除掉,当然断掉的肋骨也得设法处理。这算是个蛮大的手术,所以没有五六个小时是出不来的。

    他要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或是到家属休息室去看电视或杂志,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他伸手将我掉出马尾的发丝塞到耳后,温柔地对我说:

    “要勇敢,不要哭。记得吗?”

    接着他转身走进去。

    自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可能失去弟弟的恐惧让我不能自己地哭泣,接着我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爸爸的死亡、面临生活的骤变,还有对未来不可期的惶恐,我更是无法控制自伤的情绪而演决!

    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我呆坐在椅子上,任泪水泛滥,终至干涸。

    时间过得好缓慢,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为了打发时间,我去休息室遛了一下,看到公用电话,就打回店里向大家报告情形,顺便请了几天假。老板娘口口声声要我好好照顾弟弟,不要操心店里的事,不过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窗外的天色暗了,我看了一下手表,五点半。

    耳边的各种声音多了起来,有探病访客的脚步声、餐车轮子的转动声、护士配送药物时的说话声这儿就是殷扬工作的地方,也是生老病死汇集的地方。

    我盯着手表的秒针,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秒针绕过十二,又重新开始;一秒两秒王秒四秒五秒又重新开始;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正当头脑随着秒针的动转而昏昏沉沉之际,开刀房的自动门“喀啦”一声开了,戴着绿色手术帽、穿着绿色手术衣的殷扬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赶紧站起来。

    我盯着他。的脸,希望能瞧出端倪,幸好看到的只是放松后所显露出的疲惫。

    “你哭了?”被发现了,一定是我肿肿的眼皮泄露了秘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歆杰他”

    “很顺利。”

    “你是说歆杰没事了?”

    “他伤得很重,不过总算捡回一条命,只是他需要一段长时间的复原。”

    “殷扬,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报答?这得从长计议喽!”

    他露出贼贼的笑,一副正在算计的模样。

    在我眼中,这时的他,是我认识他以来,最帅的一次。

    “好了,歆杰在恢复室等待麻醉消褪,然后会被送到加护病房,依我的判断可能至少得住上一个星期,等到危险期过了,再转到一般病房。你等一下可以到恢复室去看他,一旦送到加护病房,你就只能在规定的时间才看得到他了。”

    我听从殷扬的建议,去看了歆杰,他依然在被麻醉的状态,但对我的叫唤似乎有点回应了。虽然殷扬要我回家去休息,但我坚持要在他身边等他清醒。

    于是他便向护士小姐交代了一下,先行离去。

    约莫过了半小时,歆杰慢慢有了意识,嘴里发出呻吟。我唤着他的名字,替他加油打气。

    一会儿,他缓缓张开眼睛,焦点逐渐走在我的脸上。他开口气若游丝地说:

    “姐我怎么了?我好痛”

    “你出车祸了,刚动过手术,所以会有点痛。”

    “出车祸?”他露出茫然的样子,肯定是一时还想不起来

    “别说了,你需要休息。”

    歆杰沉默了一下,突然骂了一句:

    “他妈的”缺乏力气的咒骂听起来有点可笑。

    “歆杰,你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和阿狗、小黑一伙人到大度路去飙车,他们乱没品的,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先开跑,我就在后面加速直追,好像是因为刚下过雨,轮子打滑,车子偏离马路接下来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会有摩托车,钱是从哪里来的?”

    “办法多得是,你别管了。”

    “你究竟”

    “姐,我口渴。”

    算了!以后再慢慢问吧!

    我赶紧按照护士小姐的指示,用棉花棒沾少量的水给他润唇。

    接着,歆杰就被移到加护病房去了。

    加护病房一天开放四次供家属探望,下一次是晚上九点半。现在才快八点,我决定等到那时候。于是我在加护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无聊加上一整天提心吊胆所带来的疲倦,坐着坐着,我居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醒来,我发现我正靠在一个男人身上,我赶忙坐正,尴尬地说:“对不起。”

    难怪我刚才睡得那么舒服,原来我就枕在别人的肩膀上。

    “没关系,欢迎继续使用!”

    咦?好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富磁性,好像是

    我转过头去。果然是殷扬。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是你!我坐在这里等九点半的时候进去看歆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你累了,应该回去休息,歆杰在里面有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照顾,一有状况会立即call我,别忘了我是他的主治大夫。”

    他显然已经梳洗过了,看起来神消气爽,浑身散发出清新的气息,我必须十分克制才能忍住想靠过去的欲望。

    我想到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一定更累,现在是下班时间,他实在不需要留在医院里的。

    “殷医师,我认为你才应该回去休息,你明天还要工作。”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呢。”

    他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惹得我笑了出来。

    “走吧,陪我去吃个饭。”他又说。

    “不要”

    “现在才八点多,我们就在楼下随便吃,我保证九点半不到就可以回来了。求求你行行好,我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面包,我已经快饿死了。”然后他语带威胁地说:“你敢不跟我去,我就从此不过问你弟弟的病情。怎么样,去不去?”

    “你居然用恶势力来要胁我,殷大医师。”

    “否则怎么让顽石点头呢?一物降一物嘛,来吧!”说着便牵起我的手,往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我试着挣脱他的手,无奈他握得更紧,更可恶的是,他还低下头对我得意的一笑,好像在说“看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皮肤的接触带来无可言喻的快感,在急诊室他也握过我的手,但那是安慰的感觉居多,不像此刻,轻轻一碰,就让我心乱如麻,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的手在我的手掌上摩掌着,引起我不由自主的悸动。

    咦!他在做什么?

