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螽斯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TXT小说网 www.txt8.org,最快更新帝师系统最新章节!

    南河咬牙,往后重重的躺倒在皮被上,低声道:“你当年强拽我来,我以为只是做完这个任务就罢了,结果到了一半,你跟我说辛翳只是楚王,不是帝,就算最终他成了一代霸主,你也只能算我第一个任务成功,而不是真的送我回去。”

    领导笑起来:“我都说了这是‘帝’师系统,你早就该明白的。”

    南河:“你要是再送我去什么十六国,什么唐末明初,倒还是有皇帝,我要是运气好参加个什么科举,官场混迹十来年,说不定真能当个太子师。可你倒头来,还是让我在这个列国纷争的时代,我怎可能真的养出一位帝王来?”

    领导笑嘻嘻:“事儿都是人做的。谁说不可能,你可以统一各国啊。”

    南河咬牙:“敲里妈!我就算是商鞅,也是车裂了百年之后,有了三代明君,才见到大一统,你就觉得我能做到?”

    领导被她骂了几年,心里早无所谓了。它好似打了个盹:“别妄自菲薄嘛,有时候历史就是变化这么快。按照真正的历史,秦灭六国只用了九年,一个楚国出生的孩子,如果十五岁见楚灭,十九岁就能见秦王称帝,三十三岁见秦亡,三十八岁见汉立,五十就能看到吕后死,要是命再长一点,能活到汉景帝的时候呢。那样一辈子,算上西楚,历经四朝,头上有过近十位帝王。”

    南河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我要是能活个八十岁,我还少年见大唐天子,白头见宋代初立呢。可现在的形势可不是当时的战国七雄,你就觉得我能真的养出一位千古帝王来是么?”

    领导嘿嘿笑了两声:“说实在的,我不觉得。虽然你是个历史老师,但这又不是真的历史,你想开挂都不行。不过你输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嘛。对我来说,手底下的角色输了,我就重选角色重开一局就是了。你应该想着自己要怎么往下走,否则最后被抹杀的还是你自己。”

    南河在这几年内,早已意识到它的无耻和无谓。

    她强压下怒火:“可你说过,第一次任务完成后,你会给相应的奖励。”

    领导:“你倒记得。行行行,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南河:“那我想回去。就算每天能回去一会儿也行。”

    领导:“回去?回哪儿去?你之前生活的现代?你还想白天当着高中班主任,晚上来见证列国争雄?”

    南河:“回去了之后我肯定不当班主任了,我现在脑子里都不记得多少知识点了,你要是送我回去,我就辞职,在家清闲着。白天列国开嘴炮,晚上回家查资料。等任务完成,我说不定还能写个开题报告。”

    领导:“哎哟,把你美得。金手指都没有,你还想开这种挂?看来这些年,你的想象力一点没让生活给磨灭了。“

    南河磨牙。

    领导:“做梦吧你。有这功夫,你还不如自己造玻璃造肥皂,开个什么现代化进程。”

    南河:“……这可是先秦,连个炒锅都没有,冶铁技术都没完善,你跟我说现代化。我怎么不三年造航母,五年上月球呢!”

    领导在那头不置可否。

    谁知道这个帝师任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可不会像以前那样拼命了。

    消极怠工,才能养生。

    首先,要对领导卖惨一番。

    南河想了想,软化几分口气道:“我没工资也就算了,还是全年无休,二十四个小时都在班。你是想累死我么?记得我以前做荀南河的时候,最后两年都长了多少白头发了。我不可能再累成这样了,那我迟早死在教师岗位上。”

    领导似乎在那头琢磨:“你让我把你每天送回去一会儿,就是为了清闲?就是为了要放假?”

    南河:“我都不要求朝九晚五,好歹让我轻松一点吧。以前动不动半夜就要被人砸门叫起来,不是宫中出事,就是辛翳找我,我感觉我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就是想让我放假的时候,不要有人来打扰我。”

    领导:“不就是放假么?我可以考虑考虑怎么给你调休。先别着急。”

    领导却又笑:“不过,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是不想与辛翳为敌,是想对晋国的事务敷衍了事啊。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晋国的任务,可不是你能敷衍的了的。”

    前半段确实没说错。后半段却让她心提了起来。

    南河立刻警觉:“什么意思?”

