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推荐阅读:弃宇宙剑来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

TXT小说网 www.txt8.org,最快更新风云系列最新章节!

    此时那曹公公已从地上爬起,对那鸠罗公子投诉道:“呜呜,鸠罗公子,那慕应雄打死奴家了,你可要为奴家主持公道呀!”

    说时娇嗔大作,看得那鸠罗公子也迭打了数个寒颤,道:“你,是合该被打的!因为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以口舌侮辱任何男人,即使那是一个多没用的男人,你应用自己的实力去战胜他!这是男人间的游戏规则!”鸠罗公子说着又一瞄应雄,问:“慕应雄,你说是不是?嘿嘿”应雄不语,只是仍像一头猎鹰般维护着英名,那鸠罗公子见自讨没趣,亦再不打话,向慕龙正式辞行:“慕将军!你可要记着我曾说过的话!好好的劝劝令郎!好了!我与曹公公不再打扰,告辞!”

    他终于与曹公公联袂离去!

    说也奇怪!适才那鸠罗公子一声令下,曹公公当场就不哭不闹了!曹公公已是朝廷命官,位极人臣,何以竟对这鸠罗公子言听计从?驯如羔羊?还像一条忠心的狗般随其出入?

    这鸠罗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当应雄、英名与小瑜满腹狐疑之间,慕龙已对应雄道:“应雄,随我来!”

    “为父,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

    慕龙说这句话时,语气神秘兮兮似的,并不像他往常的豪爽作风!

    然而,当应雄如言随其父往书房之后,他,终于也明白何以其父会如此神秘了。

    他更明白了一个秘密。

    一个他不忍相信的惊天秘密。

    慕龙与应雄步进书房之后,慕龙已第一时间将书房门牢牢掩上,然后,他转脸凝视应雄,一字一字正色道:“应雄,你知不知爹在十多年前,本已身为朝廷名将,权倾朝野,何解会突然在如日方中之时告老回乡?”

    不错!不但应雄奇怪,就连慕府上下所有人的心内,多年来亦一直存有这个疑团;慕将军当年并不老,且正如东升旭日,何以会在不老之年告老还乡?

    应雄但听老父自我提出这个疑问,饶是他向来对许多事都漠不经心,此刻亦不期然掌心冒汗,因他知道,其父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一定会详细自我回答这个问题,而且更会是一个叫人咋舌的答案。

    果然!慕龙已罕有地苦苦一笑,喃喃道:“应雄,我儿,你知道么?当年为父正如日方中,却要提早告老还乡,缘于当年皇上已发现了为父”

    “与金人余孽来往!”

    与金人余孽来往?应雄闻言当场一怔!中原与蛮夷向来势不两立,即使是寻常百姓亦与金人划清界限,慕龙是一代名将,却竟与金人来往?岂非倍受嫌疑?

    这简直是一个叫他难以相信的答案!

    应雄愣愣问:“你就是因为与金人来往,所以开始被皇上怀疑,故才会先下手为强,辞官归故里?”

    慕龙缓缓颔首,直认不讳。

    “但,你为何要与金来往?”

    “因为,”慕龙叹道:“我与金人老早便有一个计划倾覆中原,适才的鸠罗公子,便是金人这一代的王子,这次他微服潜入中原,一来是联络我们朝廷内的内应曹公公,二来,是他在三年后已有一个大计,需要我父子俩助他完成,他想看看,你是否他心目中最适合的人选!”

    “其实,这十多年来我虽因皇上怀疑而告老还乡,但一直皆为金人负责联络之职,鲍师爷,亦是我们的一份子!”

    应雄一直默默的听,一颗心如同堕进十八层地狱当中!难怪在其母慕夫人死后,慕龙一度这么忙碌了,甚至连往拜祭慕夫人的时间也没有!今年他并没往祭亡妻,其实是留在家里秘密接待鸠罗公子与曹公公!

    应雄更忽然发觉,他虽然向来不喜欢老父对英名的刻薄毖恩,惟其父在其心中,始终仍是曾救国救民、为国而战的名将,他以自己身为慕将军之子为荣,如今,这一切一切,霎时竟随真相而灰飞、烟灭

    他掩不住满脸失望、不屑,遽地大义凛然地执问慕龙:“爹!”

    “你知否自己这样做,”

    “是在——卖国?”

    “更卖掉神州所有活在水深火热的老百姓于金人手上?”

    “是吗?”慕龙又出奇的苦苦一笑,接着道:“应雄!你真的肯定为父是在卖国?”

    “你可知道,为父与鸠罗公子等人密谋,其实并非在卖国,而是在”

    “救国?”

    救国?应雄闻言更是冷笑一声!他第一次发觉,其父慕龙原来是这样不知廉耻!居然说自己在救国?不由嘿嘿道:“救国?你在说笑?”

    “我像是说笑的人吗?”慕龙正色,他的确不像!

    “应雄,也许为父该告诉你另一个秘密,只要你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你便会明白为父所干的一切,从未卖国!”

    “什么秘密?”

    “一个你绝不会相信的最后秘密!”慕龙言毕复再神秘一笑,接着,他终于一字字的把这个最后秘密道出,而应雄在乍听这个最后秘密之下

    他整个人赫然呆住了!

    不单呆住,他所有的血,亦仿佛要在这一刹那凝结!

