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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断-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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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中,恢宏伟大的爱情,是毕生经历苦痛挣扎的浩劫。零零碎碎的片断,断断续续,闪现在我的脑海。一一记录下来。生怕破茧而出后,而忘记了蜕变过程中的苦难。

    [邴邴]

    将邴邴放在第一位。不为什么。他是我命定的劫难。如果没有他,我的生命,将是一片灰白色,了无生趣。看到了邴邴,内心一片恬静。仿佛饥渴的人看到食物的贪婪。如果看不到他,心底也会一片温暖。只要知道他生活得很幸福,我就可以平静的度过这平淡苦涩的生活。

    和邴邴的相识,平淡无奇,却在以后的日子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火花。

    高二文理分班,我经过了再三的考虑,还是选择了文科班。是命中注定吧。在选择文或者理的时候,我在最后一刻将写在理科一栏的名字划掉。如果当初我没有将理改成文,是不是我的一生,就此改写?还好,我没有错过我生命中唯一一次花开。

    爱情,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眼前。她挥舞着洁白的翅膀,等待我的拥抱。

    踏进乱糟糟的教室,心里是厌恶的。空气稀薄混乱。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觉得很啰嗦。放眼看去,偶尔有几个脸熟的,可是因为平时没有什么交集,也懒得和他们打招呼。老师要排座位,我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我的同位,是全年级公认的交际好的女子,大型晚会的主持人,广播站的站长,班里的文娱委员,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丁咚。

    丁咚和林的关系很好,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同一个高中。这样的关系,最铁不过了。林是我的后座,是邴邴的同位。关系不是很复杂,应该能够看得懂。分好座位后,丁咚就转过头去看林和邴邴下五子棋。在课本堆积的书桌上,五子棋,是最流行最实在的游戏了。我无聊至极,也转过头去看。一双忧郁的眼睛落入我的视线。他是掉落在人间的精灵吧,否则怎会有这样纯净的面孔,这样干净的眼神。

    就这样,落入一张网。纵横交错的网线交织,我这只笨笨的小虫,自投罗网地撞进去,却心甘情愿被俘虏。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战争。胜者为王。

    +

    最最初,和邴邴并不熟悉。本来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女子,遇到自己心仪的人,更加冷漠起来。还好有林在。林是阳光下的跳蚤,有说不完的笑话。林喜欢一个女子,爱了很多年,却苦苦追求不到。他说,廉花开啊,你文采这么好,给我写封情书吧。自然没有拒绝,默默地接过他手中的信纸,洋洋洒洒的写了五张纸。他看了之后心花怒放,说花开啊,你真是不让我失望啊。他说这话的时候,邴邴就在我的正对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邴邴递过一张纸条来。我也想写一封情书,你能帮我么?

    这都什么人啊,怎么都让我写情书啊。自己不会啊是怎么地。我打了个冷颤。邴邴,已经有自己爱的人了?不会吧。

    知道了邴邴的心思。是他的初中同学。他默默的喜欢这个女子,爱了两年。却没有表白。

    我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来写这封信,希望能够写出让那个女子感动的话语。终于把希望邴邴对我说的话,全部写到了纸上。我把信亲手交到了女子的手上。女子微笑的看着我。她说对不起。我不喜欢邴邴。我看到女孩子脸上单纯的微笑。我知道邴邴没有爱错人。

    就这样,和邴邴成为好朋友。自此之后,形影不离。

    ++

    第一次逃课,是和邴邴出去看电影。夏夜里的电影院里灯火微凉,两个孩子,坐在角落,什么话都不说。因为他要回家我要回宿舍,晚上九点他就要送我回去。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我看着邴邴单薄的背影,站在宿舍门口对他招手,微笑的对他说再见。天空阴暗,可是我的内心,温暖无限。

    邴邴开始说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我很开心。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可是还有震央。还有震央,我的男朋友。初中的单纯初恋。尽管在彼时,我和震央的感情,早就已经是名存实亡。

    邴邴给震央写信。他说,哥们,从此之后,花开是我老婆。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她,从今天开始,有我来照顾她,给她温暖。

    2000年的12月31号,是我和邴邴约定的日子。他说,那天我们去看电影,如果你答应作我女朋友,你就去电影院。如果你不答应,那么你就不要来。

    那天,我去了。穿着我喜爱的衣服,满心欢喜的,欢欣雀跃的,奔到他的身边。

    我不知道邴邴的心中,是不是还有他初中同学的影子,我也不想知道这一切。我只知道,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很满足。开始注重打扮,开始把自己装扮的很漂亮。每次约会,要精心挑选自己最喜爱的衣服和鞋子。喜欢穿白裙子,白色t恤衫。邴邴穿黑色牛仔裤,黑色t恤。一黑一白。鲜明对比。绝美搭配。

    自从和邴邴分手之后,我收起所有的裙子,穿上牛仔裤,带上墨镜,续起头发,不再对任何人微笑。擦肩而过的人而怎会知道,这个冷漠的女子曾经如一朵花儿般,努力地绽放,仰起头,对着太阳微笑。