    领导却笑了笑,像是下线了似的,再也不回答了。

    南河暗自咬牙。

    她又不是没长心,难道真的要跟辛翳为敌,拿自己教过他的手段跟他针锋相对?更何况她哪里知道自己第二个任务还是在这个时代,自己会的一点东西都掏心掏肺的教给了辛翳,辛翳说不定青出于蓝胜于蓝,还能乱拳打死她这个老师父呢。

    她正躺在皮被上上想着,岁绒进来了:

    “外面那个当兵的说,我们是在旧虞!旧虞是哪里啊?”

    南河坐起身来,回忆了一下。

    旧虞是在黄河北部的一座城邑,大概距离河岸约八十里,在曲沃到上阳之间。

    看来辛翳十有八九已经拿下了紧邻黄河南岸的上阳,占据了这一北上晋国、西向秦国,东向魏的重要城邑。

    其实她认为辛翳应该北上,现在是黄河枯水期,正是渡河的最好时机。虽然今年冬季寒冷,但楚国今年夏季粮食与布帛的收成都很好,制作的棉衣也足够将士使用,北上之后只要不贪,就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另一方面,秦与魏两国可能也对上阳虎视眈眈,说不定会在辛翳渡河后顺着河流拦截,到时候辛翳如果被截断也可能有危险。再加上虽然她病倒之后有将自己的事务分别交接给两位大臣,但可能辛翳对交接的人选并不满意,担心国内会出动乱,所以决定在国内以处理内政。

    或许他是考虑这些,才决定不北上追击的。

    但南河总不信他是真的病倒了。

    她觉得一定是他假借这个由头不肯见人,私底下或许在捣鼓什么计划。

    是要剪除她曾经在朝中的羽翼?还是决定和哪个邻国联手一起围晋?

    这还真是她误会了。

    辛翳确实病了。

    只是倒也没病的那样严重。

    在他亲自为荀君沐浴更衣后,又为她行了小敛,换上了新的衣裳,停在了榻上。之后需要有人替荀君守夜三日。

    这三日是辛翳亲自来守的。

    为了防止尸身腐坏,就没有再烧起暖炉。郢都的大雪时停时下,却一直没有融化,厚厚的积雪已经让郢都车马难行,木柴价格翻番了。

    辛翳就在落满积雪的房间内,守了三天。

    结果自然是冻病了。

    不过他毕竟身子好,也只是咳嗽略发热,觉得不太要紧。

    宫内因他病了而大惊小怪,认为他是守灵而沾了“邪祟”。

    却没料到辛翳又说死后七日的大殓要在宫中举行。

    因大殓之前还要行“复”礼招魂,一般要在死者生前居所招魂,但荀君入楚之后,大半时间都住在宫内,所以要在宫内行“复”礼。

    而且上大夫三月才殡,到下葬之前,都要停在楚宫。

    而这会儿,楚宫北侧的宫苑,大雪还在下,宫内清了一次雪,却没料到很快又落得一片白,将棺椁也盖上了一层薄雪。

    宫内点着包金铜灯,凤凰与星月的灯架被烛火照的熠熠生辉,屋脊之间挂了几根绳索,从绳索下挂了十二个长长的白色灯笼,上头有凤凰图案。风吹动的灯笼打转,把如跳舞般的凤凰图案投射在雪地里。

    一把梯子早已架在北侧的房瓦边,几十个宫人和楚宫养的灵巫站在屋檐下低着头。

    棺椁摆在院子正中央,一座高枰摆放在棺椁旁边,铺着软席,辛翳坐在上头,靠着栅足凭几,盘腿散坐,胳膊搭在膝盖上。

    他平日喜艳色服饰,今日大殓,则穿了一身素缟。

    景斯打着一把黑色大伞立在他旁边挡雪。

    雪偶尔落在白衣上,立即消融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门口处出现一个身影。

    辛翳微微抬头:“重皎,你真慢。”

    来者站在门外,懒懒道:“不急,没到时候。”