    顷刻之间,他整个人由不忿其父卖国,变至手足冰冷,他掌心的汗,恍如要一颗一颗结为寒霜!因为,他如今所听的最后秘密,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他绝不相信的秘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这秘密绝不可能会是真的,绝不可能会是真的!”

    “你怎可能一直不是在卖国?而是在救国?”

    “你?”

    “你”“啊”应雄蓦地失常地、绝望地高呼一声!到底,慕龙所说的最后秘密,是一个怎样惊人的秘密?会令向来泰然自若的应雄惊呼狂叫?

    这一声“啊”的高呼,不但震憾了整间书房,更震憾了在书房外不远等候应雄出来的英名与小瑜!

    英名与小瑜简直无法相信,这声“啊”的高呼,竟会出自应雄之口!这声高呼听来如斯绝望,就像知悉了世上最可怕的秘密一样!

    小瑜已不期然纳罕道:“英名表哥,应雄表哥为何会如此惊呼?难道他与慕舅父在书房内又再一言不合?慕舅父向他动手?”

    英名不语,因为他明白,能够令应雄如此惊呼,一定是一件令应雄感到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的事情!

    应雄“啊”的一声惊呼过后,接下来的,书房内竟是一连串的死寂;仿佛,是一个本来至情至孝的儿子对父亲的心死,对自己的心死

    死寂一直持续了良久良久,戛地“轧”的一声,慕龙与应雄终于缓缓从书房内步出来!

    但见步出书房的应雄,此际一脸苍白,白的就像一张纸,可说是面无血色,显然曾受极大震憾,而慕龙更在与他一面步出书房之时,一面道:“应雄,爹对你所说三年后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应雄不待其父把话说完,先自斩钉截铁的答:“我绝不考虑!”

    “爹,虽然你已把那个最后的秘密告诉孩儿,但,有些事,我是绝不干的!你若要干,便另觅人选吧!”

    “应雄”慕龙还想再说什么,但应雄已义无反顾的大步朝英名及小瑜走去,再没有看其父一眼!

    慕龙无奈摇首,终于转身步回书房之内。

    小瑜大奇,忙不迭趋前问:“应雄表哥,适才你说什么‘最后秘密’,究竟什么是最后秘密?”

    应雄无限苦涩一笑,语气中满是感慨:“既然已明言是秘密,那当然是愈少人知道愈好!小瑜表妹,你认为,我会轻易让你知道吗?别太高估自己的吸引力!”

    应雄在心烦气闷之下,一时之间语气重了一点,此言一出,小瑜登时无地自容,立即涨红了脸,不敢再插嘴了!

    应雄亦知自己出言孟浪,惟话已出口,也是补救无从;一直不语的英名鉴貌辨色,深知应雄心有隐衷,也是不欲强其所难,要他说出真话;英名只是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令你也难以面对的事情。”

    “但尽管你不愿说出来,我们亦不会勉强你,二弟只要你知道一件事,便是”

    “无论你面对的是什么难以面对的问题,我和小瑜,亦一定会在你身边,与你一起面对它!”

    骤闻英名此语,应雄不由心中泛起一丝感动!是的!即使他面对如何可怕的困境,他深信,英名与小瑜都会在他身边开解他,但世上有一些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也并不是如此容易解决

    “谢谢你,二弟!”应雄忽尔唏嘘的道:“可惜,这个世界已变得愈来愈是复杂!复杂得纵使合我们三人之心也未必可面对!有些事情,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的好!”应雄说此话时若有所思,仿佛另有所指。

    “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三个如今能在一起,却是最真实的!所以,实在该好好庆幸我们仍能一起!至于那些令人无法面对的事,就在必须要面对的时候,才去面对它吧!哈哈”应雄说到这里忽地“哈”的一声笑了起来,脸上的苍白与忧疑亦一扫而空,霎时回复了他平素的跳脱不羁,不拘小节。

    是的!在大时代生存的所有诸式人等,谁希罕要面对一些自己无法面对的事情!就让令人不快的现实随风飘去吧!

    反正,得快乐时且快乐,片时欢笑且相亲!

    明日阴晴谁人可料可知?正因不知,所以才更要珍惜此刻大家相聚之时

    而应雄,在紧接而至的未来日子之中,似乎亦逐渐淡忘了当日其父慕龙在书房内告诉他的惊人秘密。

    甚至慕龙,亦在向其子漏了那个秘密之后,一直显得低沉,也再没重提要应雄三年之后助他之事,看来,他亦相当尊重应雄的抉择。

    那个鸠罗公子与及曹公公,亦再没有在慕府中出现。

    再者,自从知道那个最后秘密之后,应雄似对其父起了戒心;他并没把他兄弟俩得到英雄剑的事告诉慕龙,只是把两柄英雄剑好好收藏,免致节外生枝。

    一切都好像从没发生一样。

    正如英名,在逐渐伤愈之后,亦好像全没武功尽废一样。

    只有他心中自知,他已经再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譬如,英名在完全伤愈之后,也曾尝试亲自打扫自己的寝居,这些举手之劳的事,他不想假手于人,即使是他与应雄表面仍未和好如初之前,他也是亲自料理自己的琐事。

    可是,满以为自己对于这些琐事仍能应付有余,但事实并非如此;他还没打扫寝居一半的地方,便已感筋疲力竭,浑身倦极抽搐,苦不堪言。

    想不到武功一废,他真的成为一个比普通人更不堪的废人!