    邴邴还是很疼我的。每天都会送我回家。周末打电话出来玩。买好多零食,坐在嘈杂的商厦门口楼梯上面旁若无人的亲吻。地下的恋情,总是急切的想要冲出黑暗。可是还是不敢太过分。只能逛公园。每天下午放学,牵手到马路对面的公园相会。彼此亲吻的幸福。抱着我转圈。我的短发张扬。笑容灿烂。

    单纯年少的爱情,是青色的苹果,过早的摘下来,涩涩的感觉,竟也别有一番风味。

    +++

    邴邴给我写信。每天一封。早上去学校,破旧的桌子上面,白色信纸静静的躺着,等待着我的开启。满满的爱,沉甸甸的情。随着复杂的心情,缓缓张开。爱情,终于在清晨,梳妆打扮好,啪的一声,开放。

    他说,只要你不说离开,我就绝对不会和你分手。

    曾经的海誓山盟,现在听起来,竟然是这样的苍白无力。怎奈那时候单纯的我,傻傻的相信,我们是有未来的。我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快的,让人措手不及。邴邴每晚送我回家,在我默默地等待下,说出来,我送你。满心欢喜的骑着单车,双手紧握。我家很远,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就这样每天送我回家。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眼泪流下来。这么单纯隐忍的男人,我这辈子最想去珍惜的爱人。

    高二,高中生活最美好的时段。学校五一前三天开运动会。我跳高跳远。邴邴身体不好,只是坐在看台上面看书,看我。

    仅仅开了半天,天公不作美。下起瓢泼大雨。学校不得不宣布临时取消活动,下午继续。小两口满心欢喜的牵手离开。他骑着单车载着我去吃饭。路上都是同学。她们用温暖的眼神看着我。我的身上都淋湿了。只有一把伞,我把伞的所有的面积,都给了邴邴。

    不能够见天日的恋人,没有地方能够容纳。还好有电影院。电影院是个好地方,能够将许多不能够见天日的事情安全的隐藏起来。和邴邴窝在电影院的角落里,周围没有人,因为下雨天,整个影院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身影,孤单的身影。却不寂寞。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会有寂寞的时候?

    下午两点,运动会照常举行。雨已经停了,有一丝凉。邴邴下午没有项目,而我要参加跳远,最最轻松的项目。邴邴讨厌人多的地方。他说我下午不去了,你骑着我的车子去,比赛结束了,就马上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我依旧在爱着你,你会不会,站在原地等我,像最最初一样?

    到了体育馆,换上运动服,领着牌子跟着老师走到沙坑的前面。雨,哗哗的下了起来。一场雨,把我淋在这里,可是心中,满是微笑。我可以,早点见到我的邴邴了。

    最后学校不得不取消了运动会。我兴奋地飞奔到了电影院。邴邴在门口迎接我,自黑暗中伸出一双温暖的大手,引领我进入他的世界。他抱着我笑,太幸福了,可以多休息几天了。幸福飞扬在他的眉毛上,嘴角上扬。

    这么多年,每到下雨时刻,总会想起那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淋湿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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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篮球场,是邴邴最喜欢的地方。三分球投手,很准。和杨旭1v1,杨旭是控球后卫,控球灵活,而我的邴邴,每次都是站在三分线外直接投篮。气得杨旭直跳脚。我站在球场的旁边,拿着邴邴的衣服,看着他投球的姿势,在落日下,拉长了再拉长。每个影子,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我的故事,就是你。

    学校篮球联赛,高二是主力军。班里就那么几个打篮球的。邴邴是大前锋,用篮球抛出一道明媚的抛物线。我心爱的男人,在球场上,是战无不胜的将军。我站在球场外面,抱着他的外套,眼神里,满是幸福的微笑。我的身边,是他的蓝色单车。他经常用这辆单车载着我在这个城市里穿梭,风吹过的夏天,阳光在树叶上跳舞,留下一地的斑驳。

    最后一场,是和十二班。两个班彼此关系都很好,所以打起比赛来,双方都很友好。对方跌到了,会伸出手拉对方一把。邴邴的三分球,是在失去了重心之后投出去的。后来他说,那个球,是他蒙进去的。蒙进去的怎么了。只要能进球,蒙进去的,也是好球,也能得分。

    我的邴邴,在我的心目中,是大英雄,是可以给我幸福给我温暖让我无忧无虑的大英雄。将我放在不能受伤的地方,安静的生活。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自你离开之后,你真的没有眼泪,没有后悔,没有回头。

    喜欢看他打篮球的样子,穿着t恤,黑色牛仔裤。头发飞扬,嘴角上扬。他是那么优秀的男子,在我的眼眸里晃动的,都只是他的身影。爱情,在篮球的滚动下,成为永恒。黑夜是寂寞的眼睛,而我的眼睛里,除了黑色,再也没有什么。