    一个瘦高的人影走过来,宫中之人听到他的声音,将头垂的更低。

    宫人的那种神情与对辛翳的惧不太一样,更多的是一种对鬼神似的敬与畏。

    缓缓走来的人就像是裹挟着风雪,从头到尾都是白色。

    白色的头发与眉睫,没什么血色的皮肤与几近灰色的瞳孔,若不仔细看,几乎和雪融为一体。重皎走过来,他穿了一身白袍,袖子极长,几乎坠地,脖子上戴着两圈精细的银饰,衣领袖口缀满贝壳珍珠层磨成的小圆片,随着他的动作流光溢彩。

    他只把头发挽起来一半,余下的雪白长发披散过腰,发髻上还插着几支白鹤羽毛,耳朵上带着玉坠。

    辛翳看着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楚的灵巫,讲究以色迎鬼神,样貌不美或气质不高洁的人,基本也与祭祀活动无缘,只能占卜或治病。祭祀的礼服大多都骚包花哨,但今日是为荀南河行“复”礼,想着重皎这一身是用‘色相’召唤荀南河的鬼魂,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重皎瞥了一眼辛翳的坐姿:“先生就躺在旁边,你也敢这样坐。”

    辛翳两颊被烧的有些发红,他咳嗽了一下,笑道:“我恨不得他能坐起来,暴打我一顿。若他能起来,就算叫我辛榴榴,我都肯答应。你再瞧瞧你,南河一向不肯信你这大巫,说不定就因为你打扮的太过花里胡哨,就不肯回来了。”

    重皎忍不住一笑,白色的睫毛动了动:“我也希望他能回来。能耐心的听我说完,却仍然一脸不信。”

    辛翳往凭几上一仰,晃了晃脚:“记没记得,以前我们都在这儿上课。孤还算是认得不少字,能读文章了,不像你小子,学了一身巫术,十五六岁了,竟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还要他从头教你。”

    重皎也微微一笑:“他是好耐性。那时候就原箴学得最好,范季菩却顽皮,老是把他气得不想说话。听说您招原箴与范季菩二人回来了?”

    辛翳点头:“荀师不在,令尹之位空缺,我这儿也需要用人。”

    重皎道:“也好。这会儿不是叙旧的时候,你病了,行完‘复’礼,你也早点回去。让人把宫内外的铃铛都收起来了吧。”

    铃铛虽然能与邪祟作对,守护宅灵,但毕竟是“复”礼,若真的能唤回荀君的魂魄,她的魂魄被铃铛所挡在宫外就不好了。

    辛翳站起身来,将搭在肩上的披风递给景斯,道:“嗯,走吧。”

    复礼,是要在生前居所的北侧屋脊上,冲着北方,不断呼喊名字,就可能在死者死后七日,将他的灵魂召唤回来。

    辛翳年幼时,他父亲去世,就是由他站在屋脊上招魂的。他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见父亲的灵魂回来。想来他母亲死的时候,父亲也一定很难过,也曾站在这片屋脊上向北呐喊,妄图让自己的声音穿过大巴山,到更远的地方去。

    但回不来的终究是回不来。

    他受南河影响很深,也是不大信灵巫的,但他此刻也真的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等两个人都顺着梯子爬上去,踩过积雪,站在屋脊上,辛翳也忍不住笑了:“有好几年没有爬过房顶了。其实还有好多人想为荀师招魂,但我没让他们来。”

    重皎:“招魂这事儿,别人做也不合适。没人比你跟他更亲近。等入殡时让他们再来吧。你准备好了么?男子称名,女子称字。你就喊南河,应该就可以。”

    辛翳忽然慌了一下神。

    那荀师该……

    重皎:“怎么了?”