    只是,慕府上下婢仆多年来已习惯鄙视他,全都不愿服侍这个老爷不宠的所谓二少爷,即使有些时候被应雄严令所逼,也仅是马虎了事。

    最后,在求人不如求己之下,小瑜与应雄唯有亲自为他料理生活上的琐事。

    小瑜是女孩子,干这些生活琐事固亦不视为苦事;更何况她对英名始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她乐于为他干日任何事,尽管其姊荻红整天嚷着有一个蠢妹子。

    然而更难得的,是应雄为英名干这些打扫事宜亦毫无怨言;每次为英名打扫寝居之时,他总是捋起衣袖,认真埋首干活,那管一身白衣弄至污脏不堪;他有武功在身,甚至比没有武功的小瑜干得更快,只可惜,应雄空有一身武功,却白白浪废于这些琐事之上

    只是,应雄却从无半点不耐烦与厌恶之色,他看来是由衷希望尽自己每一分力,能令英名的生活过得舒适;纵使这种生活略嫌平凡,惟平凡既是英名所愿,应雄便尊重他的意愿。

    有数次,英名由于没有武功护身,染上风寒,久热不退,且接连发热五日五夜,就连小瑜,亦因照顾英名弄至连夜没睡,最后在第三晚也都不支困着了;唯有应雄

    他,永远都像是铁铸的。

    英名生病的五天之内,他竟然可一直不离其弟身边半步半分,不怕身心疲惫,只是忠诚的、矢志不移地守在其身畔照顾他,他甚至从没好好歇过半分,睡过半刻!

    是什么令热血汉子不倦不倒不睡不屈不挠?也许,亦只因为他痛惜其弟的一点苦心

    英名一生背父的他生母亲娘的期望,可是他却是神憎鬼厌、人人疏远的孤星,他短短的十六年生命,从没真正得过半丝安逸,如今更为应雄废了武功,故此,应雄更是义无反顾,他誓要在自己有生之年,令英名一安逸的生活!

    只是,他的努力,他的义无反顾,在其父慕龙眼中,在小瑜之姊荻红的眼中,甚至在所有的婢仆的眼中,都是——犯贱!

    婢仆们更在背地里耻笑应雄:“嘻嘻!怎么应雄放着大好的少爷不做?居然会悉心为那孤星干这干那?嘿!为那孤星那样贱的人干活,就连我们也老大不愿意呢!应雄少爷可真是犯贱啊!他前世到底欠了那孤星什么,今世竟会对他如斯的好?”

    谁都不明白,何以应雄会与英名如斯的好?他们不明白,也许只因他们根本从未过英名与应雄之间的那种情

    应雄欠英名的,多得他一生也没法还清。

    而英名欠应雄的,也是今生今世也无从算清!

    尽管婢仆们并不敢在应雄跟前说那些应雄犯贱的话,惟是,英名却早已把众人不堪入耳的说话听在耳里,他实在为应雄感到难受。

    他明白,若要那些婢仆别再说闲言闲语,最直截了当的方法,便是自己离开慕府!

    只要他离开慕府,所有关于应雄的闲言闲语,都会随他而止!

    是的!横竖他已沦为一个废人,若他再留在慕府,只会令应雄一生都会照顾他而劳心劳力,成为他一生致命的负担!他不想应雄为了他这个没有武功的废人误了一生,他已不想再负累他!

    心意一决,英名亦不再迟疑,就在一个夜阑人静的深夜,他终于在所有人都高床暖枕的时候,静静执着一点细软行装,乘夜溜出慕府。

    一直的走呀走!饶是英名如何衰竭,还是一直坚持走下去!因为,他自觉已负累应雄太多

    可是走不多远,就在他走至慕府以东半里之外时,他便看见一个人背负双手,站在那边一棵树下,定定的看着他!

    是——应雄!

    只见应雄仍是以其向来漫不经意的笑容一笑,接着一字一字的道:“英名,”

    “你想逃?”

    “你,终于也想甩掉我这个大哥了?”

    “大哥?”英名乍见应雄,当下心知不妙,他没料到应雄比其所想的还要聪明,早已猜知他一定会走,且还在这里截住他,他不由解释:“我并不是想甩掉你!事实上,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无从以报!”

    应雄又是苦笑,道:“我对你好,那是应该的;我像希望你报答的人么?”

    “但”英名道:“我已负累你太多太多,你可知道,整座慕府的婢仆,甚至整个慕龙镇的人,都在笑你犯贱,犯不着为我这个废人废寝忘食,我想,若我真的离开慕府,离开慕龙镇,或许,对你来说会好一点;这已是唯一解决事情的方法!”

    应雄道:“这并不是唯一解决的方法,你若要令我不再受这里的人齿冷,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方法就是”应雄连眼睛也没眨一下,语气异常平静得答:“我与你一起”

    “走!”

    应雄此言一出,英名当场大吃一惊,怔怔问:“这怎么可以?”

    “大哥!慕府富甲一方,你留在爹身畔,将来一定前途无可限量,你何苦为了我而牺牲了自己的前途?我只会成为一个令你一生透不过气的沉重包袱,我会”

    “误你一生!”

    应雄乍闻此语,却依旧面不改容,饶有深意的答:“你早已误我一生!”

    是的!自从英名不顾一切代应雄被废武功那刻开始,便注定应雄一定要一生照顾他的命运。他早已误他一生!