    很多很多年后,在大学荒凉的校园里面,路过篮球场,看到有人在练习投篮。男孩子的刘海荡漾,身影竟和邴邴如此的相似。竟然不自觉地流下泪来。尘封了这么多年的爱恋,竟然在篮球场边,在一个篮球面前,彻底崩溃。

    原来,爱情,真得这么脆弱。因着一个身影,一个眼神,哪怕仅仅是一个姿势,而破碎。一旦破碎了,再怎样粘合,都不会回到爱情本身甜蜜清秀的面孔。开始丑陋,就再也不会回到曾经的美丽。

    人,是应该有自知之明的。既然已经不爱了,就应该痛快地放手。紧紧地握着不放,最终受伤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曾经单纯的爱恋。

    +++++

    一旦不爱了,你哭是错,你笑是错,你歇斯底里是错,你静默沉哀是错,就算你死了下了地狱都是错的。

    春暖花开的季节,学校组织春游。威海。看到了大海。生平第一次。生活在北方内陆的我,终于看到了蔚蓝。

    北方隐忍的海洋,恢宏辽阔。站在船头,依偎着邴邴,仿佛得到了天下。爱情,在不经意之间,开始生长。

    刘公岛。班里的同学都在海边捡贝壳。和邴邴偷偷地溜到后面的山上浪漫。看到了鸵鸟。忽然很感慨。觉得我们的爱情,就像鸵鸟,只能隐藏在稻草里面,见不得太阳。看到了啄木鸟。为了拍啄木鸟,又不想只拍啄木鸟,邴邴顺便给我拍了一张照片,结果照片冲出来之后,只看到了我,却没有看到啄木鸟的踪迹。看到了一对情侣,男孩子背着女孩子。邴邴也背着我,可是我好沉,只背了两步就不得不放弃,然后互相抱着哈哈笑。看到了辽阔的天空,站在山顶眺望,心旷神怡,内心,好宽广。那一刻,如果有人拿全世界来和我换,我都不换。

    回到山下,已经是下午。坐在侯船厅的座位上面等待。因为劳累,把头放在邴邴的腿上休息。却被班主任和领导抓了个正着。班主任歇斯底里的样子让我想笑。不就是恋爱了么,有什么大不了。年少轻狂的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管。就是爱你,就要和你在一起,外人,不要来管。

    回去的路上,还是形影不离。火车上,依偎着睡觉。拍了好多照片,一张一张,满是幸福。若干年后,在我的黑色钱包里面,还有在海边和邴邴合照的照片。舍不得。

    那是唯一一次旅程。远离学校,却没有离开老师和同学。远离熟悉的城市,在陌生的城市里面游荡。晚上在班主任的眼皮底下,跑出去散步。晚上的威海,很宁静。空气新鲜。牵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邴邴在我身边不停的说着笑话。

    像一场梦,一个未醒的梦。梦境里,都是甜蜜的温暖的。你是在梦里和我一起享受,还是站在梦境外面,冷眼看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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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走到了尽头。爱到尽头,覆水难收。

    班主任不停的找我谈话,每天下午自习时间走到我桌子前面,看我一眼,就走出教室,在教室的右面墙壁边,等着训我。不厌其烦的说我和邴邴是怎样的不合适。合不合适我们自己知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可是我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听着。然后开始拼命的学习。闯进班里前5名之后,班主任再也没有找过我。

    成功经历了磨难的我们,本应该甜甜蜜蜜的享受风雨之后的宁静。可是,共磨难的我们,却没有经受住宁静带来的隐患。开始吵架,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早上吵了,晚上合。晚上吵了,早上合。不停的折磨彼此。说分手是多么容易。分手后的滋味,只有我知道。邴邴是很倔的孩子,不会轻易地说道歉。

    当一段爱情开始由女孩子还挽回的时候,这段爱情,就差不多走到了尽头。

    说过要一起走下去的,说过只要你不和我说分手,我就永远在你身边的邴邴,提前离开了我们战斗过的城堡,留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数着自己的寂寞。

    不甘心。不相信他不再爱我了。不相信他就这样狠心的抛弃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情,是这样的脆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分手这么一说。不相信曾经所有的甜蜜,都化作乌有。

    洋洋,是邴邴现在女朋友的名字。这个名字,在四年之内不停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去邴邴家的时候,会看到洋洋的照片。很清秀的女孩子。学画画的,有着浪漫的细胞和不稳定的因子。邴邴为了他,抛弃了我。

    挣扎,不放弃。

    可是邴邴对洋洋的忠贞,出乎我的意料。让我不得不放弃。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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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之痒。七,意味着结束的数字。我和你之间,不过七个月的时间,就走到了尽头。

    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粘着你宠着你,你会不会不分手。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被班主任抓住,你会不会不分手。如果当初,没有洋洋的出现,你会不会不分手。如果,也只是如果。

    走在人潮汹涌的街头,长发遮住眼睛。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想起在同一个城市里面,有个女孩子,一直默默的,默默地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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