    他将我的手抓到眼前瞧着,用拇指轻轻抚着我手上的茧。

    我用力地抽回我的手,又气又羞地别过头去。

    我的全身上下都很完美,惟独这一双手,上而有着这些日子艰苦的印记,而他偏偏就这么好奇。

    “我以你为荣,落难而坚强的小鲍主。”他深深地望着我,并没有半点嘲弄。

    我们在上楼用了简餐。

    殷扬对我解释:

    “我这三天都在忙一个九十岁的心脏手术患者,所以没时间去找你,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哦!”我昧着良心说:

    “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殷医师。”其实我心里正窃喜着,原来他并没有放弃我。

    他叹口气说:

    “我就怕这样,趁了你的意了。”

    接着他又用无比的毅力说:

    “没关系,我会再接再厉的。你等着吧!”

    我开心地笑了。被追求竟是这样一种美好的感觉!

    我告诉他下午歆杰清醒时所说的话。

    “看来你的弟弟不太容易管教。”殷扬听了之后说。

    “其实都是寂寞害了他,他一直试图引起爸爸的关注,但是始终没有成功,所以他就变本加厉的堕落。”

    殷扬沉思了片刻,说:“我在想,把我妹妹介绍给他认识,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有帮助?也许他需要一些正向的朋友。“

    “你妹妹?”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我妹妹。她应该比歆杰大一点,今年夏天刚考上大学。”

    从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看得出来殷扬对这个妹妹十分疼爱。

    接着他又解说:

    “她跟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是却和我很亲。我父亲和继母住在香港,只有我们两个住在台北,我妹趁还没开学之际,回家去探望他们。”

    “你妹恐怕受不了歆杰吧,他满口脏话又粗鲁。”我想起歆杰的恶形恶状,只怕女生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吧!

    没想到殷扬却开心地笑了:

    “我怕的是你弟会受不了我妹。”

    怎么可能?难不成他妹是恶女?

    我正想问,他举起手制止我开口:

    “她快要回来了,等见了她你就知道,但你千万别被她的外表给吓到了。”

    专心地吃完饭,我问他为什么医院要拒收病人。他解释说如果医院没有病床而仍收了病人,病人就会面临开完刀,却没有床可以继续治疗或复原的窘境,这样更危险。另外,对于明知存活机率不大的重病患者,医院在不愿降低医疗成功率的考量下,多半也会拒收。

    “见死不救?”我不屑地问。

    “歆予,医生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生死对我们而言,不是小说上的文字叙述,是活生生而血淋淋的。你可以想象一条生命在眼前消逝,而你却束手无策的感受吗?这种经验对任何、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医生,都是一种无情的打击。所以院方才会尽量拒收一些投有希望的case。”

    “可是我爸爸出事那天,你不也整夜没睡,就为了抢救一个早知道没有希望的病人?”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医生必备的基本精神,病人就在眼前,哪有不积极救治的道理?”

    “即使他自己都不想活了?”

    “没错。”

    九点半了,我们回到加护病房去探望歆杰。他正睡着,我摸了摸他的手,是温的,我比较放心了。

    殷扬看了病历上的纪录,交代了护士小姐一些注意事项。

    有两位病人的家属过来请教他病人的状况,他都一一耐心地予以解说。

    他,是个敬重生命的男子,也是个专业乐业的医师,更是个疽得我爱的人。

    只是,我能敞开心胸接受他吗?

    探病时间一结束,我们离开了加护病房。

    这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殷扬,你今天值班吗?”

    我和殷扬同时转头一望,是个有着十足女人味的女医师。即使穿着白袍也难掩她的女性特质,她面貌姣好,身材更是玲珑有致。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着殷扬的眼神,大胆而占有。当然,她并没有忽略他身边的我。

    “是你,海琳!”殷扬瞄了她一眼,并不十分热络地说:“有个newpatiert刚开完力进加护,我去看一下。你呢?”

    “我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明天早会要报告。我有点饿了,不如我们一块儿去吃宵夜吧?”

    她主动拉起殷扬的手,根本无视我的存在。

    “海琳,对不起。我想早点回家休息了,你自己去吃吧!”

    他拂掉她改牵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却感到来自背后充满敌意的眼神。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医院冷气开太强了吧!

    殷扬提议开车送我回去,我以时间还早以及他需要休息为理由加以婉拒。

    “行行好,如果你想让我今天晚上睡个好觉,就让我送你,否则我不会放心,反而会做噩梦。”

    “你太夸张了。”我不得不依他,坐进了他的轿车。

    系上安全带,将车子驶上马路,他侧过脸看着我说:“你不会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殷医师”

    “叫我殷扬。”

    我叹了气,我面对的是个锲而不舍的男人。

    “殷扬,我想我们是不可能的,请你放弃吧!”我痛苦地请求。

    他伸出右手握住我搁在膝盖上的手,说:

    “今天我们都累了,不适合谈这样的事,等明天再说。”

    我指引他在我住的地方楼下停车,开了车门,我回过头认真地对他再说一次:

    “殷扬,谢谢你!”

    他眨眨眼说:“我不要你的感谢,我要你的‘报答’。”然后他正色地说:“答应我好好地睡一觉,好吗?”

    我点点头,下了车。他向我挥挥手,目视着我上楼。等我回到家开了灯,才听到楼下引擎发动逐渐驶离的声音。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被雨纹身的公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TXT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尧尧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尧尧并收藏被雨纹身的公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