    “只是,”应雄又道:“你误我一生有何要紧?但若你真的独自离开慕府,不知所踪,却更会令我一生再难心安理得!二弟,若你要大哥安心,便该让大哥与你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但,大哥你还没向爹辞行?”英名还想推辞,只是应雄不待他把话说毕,迳自道:“别操心!我早已留字给他!他明早醒来后便会知道我们已走,你看!我连英雄双剑也一并带来了!”

    应雄说着,把自己背负的双手伸前,果然!他真的已随身带了英雄双剑!显见他早已决定离开慕府,为了英名,他连想也没想,便已下了决定。

    只是,英名犹想说服他:“但大哥,难道,你真的忍心抛下爹?”

    应雄若有遗憾的道:“是的!我实在也有点舍不下爹!只是,我更不忍心舍下你!他有人对他前呼后拥,可是你,你却只得我一个大哥!”

    不错!英名如今已一无所有,没有爹娘!没有武功!他只余下自己孤单一个,极其量,也仅是还有应雄这个大哥

    “更何况,”应雄又道:“自从我知道那个重大的秘密之后,慕府,如今已不是当初我所依恋的地方,早一日离开那里,也是好的”

    “英名,你若真的仍视我作大哥的话,这回并听我一次,就让大哥与你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忘记这个地方,在另一个远方重过新生吧!”

    重过新生?

    对!也只有离开这个充满无数不愉快记忆的慕龙镇,他兄弟俩才可以重过新生,英名见应雄志坚若此,亦知无法再动摇他半点半分,否则,应雄便不配当他的大哥了!

    他终于点头。

    应雄见他终于肯首,不由喜上眉稍,雀跃的道:“很好!这才像是我慕应雄的好兄弟!那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吧!”

    说着正欲与英名举步离开,谁知甫一转身,便见一条纤纤的身影站在另一棵老树下!幽幽的看着他俩!

    “小瑜?”英名与应雄齐声低呼,他俩造梦也没想过,弱质纤纤的她,居然也会尾随他俩而来。

    小瑜仍是幽幽的看着他兄弟俩,浅浅一笑:“想不到吧?”

    “相信你们也想不到,我也会想到你们会走吧?”

    应雄叹道:“是的!我真的没料到你会知道,也没料到,连你也来了。”

    “既然连我也来了,那”小瑜一面说一面朝英名、应雄步近,遽然身不由己的,猛地投进英名的怀里,哀求道:“请你们也不要甩下我!”

    “请你们也带我一起走吧!”

    小瑜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应雄英名诧异不已;应雄更纳罕问:“小瑜,你又为何要走?”

    小瑜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如诚直答:“因为,若然慕府内没有你们,我留下去;也再没意思!”

    “我,会不该如何处置自己!”

    万料不到,连小瑜如此荏弱的一个弱女,也有这样的勇气与他兄弟俩一起往外闯!

    可见她对他兄弟俩之情深!

    应雄回望英名一眼,兄弟俩都知道,根本再没有理由拒绝小瑜一颗不舍他俩的心!

    蓦地,应雄又响起他那惯常的豪爽笑声,道:“好的很!既然小瑜表妹不怕捱穷捱苦,不怕每餐也为我兄弟俩烧菜弄饭,而沦为厨里蓬头垢脸的阿姆的话,我们真是求之不得!”

    应雄说话总是如此,也习惯了,更何况得应雄答应,她更是喜难自禁,轻笑:“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给你们弄最好吃的,”

    “如果你们不介意偶尔会中毒的话”

    此语一出,应雄更是笑得无比开心;英名亦是深深一笑。

    他看了看应雄,又看了看小瑜,看着二人两张为他义无反顾的脸,他遽然发觉,自己原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只不知,至这片刻的相聚,这片刻的欢笑,这片刻的真情,这片刻的幸福

    可以在他将要悲痛莫名的一生中维持多久?    一头早已心死、折翼难飞的火里凤凰。

    一头本可振翅高飞、却又誓要死守在折翼凤凰身畔不欲高飞的鹰。

    还有一只飘零乳燕。

    凤凰鹰燕,一旦毅然离巢,面对天地之大,又将要往何方歇息?

    何处栖身?

    三个月后,一年将尽。

    岁暮。

    在一条不知名得小村。

    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屋

    小屋内外满是剑。

    木造的英雄剑!

    应雄看着小屋内外的木造英雄剑,不由温然的笑了一笑。

    他如今所置身的小屋,是一个两丈丁方不到的小石居,残破且又陈旧,屋内仅得两个小得无可再小的寝室,与及一个比寝室还要小的所谓厅子,且当中还布满杂物,与及这些大大小小的木造英雄剑,情况相当恶劣。

    这个小屋,比诸以前应雄所居慕府之美仑美奂,何止相距十万八千里?简直便是天堂与地狱之别!

    然而,应雄却毫无厌色,脸上且流露相当满足的神采,因为这间小屋,是他与英名、小瑜的家。

    他亦希望,这会是他们三人永远的家!

    还记得三月前的那夜,他与英名、小瑜离开慕府之后,便一直往前走;三人也不知该往何处何方,只知必须要远离慕龙镇,愈远愈好。

    终于,他们停在了一个小村,这个小村真的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村,只因小村实在太小了,小得一众村民也省得为其起名字。

    然而,这正合应雄及英名的心意;应雄遂以仅余的随身碎银,在村内租了这间小屋,与及买了一些简及必需的家当,三人终于定居下来。

    小屋异常细小,应雄唯有与英名挤在同一寝室,就让小瑜睡在另一寝室;不过在这条小村居住有一个好处,便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人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应雄是大名鼎鼎的慕将军之后,更没有人知道英名是在慕龙镇名闻遐尔、人神共怕的孤星!