    辛翳不说话,神情复杂。

    重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脸上似乎有几分恨。

    辛翳确实恨。

    荀师甩手,轻飘飘的走了。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声嘱咐。

    独留辛翳一人在给他沐浴更衣准备小敛时,跪在榻边,呆傻的望着他的身躯。

    辛翳承认自己也曾肖想过荀师脱下深衣之后的模样。

    曾经他穿着中衣的一个背影都要他魂牵梦萦,心头乱颤。

    这样为他沐浴更衣,辛翳却丝毫不敢多想,心里怀着肃穆,只希望千万不要亵渎他。却没想到,衣带散开,才发现……

    不是他。而是她。

    辛翳吓傻了。他甚至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丝毫没有变化。

    她比想象中瘦弱一些,却也有着一般女子难及的窄腰削肩,身量修长。她浑身赤|裸,颈上挂着那蜻蜓眼挂坠,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

    这大概还是辛翳第一次看到女人赤|裸的躺在他眼前。

    只是他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是……荀南河。

    他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房间外的仆从进来撞破这个瞬间,他脑袋麻了半晌才伸出手去,慌忙的给她掩上被褥,捂着脸坐在榻边,心乱如麻。

    辛翳忍不住回忆起他小时候开始的一个个画面。不是他迟钝,而是……荀师几乎是大楚无数士族百姓心中清风霁月的君子典范。

    多想下去,他竟然觉得心像是坠进深渊里去似的,被风刮得凉透。

    她为什么不肯说?是提防他,还是害怕?她是觉得自己的身份明说之后就会失去一切么?她是觉得他在她暴露身份之后不会善待她么?

    连性别都是假的,荀师对他又有哪些话是真的?

    辛翳早知她身上怀着不少秘密……但却没想到连身为女子这一点,都对他防范着不肯透露半分。

    死前都不肯说一句,她就没有想过身后事么?就没有想过一旦暴露身份会是什么境地?

    是她并不在意?

    亦或是说,她有自信,知道他一定会乖乖为她保守秘密?

    辛翳心底爆发了太多的恐慌、疑问与怨怒,但那个人却不可能再回答或解释了。她连淡淡微笑不解释都……做不到了。

    辛翳抿了抿嘴唇。

    不得不说,荀师确实很了解他。

    大殓的一切礼节,他都按上大夫来办,从玉面玉枕到御赐的佩剑,从赤金花温明到她生前所用牍板,都是按照男子规制,他没有向任何一个人吐露这个秘密。

    他也希望这个秘密被带入坟墓。

    辛翳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北方喊道:“南河!”

    对此有失望,有不满,有酸涩难言的狠或者怨又怎样,他还是希望她回来。

    “南河!”

    辛翳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特别傻,却又饱含着数百年来各家屋脊上无数次招魂复礼的希冀。就是希望她回来,就是抱着最后一丝微茫的希望在努力着。

    对于生死这种不能把控的事情,就算再不信天命的君王也会想恳求老天的手软。

    重皎在一旁轻击小鼓,却没想到辛翳喊了三声,竟再也不喊了。

    重皎:“怎么了?”

    辛翳摇头,一甩手往下走:“都是做梦。死了就是死了。她不会回来了。”

    重皎却脸色不好,他一把拽住辛翳:“复礼是很重要的。我知道你也不信灵巫。可你就算不信,也要喊他的名字,若真的他能听到,至少也要让他知道还是有人想呼唤他的!”

    辛翳被他拽住,猛地抬起头来,惨笑道:“在此之前,我都没感觉。我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甚至觉得她就是出远门了。现在我明白了,要反应过来一个人死,最起码需要七天。”

    重皎一滞,面上苦笑:“所以,现在你反应过来了?”

    辛翳抿着嘴,他站在屋瓦上,院子里打转的白色长灯笼映亮了他小半张脸。

    宫中这一角难得汇集如此多的灯火和宫人,但辛翳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形单影只。

    重皎大概第一次看到那个喜怒无常的人露出这种表情。

    辛翳竟眯着眼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向来让旁人胆寒,但重皎却感觉是辛翳自己在冷得发抖。弯起的眼睑里,有细流似的水光在睫毛下一闪而过,辛翳耸肩又松下,半晌吸了一下鼻子,哑声道:“她不要我了。”

    准确说,她就从来没有要过他。

    她扔下一大堆事情,不解释,也懒得解释,拍拍身子就走了。

    有她相伴,被她疼爱,被她放在心头,从来都是一个梦罢了。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帝师系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TXT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马桶上的小孩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马桶上的小孩并收藏帝师系统最新章节