    他们三个在这里,恍如三个全新的人,一切都可重新开始!

    离开慕母自立更生,一切都是值得的!

    街坊邻里们只以为他们三人是三兄妹,见他们平素兄友弟恭,妹子温柔,一团和睦,倒是羡煞不少村民。

    唯一的遗憾,便是当中的英名在村民眼里,身体较差,时常因体弱多病,而令其兄及妹子彻夜难眠,不过每次在其兄及妹子悉心照料之下,英名总是度过难关!

    而三人的生计,亦因应雄随身携带的碎银已经“床头金尽”而必须面对现实!

    为补生计,应雄终于脱下了自己那身如雪白衣,换上粗衣麻布,甚至赤膊上阵,在村子市集内卖武维生!

    对一个曾是翩翩俗世佳公子的人来说,如今要靠江湖卖武,才搏取人们抛下一个半个铜钱,不是不令人惋惜的!

    然而,应雄从无怨言,这一切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怨得了谁?

    应雄虽是每日努力不懈的卖武,唯单靠他一个人在干活,仍难以维持三个人的生计,后来,小瑜也不得不随其同场卖唱,而英名

    为了帮补生计,也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完全废而没用的寄生虫,他终于在极短的时间内,自小瑜那里学会了拉奏胡琴;在应雄卖武,小瑜卖歌的同时,他也卖着他的胡琴!

    想不到,他在胡琴这方面的天资,竟不比他在剑方面的天资为低;自他学会如何拉奏胡琴之后,他更愈拉愈精,甚至比小瑜更精于胡琴之音。

    到了后来,他所拉的胡琴之音,更逐渐自成一格,他所拉的胡琴沉郁、苍凉,恍如有诉不完的衷情、故事,令听见的村民无不神往。

    而亦由此时开始,英名更“爱”上了胡琴!

    这样也好!应雄心想,横竖英名的一双手也无法再提起他的英雄剑,他既无法再“爱”剑,他“爱”胡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好可令英名不会终日自惭废人!

    然而表面上,应雄虽赞同英名向胡琴资道求进,唯,私底下呢?

    或许,在他深不可测的心坎深处,仍有一丝万一的抱望,他仍在暗暗盼望,投火的凤凰会有重生的一天,剑中神话会有重提英雄剑的一日

    只是,为免自己这万一的盼望,会令英名感到喘不过气,令他感到压力,他一直也只是把这心愿藏在心中,更把英雄双剑埋在小屋后的荒地之下。

    可是,他每天在卖武回家之后,还忘不了英雄双剑,有时候晚上无聊,他便会以破柴雕成英雄剑的形状,久而久之,如今小屋内外,已布满大大小小的木雕英雄剑了。

    就像今夜

    今夜的星光异常灿烂,因为今夜本应是一个花好月圆的大日子——岁暮。

    明天将是新的一年。

    这是应雄、英名兄弟和好如初后所过的第一个岁暮,也将是兄弟二人与小瑜离开慕府后的第一个新年,故此为了好好庆祝,三人今日都不往市集卖艺了,反而为预备过年的事而忙碌。

    英名与小瑜负责置一些过年的糕品与及斋菜回来,故此早便出外去了;只余下应雄负责打扫小屋,以及在墙上贴上一些他亲手所书的大红挥春。

    不过应雄似乎心有偏好,他所写的挥春,都不是那些“财源广进”、“一本万利”的贪心话,他所写的,只是“一团合气”、“阖府平安”而已。

    也许,对于曾经拥有一切的他来说,财源滚滚、金银满屋根本微不足道,纵然如今活得清贫,他亦不再希罕;他唯一祈求的,只是他们三人能永远像目前一样一团和气,阖府平安;最重要的,是英名与小瑜能平平安安。

    只是最后,应雄还是忘不了写下最后一条挥春——“步步高升”!

    他希望谁能步步高升?昭然若揭!

    写罢挥春,时候还是相当早,故应雄取出一些乾柴,又再次百无聊籁地雕雕琢琢,所雕的还不又是英雄剑?

    雕呀雕,一时忘形,他也忘了时间,终于就在他雕成了一柄新的英雄剑的时候,方才发觉天已渐黑,英名与小瑜却仍没回来。

    应雄心里不免有点忐忑:“啊?已是申时了!英名与小瑜怎么还未回来?他俩只是外出买菜,怎会去了这样久?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吧?”

    一念至此,应雄唯有安慰自己:“不,不会的!也许他两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在街上多逛一会吧!是了!之前我不是给了他们一些压岁钱,叮嘱他俩为自己买些新衣过年,想必,他们一定是在买衣裳了!对!一定是!”一想到那些压岁钱,应雄便不期然苦苦一笑。

    其实,在这段日子里他们已是清贫得很,怎还会有压岁钱买这买那?那些压岁钱,实是应雄把他那袭如雪白衣卖给村内大街上的“贾富户”所得。

    这袭如雪白衣缝工精美,更是真丝所造,相当名贵,应雄离开慕府也仅短短三个月,这袭白衣并非残旧,故只要应雄肯割爱求卖,亦必会以人愿意求买。

    本来,若应雄再次披上这袭白衣过年,也不会寒酸到那里,只是应雄已习惯了如今的粗衣麻布,也不希罕穿什么新衣过年,最重要的,还是英名与小瑜比他所穿的更不像样,他反而希望他俩能换上一些像样点的衣裳,所以最后,他毫不犹豫的卖了那袭白衣!

    那袭其实是慕龙于其十六岁生辰之时,亲自为他所买的白色锦衣

    时间一点一滴溜走,可是英名与小瑜仍是踪影杳然,应雄这次是真的担心起来了:“不妙!即使是往最远的绣庄,也该回来了!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我太多虑了!英名虽已没有武功,但有小瑜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没事的!”

    不错!无论英名走往哪儿,小瑜亦总是在他身边伴着他

    一个女孩子,若非对一个男孩子有过量的情意,有怎会无时无刻想在他身边?无时无刻关怀他?

    小瑜的心,应雄是明白的,他又苦苦的笑了笑。其实,小瑜对英名形影不离,应雄的心,又何尝不是对小瑜?

    在岁月的洪流中,他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小瑜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由那个时候开始,他甚至在梦中也会看见她待人以诚的笑脸,和她暖暖的温柔细语。可是,小瑜对他,虽然有说有笑,但总是与他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她对英名,却是那么亲近,还经常伴在英名身边。

    纵是最不解温柔的人亦能一眼瞧出,她心中所思念的人,到底是谁了。应雄虽然有时候会感到不是味儿,但他却从没妒忌英名,因为他比谁都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勉强,并非人力所能强求

    反而英名若真的得到小瑜的锺情,他身为大哥,总算也不用为他的将来费心,所以,应雄一直都只是把自己对小瑜的一颗心,藏在心坎最不可告人的深处

    如此一想,应雄霎时想得痴了,手中雕琢的木英雄剑,更突然被他手里的柴刀误削“拍”的一声,那柄木造的英雄剑赫被一削为二!

    剑断!

    应雄一怔:“真糟!虽只是一柄木雕的英雄剑,但年近岁晚,却在这个时候剑断,莫非是不祥的兆头?今夜会有不祥之事发生?”

    “啊?我是否太胡思乱想了?”

    不!他一点也没胡思乱想!就在剑断的同一时间,戛地有人拍门!

    应雄火速前往应门,可是,门外的并不是他渴望尽快回家的英名与小瑜,而是他在市集卖武时认识的——癞头小三!

    “不得了哪!应雄哥,不得了哪!”小三满脸慌张,乍见应雄,已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叫。

    应雄见小三如斯怆惶,已知不妙,当下不由分说问:“小三!镇定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三慌忙吞了一口涎沫,答:“应雄哥,你二弟在村内大街之上”

    “出事了!”

    出事了!

    “隆”的一声!恍如一声晴天霹雳!应雄整个人如遭电殛,呆在当场!

    应雄势难料到,英名自失去武功后竟然如斯多灾多难!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二弟如今怎样?”饶是应雄向来处变不惊,此刻亦难免有点不知所措!

    “应雄哥,听说你卖了自己那袭丝质白衣给大街上的富户贾大户,来换取压岁钱给你二弟及妹子,但你二弟及妹子见你粗衣麻布过年,心中不忍,且还说你那袭白衣其实是你爹送给你的,对你极有意义,所以你二弟及妹子便往找贾大户,希望可用那些钱换回那袭白衣给你”“谁知那贾大户极为盛气凌人,坚持说你既然把衣服卖给了他,他绝对有权不换;除非,除了给回他那笔钱外,你二弟可以为他充当杂役一天!”

    “那贾大户明知你二弟体弱多病,此举分明是留难他!但你二弟竟毫不考虑便应承了!唉,也不知他为什么,一定要换回那袭白衣?”

    小三虽然不明白,但应雄却绝对明白,英名坚要换回那袭白衣,是因为若他能与小瑜在回家时,把这袭白衣送回给应雄,应雄便一定会为二人对他的关心而开心不已,却不虞那贾大户会诸多留难!

    应雄想到这里,不由一阵深深感动,心忖:“英名啊英名,你也实在对我太”心里想着,口里仍不忘问:“那英名既已答应充当杂役,后来又怎会出事?”

    小三答道:“那个贾大户亦没料到你二弟纵使体弱,仍毫不犹豫答应为仆,这些大富人家,最喜欢便是折磨我们这些穷人了!他于是不许你妹子小瑜帮你二弟,硬要你二弟在今日之内打二十桶井水!唉!即使是我们这些龙精虎猛的人打二十桶井水也不行啦!更何况是你二弟?”

    “那他怎样了?”应雄听到这里益发担心。

    “真令人想不到啊!”小三在回忆、惊叹:“我以为你二弟连一桶水也打不了!谁知他紧咬牙根,竟然慢慢熬过,终于打足了二十桶水;只是,他已咬得牙根出血,全身大汗淋漓,如同虚脱一样,显见极为辛苦!满以为那贾大户一定会如言换回衣服,谁知,那贾大户竟然冷笑一声,说你二弟是病君,更是天下第一大蠢财!他说他根本便没意思要换回衣服,一切都只是闹着玩的,还要立即赶你二弟及妹子走!”

    “什么?”应雄一听之下勃然大怒!

    “是呀!你二弟及妹子当然不走了!那贾大户便放出他府内那二十多头又大又凶的恶犬,叫它们咬你二弟及妹子!”

    “你二弟虽然已筋疲力竭,甚至连站起来的气力也没有,但为了保护你妹子,却仍勉强自己站起来掩护她,终于你二弟便给那二十多头恶犬咬得遍体鳞伤,还”

    想不到,龙吟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应雄听到这里,已经无法再按捺自己,仅是为换回一件衣服给应雄过年,他不惜为奴为仆,受人愚弄,更被人放狗欺凌!英名已经废了武功,他如今实在不堪设想

    “英名——”霍地,应雄豁尽他毕生最快的轻功,如一道电射奔雷,嗖的一声!发狂冲出门去!

    小三更是瞧得目定口呆!应雄平素在市集内所卖的武,也仅是寻常不过的武功,小三造梦也没想过,他还未及眨眼,应雄已经在他视野之内彻底消失了!

    “阿”

    小三见状不由诧异惊呼:“应雄哥竟是一个快得如此可怕的人?他竟然身怀旷世武功?”

    “那,他何苦要与他的二弟及三妹耽在此穷乡僻壤?”

    “他到底为了谁而如此委屈自己?”

    “他到底是谁?”

    “他又是为了谁啊?”

    也许,只有应雄自己一个知道!

    他,是为了一头凤凰!

    已死凤凰!

    小村不大,但应雄的轻功实在太快!

    故此,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应雄已经闪电掠至大街之上!

    还看见了一幕他永世难忘的情景!

    咋见贾大户的门外,正围着一大群人,他们并非袖手旁观的好奇群众,而是一群咬牙切齿、正在喊打喊杀的村民!

    是的!谁都不能不咬牙切齿!因为呈现在村民眼前的,是一幕为富不仁的人视人命如草芥的惨剧!

    群情汹涌,他们喊打喊杀的对象,正是贾大户门前咆哮着的二十多头巨大恶犬,而那些恶犬正在包围着扑噬着两个人——

    英名。

    小瑜。

    只见二十多头恶犬仍在不断向被它们围在核心的英名及小瑜扑击,但英名虽已筋疲力竭,手中还拿着一根如剑般长的木棒挥来舞去,他还在强自支撑着,不让任何恶犬会咬及他身后的小瑜!

    应雄一眼便已瞧出,英名此刻挥动木棒的手法,完全是用剑之势!纵然他已尽失内力,但他在剑的资质还是如往昔一般神妙得令人咋舌,仍能以棒唬退不少扑近的恶犬!

    饶是如此,却仍有不少恶犬凶残至极,不惧被木棒击中,扑前如蚁,英名的木棒虽能击中这些恶犬,却苦无打痛它们之力,所以,他身上已有无数部位给群犬咬伤,甚至不少皮肉亦被硬生生咬下来!

    可是,无论如何遍体鳞伤,英名还是不屈不倒,他如此拼命坚持,或许除了因要保护小瑜之外,也因为他今日一定要拿回那袭他应得的白衣,他将要送给应雄的白衣!

    那些群众本欲上前帮他,只是那二十多头恶犬,头头壮硕如牛,站起来甚至比一个须眉大汉还要高,群众虽看不过眼,惟毕竟只是凡夫俗子,欲帮无从,只得在一旁喊打喊杀,大家都在破口大骂。

    那贾大户却还是不知廉耻地以双手叉腰,趾高气扬的笑道:“嘿!你们尽管骂吧!反正你们也帮不了他!亦不敢上前帮他!哼!瞧这小子倒是有点本事!一副病容,竟然也可与我二十多头大狗周旋这么久!”

    “不过,看他遍体鳞伤,也支持不了多久!是你们亲眼看见的,并不是我贾大户杀他的呀!而是二十多头恶犬咬死他的!唉!人杀人当然要尝命啦!但狗咬死人,便叫狗去填命吧!不干我的事呀!即使告到官去,我也没罪的呀!”

    真是厚颜无耻!分明是他故意放狗咬人,还如此为自己狡辩,群众听得怒不可遏,有几名村民忍不住想上前帮住英名及小瑜,可是走不了数步,便给恶犬咬伤,逼得愈退愈后!

    “哈哈!怎么样?没人敢上了吧?唉,你们见死不救,真是不应该呀!嘿!就让我大发慈悲!给他一个了断吧!”

    神州之内,永远都有这种恃势凌人、恃财行凶的卑鄙小人,那贾大户狞笑一声,猝地一声口哨,那二十头恶犬听见主人如此下令,登时亦再不顾英名那软弱无力的木棒之势,霍地齐齐暴吼一声,赫然全部向英名扑过来!

    英名真是苦不堪言!他本已给群犬咬至遍体鳞伤,更逐渐麻乏力;要继续以棒代剑逼退群犬,已是相当艰难;如今还要二十多头巨犬向他一同扑过来,他根本已没有任何能力可以抵挡得了!

    然而,永远都在千钧一发之间,永远都有一个人,会在他最难难的时候现身救他!

    正如,若然他还有内力的话,他亦会永远在那人有难时现身相救!

    瞿地,天上赫然传来一声沉雷暴喝,一个人已如天将下凡般,蓬的一声!闪电自半空落在英名与二十多头扑近的巨犬之间,还一面怒极朝天狂吼:“畜生——”

    “就凭你们也想杀我二弟?”

    “你们全都不配!”

    “统统给我——”

    “分!”

    “尸!”

    怒极!恨极!痛极!

    应雄就在眼见英名因他而被群犬伤辱之间,就在怒不可遏之间,完全失去理智,他,豁尽了自己所余的半成功力,疯狂向这群也是疯狂咬人的巨犬

    狂斩过去!

    瞬息之间,整条大街登时兴起一道滔天血浪!

    血洗街头!

    血洗街头的当然并非应雄,也不是英名、小瑜,而是那二十多头巨大恶犬!

    赫见于一刹那间,那二十多头壮硕如山的恶犬竟然被应雄以一只血肉之掌,徒手劈为五十段碎尸,有些身首异处,有些遭拦腰斩杀,有些更从至踵遭一破为二,肠穿肚烂,死状教人不忍卒睹!

    更可怖的是,这二十多头巨犬都是在众人还未及眨眼之间,全部丧命!所有的村民尽皆震异于这个本在市集卖武的十六岁男孩,居然会有如斯骇人、神乎其技的武功!

    就连英名与小瑜亦呆住了!英名万料不到,从未杀过人的应雄赫然会辣手如斯,一切,都只因为救他

    “大哥”

    那个贾大户更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两腿发软,适才的威武及趾高气扬,已经彻底荡然无存!

    他瞥见应雄狠狠的瞪着他,目露凶光,似会随时喷出熊熊烈火,不由惊叫:“哇!你不要杀我呀!求求你不要杀我呀!”

    “我就把你那件白衣还给你们吧!”说着已从身后其中一名婢仆手中夺过那件白衣,慌忙抛给应雄,但应雄并没有接。

    贾大户更是怕得尿也撒了出来,怪叫:“哇!你怎么不要自己的衣服?你是想要钱的吧?好好好!我多少钱都给你呀!求你放过我吧!”

    应雄冷冷看着他,遽地沉沉的道:“别要用钱侮辱我!”

    “钱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你一定曾用你的钱和狗,害死许多人吧?”

    贾大户一时之间被应雄问得哑口无言,不懂回答,惟从其鬼祟的神色之中,应雄已经找到答案!

    但听应雄又再冷冷道:“果然!”

    “你果然比你的狗更不如!”

    “你这条恃‘财’傲物、草菅人命的猪,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让你这种渣滓生存下去的理由!给我——”

    “死!”

    死字甫出,那贾大户立想转身夹尾而逃,可是,他那及应雄之快!赫听“噗”的一声,应雄忽地一脚踢起地上一个给他徒手斩下的狗头,那个狗头仍在张大血淋淋的血盆大口,直朝贾大户后脑噬去!

    然后便听“喀勒”一声令人心寒的碎骨声!那个狗口内寒光四射的利牙,已悉数被应雄的劲力打进贾大户后脑之内,登时将其后脑骨全部破开,贾大户亦当场“啊”的一声一命呜呼!夜风在吹,吹过血染的街头上,一时间,整个街头如同一帧以血绘成的阿鼻地狱!

    想不到,本在家里等待二人回家的应雄,会在这值得庆祝的日子弄致如斯境地!

    唯应雄依旧对因维护英名而杀狗杀人无悔无愧,他凄厉地、义无反顾的道:“以狗杀人者,狗亦噬其头!”

    “这就是为富不仁的下场。”

    应雄说罢,已一把劲儿扶起已因筋疲力竭倒地的英名,英名纵然已伤倦得半分难动,还市鼓起一口气道:“大哥,因为我,今日竟教你开了杀戒,我”

    应雄道:“别婆妈!即使不因为你,这个为富不仁的狗贼,我早晚也会杀!”“但”英名还想再说些什么,此时本已给血腥吓至呆然的小瑜却蓦地收摄心神,像是记起一件重要事,道:“但,如今应雄已露了武功,恐怕我们再留在这条村子,会惹来议论纷纷;若想以后过得安宁,我们还是尽快另觅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吧!”

    是吗?应雄闻言心忖:他认为另觅地方,只是一种逃避的办法;倘若有一日他比英名早死,那谁来照顾一个没有气力的废人?也许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也是最为英名设想的办法,便是

    “凤凰”应雄看着自己满手血腥,与及在自己掺扶下伤得软弱乏力的英名,猝地若有所悟的沉吟了一声:“凤凰必须重生。”

    他的沉吟声轻不可闻,英名已没有武功在身,一时间竟听不见应雄的自言自语,遂问:“大哥,你适才在说什么?”

    “不!”应雄摇首:“我并没说什么!是了!二弟,你给二十多头巨犬咬伤,必须尽快找大夫治理身上的重创,据说狗口最毒,给狗咬过的人可能会像疯犬般发狂致死”

    不错!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大夫为英名治好伤势再说!应雄说罢,便即时挟着英名,与小瑜一起绝尘而去,仅余下那些为应雄的惊人武功,而仍在目定口呆的村民!

    只是,当应雄一面挟着英名前行,心中却仍在一面沉沉的想:“也许,当初我与英名都同样想错了”

    “不平凡的人,始终仍是不平凡的人;纵使武功尽废,他,仍是一个不平凡的人;要勉强我俩甘于平凡,对他对我,都是一件可惜的事”

    “只是,这个世上,可会真的有方法令失去功力的人再复功力?”

    “令死了的凤凰”

    “脱胎重生?”

    这个疑问,在应雄的心内并没有存在多久;因为,他快要找到了答案!

    而他,亦快将遇上一件令他更坚决要凤凰重生的事。

    一件人间最惨事

本站推荐:狼与兄弟天下第九剑来神祇飞剑问道三寸人间大符篆师白袍总管仙帝归来巅峰赘婿

风云系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TXT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马荣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马荣成并收藏风云系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